常如景有些无奈,他知道柳雁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苦,可他又能怎么帮她呢。常如景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雁儿,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柳雁瞬间从床上站了起来,厉声道:“别这么叫我。”

    常如景直起摆弄食盒的身体,看向柳雁,语气带了一丝恳求:“我会帮你的,你别这么抗拒好不好?”

    柳雁嗤笑一声:“帮我?你打算怎么帮,娶我吗?”

    常如景一时有些慌乱,他早已娶妻生子。

    柳雁看出了他的为难,有一丝释然,更多是难过,但她不会让眼前人知道她难过,继续嘲讽道:“大人这个年纪,恐怕早已成亲,若是与我这个青楼女子纠缠不清,大人不怕污了自己名声。”

    常如景跟柳雁原是青梅竹马,本来马上要成亲了,柳雁却出事了,常如景一直以为柳雁早就死了,他心如死灰过,可日子还要照旧,他不能对不起双亲,于是娶亲生子,科考做官,一个也没落下,如今面对柳雁,他着实说不出什么借口,斟酌再三,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接你出去,我们找个地方,再仔细说,好吗?”

    常如景依旧是从前的好脾气,柳雁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意义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常如景娶妻生子,而她也流连于各色男人之间,早已物是人非,怪来怪去,也挽不回什么。但有一件事,纵然她死了,也不能释怀,她强忍着情绪,问道:“你娶的可是钟晚?”

    常如景摇摇头。从前柳雁说钟晚喜欢他,但是他只能娶她们其中一个,叫常如景说清楚,常如景选了谁,另一人便无条件退出。起初,他不信,他还去问了钟晚,钟晚当时让他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直到柳雁消失了,钟晚做出了一系列离谱的事,他才确定,钟晚确实喜欢他,可他拒绝了。

    柳雁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常如景想起钟晚就头疼,此刻,他并不想提起她,便说:“雁儿,凌海楼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你要是真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去跟齐大人求情。”

    “常如景,你此番前来,一副真情实意的模样,该不会是来套话吧?”别怪柳雁多想,她常年混迹青楼,人性的丑恶见的太多,她也早就失去了原来的单纯模样,即使眼前是她年少时倾慕之人,她也不敢全然信任。

    常如景有些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柳雁从最初的激动,怯弱,又到愤恨,情绪转变的很快,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她又心如止水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淡淡道:“我在凌海楼也就管理一下姑娘,其余的事一概不知,手里保留的证据,也都交给你们齐大人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你不用特意帮我求情,过好你的日子,别来烦我就行。”

    尽管常如景非常想知道柳雁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多年后重逢的第一面,她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反正人现在找到了,他以后会尽他所能的帮她过上好日子,就像小时候承诺的那样,免她一生颠沛流离。常如景叹了口气:“我先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等会儿我会跟狱卒交代一下。”

    柳雁重新蹲回她刚蹲着地方,拒绝跟常如景再说一句话。

    常如景无奈,只能离开了。他刚走到牢房的门口,齐玉身边的下属匆匆而来。

    时青双手抱拳行礼:“常大人。”

    常如景点了下头,随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时青一本正经的回道:“大人不如去问我家大人吧。”

    听时青说完,常如景也不做纠缠,只是还没走出多远,一回头,就看见时青从监牢带出了个姑娘,常如景不好盯着姑娘瞎看,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

    第二日,陆成雪起了大早,就等着见阮辞呢,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黑夜,心情也从高兴变为焦虑。

    尽管不想跟陆平说话,但她还是时不时的亲自去问陆平,陆渊到底派了谁去接阮辞,怎么还没消息?可陆平只听陆渊的,只用一些话搪塞她。

    直到陆渊从皇宫回来了,阮辞还没出现。

    陆成雪只好来找陆渊,陆渊道:“急什么,马上就到了。”

    相府的后门,一顶红色的轿子停了下来,一婆子掀开帘子,对着里头的阮辞说:“到了。”

    阮辞面无表情,扶着婆子的手就这么一人一婆子,孤零零的进了相府。

    阮辞直接被接去了陆渊已经安排好的屋子,陆成雪闹过来的时候,阮辞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她的喜床上,周围无侍奉的人,除了这一身红,完全看不出是大户人家纳妾。

    陆成雪二话不说就去脱阮辞身上的衣服:“你穿的这什么啊,丑死了,赶紧给我脱了,脱了……”

    春雨在一旁拉着陆成雪:“小姐,你别这样。”

    阮辞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陆成雪扯乱了她的衣服,直到陆成雪开始哭,她一边哭一边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自甘下贱,陆渊都四十几岁的人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春雨听到陆成雪直呼父亲名讳,吓的大气不敢喘,连忙跑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阮辞捏紧了手中喜帕,冷淡道:“你闹够了吗?”

    陆成雪松开阮辞的衣领,失魂落魄的道:“我闹什么了,明明是你阮辞在闹,我不就是没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吗,你就这么报复我。”

    阮辞抬起头,看向陆成雪的双眼,语气平静,也没因为被陆成雪扒衣服而难堪:“我没报复你,我是进过青楼的人,以后无论去了哪里,都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可进了相府就不一样了,以后谁敢羞辱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

    陆成雪不明白,以前心高气傲的阮辞怎么变成了这样,她用手指着阮辞:“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被气的手抖。

    阮辞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你若不想看见我,我以后在相府绕着你走便是了。”

    陆成雪彻底伤心失望了,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甚至在陆渊面前以死相逼,却得来了这么个结果,这叫她怎么能接受,她伸出手,想给阮辞一巴掌,可可终究没下得去手,撂下一句“你等着”就离开了。

    陆成雪直奔海棠院,陆平早就领着一众仆从,等候多时,就是防止陆成雪来闹。

    陆平道:“老爷睡了,小姐也早些休息吧。”

    陆成雪毫不客气道:“你给我让开。”

    陆平依旧不为所动,陆成雪今晚肯定闯不进海棠院。

    方才陆渊告诉她,阮辞已经进府了,就在静园,她高高兴兴便冲了过来,直到推开门,一眼看见阮辞的着装,才明白,为何接人的时辰选在了晚上,为何不走正门,起先她还觉得是陆渊行事小心,毕竟从牢里捞人这事并不光彩。

    陆成雪在院外大喊了几句“父亲”,并未得到回应,只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州上前道:“你要是非要见老爷,我帮你打进去。”

    陆成雪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失魂落魄,她喃喃道:“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南州有些担心,站在原地没动。

    陆成雪提高了声音:“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南州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离开了。

    陆成雪发了会儿呆,便走进她给阮辞准备的房间,将里面砸了个底朝天,一时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手指不知是被什么划破了,渗出几丝血。

    “娘,我活的好没意思,想护的人一个也护不住,想报的仇也报不了,娘,我该怎么办?”陆成雪心里想。

    春雨在门外听着屋里动静,一开始各种摔打的声音,她还放心些,如今里头悄无声息,她实在担心,手放在门上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进去。

    正在踌躇之际,陆成雪拉开了门,她越过春雨,一言不发的往自己屋里走。

    春雨连忙跟上,直到进了屋子,她才发现陆成雪的手在流血,她捧住陆成雪的手,语气快要哭了:“小姐,你这是何苦。”

    陆成雪道:“无碍,你去打些水来。”

    春雨将陆成雪的手,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去打了水,拿了药,给陆成雪包扎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肯走。

    陆成雪道:“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春雨依旧不放心,直到陆成雪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春雨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一关门,陆成雪便又睁开了眼睛。

    陆渊说他去求了皇上,才能将阮辞接回来,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做戏?陆相自从丧妻后,一直没有续弦,小妾也只娶了两个,如今一死一疯,好不容易又想娶一个,即使是牢里的,皇帝也愿意给他个面子。

    陆渊今晚夜宿在海棠院,是不是就说明,他也不想纳阮辞为妾?可既然跟皇帝开了口,难道就只能用这一种借口吗?

    还有另一个房间的沈复回,今夜之事,他若有心的话,必是已经知道了。

    相府从来冷清,如今却越发热闹了。

    陆成雪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沈复回确实不负陆成雪所望,那么大的吵闹声,他想不知道都难,再加上他晚上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有瞧见喜婆牵着一个红衣女子往里院里去。

    他离得远,没瞧见那女子的面容,可陆成雪这么一闹,在结合她之前说的让他离开的话,很容易就想到,来相府做妾的女子就是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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