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王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躲开了那一脚,又顺势抱住沈慧,将他死死的箍在怀里:“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合该是我的。”

    沈慧放弃了挣扎,冷声道:“赵毅,当初你兄长如何逼迫我的,我都不肯妥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妥协。”

    靖远王冷静下来:“皇兄有那么多儿子,他不会将复回的命看在眼里,但是我会,我膝下无子,若是你愿意,复回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沈慧冷笑一声:“你若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在乎我,就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儿子。”

    靖远王怔了一下,他君子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愿在此刻暴露自己的强势与野心,遂松开了沈慧,好言相劝道:“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要在这偌大的望安寻人,你且在安心等些时日,我定将复回完好无损的带到你面前。”

    沈慧立刻后退一步,与靖远王拉开距离:“不用了,我儿子我自会去寻。”

    靖远王好说歹说沈慧就是不听,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火:“你是不是想去找皇兄?是了,当初你们便难舍难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怎么能轻易放弃,可惜复回做了父母的垫脚石……”

    沈慧啪的扇了靖远王一耳光:“我的事与你无关,让开。”

    靖远王凑近两步,眼神疯魔的看着沈慧。

    沈慧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警告道:“赵毅,我的性子你知道的。”

    靖远王意味深长的冷笑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你早就躺在我的床上了。”

    沈慧伸出一只手,还欲再打,靖远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指摩挲几下:“你敢三番两次的打我,不就仗着我钟情于你,沈慧,你是那么的聪明,何不给复回找一个避风港,将来太子继承大统,你猜他会不会放过复回?”

    沈慧抽出了自己的手腕,那双倔强的双眼也低垂了下来,她看着地面沉思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来:“我要出去。”

    靖远王彻底怒了,他深深看了一眼沈慧,转身走了,将沈慧留在房中。

    沈慧在门内听见,赵毅在吩咐下人“看好王妃,若有闪失,提头来见”,她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陆成雪是不可能再去求陆渊的,何正又寻不到踪迹,她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孟冲身上。

    孟冲是五个义子里唯一不参加科考并且也没有这方面的志向,那是否说明,他在别的地方有异于常人的优点,比如说武学。陆成雪在没有线索的时候,也只能这么赌一把了。她叫南州去寻人,不要惊动对方,只悄悄跟着便好。

    南州回来的时候无人知晓,出去的时候自然也悄无声息,他才走了没一会儿,陆渊裹着怒火,来到了陆成雪面前。

    陆成雪起身恭迎父亲。

    陆渊啪的一掌将她的脸扇的侧到了一边:“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养你的,那些上赶着的男人,只可做玩物,不可当真,你如今为了一个穷书生,自甘堕落,自毁名声,你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陆成雪轻轻揉了一下自己发麻的脸,漠然道:“不要提我母亲。”

    陆渊火气更甚:“你真怀了那穷书生的孩子?”

    “若是怀了,如何?”

    “自然是弄掉,太子已经在回望安的路上了,你要如何与他交待?”

    陆成雪笑了起来:“我又没与他成亲,我给他交代什么。”

    陆渊还欲再打,陆成雪就伸着脸给他打,这个样子与方舒柔如出一辙。陆渊怔了片刻,放下了手:“逆女。”说完他又对着外头大喊一声,“陆平,叫大夫进来。”

    原来是早有准备,陆成雪觉得陆渊行为非常好笑,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亲自教导的,他居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不了,我与沈复回清清白白。”

    陆渊不信,依旧怀疑的看着陆成雪:“大夫既然来了,就顺道诊个脉吧。”

    陆成雪气笑了:“父亲究竟是把我当女儿,还是攀附权贵的工具?”

    陆渊不答,他要确认陆成雪的清白,就算不清白了,在赵承安回来之前,他也要把她弄清白。因为有人告诉他,齐玉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不确定是什么,他迫切需要一些事来稳定局势,比如赵承安和陆成雪的婚事。

    尽管陆成雪如何不愿意,今日这脉也是要诊的,她懒得辩驳,顺从的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朝着大夫道:“请吧。”

    大夫早已意识到气氛不对,只想快点诊完脉,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不能敷衍了事,只好在陆渊的压迫感下,小心谨慎的做着他该做的一切。

    “小姐近日是否头疼胸闷?”

    此话一出,陆渊的眼皮沉了沉。

    陆成雪则无所谓的点了下头。

    大夫又道:“是思率过重导致的,小姐若是有空,可以去游游山玩玩水,方能解心中苦闷。”

    陆渊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可有诊出别的什么?”

    大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跨在肩上:“老爷放心,小姐身子总体来说还算康健,多出去散散心即可。”

    陆渊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气又涌了上来,只等送走大夫,才开始发作:“当初将阮辞接回来,你是如何承诺我的?这就是你说的乖乖听话?”

    “阮辞都死了,提她做什么。既然父亲认定我不会听话,女儿索性就再任性妄为一次,我想见沈复回,求父亲成全。”

    “你……你这个不孝女,非要气死我。那书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忤逆父亲。”

    “说起来是女儿给他灌了迷魂汤才是,若不是为了救我,以他的才华恐怕已经金榜题名了,父亲怕什么,况且方才不是叫大夫诊了,我与他清白着呢。”陆成雪语气平淡,仿佛在话家常,“对了,父亲口口声声叫他穷书生,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如将他放了。”

    “放了?他篡改身份,潜入府上,谁知他是什么人,你好自为之,别再让我知道,你四处打听他的下落。还有,成亲之前,不准踏出府一步。”

    陆成雪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又是这招儿。”

    陆渊简直要被气死了,全然忘记方才大夫的叮嘱,大声喊道:“陆平,看好小姐,不准踏出她的院子一步。”

    “是。”

    不等陆渊走,陆成雪就说道:“陆管家,父亲明知道你管不住我,还非要让你管我,这不是逼着你去死吗?”

    “陆成雪,你究竟在闹什么?”陆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女儿了。

    “没闹什么,左右我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瞧着沈复回顺眼,想在成婚前玩上一玩,父亲又将人弄走了,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朋友没有一个,整日待在这宅院里,自是深感无趣。”

    陆渊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你若再闹,我现在就取沈复回的性命。”

    陆成雪叹了一口气:“随便吧,父亲请回吧,女儿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陆渊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只能甩着袖子走了。

    他皱着眉,一路走向了祠堂。陆平见人去了祠堂,自觉没跟着了。

    陆渊看着方姝柔的排位,怒不可遏道:“方姝柔,瞧瞧你生的好女儿。”然而无人回应他。

    陆渊又打翻了方姝柔的牌位,但还是不解气,又欲踹上几脚,可抬起了脚,迟迟落不到牌位上。

    他顺势坐到了地上,捡起方姝柔的牌位,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你说你当初要是不那么倔,我们现在何至于此。”然而眼神里的怀念还没整体散发出来,又急匆匆的收敛了去,“姝柔,我没错,错的是你,我要你看着,我一定将我们的女儿送上那至尊宝座。”

    夜晚的更声,响了好几遍,陆渊才迟迟的出了祠堂。

    另一边,沈复回眼看着何正起了热,却毫无办法。

    他走向牢房门口,大声的喊:“来人,有没有人。”

    尽管无人回应他,可他还是喊的声嘶力竭。

    南州躲在一棵树上,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可又听不真切。他不是跟着孟冲找到这里的。虽然陆成雪叫他跟着的人是孟冲,但他在赵家村历练了这么久,已经不再是陆成雪交待什么,他就做什么了。他学会了一个词,叫见机行事。

    他今天见孟冲买了一些东西,交给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壮汉,那壮汉体格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根本不像搬运货物的劳工,南州便自作主张的换了跟踪对象。

    一路跟着壮汉,来了这处人迹罕见的宅子,像这种荒宅,有胆子大的穷苦人家会偷偷摸摸的住进来,但那壮汉一身腱子肉,虽穿的寒酸,但着实不像穷人。

    南州在树上蹲的脚都麻了,宅子里一直都静悄悄的,除了那壮汉一人,再没有旁人出入。这会儿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又被更声破坏了。南州的赌气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打算回去了。

    可他刚走出几步,直觉告诉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于是回头估算了下距离,跑了六七步,一个起跳翻上了院墙。

    他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瞎逛,那声音似乎又出来了。

    何正被沈复回吵的受不了了,虚弱的开口道:“你能不能别叫了?”

    沈复回停止了喊叫,走回何正身边:“何兄,你起热了,若是再不吃药,恐有危险。”

    何正这个满腔仇恨的人,认贼作父不说,还贪污受贿,当官这么久也只是陆渊手里的一把刀,实际为百姓做过多少呢,他不记得了,也许没为百姓做过一件事吧,他若是惨死,也是活该。他何德何能在临死之际,让沈复回这个好人冒着危险,为他求药。何正努力睁开双眼:“别浪费力气了,留着自个儿保命用。”

    沈复回将自己的衣服又脱了一层,盖在何正身上:“何兄,陆渊还未伏法,你大仇未报,可千万要挺住啊。”

    何正的嘴角勾了一下:“我怕是出不去了……我就算死了,你也别自责,我又不会怪你。”

    沈复回心里有些难受,他虽与何正接触不多,但从他问自己要了他随意编写的难民记事,他就能看得出来,何正是个能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在心里压着,他大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不必为陆渊所用。

    “终归是我太容易信任别人,才导致你露出破绽,你若是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所以你坚持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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