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快乐了吗》

    作者:今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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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德十九年冬。

    京都已落雪多日,庭院各处积着厚雪,层层叠叠,难以下脚。

    云府管家陈正初立在回廊督促杂役清扫。

    前几月,公主同小姐回府,小姐踩空楼梯,从高处跌落,服侍的竟没个顶用的,幸好摔的是小姐,幸好小姐没事,否则他这脑袋、云府上下的脑袋都得落地。

    如今府内服侍换了拨机灵的。

    但涉及小姐的事,他都悬着心,都亲自盯着。

    “中午前要清扫干净……”正说着话,瞧见云沛提着裙摆从书房出来,一脚踩上回廊的瓷砖地,陈正初悬着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眼睛分向两侧,左边盯着干活的杂役,右边盯着云沛,迈步跟上,身子微弓,两手张开地护在身后,“地上有雪,姑娘慢些走。”

    云沛摆了摆手:“我会的。”

    陈正初斜睨一眼。

    蔓心快走两步贴近,扶云沛回房。

    合上房门,蔓心拿笤帚清掉云沛脚边的雪粒,又拿来新手炉替换。

    云沛歇在里屋,手刚碰着茶壶,蔓心忙不迭地接过:“姑娘歇着罢。”

    “我是歇着呢。”

    “这些事我做就好。”

    “嗯。”

    云沛身子后靠贴着椅背,换个姿势坐。

    她一会看向窗外,一会看蔓心忙这忙那,撇嘴叹气。

    无聊。无聊。

    古代真是无聊至极。

    她想念手机,想念电视,想念无线网。

    也想念朋友。

    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一头乌发用白玉簪挽了个简单发髻,面颊未施脂粉,素净娴雅。

    脸还是这张脸,身子却不是自己的。

    这里的云沛是标准的千金小姐,父亲云怀升曾是天子侍读,后任宿卫军左领,朝夕侧侍。天子年少登基,根基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云怀升为天子挡剑而亡,时年二十,膝下仅有云沛一女。天子念其护驾有功,追封忠勇公,府邸新迁,紧挨紫禁城,又赐夫人梅雯一块御牌,若有事可随时携女入宫。

    唯一的独苗。

    云府上下皆捧着。

    身体娇贵得紧,天热犯晕,天冷发虚,这身体一难受,云沛便跟着遭罪。

    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名字,换个时空朝代,境遇就完全不同。

    古代的云沛是侯门独女。

    现代的云沛是孤女。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和一个孤儿院认识的姐姐相依为命。沈以欣大她四岁,已搬离孤儿院在外租房,边工作边在夜校学习西点制作。云沛还在读书,很羡慕沈以欣,想快点成年,想搬离孤儿院。她努力读书,也努力做兼职攒钱。

    然而天不遂人愿。

    暑期找兼职被卷进信-贷公司,天天上洗脑课,手机被没收,联系不到人又跑不掉。情急之下,云沛跳楼脱身。

    躺在去往医院的急救车上,她昏昏沉沉,用仅有的意识祈祷。

    再醒来就是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还有个任务系统。

    系统说古代一年等于现代一日,任务失败自动重启循环,直到她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还能获得一张巨额奖券。

    上学要钱,在外租房要钱,沈以欣开蛋糕店要钱。

    她想平安回家。

    也需要钱。

    她没有谈判筹码,只能答应。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为太子扫清障碍,保证太子顺利登基,还南夏一个安宁。

    可太子是谁?

    系统不知道。

    当今天子什么时候死?

    系统也不知道。

    这破系统什么都不知道,全得靠云沛找答案。

    穿来的四个月,云沛有一半时间躺在床上修生养息,另一半时间大概摸清这里的情况,云沛是八公主的侍读,平日住在恒福宫陪伴公主,偶尔回云府。

    “姑娘……”蔓心把她游离的魂唤回现实。

    “怎么了?”

    “姑娘,明日要回宫,带这些东西行么?”

    “可以。”云沛随意扫一眼。蔓心做事认真心细,贴身服侍她好几年,需要什么不会有人比她清楚。天冷,这身子乏得频繁,她轻揉前额,“我有些头疼。想歇下了。”

    蔓心伺候她更衣,后退出去,将门带上。

    —

    一夜无眠。

    次日醒得早,天边刚泛白,云沛便推门出屋。睡在外堂的蔓心翻身打呵欠,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姑娘起这么早。”

    “你再睡一会吧。不碍事的。”云沛换外套,“我想在院子里走走。”

    话虽如此,蔓心即刻起身,叠被穿衣,收拾手炉紧跟着出屋。

    推开外门,梅雯坐在回廊,眼圈浓重,估计和云沛一样一夜无眠。她身上穿着厚袄,肩上有细雪融化又结冰的痕迹,不知在这坐多久了。

    蔓心说每次她离家回宫,梅雯都这样。

    她迎上去:“娘。”

    “天气冷,晌午再启程。”

    “依你的。”

    两人挽着手在回廊散步。梅雯身上带着寒气,一双手却暖得很,此刻握着云沛的手比多名贵的手炉都暖,都有用。

    这是属于妈妈的关怀。

    是云沛从未拥有的。

    她很珍惜,也很愧疚。

    梅雯的小宝贝早在跌落楼梯的那刻便香消玉殒,如今这具躯壳里装的只是个暂住者,每喊一声‘娘’,都觉得是在窃取千金云沛的人生。

    她曾问过系统,如果她完成任务回现代,云沛会回来吗?

    或许是读取到云沛的想法,冰冷的系统这刻忽然通人性了,抚慰道:“你让她的生命得以延续。来到这的那刻起,你就是她。”

    云沛回不来了。

    那么这段日子里,她就代替云沛好好照顾梅雯吧。

    *

    梅雯平时节俭朴素,可今日不同,心肝宝贝在府里,她吩咐厨房定要把府里最好都摆上桌。菜肴就摆满桌,道道不同,道道精细。

    梅雯和伺候的婆子轮番往云沛碗里夹菜。

    云沛想推说不要,对上梅雯一双盛满关怀的温柔眼,多少话全混着美味佳肴咽进肚子,关怀难得,佳肴也难得,她不能辜负这些,只好委屈下肚子。

    “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云沛忙阻止,她真怕后厨再端上几大桌,那就是有十个肚子也吃不完。

    梅雯长叹:“宫里再好也是别人家,哪有自家舒服。”

    “佑安公主待我很好。”

    “娘知道……”

    梅雯又叹息,抬手摸云沛的发髻,波光闪动的眼眸浮现些许欣慰,又略带几分惆怅,神情复杂,云沛一时捉摸不透。

    侍读大多会选与公主年纪相近的,云沛大佑安三岁,前几位公主没选云沛,到佑安选择时,云沛的年纪已不是最佳,佑安的养母淑妃董桃是最得宠的,想巴结的人数不胜数,梅雯以为女儿选不上,连文牒也懒得递。

    谁知,董桃竟指定要云沛进宫。

    夫君早亡,一个人操持家事,一腔志气早消磨殆尽。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云沛是她辛苦怀胎生下的,是她唯一的血脉,也是她对云怀升的念想。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目光短浅也罢。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女儿知书懂礼,只愿女儿平安快乐。

    可是皇家御令谁能违抗?

    梅雯只得领旨谢恩。

    云沛在宫内的每一天,她都跪在佛堂祈求女儿一切顺遂。

    *

    恒福宫内。

    “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午后回。您都问好几回了。”芳草取出围脖、袖筒,猜到佑安会往外跑,提前把东西预备好。

    管事太监程德海匆匆踏过雪地。啪嗒啪嗒,声音闷闷的。

    佑安抓过围脖、袖筒套好:“云姐姐回宫了?”

    程德海气都没喘匀:“是的。”

    “公主殿下,您慢些跑……”地上薄冰湿滑,追得紧怕惊扰公主,追得松又怕跟丢,他扶正歪斜的帽沿,脚下一步不敢停,边小跑跟着边提醒,“您下午还有课呢。”

    “不上啦!就说……我肚子疼!疼得厉害。”佑安站定,捂着肚子装疼,龇牙咧嘴,哎哟乱叫,装得还挺像。程德海和芳草大惊失色,背脊发凉,一个抱紧佑安,一个忙问怎么个疼法。

    “疼成这样,我得去太医院请陈太医来。”熟悉的声音由远处飘来。

    “我好了!不疼了!”佑安恢复如常,亲昵地挽住云沛,伸长脑袋往蔓心带着的包袱里瞧,“有给我带连环画吗?”

    云沛回:“带着呢。但……要上完课才可以给你。”

    “啊!”佑安委屈,仰头朝天长叹,“不想上课。”

    云沛年长,佑安也拿她当姐姐,问话的语气自然多了些许长姐的严厉。

    “我不在,功课都有好好做么?”

    “有的。”

    “抽背合格了吗?”

    “嗯。”

    佑安忽生一计,扯住云沛:“今日二哥回宫。我带你去见他?”

    有系统在身,云沛瞧人时,眼前会自动浮现那人的相关数值。

    婢女太监头顶的是‘忠心、智慧、武力、快乐’四项数值。皇子公主头顶的要复杂许多,‘武力、智慧、统御、政治、道德、魅力、体力、掌控力、野心、宠爱’,十个项目显示的数值足有三行。

    上不同课,佑安脑袋顶的‘武力、智慧、统御、政治、道德、魅力’会有不同程度的浮动,这六个被云沛简称为科目六项。‘体力’和健康挂钩,‘宠爱’和皇上的关心程度有关,至于‘掌控力’和‘野心’她还没摸出变化规律。

    云沛告诉佑安,自己磕伤脑袋,记不清从前的事,在宫里当差难免会遇上几位皇子,希望佑安告知她几位皇子的情况。

    佑安十二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对她说的深信不疑。把知道的悉数告知,还带着她去认几位皇兄。

    二皇子宗冽年十六,善骑射,被派去京外的军营历练,回京也在马场训练,不常在宫内。

    其他皇子云沛已见过,也记下他们脑袋顶的数值。

    唯独宗冽她没见过。

    宗冽是淑妃的唯一血脉,佑安两岁就过继给淑妃,自小就在淑妃身边长大,按理说她与宗冽关系最近,可她对这个二哥远不如其他皇兄亲近,谈及宗冽,她思考许久竟找不到一个词描述。

    宫中关系错综复杂,云沛不好多问,只能一点点整理。

    宗冽极少回宫。

    她不能错过见他的机会。

    云沛说:“带我去见他吧。”

    程德海在旁小声提醒:“公主不懂事,姑娘可不能由着她任性,应当劝劝她,否则先生问起来……”

    “照实说吧。就说公主思兄心切,今日的课程缓一缓。我想先生会理解的。”

    *

    过些天是母亲诞辰,宗冽再不愿也得回宫。反正待的时间不长,只收拾了些细软,带着礼物策马回宫。

    不愿打扰旁人,特意走的偏门。

    刚进殿,太监来报:“二皇子,佑安公主来了。已在偏殿等候。”

    “佑安?”

    “是。”

    宗冽解开手腕的护甲,快步踏入偏殿。常年习武,脚上又穿着军靴,踏步声如擂鼓,似要震破山河,似要碾碎一切。

    未见其人,只听这压迫感极强脚步声,云沛如临大敌,莫名焦躁,眉头紧锁。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遮蔽天日。来人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身上黢黑铁甲冒着寒意。

    他在战场摸爬滚打两年,斩杀将士无数,小小年纪已有功绩,战甲、佩剑皆是御赐。见惯腥血厮杀,眉宇间的冷傲夹杂煞气,神情威严得似殿门口贴的门神。

    不!门神是护人的,他更像是来索命的。

    云沛一时忘记呼吸,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低头退到一旁。

    “八妹怎么……”瞧见殿内还有一位姑娘,宗冽系好护甲,目光偏向侧面,只落在佑安身上,“找我何事?”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过些天母亲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呀?”

    “秘密。”

    “连我也不能说?”

    “不能说。”

    “哼。二哥真是小气。”

    “你又逃课。”宗冽戳穿。

    “我想你呀!”佑安长睫扑闪,勾着他手臂晃,拿出压箱底的招数。

    宗冽不为所动:“我会告诉母亲。”

    “别呀别呀。我这就回去上课。”

    “回去吧。”

    “这是我的侍读云沛姐姐。”佑安拉过云沛。

    忽然被扯,云沛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想好的话含在嘴里哆嗦,怎么也说不出。靠近的这刻,更觉着冷,他身上冷,他给人的感觉也冷。

    宗冽睨一眼,淡淡道:“见过了。”

    佑安好奇:“你何时见过?”

    “这刻。”

    “哦。”

    “快回去上课。”宗冽又催。

    “知道啦。知道啦。”佑安嘴上答应,脚下懒懒散散,走得极慢,故意拖时间。

    宗冽抬手指院中的日晷:“给你一刻钟,回不到殿内,我便去告诉母亲。”

    “我这就走。马上回去。”佑安警钟大作,脚下生风,跑得几乎要飞起来,芳草紧随其后。

    离殿前,云沛回头望。

    这一眼,她吓得几乎失了魂。

    宗冽同样盯着她。

    眼神凌厉如刀,刀刀逼人,刀刀见血。

    更骇人的是他头顶的数值。

    科目六项不输嫡长子宗循,野心值高于几位皇子,宠爱值却低至个位。今天之前,云沛比较过其他皇子的数值,觉得太子非宗循莫属,一来他六项课程数值均衡,二来嫡长子继位名正言顺,三来圣上是真的宠爱他。

    此时此刻,云沛忽然明白系统给她的任务是什么。

    眼下,宗循继位的最大障碍就是宗冽。

    而她要做的是——

    除掉宗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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