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奚府门前才出现了一辆马车,福安在门口等了许久,听见动静,连忙迎上前去。

    “公子。”

    马车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没过多久,两根纤长的玉指挑开了帘子,奚淮淡淡“嗯”了一声。

    “这是夫人给您写的信,另外,荣国公府送来了一张请帖,邀请您明日前去赴宴。”

    福安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件,奚淮接过母亲的来信,随手拆开扫了一眼,脚步忽然停住。

    “怎么了,公子,可是江都那边出了事情?”

    福安看到奚淮蹙眉,第一反应便是江都那边发生了乱子。

    奚淮摇了摇头。

    “没事。”

    接着他把那封信件放回原处,交到福安手上,“先收起来罢。”

    福安不明所以,愣愣点头。

    奚淮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心境却不如方才平和,母亲在信上简单与他说了些家常事,却到后面,话锋一转,竟打听起明华公主谢柚的品性来。

    奚淮目色漆沉,面上却不显出任何情绪来。

    走了两步,忽然忆起方才福安说的另一件事,“帖子留下,去给母亲回一封信,这里一切都好,勿念。”

    -

    第二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荣国公府离公主府不远,两柱香的车程,谢柚便到了,国公府门庭显赫,气宇不凡,引路的仆妇恭敬朝谢柚见了一礼,井然有序引着一众宾客前往内院。

    还未开宴,宾客们都聚集在亭子里。

    谢柚本不想引人注目,奈何她一出现,便有几缕目光若有似无的向她扫过来。

    谢柚笑靥浅生,未露出任何端倪。

    今日的主角本不是她,她没有必要喧宾夺主。

    荣国公府嫡女宋瑶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宋瑶家境不凡,又颇具才情,两年前与新科状元贺子初喜结连理,这在盛京也是一段佳话。

    宴席尚未开始,便有几名贵女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谢柚眯着眸子假寐,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她刚睁开眼眸,便看到一名怯生生的女子端着茶盏,而那茶水,尽数浇在了她的罗裙之上。

    “啊——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是有人绊我……”

    “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另一道声音清脆悦耳,谢柚抬起眸,恰好看到宋瑶越过人群,站在那个黄衫少女身旁。

    “殿下,小妹不懂事,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与她计较。”

    谢柚挑了挑眉,还未说话。

    宋瑶便转过身,厉声斥责那名少女,“还不快下去,给公主换一杯热的茶来。”

    黄衫女子发着抖,头也不敢抬起,便连忙走了下去。

    “无妨,本宫不怪她。”

    谢柚垂下眸子,看着腰间的衣裳湿了一大块,蹙了蹙眉。

    宋瑶八面玲珑,笑靥如花,“殿下,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让我的婢女带您取货换一件衣服,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殿下切莫怪罪小妹。”

    谢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个黄衫女子她连面都没有看清,看宋瑶维护的口吻,那人是她的妹妹。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何来怪罪一说。

    “带路罢。”

    宋瑶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婢女去准备。

    -

    “公主,这边请。”

    荣国公府很大,这是谢柚第一次来,婢女带着她一路穿过人群,径直往后院走去。

    “等等。”谢柚忽然出声。

    “公主有何吩咐?”婢女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在这里等着本宫,不许跟过来。”谢柚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架势,沉声开口。

    婢女不敢阻拦,只能低声应下。

    谢柚轻手轻脚的走到一处假山后,她将裙摆提起,避免碰到树枝发出动静。

    不远处,奚淮与荣国公站在一处,二人背对着她,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谢柚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奚淮怎么与荣国公私交这么好了,这才第三天入京……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柚越想越古怪,干脆把耳朵直接贴在假山上,可她细细听了一会儿,不仅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还被路过的麻雀啄了一下发冠。

    “就这样罢……”

    “一切就劳烦世子了……”

    “……”

    说完了?

    她还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见状,谢柚正要撤回脚步,若无其事的走到婢女身旁,不料她刚从假山后走出来,迎面就撞到一个冷硬的胸膛上。

    奚淮垂下眸子,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这么有缘啊。”谢柚捂着鼻子后退一步,讪讪笑了笑。

    “你听到了什么?”

    ?

    呦呵,难不成真是谈什么重要秘密。

    此刻的谢柚犹如掌握了奚淮软肋一般,说话声音都忍不住趾高气扬起来。

    “没什么,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本宫全知道了。”

    奚淮挑眉。

    “奚淮,若是你不想秘密被暴露,以后见到本宫最好绕道,听见了吗?”

    秘密?

    方才荣国公只是像他求一副苏卿之的真迹而已,若这都能算秘密的话,那全天下的秘密可就很多了。

    奚淮忽然靠在身后的树枝上,他本就生的好看,此刻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容似乎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情绪。

    “公主殿下是在威胁我?”

    嗯嗯嗯!

    就是在威胁你!

    此刻谢柚忽然觉得爽极了,原来拿捏住奚淮的软肋是这种感觉,她竟觉得心情好到了极点。

    “世子若是这么想,本宫也只好认了。”

    奚淮眼底淡淡,却突然开口。

    “公主,你脸上有一块污痕。”

    猝不及防一声话语,谢柚怔了怔,连忙伸手去抹。

    “公主过来些。”

    奚淮声音放柔,循循引诱。

    谢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却先一步上前了去,奚淮垂眸,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粗粝的触感覆在柔软的肌肤上,几乎在那一瞬间,谢柚脖颈处升起阵阵热意。

    “好了。”

    “奚某的秘密,公主若是喜欢,尽可随意散播去。”

    话落,奚淮转身离去,留下谢柚独自在原地发怔。

    脸颊处的热意还未褪去,她一转头,看见好几个婢女小厮错愕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谢柚脸色便沉了下来。

    奚淮这个狗贼,故意干这引人误会的事情。

    三年不见,他真是越发不要脸了!

    什么清冷公子,淡漠出尘。

    全都是他蒙蔽世人的手段罢了,真实的他既不要脸又无耻,谢柚真恨,全天下的人都瞎了眼,竟没有一个人看出奚淮的真面目来。

    -

    “殿下?”婢女小心翼翼开口。

    “怎么了,本宫脸上有花?”经历了刚刚被奚淮戏弄,她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方才不管你瞧见什么,都不许与人说,明白吗?”

    “是。”

    谢柚很快换了一件干净的襦裙,出来后,目光下意识往那桥头探去,奚淮与荣国公怎么会有交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有就是方才奚淮那戏谑不以为意的口吻,谢柚觉得,从始至终,他都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谢柚忽然生出一股拳头垂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来,后面宴席上,她觉得无趣,便寻了个借口,早早离开了这里。

    -

    另一边,奚淮刚从荣国公府出来。

    福安殷勤的凑上前来,“公子,明日就是您上任的日子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嗯。”奚淮目不斜视。

    “江都那边又稍来信件,夫人已经暗自在替您相看了,估计年底回去,就计划着要给您定亲……”

    “什么时候的事?”奚淮忽然停下脚步。

    “就这两日,实不相瞒,夫人让属下留意着明华公主与您……若是您对她有意,就趁早将人带回江都去,夫人也想见一见。”

    “母亲怎么会知道?”

    福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出声,“属下不是故意的,您与公主的事情传的纷纷扬扬,夫人虽远在江都,但也是关心您。”

    “福安,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以后,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这些。”

    “公子,属下对您绝无二心,是夫人在信上逼迫,属下以后绝对不会了。”

    奚淮抿了抿唇,阖上眼眸,未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徐徐升起的烟雾在他面前荡漾开来,他掀了掀唇,淡声道:“去给母亲说,我的亲事,暂时不急。”

    “是。”

    福安已经犯了奚淮忌讳,此时此刻,哪怕他有很多疑惑,也不敢再次出声了。

    春光明媚,谢柚让人叫了夏世安过来。

    二人与小厮婢女同坐在一处,打叶子牌。

    谢柚今日手气不错,接连赢了好几把,夏世安则一脸病怏怏的模样,谢柚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了,摆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殿下,您真是不知民生疾苦啊。”

    “夏少爷,说一说令您疾苦的事情,让本宫笑一笑。”

    “得,您就是拿我取乐呗。”

    谢柚今日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谢柚与夏世安的过往,那真是得从十年前谈起。

    二人的母亲在闺中是手帕交,相继出阁后,交情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甚至谢柚母亲怀着谢柚时,一度想给二人定亲,只不过,后来还没来得及实现,便重病身亡了。

    而夏夫人待谢柚一贯不错,甚至比对夏世安还好。

    两个人几乎一同长大,只不过比起别的青梅竹马来,二人互相看不上。

    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伴侣。

    一来二去,夏夫人也歇了当年心思,

    专心把谢柚当成女儿来看待。

    而夏世安,多年来一直都是混不吝的,夏夫人看着儿子如此懒怠,也是犯愁的很。

    谢柚刚接了一张牌,正准备大展一翻身手时,绿绮一脸凝重的从外进来。

    “殿下,不好了,荣国公府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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