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梧看着眼前漂浮着的【信徒面板】,阳慈的名字前还亮着代表生命状态的绿灯呢。和之前在古关城外,死在韩氏手下的那些已经变灰了的姓名截然不同。

    再者说来……

    她转头看向了管夙。

    管夙不明所以地回望过去。

    “女公子?”

    陆子梧摇摇头,站起身,向前了几步,在那火盆前站定。

    她是真不担心被抓走的这些人的安危。

    毕竟她一早就将从卡池里抽出来的四个蒙汗药和两个金创药,都分给了小八和阳慈。以至于现在自己的口袋里,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金疮药和一个蒙汗药以备不时之需。

    依照先前的使用经验来看,除非去客舍找事的人比得上十来个管夙,那小八她们想要将人放倒确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即便这般,如若不是受了那种直接将人砍成两半的重伤,只像萧佐断了个胳膊,萧佑伤了个眼睛这种伤势……

    嗯,金创药还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的。

    既然仆从这边传来的消息是没什么反抗,直接被抓走了,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也没想要人性命。

    在没摸清她这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的底子前,论谁也是不敢干得出直接撕破脸皮的事来的。更别说现如今站在通天教最顶上的三个人,还都是一副任她胡乱作为的态度。旁的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呢,如梁端这种迫不及待地就冲上前乱吠了一通的人还是少见。

    不过,他们能做,敢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要想把幕后之人引出来,还得她亲自添把火,将事情闹大了才是。

    “可有打探到是何人带走了他们?又将人送往何处?”

    跪坐在一旁的仆从急忙起身上前。

    “据那前来报信之人所言,为首之人似是姓秦……叫什么秦,秦……”

    “秦虎?”

    陆子梧垂眸看向那盆中已经有几分弱下去的火势,想起了在时正申和文施琅整理的名册上都出现过的一个人。

    “正是!”

    张余闻言,紧随着开口:“女公子,我知晓此人来历。小八姑娘曾特意提想过我,要格外注意这人。”

    “说来听听。”陆子梧拾起铜钳,拨了拨那火盆,让里头的东西烧得更快些。

    “此人原籍并不在洛西,甚至原名也非秦虎,身上还有一半异族血脉,只是面貌上与我宣朝人无甚区别,寻常人看不出来罢了。早年间,约莫是上一任太守尚在之时,因曾受通天教恩惠,得以在饥荒中活命,是而千里迢迢奔赴洛西,意欲报恩。老太守也看他有武力傍身,性情刚毅耿直,甚是惜才,便让人在手下做了一个狱中小吏。后又因手段酷烈,被提拔为狱史。”

    “只不过……”张余声音慢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异族身份偶然间被人发现,遭同僚抵制。若是这般还好,毕竟老太守并未因此将他罢免。”

    他看向了陆子梧的背影,言语中暗含隐忧。

    “可秦虎却难以咽下这口气,于一日夜间将得罪了他的同僚都掳了去,带至城中地牢……把用在囚犯身上的手段,都一一用在了同僚身上,以泄私愤……”

    “之后,老太守再无法对此事视而不见,免去了他的职务,将其逮捕下狱,以平众怒。”

    “数年过后,老太守病逝,此人也刑满释放,化名秦虎,于通天教中领了一份职务。虽说如今明面上已经不再负责刑狱之事,只日日带着人,巡视教中治下各地,抓捕贼人。”

    “但据小八姑娘和我们的人在城中四下打探可知,秦虎仍与现任太守府衙中的狱史往来甚密……”

    说到这,张余不禁开始忧心起来。

    “女公子,秦虎该不会将小八姑娘和阳慈先生他们关进城中地牢了吧?”

    “应当不会。”

    陆子梧轻轻摇了摇头,侧首看向了张余。

    秦虎若真是将人放在了官府的牢狱中,于她而言还算件好事呢。

    只可惜……

    “你也说了,他的身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辛,而今日行事又是如此明目张胆,想来是不会主动暴露的。”

    “那……我等现如今又该往何处去救人呢?”

    陆子梧调开了系统地图,企图在那密密麻麻的绿点当中找到阳慈的名字,不过系统显然没打算给她开这种金手指。是以她只能将目光锁定在地图上标注出的几个洛西城中的私牢里,她那客舍中的人可不算少数,都一起带走了可算得上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列队伍呢。

    想要打听打听去向,也不是难事。

    “先随我一道去客舍处看看,究竟如何了吧。”

    “是。”

    厅中之人纷纷起身,紧随其后。

    一行人刚跨出门槛,还没往前多走上两步路,就遥遥看见一个身着蓝袍,腰系银佩,身形似小山一般的人物朝近处挪了过来。

    陆子梧疑惑地眯了眯眼,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位是……石仙师?”

    “正是,在下石超。”石超朗声应承着,他那张被北地的风沙刮地有些粗糙的脸上,此时正带着笑,就显得格外地朴实真诚。

    “石仙师不是方才就随着一同离去了吗?”陆子梧抬头望了过去,这人的名字可是就记录在她袖中的那张名单之上的,“怎么还停留在此?”

    “陆仙师,可否借一步说话?”石超看了看对方身后挤挤挨挨地一群人,低声道。

    陆子梧见他这幅颇有些鬼祟的样子,挑了下眉。

    这可与她所了解到的石超不太一样啊。

    于是向后朝管夙他们摆了下手。

    “我与石仙师有事详谈,你们先回避吧。”

    管夙几人闻言往后退了数步,直至与陆子梧隔了两个廊柱方才停下。

    石超有些犹疑地朝那边看了眼。

    “可是有何不妥?”

    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自是没什么不妥的了。”

    “石仙师有事尽可一一道来。”陆子梧唇角带笑,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石超看着这个按年岁算都可以当他女儿的人,如今却是得了教主看中,已然坐到教中高位,手段狠戾,众人畏惧……

    可她眼下又是一副含笑带善的神情,不免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悚然。

    石超回忆着他意外得知的陆子梧与聂诩的关系,强压下了疑虑,沉声开口:“我是前来为陆仙师排忧解难的。”

    陆子梧挑眉:“什么忧什么难?”

    “自是陆仙师手下之人无故被抓一事,石某不才,知晓些前因后果。”他心下有些打鼓,“若无意外,他们如今正被关在教坛之下的通天教私牢当中。这片私牢,恰由石某掌管。只要陆仙师想,我当即就可将人放出!”

    陆子梧不免沉默了片刻,这算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了?

    看着他的样子也不似作假。

    “那……石仙师也绝非无故来帮我的吧?”

    依张余所言,这人昨晚还在长明阁与人密谋今日之事呢。

    这就反水了?

    “想必是,有所求?”

    石超捏紧了拳头,心如擂鼓:“实不相瞒,石某想请陆仙师为我向太守大人引荐一二。”

    嗯?

    通天教这个香饽饽,还有人想往外扔的?

    陆子梧上下打量着石超此人。

    据她所知,这人在卢怀远手底下干得好好的啊,相当受重用。怎么想不开,要去跳到聂诩那个火坑里?

    石超见她迟迟不回话,颇有些着急。

    “陆仙师若觉得此事不足以让您替我引荐,还敬请吩咐,但凡是石超能办到之事,定全力以赴!”

    陆子梧看着对面那真诚的双眼,手指不动声色地捻了捻袖中的名单,心中有了成算。

    石超为何要这般行事,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他此番是真情还是假意?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她垂眸一笑,声线放缓:“既如此,那我有一事,想要托于石仙师。”

    石超闻言一喜,大手一挥,颇为慷慨地开口:“直言便是!我定为你办到!”

    前后也不到半刻钟,两人就将一应事宜商议了个妥当。

    再回首时,面对着管夙他们的,已经是两张笑脸了。

    “依陆仙师所言,石某还要尽快赶回去处理此事。今日就不能设宴,以表谢意了。”

    陆子梧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只回道:“不久后,还要请石仙师同我一道见个人呢。届时,再命人备上好酒好菜也不迟。”

    送走石超后,她看着身旁围上来的张余等人。

    “眼下是不必担忧小八她们的安危了。”

    “这是,那位?”张余伸出手指了指石超离去的方向。

    陆子梧点点头,没多说别的。

    张余也识趣地没再就此事多问。

    她抬头望天。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仆从回道:“还早呢,刚过巳时。”

    陆子梧颔首。

    “那就按照原先所安排好的,张余。”

    “女公子请吩咐。”

    “去让那些守在后院的人都上前来吧。”

    “是。”

    陆子梧此时心情很好,连方才小小的不虞之变也随着石超的动作被掀了过去。

    旷工了这么多天,她也该在未来的下属们跟前正式露露面了。正好趁着教坛处悬挂的人头还没被撤下去,也好让人借势开展工作嘛。

    时正申不是说了,可以让她的亲信之人为她臂膀,替她处理教中杂事吗?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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