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两刻之前。

    太医令刘进给一个手臂脱臼的羽林士刚正好骨,紧接着又是几个羽林士抬来了一个躺着一动不动满脸是血的人。

    羽林士何等身份,羽林士从来只有打别个,没有被别个欺负的份,怎么弄的好几人要么鼻青脸肿的要么折胳膊断腿的,太医刘进大感惊讶,他惊讶的看了羽林甲士们一眼,“哥儿几个?这是咋弄的?怎地七劳八伤的?”

    “嗨,”羽林士一个小队长嘴一咧笑着道,“这人殿上大骂十常侍误国乱政,因搅扰了朝堂,陛下让我等擒他下狱,他不愿就擒,一头撞柱子上了!”

    “医倌儿,快给看看,看人死了没,这人也算是个汉子。”

    太医刘进去看担架上之人,看这人满脸是血双目紧闭,也看不清面容,心思这人敢当朝大骂十常侍,刘进心中佩服顿生,他好奇的问,“如此天胆之人,此,是何人啊?”

    “是涿州来的,刘备,刘玄德。”一羽林士答到。

    “刘备,刘玄德……”太医刘进默念叨了一下,忽然,刘进眼睛一亮,他觉得这个名字极其耳熟。

    瞬间,刘进想起来了,近来坊间风传的讨黄巾、擒贼首张角的豪杰人物,不就是这个刘备刘玄德?

    刘进忙往担架上看,看到刘备满脸血污双目紧闭生死不知的模样,刘进心中慨叹,好好的一个有功社稷之士,竟被活生生逼至如此境地。

    刘进不敢耽搁,赶紧展开医治。

    这是,两刻前。

    两刻后,张让带着甲士怒气冲冲的闯进太医署之时,太医刘进正慢条斯理在用清洗一堆金创刀具。

    张让闯进医署,一进门,阴桀的双眼四处扫视,瞅见屋里一人无有,张让急了,他曾的一声拔出拔剑,“人呢?!人哪去了?!”张让拿剑抵着太医的脖子,恶狠狠的问。

    “呀!哎吆!”太医刘进吓得赶紧举起手怕怕的往后避了一下,“人……人都走了,都没大事儿,骨头扭了而已,某给看过了,人都回了……”

    张让听的迷茫,眼一瞪,“什么骨头折了?!某问的是,刘备!刘玄德!此人有无来此!说!”

    “刘……元德是何人?”太医刘进一脸畏惧,弱弱的问。

    张让几乎忍无可忍,“某问你,有无抬来一人?其人……”

    “有!有抬来一个,”太医刘进赶紧点头。

    张让眼睛一亮,赶紧追问,“那人现在何处?”

    “死了。”刘进平静的答道。

    “死了?!”张让眼睛大瞪。

    “可不,头都打坏了,眼珠子都凸了,心都不跳了,可不就死了……”刘进叽叽歪歪的说着。

    张让盯着刘进看了良久,看不出什么异常,张让问,“那人现在何处?”

    “停……停尸房。”

    张让狠狠地剜了刘进一眼,转身带着甲士准备往停尸房去了。

    张让刚跨出门槛,机警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勐的回头朝太医刘进看去,盯向太医刘进时,刘进马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

    不见刘进有任何异常之处,张让谓左右道,“留几人,四处搜搜。”

    “诺!”甲士们应声道。

    张让带着人急匆匆的朝停尸房去了,留下的几个甲士们在太医署翻箱倒柜的乱扒拉起来,刘进缩在墙角任由甲士们把药柜踹倒把床铺扒的乱七八糟。

    屋子就那么大,要是藏了人,早就能看到了,没人就是没人。甲士们扒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扒拉出来,只能作罢。

    甲士们骂骂咧咧的离去,刘进满脸卑微笑意,小心翼翼的跟出来客客气气的恭送甲士们好走。

    ——

    当张让一行又急匆匆的赶往停尸房时,张让抓人逼问可有死人送来。

    “有……有……”被张让揪住发问的抬尸老汉战战兢兢的答道。

    “搜!”张让命令到。

    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冲进停尸房一通乱翻,结果,翻腾一阵,停尸房里新鲜的尸体不少,却没找到人。

    张让大怒,把抬尸老汉抓起来狠狠抽了两巴掌逼问究竟。

    老汉都被抽懵了,想了又想,老汉小心翼翼的答到,“兴许是送到城外乱葬岗去了……”

    张让一听,人送到城外了,这还得了,赶紧带人朝城外追去了。

    自古以来,宫中斗争激烈,宫中几如地狱,张让临时闯到停尸房,结果停尸房中,新鲜的死尸还不少,看来在深宫之中,日日都有人不声不息的死掉。

    尸体多,皇宫之内又不是停尸的地方,尸体转运的就快,因此逻辑就很合理。

    再加之,若是有人想用金蝉脱壳之计,借假死之计去城外脱身也是有极大可能。于是,张让不疑有他,着急忙慌的朝城外追去了。

    ——

    自刘备入朝觐见天子,简雍就暗暗的在等候消息,等了半天,没听到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简雍心绪不宁,他去大臣们下朝的地方守着,这等着等着,看见大臣们一群群都下朝了,却仍不见刘备身影。

    简雍放心不下,又等了良久,还是不见刘备从朝堂出来。

    不得已,简雍想办法去拜访诸朝廷大臣,想询问究竟。

    在之前,简雍先一步到洛阳走动之时,早已把大小官员的家宅住址摸的一清二楚。

    简雍匆匆备了薄礼,挨个前往拜访,结果屡屡碰壁,别人一听是为刘备之事,二话不说直接就拿棍棒驱逐简雍,连续数家都是如此,简雍隐约感觉到不对了。

    ——

    时间再往前,在张让带人搜捕太医署之前,太医刘进深知张让乃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深知张让在宫中手眼通天,恐刘备遭其报复,刘进立刻委托了两个相熟的羽林士,把刘备脸上血迹洗去乔装打扮一番,给悄悄送出宫去了。

    要问刘进为何能让羽林士效命,得先说羽林士是如何选拔的,刘进为何又姓刘。

    羽林士乃天子亲卫,所选拔人员,好多都跟跟皇室宗沾点亲故的,而刘进姓刘,亦是汉室宗亲。这就因此,刘进跟羽林士多少有那么一点交情。

    再说刘进其人,刘进其人医术算不上多高明,不过是因为宗亲身份才得以在太医署任职。

    虽是如此,然,作为救死扶伤的医者,天生正义感比较强,且刘进作为汉室宗亲,跟刘备这个汉室宗亲一样,都是对十常侍弄权馋君之行十分看不惯。刘进亦是不忿十常侍久矣。

    再加之,刘进知刘玄德殿上怒骂十常侍,刘进感其胆魄,钦佩其忠义,对刘备一头撞柱欲死之举,刘进深钦佩其勇烈。

    再加上,刘备身有讨黄巾擒张角之大功,如此大有功勋的干城之士,若是死在十常侍之手,等于折大汉一臂。

    种种相因,因刘备有大功因刘备为肱骨之士,因刘备敢大骂十常侍,因刘备勇烈忠贞,这种种相加,让太医令刘进愿不惜性命也要把刘备救下来。

    刘备与死擦肩而过,这其中,或得感谢简雍的早前布置。

    要是没有之前简雍在洛阳城中安排,要是没有安排众多说书人四处制造舆论优势,若非如此,那么,太医刘进出宫办事儿时,就不会恰巧听到说书人所讲的刘备讨黄巾擒张角的壮举。

    古时又无新闻可看,纵是满城讨论刘备刘玄德,亲眼见到刘备的却没多少人,声闻刘玄德之名,刘玄德当面能识得其人的,可没多少。

    要不是太医刘进多嘴问了一句,问出了刘备的身份,又恰好出宫办事时撞见了有人说书停下听了一会儿,若非如此,刘进一个宫中任职的人,哪能听到城外的消息。

    于李孟羲张飞简雍等人谋划的计划当中,在洛阳城中大造舆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道德绑架”。

    按谋划,当城中百姓皆知讨黄巾擒张角有大功的刘备刘玄德到了洛阳,那至此时,莫说昏庸的灵帝了,哪怕是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在世,武帝也得谨慎考虑杀掉大有人望的刘备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

    好嘛,人刘备有讨贼大功,结果人一来洛阳,却把人杀了,百姓听闻朝廷此举,就得考虑日后再给朝廷卖命值与不值。

    可以说,当简雍成功的在洛阳城中把舆论烘托起来,把刘备之名把刘备讨贼壮举传遍了洛阳城之时,至此时,无论如何,杀刘备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大到哪怕是一手段强硬的帝王,也不得慎重行事。

    这就是在洛阳里发动舆论战的目的,只是为了造势,只是为了裹挟民意钳制朝廷,进而保住刘备的小命,目的只为如此。

    结果,谁也没料到舆论宣传还能有意外作用,当满城皆议论刘备之时,没料到会让深宫里的太医也听到了刘备之名,这因此,当刘备被抬到太医署之时,太医因早听闻了刘备之名,知晓刘备的功绩,从而决定下定决心冒死救刘备一命。

    若非如此,若没有简雍布局的舆论宣传,那么太医外出之时就听不到百姓们的讨论,就不能知晓刘备其人,于是,当刘备被抬到太医署时,太医就不大可能为一陌生人铤而走险。于是,刘备就会轻而易举的死在十常侍之手。

    刘备已被人套了身铠甲戴了头盔遮掩面目,被两个羽林士左右搀扶着给带出宫门去了,路上有人问起,羽林士只说是喝醉了,给湖弄过去了。

    出了宫,两个羽林士悄悄带着昏迷不醒的刘备藏到了一处偏僻废宅里,进去就不出来了。

    再说张让一行,张让一行风风火火的追查到城外乱葬岗处。

    到了之后,却又生变故。

    因但凡从宫中运出来埋在乱葬岗的死人,时常身上会带着些值钱的物件,就是没有物件儿,宫中死人身上的衣服也值钱。

    洛阳穷困者多矣,因此一见宫里抬出了死人,只要一埋下,前脚宫里人刚走,后脚穷苦百姓们就争抢着把人挖出来抢死人身上的东西。

    张让赶到乱葬岗时,正撞见一群人在挖尸,见宫里人来了,挖尸的人四散而逃。

    张让大怒,令甲士抓拿四散奔逃的人群。

    甲士一动,挖尸的人更害怕了,逃的更快了。

    最终,等甲士们围追堵截追击一番,才抓到了不及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全逃了。

    张让把抓到的人严厉审问了一番,挖尸人们战战兢兢的问啥答啥。

    很快,张让问清了原因,张让对挖尸人窃尸取财的破事儿没兴趣,他只是担忧刘备万一被人逃脱升天就不妙了。

    张让逼问众挖尸人,问宫中抬来的新尸埋在何处,有无被人挖走或是运走,一众穷苦百姓怕惹上事儿,只说不知。

    线索就此断了,张让脸色阴沉,他看着乱七八糟的乱葬岗,“挖!”张让一声令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让令下,甲士们只能捡了铁锹锄头在乱葬岗里开挖起来。

    这一忙碌,就是半天。

    挖了半天,翻出死尸许多,可没一具是刘备。

    甲士们受不了令人作呕的尸臭,他心生一计,对张让道,“禀大人,我等已遍翻新埋之土,却不见刘备踪影,刘备或未入乱葬岗,恐怕半途就被人救走……”

    张让神色微变,脸色难看起来。

    ——

    不久,洛阳百姓瞅见许多人马朝城外乱葬岗去了,百姓们议论纷纷。

    张让派了大量人手到乱葬岗附近,不由分说的挨家挨户踹门搜查,刮地三尺也要找到刘备。

    张让的行动很符合逻辑判断,但很明显效果张让不会如愿,这与其说张让人蠢,不如说,是系统太混乱。

    年景日下,连天子脚下的洛阳也年况日下,拜十常侍所赐,宫中也是越来越乱,这因此,造成宫中常有宫女太监离奇死亡,以至于停尸房积尸众多,正因积尸众多,所以往城外运尸频繁,所以就导致了张让去停尸房寻人之时,已有好几趟尸体运到城外了。

    又同样拜十常侍所赐,因十常侍搅乱朝纲,致使朝廷政令不行,民间年景逾下,以至于哪怕是洛阳之地,穷苦百姓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穷苦百姓为了生计,主意都打到死人身上了。

    这就致使,当张让着急忙慌的赶到乱葬岗,却发现,乱葬岗早已被人乱挖了一通,这又给张让造成了巨大的误判。

    总之,拜张让所赐,宫中也好,洛阳城城里城外也罢,秩序是越来越混乱,没成想,于此日,混乱不堪的秩序,反报应到张让身上,混乱的秩序反让干扰了张让的判断,让张让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张让这些目光短视的奸人哪里能知,他们作奸为恶把天下搅的一团乱遭,他们哪里能知,秩序乱了,受害的是所有人,包括他们十常侍自己。

    宫中若是清静有序,那枉死之人就不会太多,枉死之人不多,停尸房积尸就不多,积尸不多,每日尸体送往,抬尸人就记得清楚,就能一问而清。

    再者,若是朝堂清静,洛阳民生安好,那就没有那么多人发死人财,乱葬岗的线索就不会那么快破坏,追踪就不会那么麻烦。

    十常侍搅乱了宫中朝中城中城外的秩序,这一定会累及包括十常侍在内的所有人。

    就比如,若是十常侍行事收敛,宫中城中秩序良好,那么十常侍就算孤身行走城外,大抵也是安稳的。

    而十常侍搅的秩序混乱,这就使得,哪怕十常侍被重兵护卫着出城,纵有重兵护卫,其仍有可能被无有活路欲抛却头颅不要,欲寻死的穷苦百姓,刺杀当道。

    张让是绝无可能轻易搜寻到刘备的踪迹了,拜十常侍所赐,秩序秩序实在太混乱了。

    张让打死都不会想到,他等十常侍作奸作乱之行,反还助力刘玄德一臂之力。

    ——

    自简雍久等刘备不见,不得已去拜访各朝廷官员探听消息,已过去半日了。

    这半日时间,简雍脚不停步的接连去拜访朝廷官员,缺屡屡碰壁了,官员们好像约好了一样都避而不见。

    遭此冷遇,简雍猜到了朝中有变,他心直往下沉。

    简雍看了看名单,之前已经走动过的官员们,已经全拜访了一遍,剩下的只剩两个额外官员了。

    额外的两人,一人是河南尹王允,一人是司徒掾属,蔡邕。

    简雍仰天叹息一声,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朝这最后两个名单找去。

    简雍匆匆找至王允处,王允不见。

    简雍已不报什么希望了,他又去找蔡邕。

    至蔡邕家,蔡邕不在,老仆请简雍入内,简雍谨慎,不肯进去,只在门口等着。

    良久,夕阳将下之时,蔡邕提着两尾鲜鱼慢悠悠的回来了。

    临近家门,蔡邕远远看见,门口等着一人。

    仔细一看,看清了人,蔡邕心中大喜,他赶紧小跑过去,“呀,简雍先生!”

    简雍听闻声音,回头去看,看见蔡邕,简雍满是忧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见过蔡兄!”简雍向蔡邕见礼。

    蔡邕很是热情的抓着简雍的手,“走走!进家,进家再谈。”

    简雍有事相求,便应蔡邕之邀跟蔡邕进家去了。

    进了蔡家,蔡邕把鱼交给仆人让仆人把鱼拿去做了好待客。

    然后,简雍跟蔡邕相对无言。

    简雍在思索该如何旁敲侧击的向蔡邕问话,蔡邕则不住的抬头看简雍,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简雍先生。”蔡邕观察着简雍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

    “啊?”简雍回过神来了,挤出了笑容,“蔡兄方说什么?”

    “这个……上次简雍先生所赠之纸,实在是好!”蔡邕不好意思一笑,“上回先生送纸来,某一时不忍,一气给写完了。

    不知先生可还有存货?若有,不论何价,还请一定与某几张!”说着,蔡邕生怕简雍不同意,他抱拳恳请道,“若无,还请告知纸从何处购得,伯皆不胜感激!”() ()

    简雍目露笑意,“原来就为此事,哈哈!纸有何贵?我手中还留有许多,一会儿就给兄长拿来!”

    蔡邕闻言大喜,赶忙拱手致谢,“多谢,多谢!”

    趁机,简雍叹息一声,求问蔡邕,“兄长,某有一难,还望兄长襄助。”

    “但讲无妨。”蔡邕一听简雍有难,神情一肃。

    简雍面露忧愁,他叹息道,“我家主公刘玄德,今早入朝面见陛下,可至今未归,更是丝毫音讯也无。

    某心中不定,想请兄长帮忙,打听一二。”

    蔡邕想了想,道,“此事不难,那某就替先生去问问。”

    说着,蔡邕站了起来,“先生就在屋里候着,某去去就回。”

    简雍哪里等的住,他推脱回去拿纸,跟蔡邕一块出门去了。

    自出门,简雍和蔡邕两下分别,各自忙碌去了。

    简雍急回住宿的客栈,把客栈中所剩的所有纸张给拾掇到一起给抱走了。

    抱着一摞子纸,简雍匆匆再去蔡家。

    在门外,等到天色快黑了,简雍终于等到了蔡邕。

    两下碰头,简雍看见蔡邕脸色不好,简雍忙问究竟。

    蔡邕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简雍先生,先回屋再说。”

    回屋,蔡邕三言两语给简雍说了从上官那里打探到消息,蔡邕说,朝堂之上,刘备怒斥十常侍误国乱政,帝大怒,令甲士抓刘备下狱,刘备不从,一头撞柱,生死不知。

    “啊?!”简雍心中大惊,面如土色。

    蔡邕感慨,“唉,十常侍为恶久矣,朝中无人感触其虎须,玄德将军刚烈如厮,直让我等官员羞愧难当也。”

    刘备生死不知,简雍已心乱如麻了,简雍把怀中厚厚的一摞纸张给蔡邕放下,拒止了蔡邕的挽留,简雍匆匆离开蔡邕,

    送简雍走,回屋,蔡邕看着矮几上堆的厚厚的一摞的白纸,蔡邕搬过纸张看了两眼,纸张虽大小不齐,虽不如上次的好,但所有纸张都远比洛阳城中最好的纸都要好。

    若是平日,得了如此多的好纸,蔡邕会兴奋不已。

    可此时,听闻朝堂之上,刘备因直斥十常侍被逼一头撞柱,蔡邕心情不好。

    “唉!”

    蔡邕深深叹气一声。

    ——

    突闻噩耗的简雍不知还如何是好了,简雍的第一想法,是赶紧出城去找张飞商议。

    可是等简雍到了城门处看到紧闭的城门,简雍这才突然想起,夜里城门会关的。

    至此时此刻,简雍远远的看着被把重兵守着的城门,简雍目光上移,看向城垛之处。

    此时,简雍恍然记起,当初关羽夜袭巨鹿城之时,士卒乃是口中衔枚,扛着梯子拿着抓钩和绳套,半夜里,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去的。

    几丈高的巨鹿坚城,关羽连夜攻克,堪称奇功。

    想到这里,简雍心里打定了主意。

    离开城门处,简雍匆忙召集城中分布的人手,把人手召集起来之后,简雍令人分头去找长梯绳索抓钩之物。

    良久之后,夜色更深之时,简雍带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接近城上火光昏暗处,在暗中观察了良久之后,待发现城头少有值守之人,简雍命人支起长梯,他背着绳索,小心翼翼的朝上爬去。

    洛阳城城墙极其高大,仓促找到的长梯根本够不到城垛。

    等爬到了梯子顶端,这时,简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时小军师讲解巨鹿城夜袭之战时所讲,小军师讲攀城之器,若用抓钩,抓钩撞石声响,易暴露,若用绳套,绳套轻盈难以及高,而若用飞失曳绳,飞失难以射入砖石,且同样会发生暴露。

    故,夜袭攀城之物,最好是将草绳当中穿以铁丝,如此,铁增绳重,可以抛至极高,且,有麻绳防护,绳套撞在城垛之上,发声轻微。

    当时,听小军师讲述,简雍不以为然,简雍想,就绳套而已,用得着那么费心思。

    至此时,当简雍要亲自去翻过洛阳坚城之时,简雍才切身体会到造悄无声息的翻城而过有多艰难。

    简雍不得不从梯子上爬下来了,城墙太高,梯子太短,绳子太轻,不能成事。

    随后,简雍不得不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找来更多梯子草草的把梯子接续道一起,有了更长的梯子,简雍彷照关羽的袭城之法,简雍令人去杀猪铺买了三齿铁钩子回来,三齿铁钩形若船锚,利于钩挂。

    当万事俱备之后,简雍带着人再一次开始行动。

    黑夜之中,城墙隐秘的一角,长梯靠城,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朝高处爬去,爬到顶端,黑影拽着一根铁钩用力的往上抛了上去。

    铁钩撞在城墙上,叮的一声响,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吓的简雍一动不敢动。

    小心翼翼的等了良久,简雍这才敢继续尝试。

    简雍从未干过攀高越城之事,干起来很是生疏,再加上洛阳城城墙太高,铁钩很难挂在城垛上,抛飞几十次,铁钩叮叮当当的与城墙撞击几十次之后,终于钩稳了。

    简雍用力拉了拉绳索,确定钩牢了,他脚离开梯子,蹬着城墙,小心翼翼的朝上爬。

    城墙陡峭,无处可借力,简雍生恐一个不慎摔落下去,又恐万一有守城兵士巡逻至此,简雍心惊肉跳的紧张不已。

    好算简雍虽是一个读书人,可汉时读书人,骑术剑术都很过硬,简雍力量出众,终于有惊无险的爬了上去。

    在城垛上站稳脚跟,简雍擦了擦头上冷汗,“都走,散去!”

    简雍低声朝下边喊了一声。

    下方脚步声凌乱的动着,简雍不做停留,朝城墙另一边去了。

    爬城艰难,下城容易。

    简雍把绳索栓在城垛上,顺着绳子出熘了下去。

    洛阳城外,有护城深壕,壕里还有水,简雍游过护城河,全身都湿透了,他爬到岸上,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城墙,绳索还挂在城垛上,没办法收回了。

    简雍顾不得停留,赶紧朝义军营寨跑去。

    ——

    在路上,简雍就在想,他在想该如何给张飞交代,出洛阳时,军师已把所有谋划告知,简雍知晓,在刘备孤身入洛阳的那一刻起,张飞便开始筹备“谋反”之事了。

    一旦城中有变,张飞便会立刻席卷四方,当张飞席卷了几十万百姓之后,便会围攻洛阳,以战迫和。

    简雍忧心忡忡心乱如麻,他不知该不该讲实情告诉张飞,以张飞那个暴脾气,一旦知晓刘备一头撞柱生死不知,张飞估计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直接起兵了。

    到不得已之时,起兵以战迫和不无不可。

    可简雍难以判断,他不知形势算不算万不得已之时。

    刘备一头撞柱了,可刘备生死不知,天子如何处置刘备,亦是不知。

    若是万一刘备无甚大碍,万一天子本对刘备无有恶意,那么,万一将刘备撞柱的消息告诉了张飞,那张飞一旦纵兵暴动,这反而还会将刘备致于危险境地。

    现在情形是两眼一抹黑,既不知刘备生死,又不知天子对刘备到底是何态度。此时情形,跟事先计划中的任何一种情形都不一样。

    若刘备一入洛阳就被捉拿下狱,那么,应对此情况,早有预备好的对策。

    若刘备一入洛阳就被软禁,也有对策。

    刘备生有对策,死有对策,将死有对策,生禁有对策。

    可李孟羲谋划了种种,却根本想不到刘备会自己一头撞在柱子上,会造成了刘备生死不知汉帝态度不明的尴尬状况。

    对于此始料不及的突然之变,如何应对,就全靠简雍判断了。

    简雍思绪纷乱,一路上思虑良多也未拿定主意。

    不知不觉间,简雍抵达义军营寨而不知,被守营士卒喝住,简雍回过神来。

    守营士卒看见是简雍,未做阻拦,便放行了。

    简雍直朝中军大帐走去,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简雍入帐,扫视一圈却不见张飞的身影,简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还未决定好要不要告诉张飞真相,抉择之难压的简雍喘不过气,张飞不在,也就不必立刻拿主意,简雍得了喘息之机。

    定了定神,简雍看到,中军大帐之中,地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纸张铺的满地都是,一群士子正趴在地上写画着什么。

    简雍仔细一看,看到似是一副巨大的舆图,简雍大感好奇,他问众人,“几位这是?”

    埋头做图的士子抬头答到,“奉三将军之令,填图。”

    这个填图到底何意,简雍不知,不过,简雍满帐扫了一眼,图真是够大的。

    事情紧急,顾不得分心,简雍离开了中军帐,朝守营副官问了张飞所在,简雍要了匹马,跨上马背,匆匆去寻张飞去了。

    张飞此时在离营十一里的某处。

    刘备入城只第一日,张飞已摸查地势详情摸查到以营寨为中心方圆十一里了。

    一日之功,侦查速度不可能这么快,这全是积累,大量的基本情报的收集已经被先头入洛阳的兵士们给完成了,张飞只需在基础情报上着重探查下险要地势等关键之处以为增补,这因此才能不到一日时间,遍查了方圆十一里所有的村落,道路,险要地势等等信息。

    深夜,简雍着急忙慌的找到张飞时,张飞正在一处被两侧高岗夹围的路口之处,监督着士卒们当路挖壕。

    见简雍前来,张飞立刻问,“宪和,大哥无事否?”

    火把摇曳的光中,简雍看着张飞的侧脸,他神色挣扎了一下,犹豫了又犹豫,没敢直接告诉张飞实情。

    简雍旁敲侧击的问,“翼德,若是明日要动兵,成算几成?”

    张飞回头看来,他盯着简雍看了一眼,“要动兵,何等明日?就今夜,沉夜发动,不更好?”

    简雍一愣,心想也是,于军伍,夜里容易炸营,士卒夜里亦惊,百姓亦是如此,白日需五十精兵才能震慑一村,夜里,只需十几士卒咋呼声惊便足以震慑。张飞所说,若动兵,今夜便是极好时机,这很对。

    在简雍思索着的时候,张飞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宪和,俺问你,大哥可还好?”

    简雍从沉思中回头神来,对视上张飞询问的眼神,简雍目光微动,简雍突然笑了,“某也不知!反正今早玄德入朝之后,未曾有消息传回。无消息,或便是好事,再等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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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飞不满的挥手打断了简雍,他皱眉看了简雍一眼,不满的指责道,“你在城里都做啥了,着人打探打探,怎能不知?”

    简雍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赶忙检讨,说明日就赶紧找人打探。

    简雍也是自家人,张飞不异有他,张飞真当没有消息呢。

    张飞思索了一下,他寻思,若是朝廷已把大哥捉拿下狱,那必有动静,既无有动静,大概无事。

    简雍心中藏事,话不怎么多,气氛沉静了下来。

    盯着挖壕的士卒看了片刻,简雍问,“翼德,何于此处挖壕?”

    问到这里,张飞可有的说了啊,张飞信心满满的抬手指了指左右高岗,“宪和,你看,此处地势险要,此处正是路口,且左右高岗高三五丈,飞马难跃,若将道路中断,前掘壕,后筑垒,再以树桩车阵堵土垒之上,再于垒后陈兵一百,左右高岗再各置弓手二十,如此,有百四十兵便可堵此一路,彼纵有兵数千,急切间难过也。”

    听张飞如此讲,简雍抬头草草看了地势,黑暗当中,左右高处有零星的火点,火光照耀当中,可看到有士卒推着车往高岗上不知在运什么东西。

    简雍正抬头打量着,张飞拉起缰绳,“走,宪和,咱去别处看看。”

    ——

    随后的半夜,简雍随张飞连夜四处巡视。

    夜里可见条件不好,简雍随张飞奔走各处,每至一处,张飞都讲解地势详情,反正,张飞说的沟啊坡的土垅树林啥的,简雍都看不见。

    简雍只见,大半夜的,士卒挖沟的,拉土的,还有伐木的,捡柴的,忙碌个不停。

    简雍有心想说不可使士卒辛劳过甚,可简雍深知形势危急,只能任由张飞如此。

    连夜繁忙,都不让人睡觉歇息,这放在别处,会引起士卒大不满。

    但于义军,此寻常耳。

    义军出征起,夜里繁忙乃是常态,义军早先夜里练兵操练队列,后来合围皇甫嵩之时,更是夜里摆起了车阵,连夜挖沟。

    总之,义军士卒已经习惯了夜里繁忙。

    张飞和义军士卒们忙碌不缀,简雍安心了许多。

    于一处丛林道中,张飞邀简雍下马歇息儿一阵,简雍下马,瞅见士卒们捡了好多树枝和柴草,柴草都堆积如山了。

    简雍不解,询问究竟。

    “额,这是守御之用,”张飞手朝着林间小道往西指了指,“娘的,往西过有个兵寨,要是打起来,西边来兵必多,而老张手里兵少,堵不住。

    故早早备足柴草,一旦有变,着士卒把柴堆路口林中,再拿火把树林子一点,少说烧他一个时辰。

    阻他一个时辰,他要么绕远路,要么等着火灭。”

    简雍循着林间小道看去,夜色太黑,也看不清道路多长,更勿论张飞所说的过了树林子再过前边小河处的一个兵寨,这都看不见。

    简雍往左右看了看,树林很密。

    这时,张飞对着西边恶狠狠的说到,“俺明个就过去,看怎着把他兵寨给拔了。”

    张飞手里兵少,用来裹挟各地需要大量兵力,留下堵截强敌的兵就太少了,这就迫使张飞在兵力急缺的情况下,不得不设法谋敌。

    夜风清凉,四周忙碌着捡拾柴草的士卒往来不停,简雍已连看了关键险要地势二十一处,处处都有士卒在连夜构建工事,上至张飞,下至义军士卒,有此劳心劳力的精心准备,让人不由心安。

    简雍在深思熟虑之后,郑重问张飞,“翼德,若是朝廷暗把玄德关押,并隐瞒风声欲趁我等不备想突然围杀我大营,此,如何应对?”

    这就是简雍所担心的事,简雍担心没把实情告诉张飞,会反害了义军。

    张飞思索片刻,道,“此无妨。我营地周遭,三十里内,已遍撒斥候。

    朝廷若想发难,他但调兵前来,某必先知。

    再者,某已将粮草淄重分散至各队,营中只留了人马五百,粮草只数日,朝廷若来捣营,最多只可伤我一指,于我大体无损。”

    在原本的谋划中,就有朝廷先秘密派兵剪除城外义军再除刘备的阴谋的对策,朝庭阴谋再是恶心,义军却不能先行发难,也就只能想方设法在朝廷雷霆一击当中保存实力,留下反戈之力。

    此对策张飞在白日已经用了,张飞已经淄重分散,营中只留了五百兵,整个营寨几乎成了空寨。官军若一个不察,全力朝义军本寨杀去,那么固然,本寨被捣,五百士卒尽灭,但官军同样已经咬在了饵上,在官军主力全

    本寨杀去之时,那些隐秘分散在四面八方的义军队伍,能在官军前后左右集结起来,口袋瞬息而成。到时,再加上各路口的围堵,各地势险要处的工事,官军兵力只要不是数倍于义军之多,那区区几千官军,逃都逃不了。

    简雍知晓张飞对朝廷万一突然发难的情况有所对策,简雍知晓,隐瞒刘备撞柱的消息,不会使张飞误判了形势不会害了张飞,简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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