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沉,时至后半夜,万籁俱寂。

    在黑暗的遮掩下,一伙人摸到了官军营寨附近,在黑暗中潜伏了下来。

    这伙行踪诡秘的人潜伏下来之后,在暗地悄悄观察了很久。

    乌漆麻黑的夜色之中,官军营寨那里仍有光亮,在营寨的箭塔上和紧闭的寨门之后,手持火把的守夜士卒的身影清晰可见。

    官军戒备森严,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甲队,去东边看看。”百夫长压低着声音吩咐。

    “乙队去西。”

    “丙队去南。”

    “丁队去北。”

    “都看清,看看哪儿黑,咱就从哪儿摸进去。”

    命令下达之后,黑暗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依照命令,各队悄悄向官军营寨四周摸去,抵近营寨,各队匍匐在地,小心朝寨中观察着,官军营寨哪一处光亮多,哪一处比较暗,都认真记了下来。

    一段时间后,各小队陆续回赶。

    各队汇报。

    “北边不行,北边太亮堂。”去北探查的小队说到。

    “南边也不成,南边也亮。”

    “东边是两头亮,中间也亮,有的地方不亮。”

    ……

    众人们摸查的信息一汇总,一经对比就得出,最好的摸营地点,是官军营寨西向。

    因,官军营寨,南北各有一个门,寨门处有守兵还有火把,因而南北两个方向上火光大亮。

    而东边,没有寨门,只两角箭塔上有火光和寨墙后篝火的光亮。

    在西墙,同样是两角有箭塔,但墙后无有篝火。

    综合种种,西边最黑,从西摸进去最稳妥。

    摸营地点已经确定了,负责此次行动的百夫长压低着声音,跟众人做最后的交代。

    “一会儿,咱就从西边进去。”

    “都记清,慢一点,莫弄出声响。”

    “要是有人被抓住,切记说是偷东西的,万不能把咱们身份抖出去。”

    “摸进去后,找个地儿躲好,警醒一点,竖着耳朵听好,一旦听见外面响箭响,一块动手点火。”

    种种安排重申了一遍之后,百夫长下令,“都查查,火折子,榔头,麻袋,绳子,都在不在。”

    黑暗中,响起了检查装备的稀稀索索的声音。

    “查完了,都在。”

    “俺也完了,都在。”

    “俺也是。”

    ……

    “那好!脱鞋,木棍咬嘴里,咬紧,咱准备走。”

    ——

    时间已是后半夜了,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官军的守夜士卒虽恪守着命令严谨以待,可难免人已困顿,哈欠连连的。

    营寨西墙,不速之客在六十步外悄悄埋伏了下来,然后,以两人两人为一组,开始次第行动。

    第一组的两个夜袭之士,两人穿着单衣,赤着脚,身后披着麻袋,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不是很长的绳索,他们猫着腰,矮着身子,趟泥一样小心的一步步往前挪,此是为了减小脚步声,也是为了避免摔倒。

    区区几十步距离,两个袭营之士走了半天才慢腾腾的摸到近前。

    近至寨墙二十步距离,寨墙已经在望了,两个摸营之士悄悄趴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地上小心的抬着头观察着箭塔上的官军士卒。

    观察了良久,见箭塔之上,守夜的官军士卒怀里抱着枪靠着木桩子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见此,两个摸营之士放下心来,他们趴在地上,以壁虎爬行之状,一点点的向前寨墙匍匐着爬去,这过程中,两个摸营士一边爬着一边紧张的抬头观察上,生怕万一被察觉赶紧趴到地上装死。

    在守夜官军的眼皮子底下,短短二十步距离,爬的两个袭营士心惊肉跳的。

    终于靠近了寨墙,在寨墙下,有寨墙遮掩,正处于相对安全的盲区,两个袭营士砰砰乱跳的心脏平复了一些。

    缓了缓,两个袭营士隔着寨墙的木桩缝隙小心的往里观察,观察了一阵,发现墙后没人,确定了墙后是安全的,两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抓起绳索,预备攀墙。

    两个从未有过袭营经历的袭营士,在行动之前,他们只来得及进行了草草的训练。

    训练当中,两个袭营士被强制按照标准的抛绳技巧演练了数次,现在实战临头,两个袭营士下意识的就按训练的战术动作来。

    他们两个照训练的那样,把绳索高高举起,然后瞄着寨墙高处,尽可能轻盈的把绳圈抛飞上去。

    乌漆麻黑的,光线不好,看不清,也瞄不准,停停续续的连抛了几次,绳索终于钩挂住了木桩子凸起之处。

    一袭营士拿手轻轻拍了拍同伴,示意自己先过去,而后,不作停留,这名袭营士双手紧拉着绳索,脚蹬着寨墙,小心翼翼的一小步一小步踩着往上爬。

    官军营寨不大,寨墙也不高,没爬几下就爬到了墙头,这时,攀爬的这人已经完全暴露在高处了。

    不敢稍作耽误,这名袭营士赶紧丢掉绳索从墙头朝黑乎乎的地面跳了下去。

    按说,寨墙不高,跳下去应该没问题。

    但一跳下去之后,这名袭营士赤裸的左脚一下踩到了尖锐的物体之上,锐物当场把袭营士的脚掌刺穿,剧烈的刺痛让他下意识的就要惨叫出声。

    幸好,这个袭营士嘴里紧紧咬着一根木棍,有这根木棍儿,下意识的惨叫堵在了嘴里,变成了一声闷哼。

    脚掌遭受重创,疼痛感更强烈了,但有了反应时间,袭营士能忍耐的住,不至于惨叫出声。

    袭营士忍着剧痛,把脚抬起,把刺进脚掌中的竹签子咬牙给拔了出来,拔的过程中,疼的袭营士倒吸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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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入得虎穴了,袭营士忍住恐惧,屏住呼吸,他也不清楚脚下还有多少竹签子,也不敢抬脚走了,只能拖着一只瘸脚,脚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的蹭着慢慢往前走。

    义军的准备还是不足,情报收集还是不够,未能详察官军营寨中的布局,要是早知官军在寨墙后面埋了竹签子,要是早知如此,有所准备的话,不至于遭受暗算。

    要是袭营士嘴里没有咬着木棍的话,差一点就要惨叫出声了,稍有意外,全盘皆输了。

    袭营士拖着受伤的脚小心翼翼的朝官军营寨深处摸去,走着走着,前边撞到了障碍,伸手小心翼翼的一摸,似乎是个板车。() ()

    袭营士本就准备就车边藏着得了,可一想,想到了训练的时候三将军的交代,三将军交代说,先摸进去的人往里摸,后进去的人在外边一点,这省得自己人跟自己人堵到一起自己人吓自己。

    命令如此,袭营士不得不忍着脚步的剧痛,深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的摸黑往里摸去。

    官军营寨靠中间的地方,篝火多一些,袭营士刻意绕着篝火远远的绕开走,最终,悄悄在营地里绕了大半圈之后,摸到了一军帐边上,听着帐中官军的打呼之声,袭营士贴着帐篷小心翼翼的匍匐了下来,匍匐在地之后,再把背后的麻袋拉一下往头上一盖,这样,乌漆麻黑之中,就是走近了也不容易看出来。

    在敌营中一阵提心吊胆的走动,终于定下来了,匍匐在地的袭营士深深地舒了口气,他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把火折子紧紧的攥在手中,预备着放火信号响起之时。

    于这名袭营士之后,第二名袭营士也中招了,也踩到竹签子上了。

    这人也是痛的差点惨叫,也是幸亏嘴里咬着木棍才没惨叫出声。

    第二人如前边的人一样,小心的摸过了陷阱区,又悄悄的避开光亮处,在一堆柴草旁潜伏了下来。

    于这二人渗透成功的同时,外边,百夫长派的第二组人两人也已经摸到寨墙边去了。

    渗透行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过程中,有遇到了惊险之时,官军布的陷阱太恶心,好几个人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被刺伤了脚,有一人跳的不稳,落地时脚被刺伤,这人一个跌撞,整个人向前扑倒,结果可想而知,扑倒在竹签子上,这人身上一下被竹签子扎了不知多少处伤,遭受重创,这人忍不住压抑的痛呼一声,正是这声痛呼,把箭塔上打盹的官军士卒惊醒了。

    官军士卒揉了揉眼睛疑惑的朝外看去,外边黑蒙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官军士卒以为是误听了,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盹去了。

    毕竟是新兵营地,机警性比不过百战士卒,要是皇甫嵩本部精兵的话,说不定已经警惕起来了。

    袭营行动第一个重伤员出现了,整个扑倒在竹签子上的袭营士,腹部被扎穿了,这人忍着痛挣扎着爬起,把身上扎的竹签子拔掉,咬牙朝官军营地深处摸去。

    整个夜袭队伍,总共就十三人,分做六队,两两一队,外加一个百夫长。百夫长落在最后一个,手下人全部派出去之后,百夫长紧了紧身上的背囊,他独自一人随后也翻入了营寨。

    摸进了营寨,在隐秘处潜伏了下来,百夫长警惕的四处打量着,当听到巡营的脚步声接近,他赶紧趴了下来。

    等一队手持火把的巡营士卒从眼前走过,百夫长爬在地上,连气不都不敢出,直到等人走远,百夫长这才敢起身,小心把身上背的背囊解下来,把背囊里的葫芦一个个拿出放在地上,葫芦里,装的都是桐油,六个小葫芦,桐油装的满满当当。

    刘备来洛阳时走的仓促,没来得及带桐油之类的特殊物资,百夫长带的桐油乃是临时买的,派人快马加鞭的到洛阳城里买的。

    洛阳是好地方,物货很丰富,桐油之类的物资轻易了买到。

    整个袭营小队全都成功潜入官军营寨之中了,潜伏的总计十三人,这十三人潜伏的地方全都在靠西边区域,这是因为,从西边爬墙而入,自然在西边的就多。

    从侧面看,毕竟是仓促选拔的人手,经验不足,渗透能力差,根本没能力渗透至整个营寨。

    夜色寂静。

    官军营寨当中,一切如常,巡逻队伍如常的走动巡视着,篝火如常的烧着,帐篷里的士卒们磨牙打呼声如常的此起彼伏。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许久之后,藏在小树林中的另一队人走了出来,远远的朝官军营寨看去,官军营寨当中,火光点点。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弓弩营什长带着射手五六人,拿着弓和鸣镝箭失,悄悄向官军营寨摸去了。

    摸到几十步开外处,藏在黑暗里,弓弩手们把鸣镝的绳索拴在手指头上做好准备。

    弓弩营什长一声令下,“发箭!”

    弓手们得令,立刻立刻弯弓搭箭对天空射去。

    寂静的夜中,忽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鸣声啾的一声穿空而过。

    这声音来的突兀,像是一声响声,又像是一阵响声,像是鸟叫,又不像是鸟叫。

    绝大多数官军士卒都在睡梦中,根本没听见响声。

    而守夜的士卒已守到下半夜了,早已困的不行了,感官早迟钝了。

    箭塔之上的守卒听闻尖叫声之时,勐的一惊,连忙朝外看,可外边漆黑,啥也看不见,等了好久也没别的声音再传来,加之守卒是新兵,意识懈怠,因此虽是听到了声响,却没当回事儿。

    与官军不同,官军睡的睡打盹的打盹,而潜入营寨的袭营之士,个个可都是竖着耳朵在倾听。

    鸣镝破空声响起的那一刻,潜伏着的袭营士可全都听见了。

    火攻时机已到,袭营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处的袭营之士小心翼翼的取出火折子,打开盖子之后,把火折子轻轻一吹吹出了火苗,然后,借着火苗极微弱极隐蔽的光亮,在潜伏点附近搜寻可燃之物。

    按袭营安排,放火时应先点燃柴草等杂物,然后再点帐篷。

    这是因为,柴草难以点燃,而帐篷易燃,点柴草被察觉的慢,点帐篷被察觉的快。

    一袭营之士,把火折子吹起之后,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待确定安全之后,他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摸索到一堆柴草旁,拿手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一捆麦秸,抓了两把麦秸,用火折子把麦秸点起,麦秸干燥易燃,轰的一下就着了。

    然后,袭营士赶紧把点着的麦秸拿硬柴盖起来。

    刚被点燃的麦秸被大量柴火一盖,火光被遮住了,随之,火焰在柴草遮蔽之中开始引燃起更多的柴草,巨大的火势在暗中积攒。

    与此同时,另一处,另一袭营之士,同样拿出了火折子,这袭营士藏的位置不好,他藏的地方没有柴草,只有几辆板车,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小小的火折子去烧板车。

    又一处,袭营士偷偷把柴草搬到官军营帐附近,然后挨个点火。

    百夫长处,百夫长把葫芦中的桐油到处乱撒,把附近的两顶帐篷上撒的都是,匆匆把桐油撒完,百夫长手里攥着火折子,他紧张的手心发汗,他在等看见别处明火起来,就把火折子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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