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的大问题是,以巨鹿城的人力物力,不足以同时接纳几十万人。

    当李孟羲忙活了两天,差点累死了,他发现这样不行。

    聪明如李孟羲,他很快便又想到了解决方法。

    解决方法不外乎开源节流而已。

    既然承载能力有限,那就加快让人力流动出去。

    之前之所以不用这个方法,乃是考虑到万一征粮消息走漏,会造成人心不稳,现在事到临头,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有十几万人到达巨鹿,连同一起到达的,还有巨量的粮食。

    把人和粮食先骗过来,然后把粮食全给收了,这叫,【请君入瓮】。

    李孟羲立刻下达了征收粮食的命令,他已经预料到了收粮时可能出的状况,故带了大量甲士前去镇场。

    甲士开路,直入营地。

    “缴粮了缴粮了!”甲士在前边边开路边喊。

    “军爷,要缴多少?”百姓们簇拥上来问。

    “上边有令!今年见的粮食,有多少交多少,都交完,按需分配!”

    百姓们听完一句话,重点听的在前半句,重点是【都交完】,人群一下炸锅了,百姓们惶惶不安,人人一脸惊慌之色。

    一时之间,有人面如死灰,有年纪大的当场流泪,更有甚者,偷偷钻进帐篷,准备搬起粮食偷偷跑掉。

    不管百姓们如何,领命而来的甲士们直接挨个搜帐。

    甲士们进入第一个帐篷,帐篷里堆的大包小包的粮食堆了半帐之多。

    “搬!”带头的百夫长朝麾下吩咐。

    人高马大的甲士们进了帐篷,麻利的扛起粮食扛起就走。

    帐外,早有车队等在外边,粮食一袋袋的搬上车,百姓们在旁委屈巴巴的看着,心几乎都在滴血。

    “军……军爷,”一农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了拦在了粮车前,他点头哈腰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军爷,俺们留一点中不?一点不留,俺们可咋活哩……”

    甲士被挡了路,很不满,他没好气的讲了一句,“明说了,粮食都收上去,再按需分配!懂不懂啥叫个按需分配?!”

    农夫呐呐不敢言,按需分配是啥,他不懂啊,可也不敢问。

    这时,李孟羲来了,他看到了人心惶惶的场面,他令人把数架粮车卸了轮子摞起来,临时搭了一个高台,他爬上高台,目视四周,扬声喊到,“诸位,听某一言……”

    话没说完,别人看见了李孟羲,都认出了这个和气好说话的小军师,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百姓们呼啦一下跪倒一片。

    “军师啊,可怜我等啊,粮食都收上去,可咋活啊!”

    “没活路了!没活路可啊!呜呜……”

    “给俺们留两把粮吧,俺们上路讨饭有个口粮,给俺们留点吧!”

    ……

    李孟羲脑袋一下乱了,入耳是嗡嗡嗡嗡的嘈杂人声,他愣在那里,嘴巴张了几张,“听我说!大家听我说!”他用力喊了一声。

    人群:嗡嗡嗡嗡……

    “都停停停!听我说!”

    嗡嗡嗡……

    “都先停一下!”

    嗡嗡嗡嗡……

    李孟羲那个气啊,讲道理不听是吧,那就来点狠的。

    李孟羲正准备令甲士们拿起刀枪准备强势震住场面,“来人,给我……”

    “羲儿!你站那高做甚!”

    有足可洞金穿石的粗犷喊声传来。

    是张飞……

    李孟羲诧异回头,他瞅见,咦,刘关张三人来了,还有一个长胡子老头……

    再定睛一看,越看老头越熟悉。

    等人近了,李孟羲盯着那老头直看。

    老头也抬头看着李孟羲。

    两人对视良久,卢植笑了,“怎了?小友不识得我了?”

    卢植一说话,李孟羲一下就想起了,“奥!是卢植老师!”李孟羲笑了,“贵客到来,我巨鹿蓬荜生辉啊!”

    话落,李孟羲抬脚冬的一声从高台上跳下来落到了卢植面前。

    卢植怕李孟羲摔了,还伸手虚扶了一下。

    此时不是详谈的时机,李孟羲先朝卢植抱拳一礼,说道,“某先去处理事务,容后再谈!”

    说完,匆匆上前边去了。

    前边,刘备已被百姓们围住了,百姓们见了刘备,跪都不跪了,都站起来了,他们把刘备团团围住,声泪俱下的控诉自己的难处。

    “玄德公啊,哪有这样道理,哪家种了田,能一把粮食不给百姓?”

    “就是!这不是把人往活路上逼吗?”

    “总得给俺们留点吧。”

    刘备听的眉头直皱,“竟有这样的事?”

    刘备正欲随口应下百姓们的请求,李孟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来了。

    目光对视,刘备目光带着责问和不解,李孟羲则缓缓摇头,神情慎重。

    两人默契已不需言语交流,刘备只迟疑了一下,他目光扫过乌泱泱的百姓,“诸位,且容我等回去商议一二,不久必有答复,回见!”

    拿言语应付了一下之后,刘备拉着李孟羲挤开人群先走为妙。

    ——

    城主府,众人坐定。

    当中主位,左卢植,右刘备。

    下方,关张二人,加简雍,加李孟羲。

    以前,李孟羲都是主位的,可卢植来了,李孟羲就只能待下边了。

    众人听李孟羲三言两语描述了事情经过。

    刘备很不解,“就不能照旧?就不能少收?非要全收吗?”

    “不能!”李孟羲摇头,“照旧就不能均分,不全收就不能知今年夏收到底收了多少粮食,到底能养多少人。”

    李孟羲这个收粮方法,于刘备而言,很是陌生和不习惯,刘备总感觉李孟羲这是多此一举,刘备张口想说点什么,突然想到老师在边坐着,刘备赶紧朝边上拱了拱手,“不知老师可有指教?”

    话头引到卢植了,下方的李孟羲就立刻拿眼去看卢植,他眼神笃定,不带躲闪的,面无表情的,还带着一点自想白眼的感觉。

    “额,问我做甚,让孟羲小友自己看着来就行。”卢植干笑了一下。

    卢植都这么说了,刘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赞同了李孟羲的主意。

    收粮耽误不得,多耽误一阵,估计百姓们要开始私藏粮食了,李孟羲朝众人拱了拱手,“我先去忙!”他起身要走。

    “吃了饭再忙……”刘备出言挽留。

    “不了。”李孟羲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刘备哭笑不得的指着李孟羲的背影对卢植道,“这小子,不听话!”

    卢植可不是一般客人,按道理,李孟羲作为自家人,再忙也该先招呼好卢植这个客人,此中有失礼之处。

    好在事不大,李孟羲又是个少年人,卢植也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不会怪罪。

    担心李孟羲一个人支应不过来,自己又走不开,刘备朝关张二人看了看,目光先是落到关羽身上,又移到张飞身上,“三弟,你去看着羲儿。”

    “啊?”张飞有些迟疑。

    张飞可是惦记着一会喝酒吃菜呢,自家的宴席可好吃了。

    张飞犹犹豫豫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好像不想去一样。

    刘备哪能看不出张飞的小心思,“算了!三弟你莫去了,找宪和去瞅着,你去弄点酒,咱先喝着。”

    “好嘞!”张飞立刻喜笑颜开。

    张飞出门先去找酒,正好撞见简雍,拜托了简雍过去帮着军师收粮食,张飞直接找到军医营问军医们去要酒。

    不凑巧,酒用完了,全用完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点不剩。

    张飞不信,径自往帐篷里进,进了帐,凭着他张飞对酒如狗一般灵敏的嗅觉,张飞抽抽鼻子,闻了两下,两眼瞄向角落里一个盖的严严实实的木箱子,两眼直冒贼光。

    张飞不顾军医的阻拦,一把推开军医,到前扒拉开箱子,箱子里果然是酒坛子。

    张飞搬起酒坛子就走,军医上来想阻拦,张飞人高马大,轻轻一撞就把瘦弱的军医给撞的踉跄,可军医铁了心一样仍要阻拦,不死不休了,开始拉扯了。

    张飞被缠的烦了,眼一瞪,恶狠狠的道,“俺喝你一坛酒咋了?”

    军医不为所动,执意要张飞把酒放下。

    要是平日倒也罢了,可现在酒真是一点都不敢乱用了,万一谁受伤,万一有哪个小孩子高热不退,没有烈酒如何是好。

    军医晓之于情,动之于理,喋喋不休的给张飞大讲道理。

    张飞烦不胜烦,“给给给!给你给你!”张飞只好把酒还给军医。

    没酒,张飞就很不爽,没酒该如何招待客人,张飞就开始想别的办法。

    张飞突有灵感。

    张飞想到了糖水,也就是麦芽糖,麦芽糖这东西平常不是当成糖吃的,是给重伤员吃的。现在没酒,那就只好以糖水代酒。

    问军医们要了两坛糖,张飞回去交差了。

    回城主府,张飞说起取酒时发生的事,明说了酒水贵乏,只能以糖代酒。

    刘备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为情,倒是卢植,卢植丝毫不以为意。

    再说关羽,刘备之所以想派张飞去协助李孟羲,而没有派关羽,这是因为,做菜还得靠关羽呢。

    关羽歇息已毕,洗了手,他着人拿来厨作用具,令人支起灶台,开始准备宴席。

    一开始,还没什么,关羽只是拿着菜刀笃笃笃的剁切食材。

    一段时间后,食材准备妥当,锅烧热了,滋啦一勺油下去,切好的葱姜蒜随之下锅,油锅滋滋的响着,不多时间,关羽又端起好大的一碗羊肉将羊肉扣到锅里,又是滋啦一阵响,随之,香气飘散。

    正跟刘备闲谈着的卢植,频频朝忙碌着的关羽看去。

    刘备见此,笑着跟卢植讲了铁锅的妙用,他自夸巨鹿菜式堪称一绝,乃他处无有。这让卢植更期待了起来。

    ——

    另一处,主持着手粮事宜的李孟羲和简雍,他二人就忙多了。

    收粮遇到了巨大阻力,百姓们对未知的新事务,抱有天然的抗拒和恐惧。

    已经明说了粮食虽是全收上去,但是后边还会按于分配,已经完全解释清楚了,可收粮的时候,百姓仍是哭爹喊娘的横加阻拦。

    面对油盐不进的百姓,不得不使用强制手段,强制把那些睡到粮食上不下来抱着粮食不丢的百姓,强制把其拖开,强制把粮拿走。() ()

    场面极其不和谐,这要让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必以为是暴政。

    收粮队除了收走那些明眼可见的粮食,还要搜百姓们的行囊,在百姓行囊中搜到粮食的次数不在少数,百姓们藏下的些许粮食,粮食本身不算什么,但不能纵容。

    随着收粮磕磕绊绊的往下进行,粮食一点一点收缴,粮食越积越多,同时,收完了粮食情绪绝望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收完了粮食,立刻把按需分配的粮再发给众人。

    可问题就在分配。

    要按需分配,要平均分配,得先知粮食总量,然后才能知分多少。

    问题就在这个【知粮食总量】上,巨鹿有千万田亩,要想弄明白所有收获,岂不得花很长时间称上一遍才行?

    可问题是,人力不够,就是人力足够,要称量完总的粮食数量,花的时间十天半月也不够。

    难题当头,李孟羲不得不求诸取巧之法。

    幸亏李某人上过学,知道生物学中有一个【取样法】,也就是说,不必去真的称量每一块田地的产量,只需抽查些样本,通过样本的数据,再估算总体的产量。

    李孟羲就用这个抽样法开始统计粮食总量了。

    已交完粮食的屯丁,有八百七十九人,排查询问了一遍,统计得,这八百七十九人,种的田地总的加起来是九千八百三十三亩。

    这九千八百三十三亩田所有产出的粮食,李孟羲往背后看了看,这九千八百三十三亩地的粮食,堆成一座小山了。

    “来人,称!”李孟羲吩咐道。

    称量过程花了好久时间,最终把小山一样的粮食称完,称得,有高粱五万九千八十斤余,黍子十三万六千余,大豆三万四千余,小豆两万二千余,豌豆十九万三千,麦六十二万八千余,剩下的,像是芝麻,胡豆,豇豆,红豆,糜等其他杂粮,数量很少,可忽略不计。

    总算,九千八百三十三亩田,有粮总计,九十五万八千余斤,一亩地,见粮才九十七斤。

    这么一算,李孟羲眉头紧皱,他有些惊讶到了,一亩地平均亩产,才这么一点点儿,有些吓人了。

    随之,稍一细想,他多少明白了一点,是豌豆,豌豆拉低了粮食亩产。

    巨鹿田地半数荒芜,好多田地里补种了豌豆来备荒救急,豌豆这种作物,除了长的快见粮快,其产量远远不如麦和黍子高产。

    巨鹿田亩总数,按统计,是一千六百八十七万亩左右,按今年亩产的平均收获算,一亩假设有九十七斤,今年全境总收获就是……斤,约一亿二千万斤,而巨鹿人口,有五十二万。

    平均算下来,人均分粮,一千一百斤。

    李孟羲唤过一甲士,向其询问,问其若是要每天下地干活,一年得吃多少粮食才将将够。

    甲士思索一阵,说一年少说得八九百斤。

    又问过多人,众人皆言,不是农忙还能少吃点,要是忙的时候,吃的少都干不动。

    八九百斤,将将够,这个将将够,只是能吃个半饱。

    那就九百斤。李孟羲敲定了数目。

    按今年收获,五十二万人,人均有一千一百斤粮,人均分下去九百斤,盈余两百归仓。

    盈余这两百斤,得养不事生产的战兵,得养战马,得养牲畜,再加上,今年杂粮过多,豌豆一斤,是远不如麦子一斤挡饿的,所以总算下来,今年的粮食收获依然紧巴巴的。

    用抽样法把粮食大致是估算完了,李孟羲向眼前看去,眼前席地而坐的百姓们,收了他们粮食,他们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麻木的坐着,安静又沉寂。

    “一人分九百斤粮,够吃到下一年不够?”李孟羲出声问道。

    百姓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片沉默。

    “九百斤,够不够?”李孟羲再问。

    这次,百姓们听明白了,情绪麻木的百姓们立刻活了过来,他们好多人神色激动的直接站起,更多的人嗡的一声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九百斤!九百斤不少了!”

    “不少了!不少了!”

    ……

    百姓们交谈着,喜色难掩。

    到分粮了,却还有一桩难事。

    粮食总产量或还能估算出来,但是,粮食种类可就没办法估算了,田里种了啥样粮食根本就是随机的,根本就没办法统计。

    粮食种类不同,价值也大不相同,该如何尽可能的公允,又是麻烦。

    李孟羲第一个想法是,算清各类粮食的总量,然后均分各人,可随之一想,各类粮食难以算清,这个方法不可行,随之舍弃。

    第二个想法,李孟羲想,既然分不清了,那干脆把所有粮食混到一起胡乱掺掺一股脑分出去得了。

    这样,谁都没意见。

    说干就干。

    李孟羲令人去拿了大量布袋子,随地铺了一地,铺开了一块巨大的场地。

    然后,将各类麦黍子豌豆高粱,乱七八糟的粮食全都倒出来倒一块,然后令人拿着锹跟搅和混凝土一样将粮食给搅和均匀。

    随着一袋子一袋子粮食倒下,各色的粮食越堆越多,越掺杂越是好看,最后就成了,在巨大的粮山上,不下几十人拿着锹把粮食铲来扬去,场面蔚为壮观。

    这粮食堆积如山的浩大场面,一不小心,还安稳了人心了。

    百姓们看着如山的粮食,莫名心安。

    等粮食掺混的差不多了,李孟羲随机抓了一把,一把当中,有麦,有豆,有没来得及去壳的高粱,有黍子,有豌豆,杂的不能再砸。

    看差不多了。

    李孟羲下令开始分粮。

    百姓们在甲士的约束之下,排成了多列长队,每一列前,都有负责称粮食的甲士。

    粮食哗啦啦的装袋,再被称量好,粮食再发给百姓,每一个拿到粮食的百姓,都喜笑颜开。

    与分粮同步,拿到一年份口粮的屯丁,拿到粮食之后,带着自己的铺盖锄头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物品,被甲士引领着到了第三块区域。

    在乡间人力和粮食齐聚到巨鹿之后,乡间各处就又空了下来,官员们依照各地土地状况,开始重新划分屯田人力。

    很快,第一队屯田队伍安排妥当。

    屯田队一百三十二人,这一百三十二人所有的粮食装上了车,所有铺盖装上了车,所有粮种装上了车,还有各类起居用品,犁具,等等一切屯田所需,一百三十二人的屯田队,动用了一百七十辆车,这第一只屯田队准备妥当之后,朝着屯田点出发了。

    与屯田队伍同行的,还有负责分地的官员。到了屯点,如何去丈量土地,如何去划分地块,自有人负责。

    很快,到了午时。

    刘备请人来请李孟羲回去吃饭,李孟羲不去。

    过了午时,到了午后,刘备再次派人来请,李孟羲正忙着,还是推托不去。

    城主府中,一场好宴已吃到尽兴。

    巨鹿的菜肴确实对的上刘备的夸口,卢植第一次吃到糖醋鱼,对酸甜嫌嫩的糖醋鱼是赞不绝口,除了糖醋鱼,其他菜虽然简单,但也甚是美味,像是,羊肉,牛肉,鸡,等各种肉,要说不同,不同处在这些菜肴都是从铁锅里炒的,其色香味远非炖菜可比。

    刘备第五次派人去请李孟羲了,李孟羲还是没来。

    卢植吃的都撑了,他笑谓刘备道,“玄德,走,咱去看看孟羲小友。”

    刘备恭敬从命。

    一行人来到城头之上,从城头向外看,一眼看见壮阔。

    城外,有浩荡蜿蜒的人流从远处一片营地汇聚到一座粮食堆积成的粮山之前,然后人流与粮食与百千辆车辆汇合,汇合后的车队一队跟着一队朝远离去,车队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巨鹿城外,是十几万人流汇聚,是近万辆车辆往来,这是堪比几十万大军流动的壮阔。

    众人目光汇聚到粮山之处,他们遍找李孟羲的人影,找不见,被粮山挡住了。在粮山一旁,有一根【神机】大旗随风飘荡。

    ——

    刘备端着一碗鸡拿着快子来找到李孟羲时,李孟羲正被五六个官员们围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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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先不分,留到后面再分。拉城里去,找人先养着。”

    ……

    “犁具可算好了,犁具不多,别一下分完了。”

    ……

    “对了,兵器呢?每屯点发弓五张,箭一百……不够?好吧,帮我记下,日后再发不迟。”

    ……

    “去城里看看还有无石灰,拉点过来撒撒。这么多人聚集,怕是要出事儿……”

    刘备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李孟羲把事情交代完。他走到李孟羲身后,碰了碰李孟羲的肩膀。

    李孟羲回头一看,是刘备。

    刘备笑着把快子和一碗香喷喷的鸡肉递给李孟羲。

    李孟羲四下看了一眼,小声对刘备道,“拿回去拿回去,众人都饿着呢,我哪能自己吃……”

    一句话未说完,刘备就把李孟羲拉了过来,碗和快子强塞到李孟羲手里,“我来看着。你去吃。”刘备不容置疑的说着。

    李孟羲只好端着碗走了,怕被人看见,影响人心,李孟羲一直往回走,走到城门前,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久,身后有脚步声。

    卢植过来了,李孟羲便卢植笑了笑,继续狼吞虎咽。

    李孟羲吃着,卢植就笑眯眯看着他。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李孟羲被盯的不自在,他停下快子,端起碗,认真的问卢植,“你要不要吃?”

    卢植一愣,然后开心的呵呵笑了。

    ——

    分粮第一日,在义军高效的组织能力下,第一日,就给两万七千屯丁分完了粮食并把人又分派到了各处屯田点。

    因,夏收与整田与耕作这段耕作季,时间很紧,不容耽误,故,为早些分完粮早些把人安置妥当,连夜晚也在通晓忙碌。

    夜里,伙夫们煮了姜水发给等着领粮的百姓,以供百姓驱寒。五六月份,正热,实则没必要煮姜水,纯粹是准备的过于充分了。

    一夜之功,连夜之间,分到了粮食,编好了屯田队伍的人力,有一万两千人连夜向各处屯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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