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又是月圆之夜,午饭过后,纳兰若钻回帐篷不愿出来,她怕和完颜世独处,可为什么怕却说不清楚。
完颜世在她帐篷外站了许久,才在外面问她,“你晚上想不想去打狼?”
听到他的声音,纳兰若有些激动,却假装淡定的问,“狼不是都快打完了吗?”
“不是打流寇,是打真正的狼。”
“沙漠里面有狼么?”
“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有狼群从尊国迁徙到西域去,走的就是这条路线,现在是打狼的好时机,你,要去么?”
“我没看过,我想去看看。”纳兰若兴奋的跑出了帐篷。
完颜世一惊,他连忙将脸转到一边,递给她一个布袋。“帮我先拿着这个。”
“好重啊,这是什么?”
“火石,我们埋在沙漠里面用来炸狼,炸完以后才用箭射杀。”
“能不能不杀他们?”
“我们干粮不多了,晚几天还要出发去镜城,不得已。”
“我吃的肉全是狼肉吗?”纳兰若干呕起来。
完颜世连忙拍着她的背,说,“这些狼迟早也是要埋在沙漠的,只不过早一会而已。”
纳兰若听出他说的出恭,气的直瞪完颜世,他脸一下红了,假装淡定,却拉着她的衣袖一路走到了打狼地点,纳兰若却甩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前走。
这一路却的十分漫长,完颜世虽满心欢喜,可也尽是沮丧,他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刁蛮的女子,却也知她不肯说出真名,定是对他还有所顾忌。纳兰若冰雪聪明,从完颜世的眼睛里也看出了他的情愫,她深知不可能,却假装忘记自己的身份,珍惜这一刻的情愫。
终于到了地点,只见完颜世把好多个炮仗一样的大火石包埋在沙里,等埋好之后,完颜世带着纳兰若埋伏到一边的沙丘,完颜世就开始学着狼叫起来。不多时,就有一群眼睛闪着荧光的狼慢慢小跑过来。等到那小群狼快走到他们买火石包的地方后,完颜世就悄悄点燃了火石的引火线,引火线吱吱的冒着蓝光爬向火石包。几秒后,一阵惊雷声就在沙漠上炸开了。旁边的沙子被炸的漫天飞舞,而那群狼也完全被炸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连来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当下开始乱窜起来。
只见完颜世拉开一支箭,朝着一只落荒而逃的小狼的后背射了过去,那狼低低的吼了一声就瘫在地上不动了,完颜世还想再射一箭,却被纳兰若阻止了。
“我们去看看它死了么。”纳兰若小心翼翼的走向那只狼,看到它正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还没直起后腿呢就又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它好可怜啊,别杀它了。把它带走吧,我替它疗伤!”纳兰若说着就抱起那只狼,可惜它太重了,纳兰若只好请求完颜世。
完颜世笑着说,“你力气太小了,当英雄都当不了。”说着就抱起了小狼,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短刀便划开了小狼的喉咙,小狼血流如注,顷刻殒命。
纳兰若见此顾不得小狼满身的血,她抱着它哭着问完颜世,“你为什么要杀他!”
完颜世心中愧疚,他不敢看纳兰若却还是说,“它活着就会引来狼群,不能让狼群知道我们的驻扎地,他只能死。”
“我刚才说了,我可以养它,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你马上要回冰城了。”完颜世说。
“我可以把它带回冰城,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纳兰若哭着拖着小狼尸体,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她要把它埋起来。
完颜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追又不敢,过了一会他才说,“对,永远不要相信我。”
等他们一前一后到达营地之时,却听到了流寇来袭的警报。
营地已是一片混乱,打狼部队的将士们手忙脚乱的从各个帐篷里钻出来,却很快将营地围起来,准备战斗。
流寇已穷途末路,他们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跟疯了一般,见人就砍。
完颜世打狼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遇到晚上遇袭的状况。
他十分惊慌,却不忘拉着纳兰若死命跑入最近的一顶帐篷,嘱咐她藏在帐篷内,不要乱动,流寇暂时进不来,如若真有流寇进来,一定保护好自己。
“这是剩下的火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怕你弄伤自己。”
完颜世嘱咐几遍,就拿了长剑,要出去加入战斗。
纳兰若拉住他。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完颜世安慰说。
“你要小心,我,我怕你有事。”纳兰若咬住嘴唇,她不愿意,却在危机时刻流露真心。
完颜世一惊,他望了望纳兰若,安慰她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纳兰若松了手,望着完颜世离开的背景,思绪万千。
帐篷内一秒却如一年一般,纳兰若忐忑不安。
外面厮杀一片,她侧耳倾听,想听到完颜世的声音,可是却只是听到混杂一片。
这一月来,她听过完颜世说过许多打狼的故事,见过几次打狼部队带回来的尸体,看过无数伤员,而这次困兽之斗,定是比其他许多次更加惨烈,她怕完颜世有事,更怕再也看不到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帮他们。
纳兰若拿了弓箭,悄悄爬了出去。
月光皎洁,群星暗淡。
厮杀的惨类程度深深的震惊了纳兰若,一片片血迹如一朵朵黑色的花朵,散落在白沙上,溅落在帐篷上,如梅花,如蒲公英。
遍地的嘶吼,伴着血液的腥味,如空气一般四面八方围绕着纳兰若,她一阵眩晕,不住的呕吐起来。
却不知一个黑影正慢慢的靠近她,月光下,黑影的獠牙清晰可见,见是如花般的女子,黑影诡笑着放下刀,扑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纳兰若狠狠撞在地上,她的脑袋撞得嗡嗡直响,耳朵眼睛一片黑暗,却感到一双大手在她身上乱摸。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眼睛更是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
可只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近,黑影被提起,却如流星般飞到了远处,一双手,将拉起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你没事吧?”那人问。
纳兰若听到完颜世的声音,才趴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别逞强了,还是帐篷里安全,我护你进去。”
纳兰若摇头,她哽咽道,“我怕听不到你,我想看着。”
完颜世来不及想更多,却说,“不行,帐篷容易着火,你趴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等纳兰若多说,他将她塞在马车之下,便不顾一切的又冲了出去。
等纳兰若平静片刻,她才发觉自己手上身上全都是鲜血。
打到半夜,流寇声势渐去,有几人却在营地中放起火来,打狼部队一面扑火,一面清理着零星的流寇。
从星月渐稀混乱到晨阳渐出,所有的流寇终于全被击杀。
纳兰若趴在马车之下一动不动,直到完颜世找到她。她才看到他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她赶忙扶他坐下,他却安慰她说,“不碍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纳兰若止不住眼泪,她跑去找到烧剩下的衣物,撕成条替完颜世包扎。
其他伤员也都慢慢靠拢过来。
此次近身搏战,他们的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剩下的也全都负伤。为了避免瘟疫,活着的只得将死去人的遗体浅浅埋在黄沙之下。
几乎所有人都需要医治,可营地所剩无几的医药和粮草也被烧的所剩无几。
完颜世的腿伤渐疼,已无法动弹,他只得命令轻伤的副手带上他的营牌,带着纳兰若先去镜城请求增员。
虽然流寇被杀光,但是也许还有其他流寇埋伏在此,等待反扑。
纳兰若死活不要走,情况不明朗,她不想再这时一走了之。
完颜世罕见的求她,求她离开。
他说,正是此时情况不明朗,他需要她的帮忙,留在这里所有人只能等死,而到了镜城,则可求助守军派人增员,这样所有人还有生的希望。
马车只有一辆,去的人越少,马车走的越快,救援来的就越快。
“那为什么你不走?”纳兰若问。
“我是营长,我不能走,这是我的责任。”
纳兰若见识过完颜世的执着,便不再纠结,却说,“我到了镜城,就在镜城等你,你到了我再走。”
“冰城离这山高路远,我本就打算送你回去。”
听到此处,纳兰若欣喜若狂,她伸出手说,“一言为定。”
完颜世笑她幼稚,却也跟她击了掌,说,“一言为定。不过,如若我一时半会好不了,那就只能麻烦凌玉凌将军了,他是我的旧识,为人可靠,定能将你安全送回。”
“不,我要等你送我。”纳兰若坚持,她看了看完颜世的腿,确实伤的很重,又说,“不过,如若你真的不能,其他人也行。”
“那,我能去冰城找你吗?”完颜世试探。
“嗯,当然能!”纳兰若连忙点头。
“那是去找,永盛酒楼的孙小姐?”完颜世问。
“不,不行,你不能来找我!”听到这,纳兰若却脱口而出。
完颜世多期待她能说真话,告诉他,她到底是谁?不管她是谁,他都不曾后悔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只是他心结太深,以至于纳兰若拒绝后,他一时如落冰窖。
他心痛于经历过几次生死,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她的真实姓名。
他差点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此,而她却对他如此不信任。
即便心痛如此,完颜世仍强装欢笑,说,“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去冰城,也不会找你。”
“不,不是!”纳兰若又摇头。
“那是什么?”完颜世不解。
纳兰若被问住了。
她心如乱麻,她不知所措,她不怕完颜世去找她,可她却怕完颜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怕他误解,她怕他认为她是水性杨花之人,与人订婚,却逃到这里,跟他暗生情愫。
她更怕,她对他的情愫被人知晓,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见纳兰若纠结于怎么回答,完颜世却岔开话题,说,“回去之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纳兰若答应了他。
在等待马车的间隙,纳兰若将随身带的短刀递给完颜世,说,“这个给你,你留着吧。”
“我要短刀干什么?”完颜世不要。
“你现在又跑不了,万一流寇再来,你拿短刀还能防身。”纳兰若说。
“大小姐,求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完颜世无奈,将短刀扔给纳兰若,说,“你留着吧,留个纪念,它跟着你出生入死好几次了。”
纳兰若收了刀,说,“黑泥鳅,你要好好活着。”
完颜世回,“大小姐,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好好活着。我相信,你这么怕死,一定也会活得不错。”
纳兰若冲着完颜世最后一次招手,跟着副手一路颠簸朝着镜城出发去了。
连夜赶路一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镜城。
副手去找了镜城守军凌玉将军,凌玉立即请求上级,派兵去支援完颜世,凌玉上级不愿担负责任,拒绝支援。
纳兰若心急如焚,只得亮出父亲的腰牌,命令他支援完颜世,否则要将此事报告到冰城,纳兰若警告他,如若泄露她的身份,后果自负,凌玉上级本是不信,不想验证过工部尚书的腰牌后,才知纳兰若说的都是真的,他连连称喏,立即批准曾兵完颜世。
纳兰若则将自己身上所有之物拿去当铺换了银钱,交给副手,让他散给伤亡的战士。
她还将自己的短刀留给凌玉,求他带给完颜世,只是她不敢透露自己是如何劝服增兵之事。
因为身份暴露,她不得已,只得第二天就坐了马车,赶往冰城。
完颜世在她帐篷外站了许久,才在外面问她,“你晚上想不想去打狼?”
听到他的声音,纳兰若有些激动,却假装淡定的问,“狼不是都快打完了吗?”
“不是打流寇,是打真正的狼。”
“沙漠里面有狼么?”
“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有狼群从尊国迁徙到西域去,走的就是这条路线,现在是打狼的好时机,你,要去么?”
“我没看过,我想去看看。”纳兰若兴奋的跑出了帐篷。
完颜世一惊,他连忙将脸转到一边,递给她一个布袋。“帮我先拿着这个。”
“好重啊,这是什么?”
“火石,我们埋在沙漠里面用来炸狼,炸完以后才用箭射杀。”
“能不能不杀他们?”
“我们干粮不多了,晚几天还要出发去镜城,不得已。”
“我吃的肉全是狼肉吗?”纳兰若干呕起来。
完颜世连忙拍着她的背,说,“这些狼迟早也是要埋在沙漠的,只不过早一会而已。”
纳兰若听出他说的出恭,气的直瞪完颜世,他脸一下红了,假装淡定,却拉着她的衣袖一路走到了打狼地点,纳兰若却甩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前走。
这一路却的十分漫长,完颜世虽满心欢喜,可也尽是沮丧,他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刁蛮的女子,却也知她不肯说出真名,定是对他还有所顾忌。纳兰若冰雪聪明,从完颜世的眼睛里也看出了他的情愫,她深知不可能,却假装忘记自己的身份,珍惜这一刻的情愫。
终于到了地点,只见完颜世把好多个炮仗一样的大火石包埋在沙里,等埋好之后,完颜世带着纳兰若埋伏到一边的沙丘,完颜世就开始学着狼叫起来。不多时,就有一群眼睛闪着荧光的狼慢慢小跑过来。等到那小群狼快走到他们买火石包的地方后,完颜世就悄悄点燃了火石的引火线,引火线吱吱的冒着蓝光爬向火石包。几秒后,一阵惊雷声就在沙漠上炸开了。旁边的沙子被炸的漫天飞舞,而那群狼也完全被炸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连来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当下开始乱窜起来。
只见完颜世拉开一支箭,朝着一只落荒而逃的小狼的后背射了过去,那狼低低的吼了一声就瘫在地上不动了,完颜世还想再射一箭,却被纳兰若阻止了。
“我们去看看它死了么。”纳兰若小心翼翼的走向那只狼,看到它正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还没直起后腿呢就又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它好可怜啊,别杀它了。把它带走吧,我替它疗伤!”纳兰若说着就抱起那只狼,可惜它太重了,纳兰若只好请求完颜世。
完颜世笑着说,“你力气太小了,当英雄都当不了。”说着就抱起了小狼,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短刀便划开了小狼的喉咙,小狼血流如注,顷刻殒命。
纳兰若见此顾不得小狼满身的血,她抱着它哭着问完颜世,“你为什么要杀他!”
完颜世心中愧疚,他不敢看纳兰若却还是说,“它活着就会引来狼群,不能让狼群知道我们的驻扎地,他只能死。”
“我刚才说了,我可以养它,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你马上要回冰城了。”完颜世说。
“我可以把它带回冰城,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纳兰若哭着拖着小狼尸体,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她要把它埋起来。
完颜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追又不敢,过了一会他才说,“对,永远不要相信我。”
等他们一前一后到达营地之时,却听到了流寇来袭的警报。
营地已是一片混乱,打狼部队的将士们手忙脚乱的从各个帐篷里钻出来,却很快将营地围起来,准备战斗。
流寇已穷途末路,他们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跟疯了一般,见人就砍。
完颜世打狼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遇到晚上遇袭的状况。
他十分惊慌,却不忘拉着纳兰若死命跑入最近的一顶帐篷,嘱咐她藏在帐篷内,不要乱动,流寇暂时进不来,如若真有流寇进来,一定保护好自己。
“这是剩下的火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怕你弄伤自己。”
完颜世嘱咐几遍,就拿了长剑,要出去加入战斗。
纳兰若拉住他。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完颜世安慰说。
“你要小心,我,我怕你有事。”纳兰若咬住嘴唇,她不愿意,却在危机时刻流露真心。
完颜世一惊,他望了望纳兰若,安慰她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纳兰若松了手,望着完颜世离开的背景,思绪万千。
帐篷内一秒却如一年一般,纳兰若忐忑不安。
外面厮杀一片,她侧耳倾听,想听到完颜世的声音,可是却只是听到混杂一片。
这一月来,她听过完颜世说过许多打狼的故事,见过几次打狼部队带回来的尸体,看过无数伤员,而这次困兽之斗,定是比其他许多次更加惨烈,她怕完颜世有事,更怕再也看不到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帮他们。
纳兰若拿了弓箭,悄悄爬了出去。
月光皎洁,群星暗淡。
厮杀的惨类程度深深的震惊了纳兰若,一片片血迹如一朵朵黑色的花朵,散落在白沙上,溅落在帐篷上,如梅花,如蒲公英。
遍地的嘶吼,伴着血液的腥味,如空气一般四面八方围绕着纳兰若,她一阵眩晕,不住的呕吐起来。
却不知一个黑影正慢慢的靠近她,月光下,黑影的獠牙清晰可见,见是如花般的女子,黑影诡笑着放下刀,扑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纳兰若狠狠撞在地上,她的脑袋撞得嗡嗡直响,耳朵眼睛一片黑暗,却感到一双大手在她身上乱摸。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眼睛更是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
可只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近,黑影被提起,却如流星般飞到了远处,一双手,将拉起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你没事吧?”那人问。
纳兰若听到完颜世的声音,才趴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别逞强了,还是帐篷里安全,我护你进去。”
纳兰若摇头,她哽咽道,“我怕听不到你,我想看着。”
完颜世来不及想更多,却说,“不行,帐篷容易着火,你趴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等纳兰若多说,他将她塞在马车之下,便不顾一切的又冲了出去。
等纳兰若平静片刻,她才发觉自己手上身上全都是鲜血。
打到半夜,流寇声势渐去,有几人却在营地中放起火来,打狼部队一面扑火,一面清理着零星的流寇。
从星月渐稀混乱到晨阳渐出,所有的流寇终于全被击杀。
纳兰若趴在马车之下一动不动,直到完颜世找到她。她才看到他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她赶忙扶他坐下,他却安慰她说,“不碍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纳兰若止不住眼泪,她跑去找到烧剩下的衣物,撕成条替完颜世包扎。
其他伤员也都慢慢靠拢过来。
此次近身搏战,他们的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剩下的也全都负伤。为了避免瘟疫,活着的只得将死去人的遗体浅浅埋在黄沙之下。
几乎所有人都需要医治,可营地所剩无几的医药和粮草也被烧的所剩无几。
完颜世的腿伤渐疼,已无法动弹,他只得命令轻伤的副手带上他的营牌,带着纳兰若先去镜城请求增员。
虽然流寇被杀光,但是也许还有其他流寇埋伏在此,等待反扑。
纳兰若死活不要走,情况不明朗,她不想再这时一走了之。
完颜世罕见的求她,求她离开。
他说,正是此时情况不明朗,他需要她的帮忙,留在这里所有人只能等死,而到了镜城,则可求助守军派人增员,这样所有人还有生的希望。
马车只有一辆,去的人越少,马车走的越快,救援来的就越快。
“那为什么你不走?”纳兰若问。
“我是营长,我不能走,这是我的责任。”
纳兰若见识过完颜世的执着,便不再纠结,却说,“我到了镜城,就在镜城等你,你到了我再走。”
“冰城离这山高路远,我本就打算送你回去。”
听到此处,纳兰若欣喜若狂,她伸出手说,“一言为定。”
完颜世笑她幼稚,却也跟她击了掌,说,“一言为定。不过,如若我一时半会好不了,那就只能麻烦凌玉凌将军了,他是我的旧识,为人可靠,定能将你安全送回。”
“不,我要等你送我。”纳兰若坚持,她看了看完颜世的腿,确实伤的很重,又说,“不过,如若你真的不能,其他人也行。”
“那,我能去冰城找你吗?”完颜世试探。
“嗯,当然能!”纳兰若连忙点头。
“那是去找,永盛酒楼的孙小姐?”完颜世问。
“不,不行,你不能来找我!”听到这,纳兰若却脱口而出。
完颜世多期待她能说真话,告诉他,她到底是谁?不管她是谁,他都不曾后悔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只是他心结太深,以至于纳兰若拒绝后,他一时如落冰窖。
他心痛于经历过几次生死,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她的真实姓名。
他差点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此,而她却对他如此不信任。
即便心痛如此,完颜世仍强装欢笑,说,“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去冰城,也不会找你。”
“不,不是!”纳兰若又摇头。
“那是什么?”完颜世不解。
纳兰若被问住了。
她心如乱麻,她不知所措,她不怕完颜世去找她,可她却怕完颜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怕他误解,她怕他认为她是水性杨花之人,与人订婚,却逃到这里,跟他暗生情愫。
她更怕,她对他的情愫被人知晓,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见纳兰若纠结于怎么回答,完颜世却岔开话题,说,“回去之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纳兰若答应了他。
在等待马车的间隙,纳兰若将随身带的短刀递给完颜世,说,“这个给你,你留着吧。”
“我要短刀干什么?”完颜世不要。
“你现在又跑不了,万一流寇再来,你拿短刀还能防身。”纳兰若说。
“大小姐,求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完颜世无奈,将短刀扔给纳兰若,说,“你留着吧,留个纪念,它跟着你出生入死好几次了。”
纳兰若收了刀,说,“黑泥鳅,你要好好活着。”
完颜世回,“大小姐,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好好活着。我相信,你这么怕死,一定也会活得不错。”
纳兰若冲着完颜世最后一次招手,跟着副手一路颠簸朝着镜城出发去了。
连夜赶路一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镜城。
副手去找了镜城守军凌玉将军,凌玉立即请求上级,派兵去支援完颜世,凌玉上级不愿担负责任,拒绝支援。
纳兰若心急如焚,只得亮出父亲的腰牌,命令他支援完颜世,否则要将此事报告到冰城,纳兰若警告他,如若泄露她的身份,后果自负,凌玉上级本是不信,不想验证过工部尚书的腰牌后,才知纳兰若说的都是真的,他连连称喏,立即批准曾兵完颜世。
纳兰若则将自己身上所有之物拿去当铺换了银钱,交给副手,让他散给伤亡的战士。
她还将自己的短刀留给凌玉,求他带给完颜世,只是她不敢透露自己是如何劝服增兵之事。
因为身份暴露,她不得已,只得第二天就坐了马车,赶往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