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跟着元尊和安惊华打天下的老臣,再加上婚嫁之事又多多少少得过安惊华的恩惠,九州诸城主和满朝文武自然都是站在皇后派的。

    所以很多人不明白,皇后居然为一个庶子精心谋划,让他安稳坐上皇位。

    也有少数明白人,理解太子虽不堪,好歹是元氏血脉;太子妃出身金陵安氏,是皇后的亲侄女,又生有皇长孙……安惊华看中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莫入尘是个粗人,只会上阵杀敌,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都是南笙夫人在替他经营。再加上亲妹妹又是安惊华的近卫,同僚都敬他是皇后的人,倒也没给过他小鞋穿。

    他记得莫流画说过,皇后娘娘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因为整个高昌夜氏,从来没有过庶出的孩子。

    那是什么让安惊华改变了呢?

    是她用心培养的亲侄女未婚先孕?

    这个从小养在含光殿里学着处理宫务,十二岁时就受封太子妃的大胤第一贵女,怀了大皇子常颂的孩子。

    是她天资聪颖的两个孩子,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三岁?

    大胤皇室的嫡嗣,龙凤呈祥的征兆,一个湖底溺亡,一个下落不明。

    是她视如珍宝的丈夫有了外室和私生子?

    她的母亲夜兮,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而没有母族可依和父皇宠爱的皇五子常盛亦不是她看中的扶植对象,可是夜静喜欢常盛,而且喜欢得义无反顾。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她成为安惊华那一天,她就已经变了。

    不再是风光的夜家大小姐,未来的家主和大巫。

    她是大胤的皇后,王朝的掌权者,最重要的是,她是安惊华了。

    金陵安氏,将永远背负在她身上——母亲说,夜氏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权臣,也只会是权臣,更不会跟皇族有任何关系。

    这是夜氏的祖训。

    史官笔下,安惊华是不一样的皇后。在位二十九年,安惊华随过军、上过朝、微服私访过大胤山河、也率团出使过异域别国,她的眼光不在四方宫墙,而在紫川大陆,在宇宙洪荒。

    也有些迂腐的老臣上书指责过皇后失德,该退居后宫,谨守本分,不得干政,还引伸至高昌夜氏独揽朝纲,无视君上。

    可王朝不是一天建立的,夜氏的威望也同样是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到了夜兮做家主的时候,夜氏一族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面对桃李满天下的高昌夜氏,这些老臣孤掌难鸣,往往最后只能告老还乡。

    可你相信吗?这样一个有夫君信任,家族支持并且从不认输的女子,还是会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去妥协,去委曲求全。

    大着肚子的宫人来到她面前时,她心疼这个可能永远不会得到祝福的孩子,留了他们母子性命;洗三宴前夜,她劝说元尊给那对母子一份“体面”,哪怕只是做给别人看也好;安亦乐怀孕时,她接受了这个驳了她脸面的庶子成为太子,甚至为他能得到朝臣信任而煞费苦心……

    小的时候她不懂,后来当自己做了母亲她懂了。

    夜兮不会为了支持哪个皇子而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扶植起来要多费些心思和力气罢了。

    那个孩子跟她的孩子是一个父亲,不能因为他生母做了错事,就剥夺他生存的权利。何况一个庶子罢了,她有信心捏在手里,不会让他威胁到什么的。

    小产对女子的身体危害极大,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与其将安亦乐置于危险之中,还不如成全常颂的心思,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局面倒也不算太坏。

    为了安亦乐和她的孩子,她安排了很多。她的凤卫、她的女官、她的谍者,都在朝着她安排好的路上走着。

    她记得她母亲的话:要做权臣,就一辈子老老实实做权臣;要江山,后位就得世世代代在金陵安氏的手上。

    她像她的母亲,要强了一辈子,也算计了一辈子。可她没有料到,在她算计人的同时,她也在被别人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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