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越别无他法,只能带着船员离开。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欢呼,为了庆祝他们夺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大家本想与英雄画家沈姜说些话,却见她手抚山茶,面带微笑。

    于是乎,没人打扰她与山茶花的心灵沟通,而是各自欣赏花朵的美丽。

    沈姜并不是在所谓的心灵沟通,而是在缓神。

    汽油黏在身上的感觉十分不好受,那股味道更是让她发闷欲呕。

    她撑着花坛的手微微发颤,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酬那些NPC,更没精力和他们一起演话剧。

    汗水混着汽油往下滴落,沈姜胸口闷得想要大口呼吸,一吸一口汽油味。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山茶花开口,“他们杀不了我,烧完了,过段时间我又长出来了。”

    “可是会痛啊。”沈姜勉强笑道,“烧伤是很痛的,没必要的苦楚,何必去受呢。”

    “你被烧过?”山茶花忍不住问。

    “嗯。”沈姜点点头,毫不在意,“小时候的事了,但我这会儿头有点晕,能在你这歇会儿吗?保证不出声音。”

    “你还是先回去把这一身洗了,黏得越久越难受。”山茶花道。

    “知道。”沈姜有些站不住,“但是我这会儿没力气,走不动。要不你帮我把方林叫来,她的纸鹤刚刚被油沾湿了,飞不起来。”

    山茶花有些无力,别人听不见她的声音。

    这么些年,船沉了又起,后来人一批接着一批,只有沈姜能听见她说话。

    “你睡吧,不会有人吵你。如果你的人经过,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叫进来。”山茶花道,紧接着,沈姜耳边的谈笑声猛然消失。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舒适许多,扶着花坛慢慢坐下,靠着花坛,沈姜就这么慢慢合上了眼。

    ......

    “沈姜,沈姜?别睡,先醒醒。”方林本来在圣杜岛上跟原住民套近乎打听消息,然后就见到自己给沈姜留的纸鹤连滚带蹦地赶了过来,走近一看,才发现它身上满是汽油,只撑着最后一丝气息。

    她当即意识到出事了。

    纸鹤在勉强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彻底报废,方林则急忙赶到花圃。

    花圃里空无一人,只有个沈姜倒在那,生死不明。

    好在呼吸还有,尽管很微弱,但到底还活着。

    她抱着沈姜回房间,一路上都在试着跟她说话叫醒她。

    沈姜似乎很难受,又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咬紧牙关眉头紧皱,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听见她的话,总之没有回应。

    替她把汽油洗干净又换了衣服,方林拿出治疗药剂,手上用了些力,把她的嘴掰开,硬灌了半瓶进去,

    沈姜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掀翻,趴在床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方林扭伤了脖子,一面用手揉着一面爬起身给沈姜拍背。

    吐够之后,沈姜抬起头,看向方林的眼中满是迷茫。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方林问,沈姜愣是看了好一会儿,双眼才渐渐聚焦:

    “......方林?”

    方林松了口气:“没傻就好,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沈姜一句一句地叙述着醒来后发生的事,在这过程中,神智也渐渐回笼:“你脖子没事吧?”

    “问题不大。”方林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疼得倒吸一口气,“你好点没有?”

    沈姜点点头:“汽油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我这反应有点奇怪。”

    “嗯,加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应该是专门用来对付山茶花的。”方林道,沈姜一听就急了:

    “她被泼了不少,我得赶紧......”

    “坐下。”方林一把将人按了回去,“它修为高深,别说泼一点,连根拔起泡在里面都没事,只是可能点火后受创严重些。哪像你,沾着点几乎没命,先顾好自己再说。”

    沈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显然是因为山茶花帮了我们,所以何越故意带人来找事,不能不管。”

    方林也不会真在这个时候和她计较,只道:“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来点。”

    “不饿,你不是上岛了吗?情况如何?”沈姜问。

    方林放下手,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和前两个岛差不多,木作为主,只是林木更茂密。比亚加岛上的长势更好,并且也有些摊子售卖花卉盆栽。我买了一盆,打算晚上留个纸人看看情况。”

    说起这个,沈姜忽然想起来:“何平晓说,控制游轮的话,她们能帮上忙,何元思的笛声你还记得吗?能引走大部分船员。”

    方林有些惊讶:“她们肯和我们合作。”

    “是......你们能不能不要对彼此这么有偏见。”沈姜无奈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她们看我不顺眼。”方林又想起欧瓦岛上,自己难得发一次善心,结果差点把命搭进去。

    果然好人不长命。

    沈姜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只好笑道:“不管怎么说,愿意合作是好事,反正我们出了副本多半不怎么见面了,再忍这几天好不好?”

    方林无语:“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呢?”

    沈姜忍不住笑出声,见她这样,方林也气不起来了:“只要别像钱宵月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无所谓。”

    “那我们把何平晓跟何元思叫来,先看看地图,商量商量怎么做?”沈姜问道,方林脸一沉:

    “睡觉,你今儿哪都别去,外面有我,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

    她的态度坚决,不容反对,沈姜只好听话,在屋里歇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候,与方林一同吃过东西,方才出门去花圃。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其他人也陆续来了。

    看到严海几人,方林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沈姜忙拉了她一下,捂着嘴连着咳了好几声。

    方林只好作罢,拿了件外套给沈姜披上。

    宋新知看看她们两,又看看一旁坐着不言语的钱宵月,大为震撼。

    他白天才看见钱宵月用手机里的照片威胁刘浩波来了场人鬼情未了,晚上就见到沈姜跟方林在这你侬我侬两情缱绻。

    到底是他年纪大了还是心态差了,怎么就理解不了这些小姑娘在副本里也要坚持谈恋爱的行为?

    “你没事了?”山茶花问,藤蔓已经渐渐爬上了船,见众人都窝在花圃里不肯探头,未免有些火大。

    “嗯,睡了一天了,谢谢你。”沈姜轻声道,只有离她近的方林听见了声音,知道她是和山茶花在说话,也没言语。

    “你离了谢谢就不会说话了是吧。”山茶花冷声道,“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别像今儿这样傻。他们奈何不了我,你没头没脑的往上撞,除了白费一条性命,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有,我跟他是旧怨,没昨晚的事,他今儿也照样放火。”

    “旧怨?”沈姜忍不住问,山茶花声音当即冷了几分:

    “何越,跟玄门有些渊源,懂得些术法。当初是他费尽了心思请我过来为游轮护法,也是他背叛了这艘游轮,与那条臭鱼达成协议,将我暂时封印后献祭了一船的人。他畏我又恨我,一直在想办法要将我挫骨扬灰。”

    沈姜问:“那你是神灵?”

    “我哪里配得上‘神灵’二字,当年山中有一高人,隐世修行。恰逢世间妖魔作祟,荼毒生灵,民不聊生。他毅然下山,斩妖除魔,以一己之身护得万灵安康。后与妖魔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那些人类感激他的恩德,便为他修建了庙宇。”提到这个,山茶花的声音里满是崇敬与柔和,“受了万民香火,他自然成神,而我不过是庙中种的一株山茶花,在他成神时,得了一缕仙气,有了灵性。”

    “便是因为见过真正的神灵,我才无法忍耐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假冒神灵做些脏污龌蹉之事!”山茶花怒道。

    沈姜想了想,又问:“那为何不请这位神灵前来剿灭佛白艮,也好过它一次次的荼害生灵。”

    “说来,算是这臭鱼有几分本事,竟学会了扰乱时空秩序之法,不断引得后来人上船,一次次吞噬。它倒不贪,安守一隅,也不念着对外侵略,又将这一块地界藏得严严实实。神明大人一时不察,也是正常。”山茶花的声音一度带了些疑惑,随后又信誓旦旦。

    沈姜隐隐约约产生了个想法,正要问,花圃外杂乱的声音响起。

    竟是藤蔓们为了引他们出去,敲击船舷甲板,甚至捉了游轮上的游客船员,在他们的惨叫痛呼中,将其撕成碎片,而后贪婪地吸食着他们的血肉,只剩下破碎的白骨。

    尽管知道这些NPC早就死于船难,可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沈姜还是皱紧了眉。

    方林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这是诱饵,昨天藤蔓可是看都没看那些NPC一眼,别中了计。”

    “我知道,但是......”

    “如果看不下去,就闭上眼,戴上耳机。它们不敢进来,只要我们不出去,就是安全的。”方林道,索性伸手搂住了沈姜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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