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便有仙侍抬了好些衣衫,珠钗进来,摆在中庭。

    南鹤行过早饭后,看着这一大堆,发着愁,又只能默默整理着。

    “阿鹤。”辰玦唤着。

    南鹤赶忙去开门,“君上。”

    辰玦笑着看她,又抬眼看见了那一堆衣物,有些窘态的道着歉,“我只是叫他们准备了些四季的衣物,没曾想,好像有点多了。”

    南鹤也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身后,“无妨,至少我感受到了君上对我的…照顾是实心实意的。”

    二人相视而笑。“要不我帮你吧。”

    “不必,您才是…”南鹤觉得尊卑有别,但又想起昨夜他说的,他们是朋友。是以又转了话术,“你要是帮我整理,我怎么好好认认那些衣袍,往后我要是想穿哪件,自己都找不到,到时候苦的不还是我嘛。”

    南鹤双眸亮亮的,好生无辜。

    辰玦本欲再言,被南鹤抢先岔开。

    “君上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吗?”

    辰玦顿了一下,想起来了,“昨夜不是说好了吗,来带你去见见你的同僚。”

    “哦哦,对哦,我今早都忙忘了,还烦请您亲自跑一趟。”南鹤有些无措,“那我们现在走吧,莫叫他们等急了。”

    “放心吧,最近人间还未到圣人辈出的时日,这会,他们可闲了。你要不先理完这堆…”

    “不用了,我这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还是先见他们吧。”

    南鹤直直的盯着辰玦,盯得他有些羞赧,别过头去,“好…好吧。”

    辰玦慌忙转身,落下一句,“你跟上啊。”

    南鹤闭了门,临了看了眼那满庭的衣物,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行过后湖长廊,前头浓雾弥漫,南鹤晕了眼,扇袖才勉强看清,未注意到台阶,一个踉跄差些摔了,幸而辰玦一把擒住她的臂,将她拉了起来。

    南鹤还有些惊魂未定,见辰玦眉头紧锁,努力挤着唇角,笑着。

    辰玦见状,轻声说,“我牵你走。”说牵其实也不过是握着她的腕臂,他依着她的步伐,走的慢了些。

    长廊尽头是一庭,正处湖中央。辰玦这才放开了她,南鹤打量着四下。

    “这儿便是宿星台的入口,我教你启阵,你学着我。”南鹤颔了颔首。

    她学着他的术法,将雾阵破开,湖水遂上,作阶梯状,雾渐散,水梯所指之处,是雾后的黑夜。辰玦带着她走入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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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星台,黑夜之下偶有星火闪烁,浩渺无限。

    “此处便是宿星台,宿星有灵,仙妖择命。”

    “司命掌人间命事,为人者,皆缚他之笔定。

    阎王司死魂收揽,凡生灵亡故,尸身皆由他安。

    至于我,钦定仙运,点善为仙,可寻过往,可占将来。”辰玦徐徐道之。

    “何为点善为仙?”

    “升仙之法有三条路:一为得道升仙。修习道法,参透虚妄,登了浮清山,承下十三道朝光,而生者,便可列入仙班。

    二为圣命所定,妖者过朝云门,凡者登浮清山。

    三为故者一生高洁,仁善,无戮杀,由司命列其名号,呈于我处,引仙上九霄,待圣帝批允后,经我手点为仙。”

    南鹤听的有些迷糊,黛眉轻轻蹙起。

    “不懂也无妨,待会你就明白了。”辰玦见她这副模样低低一笑。

    “我还好,你方才说,无杀戮…那若是此人为国而征,为百姓而死,便要算作无德之辈吗?”

    辰玦一滞,有些意外,肃容,“不,为家国而戮者,不置杀列。”

    “那…”南鹤本欲再问,却被不远处哐啷的撞击声打断了。

    辰玦转身,微微皱了眉,睨了眼,快步往前走。

    偌大的星台下,整整齐齐摆着八桌。

    “嘿!今儿个,我一定要赢。”一个星君放着大话。

    旁人嗤笑着。

    正巧有一星君正在为出哪张发着愁,身后倏地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其中一张,“出这个,稳赢。”

    正当那星君眼眸一亮,正欲道谢时,逐步缓神,众星君一齐抬头,又一通站起,齐道,“星尊。”

    辰玦缓缓直腰,“二十八位星君好雅兴啊,前日牌九,今日麻将的,我都怀疑我这宿星台是个赌坊了。”说着捏起桌上一只,“哟,这次品味上来了啊,不用樟香木,改换玉牌了呀。”

    “这不是因为樟香那几组全被您收了嘛,要不然我们也不舍得将珍藏拿出来呀。”

    声音虽小,却被辰玦尽收耳中,“哟,十五,你的意思是本君的不对了?”

    奎木星君赶忙跪礼,“非也,十五是觉着,樟香都被您收了,玉牌也不该留了,特意今日等您来取呢,不过临了了,弟兄几个想在搓一搓。”说到后头越发心虚,声也愈发小了。

    “行了,起来吧,你说你们,经历一次轮回后,别的没学到,学到这了是吧,你们怎不把智能麻将桌给支上呢?”

    “我们倒想啊,这不是凡间还没发展到那个时候嘛。”奎木无法自拔的又顶了两句。

    辰玦又看向他,“你还是跪着吧。”

    奎木熟练的跪下。

    辰玦苦口婆心,“你们也知道,凡间还没到出现这玩意儿的时候啊,是,咱们这确实没那么多规矩,但你们至少低调点啊,这么猖狂,不合适吧,各位。万一被圣帝知晓了…”

    奎木抢话,“您一定会保我们的。”

    “就你话多!”辰玦假怒盯着他。

    奎木又缩了缩颈。

    “罢了,最后一回啊,若是还有下次…”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嬉笑了起来,连跪在地上的奎木也站了起来,一齐打断了辰玦,“谢君上。”

    辰玦被他们气的闭了眼,手都发着颤。

    南鹤柔声轻轻在他身后喊着,“君上。”

    辰玦赶忙回头,“他们是二十八星君,守看着这一片偌大星夜,平日里便司引星之职,去下界为被点仙的魂身引路。”

    南鹤颔首。

    “他们叫…”辰玦本欲向南鹤介绍一下他们,但想起他们那些令人头疼的名字,“算了,不重要,待会儿,让他们自己来同你讲,我怕我解释不清,还要赔上一壶茶水。”

    南鹤强压着嘴角。

    而那些个理好衣衫正打算听辰玦的介绍,一个一个上前打招呼的星君,瞬时眼波黯淡的看着辰玦。

    “此为南鹤,本君的新侍,往后她便是尔等之辅。”

    南鹤同他们互相行礼,一干人无论男女凝视着南鹤。

    “我名娄金,星君列排行十六。乖乖,本君确实该去找女娲娘娘唠唠了,你…是哪来的呀,我在九霄没瞧见过你啊。”

    娄金发出疑惑。

    “小仙是前些天刚升上来的。我先前是鹤族的。”南鹤答着。

    娄金嬉笑着,“鹤族啊,难怪,那不能怪女娲,只能怪你们基因好…”

    氐貉面不改色的抬手冲他肩就是一掌。

    娄金改口,“遗传好…”又是一掌。

    娄金恼羞,冲着氐貉,“基因不对,遗传也不对,那我应该怎么讲嘛。”

    南鹤竟听出了些娇嗔味是怎么回事。

    氐貉轻轻叹了口气,冲着南鹤,“氐貉,星君列为第三。”氐貉言语没有任何波澜,“爹娘生的好。”

    娄金打着笑,“对,爹娘生的好。”

    南鹤有些无措的赔着笑。

    “君上,南鹤君与我等一同共事,可她是妖族升仙,那她会引魂术吗?”娄金问着。

    “此事,无需忧心,南鹤虽是妖族出身,但朝云道已通其人灵,改日我再教授她引魂术。”

    娄金凑到氐貉耳边低声问,“朝云道这么神奇的?还能给妖通人灵吗。”

    氐貉一把捂住娄金的嘴,对辰玦颔首,“好,那听您的。”

    然后拖着娄金便走了,等远了些,“君上自有所虑。你少放点屁,赶紧把话倒回来吧。”

    “我也想啊,但哥哥,我实在做不太到啊。”

    氐貉眼波死寂,“是兄长。”

    “哦,兄长。”娄金委屈巴巴的说着。

    余下几位也与南鹤熟络了几句,辰玦见认识的也大差不差了,“好了,今日为贺新人入我星门,开几坛琼玉醉,如何?”

    众人目光中倏地燃起光息,有人频频叫好,有人在原地惊谔着,也有人在小声蛐蛐。

    奎木小声说着,“他今日…疯了吗?”

    娄金回着,“他是不是在下界,被孔雀妖夺舍了?”

    “啧,注意言辞,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

    “哦哦哦,被孔雀附身了?”

    奎木狂拍他肩臂,言辞激动,“你也觉得!我也幻视了,跟开屏似的。”

    娄金嘀咕着,“算了,不管了,他好不容易发一次癫,咱可不能让他反悔,赶紧去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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