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浪离岛是个水树丰茂的小岛，岛周百里多数时间都风平浪静，鲜少起浪，故名浪离。
岛上所剩无几的居民早已撤离，唯留行尸、就近城邑调来的官兵、前来支援的异人与大夫。为防行尸离岛，岛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大概是有异人参与的缘故，气氛并不十分紧张，毕竟异人身怀力量强大的异术，往往一万个人里面才可能出现一个，仅“异人”二字便是一粒强效定心丸，何况这次一下子来了十几个。
愈往岛内走，气氛愈发平和，若有若无的臭味也更加真实起来，莫令看向身边的青微：“看样子，情势是控制住了。”
“杀了一些，冰封了一些，大部分被关在了岛中心。”
“大人不是说神仙难救，为何还留着？”
“以防万一。”青微道。但他的神情告诉莫令，他不信有这个万一。
两人说话间，却听有人喊道：“阿微，你回来了！一看到你的云舟，我就来接你了。”语气兴奋，像是撒娇，像是邀功。
莫令望向飞速跑来的人，是个青衫男子，面容清秀白皙，如清面梨花，唇色淡粉，像初开早樱，身上带着些掩饰不了的冰寒之气，个子与她差不离，年龄应在十七八左右，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袍男子，已过而立之年，面容周正，书卷气息浓厚，摇着一把羽毛扇，闲庭信步地走着。
青衫男子身上像是有手刹，猛然而准确地停在了距青微两步远的位置，再不肯往前一步，此时，他的注意力已从青微转移到莫令身上，拿琥珀色眼睛盯着她，舔了舔粉唇，笑道：“这位姐姐的气息很好吃，像春天的冰莲果，小生很喜欢！”
莫令倾向青微，小声道：“他有些奇怪。”
青微一向沉静如渊的眸中惊色闪过，道：“有何奇怪？”
莫令点点自己的脑袋：“我觉得，他这里许是有些问题。”
青微复回冷淡之色：“你的直觉没错，他叫晓葵开，只有七岁孩童的认知。不过异术不错，勉强可用。”
“先天的吗？”莫令问。
“嗯。”
莫令倒是没觉得可惜，道：“既然无从选择，做一辈子的孩子，或许也不错。”
青微不置可否，只愈发觉得莫令思想与常人不同。
白袍男子到了二人跟前，对青微拱了拱手，道：“大人离开的这几天，岛上无异常发生。”他只看了莫令一眼，虽有疑色，却并未多问。
青微点点头，领着几人向衙门走去。
途中，莫令感到衣袖被人拽住了，回头见是晓葵开，他瞪着清澈的眼睛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令，是名大夫。”莫令道。
“那令姐姐，你喜欢冰吗？小生觉得你会喜欢。我做冰给你玩，好不好？”
莫令回道：“好。”
晓葵开拍手：“小生很高兴。”
莫令问：“你为何要自称小生？”
“白岁叔叔说这是谦称，是表示我很有礼貌，很谦逊的意思，会让人有好感。”晓葵开自豪道。
莫令瞧他可爱，情不自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未开口，却听青微道：“你莫对他动手动脚。”语气没有一点儿温度。
莫令讶道：“大人背后长眼睛了么？”
衣袖上又传来了力道，晓葵开悄声道：“令姐姐，别听阿微的，他是在嫉妒小生！”
实际上，在场的另两人，还是将他的话听的一字不落。白袍男子，也即是晓葵开口中的白岁叔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青微，见他面无表情，又低调地收回目光，当做无事发生。
莫令感到好笑，心神松懈之下，一时忘了青微的警告，没忍住又轻轻捏了一下晓葵开的脸颊，示作惩罚，道：“莫要胡说，免得坏了青大人声誉。”
青微驻足回头看向莫令，目光冷然：“我说过莫对他动手动脚。”
莫令看出青微的认真，道：“我知道了，不会再犯，大人息怒。”
“望你说到做到。”
晓葵开又悄咪咪地道：“令姐姐，是不是小生做错什么了？”
莫令道：“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哦，对了，小生是成年男人的称呼，葵开还是个孩子，不适合，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自称了。”
“那小生，不，我该怎么称呼呢？”
“你刚刚自称的我便可以，你的名字葵开也行。”
“嗯，葵开知道了。”
“葵开真聪明。”
“令姐姐，葵开懂得很多，葵开不是白痴。”
“说葵开白痴的人才是白痴。”
“没错，他们才是白痴。”
又走了段路程，衙门终于到了。
毒王曾与玉白衣有过一段交集，毒王目前正在衙门内。
毒王名叫苗不生，为大日月国人，是名异人，异术为控火，也被叫作火毒王，和异人司有些合作关系。他体格健壮，像头蛮牛，异人的平均寿数在百五十年左右，因为异因子的缘故衰老速度也较常人缓慢，故而他虽已近六十耳顺之年，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很是精神抖擞，嗓门尤其大。
就譬如此时，他从偏房风风火火地出来，迎向青微道：“青老弟，你这鼻子果然不错，还真把玉娃娃带来了。不过，玉娃娃，你怎做女人打扮？”说着，又将莫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莫令迎着苗不生带来的腐臭味，低眸扫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部，道：“我以前或许可能是叫玉白衣，但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叫莫令，性别为女。”
青微看了一眼莫令，看来她什么都明白，比如他是凭玉白衣的气息找到她的，这世上没有气息一样的人，而他也不会出错。这也说明，她清楚来这里可能会遇到什么，却还是来了，他竟是低估她了。
“什么意思，失忆了？”苗不生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疑惑，上来就要拎莫令，毕竟他的细致严谨耐心只有在研究毒时才会显现，毒才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可爱。
如果莫令没有及时躲到青微身后，此时应该已经被苗不生拎在手中，可能的话他还会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晃荡几下，就好像这样能把记忆晃回来一样。
苗不生探头去看青微背后的莫令：“玉娃娃，你不认识老夫啦？一年前，咱们在天门山游仙原比试了三天三夜，你不记得了？”
“啊，我听说过这件事。”莫令道。
“老夫又研究出了几种厉害的毒，咱们何时再一比高下？”
“近期怕是不行，我忘了很多事。”
“只要医术没忘就行。”
“这个我并不确定是否全部记得。”
“既是这样，老夫也不乘人之危，你何时想起咱们便何时再比。别说，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比去年顺眼不少，那时老夫看着你总觉得手痒痒，哈哈。”
莫令不语，回以浅笑，见苗不生不再扒拉她，便从青微背后走了出来，不料被苗不生一把捞住了手腕。
“既不比试了，咱们去看行尸。玉娃娃，你看你能否研究出什么名堂。”苗不生眸中燃着两朵希冀焰火，拖着莫令快步向偏房而去。
莫令瞧他并无恶意，又是前辈，便顺从地跟着走，未到偏房门前，却被一声严厉的“慢着”拦住了。
来人从府衙后院而来，为首的是名不怒自威的老者，穿着便服，被三个穿着平颂国官服的人簇拥着，身后还跟着两名神色肃穆的随从，皆为中等身材。
老者名叫秦选，临安京三品大员，是平颂帝派来专门负责此案的钦差，奈何一直无头绪，才不得已向异人司求助，原则上，他为主，异人司为辅，毕竟在场之人脚下之土属于平颂国。
秦选与青微见了礼，看向莫令，内心狠吃了一惊，有些怀疑这般干净犹如清风朗月的人是否可能做下那等恶事，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公事公办，道：“你可是玉白衣？”
莫令道：“大人刚刚应也听到了，我不记得了。”
秦选道：“至于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审讯过后自然会得知。”
苗不生把莫令扒拉到自己身后：“秦老头，这好不容易找到了玉娃娃，不赶紧让她研究可否解毒，怎还审起她来了？”
秦选在心内叹了口气，苗不生威名在外，又是请来的外援，不好得罪，道：“火毒王，种种线索表明，玉白衣极可能是下毒的人。”
苗不生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你放屁，这怕不是你们这些人的偏见，她绝不可能做下这等断子绝孙之事的！”
莫令倒有些惊讶了，苗不生与玉白衣只有三天交集，还曾败于她手下，何至于如此维护她？
秦选是个斯文人，只是抽抽嘴角，倒不至于回骂过去，他不看苗不生：“雾松，雾冥，把玉白衣带到公堂。”
几人身后的两名随从立即向莫令走去，不料又被半路杀出的晓葵开拦住了，他气鼓鼓地道：“令姐姐没有下毒！”
莫令没想到认识尚不足两刻的晓葵开也会出言帮她，心口升起一股暖意。
秦选看青微：“青大人？”
青微一直在沉目旁观，他没有斥责晓葵开，而是对秦选道：“执徐对她并无反应，我请她来，是为解决行尸之难。”
执徐的威力在场之人多少都有所耳闻。
只是秦选却道：“大司擎的执徐剑当真如传闻所说，见到恶人恶事会睁开眼睛？”
青微冷冷看着他，不答反问：“秦大人如此问，是想试试？”
秦选纵横官场多年，历经不少大风大浪，早把一颗心炼得比铁还硬，甚难撼动，此时被那双眼睛看着，有一瞬间他觉得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着架于人前，心脏竟也漏跳了一拍，待反应过来，忙控制着神情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既是如此，是本官误会了，玉医师，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莫令对两人之间的交锋恍若未觉，嘴上道：“无妨，大人也是为快些找出真相，好安定民心。”而对于秦选的疑问，她也稍稍起了些好奇之心，倘若执徐当真见恶眼开，那恶的标准以何判定？细思之下便能察觉并不好掌控，且一路走来，她未见执徐开一次眼，难道是讹传？可青微看起来是不屑说谎之人，更别谈以此来维护她，应是她多想了。
苗不生斜了一眼秦选：“玉娃娃，不用给他说好话。走，咱们去看行尸。”
成王败寇，成功了，光环加身，失败则会千夫所指，被落井下石，苗不生也有不具毒王之名的时光，毒于人是威胁，是威胁便会恐惧，会避而远之，再过分些甚至会人人喊打，好在他有异术护身，那些人只好诅咒他死于毒上面，不出名的时候当真是无人理解，无人支持，虽然他未曾用毒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但玉白衣理解他，会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他。
“毒自有其美，你只是被它攫住了，和喜欢琴棋书画没什么区别，他们并不比你高雅，善良。于毒来说，你是神，神没有善恶，没有对错，神只是把它们创造了出来。对与错，善与恶是针对用毒的人来说的。”她是突然这样说的，像是知道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与困扰。
玉白衣这么说时面无表情，漫不经心，但苗不生还是被安慰到了，从那时起，他就单方面决定玉白衣是他老苗的忘年交了。
这般善解人意心怀恻隐的人会做下滔天恶事？苗不生千万个不信。
岛上所剩无几的居民早已撤离，唯留行尸、就近城邑调来的官兵、前来支援的异人与大夫。为防行尸离岛，岛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大概是有异人参与的缘故，气氛并不十分紧张，毕竟异人身怀力量强大的异术，往往一万个人里面才可能出现一个，仅“异人”二字便是一粒强效定心丸，何况这次一下子来了十几个。
愈往岛内走，气氛愈发平和，若有若无的臭味也更加真实起来，莫令看向身边的青微：“看样子，情势是控制住了。”
“杀了一些，冰封了一些，大部分被关在了岛中心。”
“大人不是说神仙难救，为何还留着？”
“以防万一。”青微道。但他的神情告诉莫令，他不信有这个万一。
两人说话间，却听有人喊道：“阿微，你回来了！一看到你的云舟，我就来接你了。”语气兴奋，像是撒娇，像是邀功。
莫令望向飞速跑来的人，是个青衫男子，面容清秀白皙，如清面梨花，唇色淡粉，像初开早樱，身上带着些掩饰不了的冰寒之气，个子与她差不离，年龄应在十七八左右，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袍男子，已过而立之年，面容周正，书卷气息浓厚，摇着一把羽毛扇，闲庭信步地走着。
青衫男子身上像是有手刹，猛然而准确地停在了距青微两步远的位置，再不肯往前一步，此时，他的注意力已从青微转移到莫令身上，拿琥珀色眼睛盯着她，舔了舔粉唇，笑道：“这位姐姐的气息很好吃，像春天的冰莲果，小生很喜欢！”
莫令倾向青微，小声道：“他有些奇怪。”
青微一向沉静如渊的眸中惊色闪过，道：“有何奇怪？”
莫令点点自己的脑袋：“我觉得，他这里许是有些问题。”
青微复回冷淡之色：“你的直觉没错，他叫晓葵开，只有七岁孩童的认知。不过异术不错，勉强可用。”
“先天的吗？”莫令问。
“嗯。”
莫令倒是没觉得可惜，道：“既然无从选择，做一辈子的孩子，或许也不错。”
青微不置可否，只愈发觉得莫令思想与常人不同。
白袍男子到了二人跟前，对青微拱了拱手，道：“大人离开的这几天，岛上无异常发生。”他只看了莫令一眼，虽有疑色，却并未多问。
青微点点头，领着几人向衙门走去。
途中，莫令感到衣袖被人拽住了，回头见是晓葵开，他瞪着清澈的眼睛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令，是名大夫。”莫令道。
“那令姐姐，你喜欢冰吗？小生觉得你会喜欢。我做冰给你玩，好不好？”
莫令回道：“好。”
晓葵开拍手：“小生很高兴。”
莫令问：“你为何要自称小生？”
“白岁叔叔说这是谦称，是表示我很有礼貌，很谦逊的意思，会让人有好感。”晓葵开自豪道。
莫令瞧他可爱，情不自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未开口，却听青微道：“你莫对他动手动脚。”语气没有一点儿温度。
莫令讶道：“大人背后长眼睛了么？”
衣袖上又传来了力道，晓葵开悄声道：“令姐姐，别听阿微的，他是在嫉妒小生！”
实际上，在场的另两人，还是将他的话听的一字不落。白袍男子，也即是晓葵开口中的白岁叔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青微，见他面无表情，又低调地收回目光，当做无事发生。
莫令感到好笑，心神松懈之下，一时忘了青微的警告，没忍住又轻轻捏了一下晓葵开的脸颊，示作惩罚，道：“莫要胡说，免得坏了青大人声誉。”
青微驻足回头看向莫令，目光冷然：“我说过莫对他动手动脚。”
莫令看出青微的认真，道：“我知道了，不会再犯，大人息怒。”
“望你说到做到。”
晓葵开又悄咪咪地道：“令姐姐，是不是小生做错什么了？”
莫令道：“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哦，对了，小生是成年男人的称呼，葵开还是个孩子，不适合，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自称了。”
“那小生，不，我该怎么称呼呢？”
“你刚刚自称的我便可以，你的名字葵开也行。”
“嗯，葵开知道了。”
“葵开真聪明。”
“令姐姐，葵开懂得很多，葵开不是白痴。”
“说葵开白痴的人才是白痴。”
“没错，他们才是白痴。”
又走了段路程，衙门终于到了。
毒王曾与玉白衣有过一段交集，毒王目前正在衙门内。
毒王名叫苗不生，为大日月国人，是名异人，异术为控火，也被叫作火毒王，和异人司有些合作关系。他体格健壮，像头蛮牛，异人的平均寿数在百五十年左右，因为异因子的缘故衰老速度也较常人缓慢，故而他虽已近六十耳顺之年，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很是精神抖擞，嗓门尤其大。
就譬如此时，他从偏房风风火火地出来，迎向青微道：“青老弟，你这鼻子果然不错，还真把玉娃娃带来了。不过，玉娃娃，你怎做女人打扮？”说着，又将莫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莫令迎着苗不生带来的腐臭味，低眸扫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部，道：“我以前或许可能是叫玉白衣，但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叫莫令，性别为女。”
青微看了一眼莫令，看来她什么都明白，比如他是凭玉白衣的气息找到她的，这世上没有气息一样的人，而他也不会出错。这也说明，她清楚来这里可能会遇到什么，却还是来了，他竟是低估她了。
“什么意思，失忆了？”苗不生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疑惑，上来就要拎莫令，毕竟他的细致严谨耐心只有在研究毒时才会显现，毒才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可爱。
如果莫令没有及时躲到青微身后，此时应该已经被苗不生拎在手中，可能的话他还会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晃荡几下，就好像这样能把记忆晃回来一样。
苗不生探头去看青微背后的莫令：“玉娃娃，你不认识老夫啦？一年前，咱们在天门山游仙原比试了三天三夜，你不记得了？”
“啊，我听说过这件事。”莫令道。
“老夫又研究出了几种厉害的毒，咱们何时再一比高下？”
“近期怕是不行，我忘了很多事。”
“只要医术没忘就行。”
“这个我并不确定是否全部记得。”
“既是这样，老夫也不乘人之危，你何时想起咱们便何时再比。别说，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比去年顺眼不少，那时老夫看着你总觉得手痒痒，哈哈。”
莫令不语，回以浅笑，见苗不生不再扒拉她，便从青微背后走了出来，不料被苗不生一把捞住了手腕。
“既不比试了，咱们去看行尸。玉娃娃，你看你能否研究出什么名堂。”苗不生眸中燃着两朵希冀焰火，拖着莫令快步向偏房而去。
莫令瞧他并无恶意，又是前辈，便顺从地跟着走，未到偏房门前，却被一声严厉的“慢着”拦住了。
来人从府衙后院而来，为首的是名不怒自威的老者，穿着便服，被三个穿着平颂国官服的人簇拥着，身后还跟着两名神色肃穆的随从，皆为中等身材。
老者名叫秦选，临安京三品大员，是平颂帝派来专门负责此案的钦差，奈何一直无头绪，才不得已向异人司求助，原则上，他为主，异人司为辅，毕竟在场之人脚下之土属于平颂国。
秦选与青微见了礼，看向莫令，内心狠吃了一惊，有些怀疑这般干净犹如清风朗月的人是否可能做下那等恶事，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公事公办，道：“你可是玉白衣？”
莫令道：“大人刚刚应也听到了，我不记得了。”
秦选道：“至于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审讯过后自然会得知。”
苗不生把莫令扒拉到自己身后：“秦老头，这好不容易找到了玉娃娃，不赶紧让她研究可否解毒，怎还审起她来了？”
秦选在心内叹了口气，苗不生威名在外，又是请来的外援，不好得罪，道：“火毒王，种种线索表明，玉白衣极可能是下毒的人。”
苗不生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你放屁，这怕不是你们这些人的偏见，她绝不可能做下这等断子绝孙之事的！”
莫令倒有些惊讶了，苗不生与玉白衣只有三天交集，还曾败于她手下，何至于如此维护她？
秦选是个斯文人，只是抽抽嘴角，倒不至于回骂过去，他不看苗不生：“雾松，雾冥，把玉白衣带到公堂。”
几人身后的两名随从立即向莫令走去，不料又被半路杀出的晓葵开拦住了，他气鼓鼓地道：“令姐姐没有下毒！”
莫令没想到认识尚不足两刻的晓葵开也会出言帮她，心口升起一股暖意。
秦选看青微：“青大人？”
青微一直在沉目旁观，他没有斥责晓葵开，而是对秦选道：“执徐对她并无反应，我请她来，是为解决行尸之难。”
执徐的威力在场之人多少都有所耳闻。
只是秦选却道：“大司擎的执徐剑当真如传闻所说，见到恶人恶事会睁开眼睛？”
青微冷冷看着他，不答反问：“秦大人如此问，是想试试？”
秦选纵横官场多年，历经不少大风大浪，早把一颗心炼得比铁还硬，甚难撼动，此时被那双眼睛看着，有一瞬间他觉得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着架于人前，心脏竟也漏跳了一拍，待反应过来，忙控制着神情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既是如此，是本官误会了，玉医师，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莫令对两人之间的交锋恍若未觉，嘴上道：“无妨，大人也是为快些找出真相，好安定民心。”而对于秦选的疑问，她也稍稍起了些好奇之心，倘若执徐当真见恶眼开，那恶的标准以何判定？细思之下便能察觉并不好掌控，且一路走来，她未见执徐开一次眼，难道是讹传？可青微看起来是不屑说谎之人，更别谈以此来维护她，应是她多想了。
苗不生斜了一眼秦选：“玉娃娃，不用给他说好话。走，咱们去看行尸。”
成王败寇，成功了，光环加身，失败则会千夫所指，被落井下石，苗不生也有不具毒王之名的时光，毒于人是威胁，是威胁便会恐惧，会避而远之，再过分些甚至会人人喊打，好在他有异术护身，那些人只好诅咒他死于毒上面，不出名的时候当真是无人理解，无人支持，虽然他未曾用毒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但玉白衣理解他，会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他。
“毒自有其美，你只是被它攫住了，和喜欢琴棋书画没什么区别，他们并不比你高雅，善良。于毒来说，你是神，神没有善恶，没有对错，神只是把它们创造了出来。对与错，善与恶是针对用毒的人来说的。”她是突然这样说的，像是知道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与困扰。
玉白衣这么说时面无表情，漫不经心，但苗不生还是被安慰到了，从那时起，他就单方面决定玉白衣是他老苗的忘年交了。
这般善解人意心怀恻隐的人会做下滔天恶事？苗不生千万个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