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姐姐。今天是面圣的日子。”玉环试图把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杨玉贞摇醒。
杨玉贞痛苦面具：“我才刚睡着。”
杨玉环掰着指头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快给我起来！”
杨玉贞坐在妆台前，任由宝烟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折腾什么呀，我那个面纱一戴，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
杨玉环拿钗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姐姐，见圣人你还准备戴面纱，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呢！”
杨玉贞转头看她：“哎，你别说，这面纱我还真得戴。”
杨玉环轻笑一声，仍然不停往她头上插各种簪子。
杨玉贞自顾自说道：“只要在圣人面前把黑纱戴住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不认我白梅娘子的身份！”
杨玉环说：“圣上若是叫你摘下，你预备怎么办？”
杨玉贞笑道：“不会的。圣人召见我是为了给他看病纾解疼痛，那我若是摘掉面纱，就失了神力，看不了病，他何苦来？”
“娘子，寿王殿下身边的人到了，让娘子不必着急，准备好了出去就行。”老婆子站在门帘外说道。
“另外，寺丞请我转告娘子毋需多思多想，尽力即可。”
“叔父为什么不亲口和姐姐说？”杨玉环问道。
“寺丞昨晚说，早上娘子出发太早，怕是自己还未起身......”
杨玉贞苦笑，果然是杨玄田的作风。
要上马车的时候，杨玉环拉住了玉贞的手：“姐姐，这一次，你心里有数吗？”
玉贞对她微笑着点点头，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放心吧。”
杨玉贞之所以有把握，一方面是她已经解锁了“超级神医之眼”，能够看见人体内的各种症状，就算在解读和理解方面有所欠缺，但说出病人哪里不舒服是小菜一碟。
杨玉贞知道，在主要靠望闻问切诊断的古代，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病人的疼痛、不适、症结之所在，是很能够赢得病人信任的一项能力。
她相信，皇帝绝不会一上来就透露自己的病症，而会通过绝口不提的方式考验她的医术。
二者，寿王请她入宫面圣的时候，虽然没有提到圣人哪里不舒服，但是提到了圣人对于浴身疗法的兴趣，以及想要在这一医术的领域寻觅良才发扬光大的意愿。
人所关心的事情，往往非切肤所不能。
寿王的病症，本就是一种典型的遗传类疾病，因此她猜测圣上十有八九也在承受类似的痛苦。
由于这种疾病在缺少控制的情况下，随着年龄的增长，严重程度会指数级增长。
所以圣人的病情，可能比寿王要严重很多。
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要召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医女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
杨玉贞在心里盘着事情的因果，殊不知皇帝召见杨玉贞并不是“病急乱投医”。
相反，他实在有个影响力很大的“说客”。
寿王李琩。
那天寿王从浴堂沐浴针灸完毕，飘飘然回到太极宫找父皇说话的时候，皇帝一眼就发现他神色清举、姿态飘然。
皇帝鉴人的眼光是很凌厉的，就像他在音乐、舞蹈上的触觉一样敏感。
他把寿王叫到身边：“琩儿，你往华清池去了一趟，怎么浑身的气都顺了？”
寿王赶紧往地上一拜，开始有理有据地吹牛皮。又是那里的药泉怎样神奇，还有一套身法，打完之后通身如何顺畅。
如此等等。
皇帝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自己经年酸痛的腰背：“当真？”
“绝无虚言。”寿王说。
皇帝呵呵笑：“琩儿从来不会撒谎，这点也和朕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但惜命如金的皇帝毕竟九五之尊，还是再拿儿子做样本，让他往杨玉贞那里去了三五次。
终于在次年的春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杨玉贞召进了宫。
“琩儿，这些事你私下办了。不要给百官知道，否则又要来找朕的麻烦，见无管身无诰命的平民，不合祖制。”
寿王点点头，问道：“若是父皇觉得好，给个官职也未尝不可。”
皇帝点点头：“给她个女官也就罢了，进宫方便。”
寿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踌躇要不要开口，还是说道：“父皇，我觉得女官不妥。”
皇帝放下手里的笔，有些不解地望向他：“怎么不妥？”
寿王跪下：“父皇，女官的身份虽然能够便利进宫事宜，但杨家娘子毕竟起于风萍之末，是立志要在民间做出一番事业，为劳苦苍生排忧解难的。”
他低下头，声音很坚决：“杨家娘子为了更多不富裕的百姓能够体会到药浴疗法的效用，在浴堂的看诊、针灸都是分文不取的。”
“这就导致了前来看诊的病人人山人海，但玉贞娘子晨兴夜寐、毫无怨言。”
“女官固然好，但是无法在六部办事，女官的身份，行走起来诸多限制。”
“儿臣希望父皇能够给她们一个机会，也给天下百姓一个恩典。”
皇帝点点头：“若是她值得，朕一定给她这个机会。”
*
杨玉贞想到了皇帝可能会考验她，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身处唐代的皇帝，已然领悟到了后世对抗类比赛让人心潮澎湃的原因。
1vs1！
走进御书房，皇帝下首站着一位鼻孔看人的虬髯老者。
看见杨玉贞之后，这位胡子花白还卷卷的老人“哼”了一声斜开了眼睛。
“杨家娘子，这位是太医院的钱奉御。”赵公公说道：“今日同您一起，为陛下看诊。”
皇帝点点头：“两位爱卿知无不言。朕不爱看病，你们天天上折子要我保重龙体，朕是否能保重龙体，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给朕治病了。”
皇帝的目光落到杨玉贞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帽纱。
“这个帽纱倒别致。”
赵公公见景，赶紧清了清嗓子：“请杨家娘子面圣。”
意思就是让她，赶紧的把面纱掀开来，露出真实的面目来面对圣人。
杨玉贞岿然不动：“陛下，白梅娘子在此。”
只见赵公公不急不忙地转向皇帝，往地上一跪：“陛下，白梅娘子仙体亲临，请陛下接见。”
皇帝只让赵公公继续在地上跪着，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从龙椅边低头走到杨玉贞近旁，站得极近，杨玉贞甚至觉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快，皇帝退后两步，大声道：“大胆奴才，还不都来参见白梅娘子！”
御书房里，太监宫女齐刷刷跪了一地。
杨玉贞轻轻抬了抬手。
赵公公悄无声息地起身，清了清嗓子，道：“请钱奉御先给圣上问诊。杨家娘子请先行回避。”
杨玉贞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到偏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等待了有将近小半天的工夫，茶喝了三四盏，连点心都已经尝遍了，钱奉御那边似乎还没有动静。
看见杨玉贞的表情有些焦躁，身旁有一位女官模样的宫女安慰道：“钱奉御素来以细致闻名，诊断的时间比旁人长一些。”
杨玉贞装作在喝茶的样子，悄悄问她：“他这么长的时间受得了，圣人陪他耗着能受得了吗？”
女官微微一笑：“圣上最能包容能干之士。钱奉御的医术是独步太医院的，说是独步天下也不为过啊。”
杨玉贞慢慢点头，突然扭头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这位女官大气威严的五官，还有朗阔的神色，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女官微微一笑：“我是青栀。我也记得您，应该是在公主府邸有一面之缘。”
杨玉贞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湖心亭医治周贵妃时，有两位随身的婢女，其中一位长相英气的就是她。
当时，她还帮助自己在寿王面前澄清了真相。杨玉贞一直对她心怀感激。
看见了杨玉贞眼里的疑惑，青栀看了下左右无人，对她说道：“诚如娘子所想，我原是周贵妃身边的侍女。因为年前宫内裁撤用度，再兼周贵妃厚爱有加，因此有幸入了尚宫局，如今是圣人身边的女官。
杨玉贞：“原来如此。那恭喜你了。”
青栀道：“何来之喜，无论在哪里，都不过是做好本分罢了。”
直到接近晌午的时候，杨玉贞坐在那里犯困，半梦半醒中听见赵公公的声音从殿前传来：“请白梅娘子。”
杨玉贞随着青栀进了房间，皇帝侧躺在龙床上，半闭着眼睛。
不出意外，杨玉贞一边给皇帝把脉，一边打开了超级神医之眼，皇帝的身体状况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哪里是人的脊柱！这分明就是一根混凝土浇出来的铁柱子！
杨玉贞看着已经几乎没有缝隙的骨骼，装作伏案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
皇帝的表情也是钢板一块，冰冰冷冷，完全没有那种寿王在身边时脸上喜气洋洋的精神。
杨玉贞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取出了银针。
“朕的身体如何？”皇帝瞟了一眼杨玉贞手上的银针。
“陛下，是我无能，陛下的病目前已经不可治好，只能舒缓。”杨玉贞说。
一言既出，整个房间的人都噤声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到底知不知道当今圣人讳疾忌医到了什么地步！太医院的医生轮番上场涕泗横流都没法劝动他诊治。
可见他有多不想接受自己的疾病。
她到好，上来就说皇帝的病治不好了，这小命是要是不要！
除了钱奉御之党外，所有人都为杨玉贞捏了一把汗。
只听龙床上的皇帝沉默许久，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
朱雀大街。
杨玉贞从马车里向外看去。全长安最宽阔的中轴线，如同脊背一样撑起整个长安城。
又是一年初春。
玉贞忍不住想到，短短一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公主的婚礼上偶遇寿王、开办浴堂、皇帝题字，现在甚至亲自面圣，还获得了官职！
今天在太极宫，皇帝因为玉贞敢于直言、不加伪饰，颇有忠臣风骨，赐太医署太医令之职。
虽仅仅是从七品下的官职，但是因为太医署主管全国医疗、教学的组织，所以对于想要在民间做一番事业的杨玉贞来说，可以说是恰恰合宜。
杨玉贞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因为在自己施针之后，皇帝明显变得很放松舒服，问玉贞自己要不要给她个官职。
玉贞以为是为了让自己经常进宫为他施诊治疗，应当是个女官的身份。
没想到皇帝问：“太医令，怎么样？”
杨玉贞痛苦面具：“我才刚睡着。”
杨玉环掰着指头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快给我起来！”
杨玉贞坐在妆台前，任由宝烟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折腾什么呀，我那个面纱一戴，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
杨玉环拿钗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姐姐，见圣人你还准备戴面纱，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呢！”
杨玉贞转头看她：“哎，你别说，这面纱我还真得戴。”
杨玉环轻笑一声，仍然不停往她头上插各种簪子。
杨玉贞自顾自说道：“只要在圣人面前把黑纱戴住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不认我白梅娘子的身份！”
杨玉环说：“圣上若是叫你摘下，你预备怎么办？”
杨玉贞笑道：“不会的。圣人召见我是为了给他看病纾解疼痛，那我若是摘掉面纱，就失了神力，看不了病，他何苦来？”
“娘子，寿王殿下身边的人到了，让娘子不必着急，准备好了出去就行。”老婆子站在门帘外说道。
“另外，寺丞请我转告娘子毋需多思多想，尽力即可。”
“叔父为什么不亲口和姐姐说？”杨玉环问道。
“寺丞昨晚说，早上娘子出发太早，怕是自己还未起身......”
杨玉贞苦笑，果然是杨玄田的作风。
要上马车的时候，杨玉环拉住了玉贞的手：“姐姐，这一次，你心里有数吗？”
玉贞对她微笑着点点头，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放心吧。”
杨玉贞之所以有把握，一方面是她已经解锁了“超级神医之眼”，能够看见人体内的各种症状，就算在解读和理解方面有所欠缺，但说出病人哪里不舒服是小菜一碟。
杨玉贞知道，在主要靠望闻问切诊断的古代，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病人的疼痛、不适、症结之所在，是很能够赢得病人信任的一项能力。
她相信，皇帝绝不会一上来就透露自己的病症，而会通过绝口不提的方式考验她的医术。
二者，寿王请她入宫面圣的时候，虽然没有提到圣人哪里不舒服，但是提到了圣人对于浴身疗法的兴趣，以及想要在这一医术的领域寻觅良才发扬光大的意愿。
人所关心的事情，往往非切肤所不能。
寿王的病症，本就是一种典型的遗传类疾病，因此她猜测圣上十有八九也在承受类似的痛苦。
由于这种疾病在缺少控制的情况下，随着年龄的增长，严重程度会指数级增长。
所以圣人的病情，可能比寿王要严重很多。
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要召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医女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
杨玉贞在心里盘着事情的因果，殊不知皇帝召见杨玉贞并不是“病急乱投医”。
相反，他实在有个影响力很大的“说客”。
寿王李琩。
那天寿王从浴堂沐浴针灸完毕，飘飘然回到太极宫找父皇说话的时候，皇帝一眼就发现他神色清举、姿态飘然。
皇帝鉴人的眼光是很凌厉的，就像他在音乐、舞蹈上的触觉一样敏感。
他把寿王叫到身边：“琩儿，你往华清池去了一趟，怎么浑身的气都顺了？”
寿王赶紧往地上一拜，开始有理有据地吹牛皮。又是那里的药泉怎样神奇，还有一套身法，打完之后通身如何顺畅。
如此等等。
皇帝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自己经年酸痛的腰背：“当真？”
“绝无虚言。”寿王说。
皇帝呵呵笑：“琩儿从来不会撒谎，这点也和朕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但惜命如金的皇帝毕竟九五之尊，还是再拿儿子做样本，让他往杨玉贞那里去了三五次。
终于在次年的春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杨玉贞召进了宫。
“琩儿，这些事你私下办了。不要给百官知道，否则又要来找朕的麻烦，见无管身无诰命的平民，不合祖制。”
寿王点点头，问道：“若是父皇觉得好，给个官职也未尝不可。”
皇帝点点头：“给她个女官也就罢了，进宫方便。”
寿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踌躇要不要开口，还是说道：“父皇，我觉得女官不妥。”
皇帝放下手里的笔，有些不解地望向他：“怎么不妥？”
寿王跪下：“父皇，女官的身份虽然能够便利进宫事宜，但杨家娘子毕竟起于风萍之末，是立志要在民间做出一番事业，为劳苦苍生排忧解难的。”
他低下头，声音很坚决：“杨家娘子为了更多不富裕的百姓能够体会到药浴疗法的效用，在浴堂的看诊、针灸都是分文不取的。”
“这就导致了前来看诊的病人人山人海，但玉贞娘子晨兴夜寐、毫无怨言。”
“女官固然好，但是无法在六部办事，女官的身份，行走起来诸多限制。”
“儿臣希望父皇能够给她们一个机会，也给天下百姓一个恩典。”
皇帝点点头：“若是她值得，朕一定给她这个机会。”
*
杨玉贞想到了皇帝可能会考验她，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身处唐代的皇帝，已然领悟到了后世对抗类比赛让人心潮澎湃的原因。
1vs1！
走进御书房，皇帝下首站着一位鼻孔看人的虬髯老者。
看见杨玉贞之后，这位胡子花白还卷卷的老人“哼”了一声斜开了眼睛。
“杨家娘子，这位是太医院的钱奉御。”赵公公说道：“今日同您一起，为陛下看诊。”
皇帝点点头：“两位爱卿知无不言。朕不爱看病，你们天天上折子要我保重龙体，朕是否能保重龙体，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给朕治病了。”
皇帝的目光落到杨玉贞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帽纱。
“这个帽纱倒别致。”
赵公公见景，赶紧清了清嗓子：“请杨家娘子面圣。”
意思就是让她，赶紧的把面纱掀开来，露出真实的面目来面对圣人。
杨玉贞岿然不动：“陛下，白梅娘子在此。”
只见赵公公不急不忙地转向皇帝，往地上一跪：“陛下，白梅娘子仙体亲临，请陛下接见。”
皇帝只让赵公公继续在地上跪着，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从龙椅边低头走到杨玉贞近旁，站得极近，杨玉贞甚至觉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快，皇帝退后两步，大声道：“大胆奴才，还不都来参见白梅娘子！”
御书房里，太监宫女齐刷刷跪了一地。
杨玉贞轻轻抬了抬手。
赵公公悄无声息地起身，清了清嗓子，道：“请钱奉御先给圣上问诊。杨家娘子请先行回避。”
杨玉贞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到偏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等待了有将近小半天的工夫，茶喝了三四盏，连点心都已经尝遍了，钱奉御那边似乎还没有动静。
看见杨玉贞的表情有些焦躁，身旁有一位女官模样的宫女安慰道：“钱奉御素来以细致闻名，诊断的时间比旁人长一些。”
杨玉贞装作在喝茶的样子，悄悄问她：“他这么长的时间受得了，圣人陪他耗着能受得了吗？”
女官微微一笑：“圣上最能包容能干之士。钱奉御的医术是独步太医院的，说是独步天下也不为过啊。”
杨玉贞慢慢点头，突然扭头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这位女官大气威严的五官，还有朗阔的神色，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女官微微一笑：“我是青栀。我也记得您，应该是在公主府邸有一面之缘。”
杨玉贞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湖心亭医治周贵妃时，有两位随身的婢女，其中一位长相英气的就是她。
当时，她还帮助自己在寿王面前澄清了真相。杨玉贞一直对她心怀感激。
看见了杨玉贞眼里的疑惑，青栀看了下左右无人，对她说道：“诚如娘子所想，我原是周贵妃身边的侍女。因为年前宫内裁撤用度，再兼周贵妃厚爱有加，因此有幸入了尚宫局，如今是圣人身边的女官。
杨玉贞：“原来如此。那恭喜你了。”
青栀道：“何来之喜，无论在哪里，都不过是做好本分罢了。”
直到接近晌午的时候，杨玉贞坐在那里犯困，半梦半醒中听见赵公公的声音从殿前传来：“请白梅娘子。”
杨玉贞随着青栀进了房间，皇帝侧躺在龙床上，半闭着眼睛。
不出意外，杨玉贞一边给皇帝把脉，一边打开了超级神医之眼，皇帝的身体状况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哪里是人的脊柱！这分明就是一根混凝土浇出来的铁柱子！
杨玉贞看着已经几乎没有缝隙的骨骼，装作伏案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
皇帝的表情也是钢板一块，冰冰冷冷，完全没有那种寿王在身边时脸上喜气洋洋的精神。
杨玉贞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取出了银针。
“朕的身体如何？”皇帝瞟了一眼杨玉贞手上的银针。
“陛下，是我无能，陛下的病目前已经不可治好，只能舒缓。”杨玉贞说。
一言既出，整个房间的人都噤声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到底知不知道当今圣人讳疾忌医到了什么地步！太医院的医生轮番上场涕泗横流都没法劝动他诊治。
可见他有多不想接受自己的疾病。
她到好，上来就说皇帝的病治不好了，这小命是要是不要！
除了钱奉御之党外，所有人都为杨玉贞捏了一把汗。
只听龙床上的皇帝沉默许久，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
朱雀大街。
杨玉贞从马车里向外看去。全长安最宽阔的中轴线，如同脊背一样撑起整个长安城。
又是一年初春。
玉贞忍不住想到，短短一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公主的婚礼上偶遇寿王、开办浴堂、皇帝题字，现在甚至亲自面圣，还获得了官职！
今天在太极宫，皇帝因为玉贞敢于直言、不加伪饰，颇有忠臣风骨，赐太医署太医令之职。
虽仅仅是从七品下的官职，但是因为太医署主管全国医疗、教学的组织，所以对于想要在民间做一番事业的杨玉贞来说，可以说是恰恰合宜。
杨玉贞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因为在自己施针之后，皇帝明显变得很放松舒服，问玉贞自己要不要给她个官职。
玉贞以为是为了让自己经常进宫为他施诊治疗，应当是个女官的身份。
没想到皇帝问：“太医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