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刚过完,南陵山上的华清池二店就要开业了。

    一大清早,玉贞正窝在被窝里看书,宝烟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害得玉贞赶紧缩进了被子里,抵挡迎面而来的一股冷气。

    “贞娘,不好了!”

    “怎么了?”玉贞闷闷的声音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

    “一大群侍卫把我们家围起来了!”宝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在门上贴了封条。每个门口都守着,不让人出去。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也没人告诉我,还拿刀指着我让我不要吵闹。”

    玉贞一下就清醒了,她从床上跳起来,一边系裙子一边问:“你可注意了他们的衣服上是什么标志?”

    “都是龙纹。”宝烟道。

    玉环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和韦玲珑差点撞了个满怀。

    玉贞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现在看来还好,至少还没有被控制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做坏事!”女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是茉莉。

    侍卫冷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她,只是把她两只手背在后面,牢牢控制着:“姑娘,你再这样大吵大嚷,就休怪俺不客气了。”

    茉莉把头一甩:“叫你们带队的过来!我们犯了什么错?”

    玉贞往院子里一站,自带一股威严,茉莉看见她也安静了。

    她清了清嗓子:“敢问官人,是杨家出事还是,华清池出事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杨玄田提着衣角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他一和玉贞玉环对上眼,就高叹一声:“孽障啊,孽障!”

    玉环急得脸都白了:“快说啊,叔父!”

    杨玄田脸上带着几分愧意,还是正声道:“从今日起,我与你们二人没有任何关联!不要叫我叔父了!”

    玉贞心下猜到了八九分,铁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华清池的手脚,华清池出事了。

    说不定还是人命官司,不然,叔父没必要这么失态。

    她稳住呼吸,赔着笑脸说:“敢问官人,华清池是犯了哪位贵人的禁忌吗?你们说出来,或许还有法子回转。”

    杨玄田往地上一跪,带头大哭起来:“回转,哪里还能回转!真龙殡天了!”

    玉贞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死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木然地任由侍卫把自己和玉环、韦玲珑等一众人等绑起来,押到刑车上。

    *

    “姐姐,好歹喝一口吧。”玉环手里拿着一碗看起来和水没什么区别的稀饭,担忧地看着玉贞。

    玉贞摇了摇头。这牢里的东西,闻起来都一股馊味,她实在张不开嘴。

    连出恭,都是在床铺的旁边。这么几天下来,她们几个颜色鲜嫩的小娘子,一下子消磨了大半。

    “贞娘姐姐,是不是我在宅子里冲撞了官兵,我们才被关到这么差的牢房里来的?”茉莉自责地来回走:“按理说,还没定罪,没必要这么磋磨我们。”

    玉贞耸了耸肩:“是也罢,不是也罢,住什么样的牢房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剩下几天了。”

    韦玲珑往地上啐了一口:“你给我振作起来!”

    玉环也带着哭腔劝。玉贞苦笑:“我看你们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皇帝是在练习我教他的伸展身法的时候驾崩的。我就是弑君之罪,是要凌迟的。你们也逃不掉砍头。”

    自己可能就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凌迟的穿越者了吧?只求系统能够大发善心,不要让她体会痛觉。

    “寿王殿下不是说,还有希望么?”玉环的眼睛都哭肿了,尽力咧开嘴笑,却显得很恐怖。

    茉莉附和道:“是啊是啊,寿王前两天来的时候还说,一定会救我们出去。”

    玉贞在心里羡慕这两人的单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信男人的鬼话。

    太子新帝登基,寿王向来受他排挤,现在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要是不能谨慎行事的话,说不定转眼间命就没了。

    这种时候,她们还信他会来救这一波罪无可赦的罪人?

    他就算想救,他怎么救?

    其实玉贞并不怪他。寿王冒着风险,三番两次来看她,她已经很感动了。

    甚至于,相信了他的真心。

    从前,虽说寿王也有过表露好感,但是风月,是儿女情长,是无关宏旨的,没有重量也不足以让人感动。

    *

    半夜。

    四个女孩挤在冰凉的地面上,依偎着相互取暖。茉莉年纪最小,牢房里唯一的草席就垫在她的身下。

    玉环把自己身上的外裙,也解了下来,绕成一圈给茉莉当了个小围脖。

    玉贞睡不着觉,翻过身来听着牢房远处偶尔传来的吵嚷声,还有狱卒低声呵斥的声音。

    谁能想到,自己还没有完成宏图大业,就先一步要去见阎王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偷摸摸跳起来,垫着脚尖勾住墙上的栏杆,往外面看。

    漆黑的栏杆外侧,两只发光的眼睛盯着她。

    玉贞吓得一声闷哼憋在肚子里,抚摸着胸口半天才缓过气来。

    她挪步的声音吵醒了本来睡得也不沉的其他三人,韦玲珑最为警醒:“怎么了?”

    玉贞指指外面:“有人。”

    韦玲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蹑手蹑脚地站起来。

    玉贞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脚边轻蹭。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来福!”

    韦玲珑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叫出声:“这里怎么有只猫?”

    来福在脑子里对她说起了话来:“跟着我走!”

    玉贞对三人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跟着来福来到了栏杆旁边。

    栏杆已经被来福用牙齿磨得几乎断裂。玉贞用手轻轻一卸,就连同整个框子全部卸了下来。

    三这栏杆既不结实,设置得也不太高。三个人合力是很好一个接一个翻过去的。这牢狱之所以设置这样的窗户,是因为建在山上,而设窗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来福的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上了一根点燃的小火把。这时候提前跑出去,回头看看她们。

    三人早就知道这条路无法逃生,因此泄气地坐在山崖边。

    玉环默默垂泪。

    韦玲珑把来福抱在怀里,轻轻亲了一下它的额头:“你可真是有灵性呀。”

    茉莉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玉贞在脑海里和来福对话:“谢谢你呀,在这个关头还来救我们。”

    来福从韦玲珑手里挣脱开来,毫不客气地对玉贞说:“干嘛呢干嘛呢?矫情。”

    说完就扭着屁股,叼着火把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起来。

    三人本来呆呆地坐着,直到玉环带着鼻音说道:“你们发现没有,来福好像走的都是平地。”

    来福叼着的火把只能照亮自己旁边的一小片圆周,而这片地似乎是平地,且延展出去。

    来福不耐烦地在脑海里唤玉贞:“快点,我都困死了!”

    三人跟着来福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淡黄色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万物都罩上了一层薄雾般的颜色。

    虽然天色还是暗暗的,但依稀可以看见环境里事物的形态了。

    来福就在这时,嗖地一下窜进了路边的树丛里。

    “这是......什么地方?”玉环怔怔地说。

    虽然整夜没睡,又彻夜行路四肢酸痛,四人还是谨慎地没有在大路上停下来,而是又往前走了两三里路,直到看见一座小小的寺庙,这才藏身进去。

    这个时候,官兵也是无法进寺庙搜查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韦玲珑让茉莉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神色苍白,凝重道。

    “必须要能证明皇帝的死和姐姐没有关系。我们不如去找新皇澄清这件事。”玉环道。

    玉贞叹了一口气:“不可能。”

    韦玲珑皱眉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那人做的,甚至于,弑君。”

    “他杀了老子,栽赃到你一个根基未稳、后台不硬,还是他死敌寿王亲信的女人身上。”

    玉环气得直跺脚:“凭什么姐姐要受这样的栽赃!”

    玉贞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要保命。逃走的时候是我们四个人一道消失的,现在官兵追捕,目标肯定也是四个。”

    “所以我们要分散开来,兵分两路。不过在此之前,大家都几天没吃了,我们先去吃点斋饭吧。”

    韦玲珑道:“你们三个躲在这佛像后面的孔隙里,我去要一点吃食,带回来给你们,省得四个人扎眼。”

    说着她挣扎着起身。

    玉贞看出了韦玲珑神色间的勉强,她打开了神医之眼,直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韦玲珑强撑道:“没事。”

    玉贞把她按下:“胃都出血了,还说没事?”

    韦玲珑一直强撑着要做大姐姐照顾众人的理智这会也被疼痛覆盖了。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对......对不起。”

    玉贞道:“你何错之有?倒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

    韦玲珑道:“说这个干嘛?好也罢歹也罢,都是我自愿的。”

    说完,她沉思片刻,继续问道:“喜娘,我问你一件事,你不要介意。”

    韦玲珑点点头:“你问。”

    玉贞:“现在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要么我们分头逃难,要么.....你的夫家是否可投靠?”

    “夫家?”韦玲珑有些惊讶。

    “对,你当寡妇之后,虽然回了娘家,但一直未婚。从习俗上来说,你亡夫的夫家对你还是有照顾的责任的。”

    “再者,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玉贞对韦玲珑的身体上下扫视,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韦玲珑闭着眼睛,额头上冷汗一滴一滴冒出来。

    片刻,她紧皱着眉头:“你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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