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滴答，滴答。
小小的水滴声响起，有个人偶在哭泣。
他有着精致的面庞，含情的双目，看向你时总有着欲语还休的风情。
而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满含着泪水，盛不下的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滑下，落到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有什么好哭的呢？回到这里不应该开心吗？毕竟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泣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哭泣的人偶面前响起。
“还是说，因为店长给的这双眼睛，它实在太喜欢流泪了，所以你才总是哭泣吗？”
女人又问道。
可是人偶不说话，他只是跪在原地，无声地流着泪。只在听到店长时，头更加深地低了下去。
女人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玩偶之家的规定，玩偶一旦被抛弃必须回到店里，不得二次售卖，直到店长厌烦之前，都不得离开。”
“人是你自己选的，店里也给了试用期限，他已经将你退回了店里，你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呢？”
“他后悔了，他还爱我！他当时只是一时生气了！”
听到“退回”字样的时候，人偶猛然抬头反驳道。
“对，他是爱着我的，他当时也不想抛下我的，他只是一时地冲动。人类总是冲动的！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人偶喃喃自语地安慰着自己，说到最后，又大声地质问起来。
在人偶的对面，除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还有一整面墙壁的玩偶，随着人偶的问话，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人类有时候是很冲动的，像我之前那个主人，激动地把我的胳膊都扯断了。”
“然后你就被送回来了吗？”
“胡说，后来主人又把我的胳膊给封缝到一起了。就是有些疼，还有点丑。”
“那你最后不还是被送回来了吗？”
“胡说，主人根本不想和我分开的，是因为有人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不让主人带着我，所以我才回来的。”
“反正是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玩偶们的声音逐渐汇集到一起，像是在说自己，也像是在回答人偶的话。
“我没有被抛弃！没有！没有。”
人偶捂住眼睛，堵住耳朵，好像这样就不会继续流泪，就不会听到玩偶们的话了。
女人拍拍手，玩偶们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里又只能听到人偶喃喃的自语了。
“玩偶之家，除了店长，从没有别人能改变规定，我不能，你更不能。去吧，到休息房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偶听到休息房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不去，我不想忘记，他还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
边说人偶边挣扎着站起来，向着房间外的方向跑去，可惜在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便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变成了70厘米高的娃娃，掉到了地上。
女人走到娃娃的位置，伸手将其捡了起来，叹了句：“何必呢？”
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向右走不多远便是另一个房间，只见门上写着休息房三个字，女人看了会儿手上拿着的玩偶，尤有泪珠坠在娃娃的面颊上，像是化了晶莹的泪妆。
女人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敲响了休息间的门。
“店长，我把长情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
休息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女人默默走了进去。
女人叫做盛夏，已经在这家玩偶店工作很多年了。
“小夏，下班了啊？今天下班早啊，不加班了呀？”
邻居大妈热情地打着招呼。
“恩，今天店长在，我就提前下班了。”
盛夏也礼貌地回复着。
“要我说，你们那个店长啊，奇奇怪怪的，一天天店里没啥事，还老让人加班。对了，你们加班有加班费没有啊？”
盛夏没接前边的话茬，只说：“有，店长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大姐，我赶着回家有点事，先不聊了，回见啊。”
“回见回见。要我说啊，这世道，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加加班也没办法，你看我有个侄女，去年辞职，现在还在找工作呢。”
盛夏走远了还能听到大妈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她只默默加快了步伐。
盛夏工作的玩偶店就叫玩偶之家，是一家卖各种人偶娃娃以及娃衣的店，明面上的。
除了表面上普通的人偶娃娃，店里还会卖一种特殊的人偶，它们可以变成人类的大小，与买家相处时也都是以人类模样相处的。而这些生意基本都是店长亲自接待，盛夏只负责后续的退货等服务。
最开始发现有会说话的人偶的时候，盛夏完全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鬼屋，直到店长出现说明了情况之后，盛夏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之后，店长也有问过盛夏要不要辞职，盛夏在思考过后还是拒绝了。毕竟她学的专业在这个城市真的不好找工作啊，而且店长开的钱又多，会说话的人偶算什么，就算真的有鬼，看在钱的份上，盛夏也会考虑考虑再辞职的。
总之，出于个人想留在这个城市的原因，盛夏还是留在了玩偶之家。
虽然偶尔那些人偶会说些细思极恐的话，但只要不深思就好了嘛。
就这样，盛夏在店里干了好几年，慢慢也攒了一些钱。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盛夏不是第一次见，但长情是她觉得最可惜的一个。
长情善良、温柔，在店里呆了很久了，直到某一天店长带着它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安排盛夏将长情打扮打扮，说是跟客人已经说好了，过两天就会来取。
盛夏跟长情聊了很久，确定是长情自己想要跟着客人离开才写了记录，又将长情好好打扮了一番，等着客人来取。
客人来的那天，盛夏并没有见到，不过听别的人偶说，那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温和的人，一定会好好对待长情，盛夏才放下心来。
可是，才过了多久，有一年吗？长情便自己落寞地回到了店里，只有被主人抛弃的人偶才能自己回到店里。
但无论其他人偶和盛夏怎么询问，它都不说话，只默默的坐在店内的展架上，痴痴地望着店外往来的人群。
虽然店长说了只要不离开都随它去，但盛夏还是放心不下。直到那天有一个男人走进店，盛夏看到长情的眼里突然有了光。
那个男人的确像人偶们说的那样，看着就是个温和的人。说起话来也的确很温柔的样子，只是内容却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招人喜欢。
“常青呢？我从你们这买了他，但他现在逃跑了，你们店里怎么做的生意？你们卖的人都没有驯化吗？要不是朋友介绍，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帮骗子！你们店长呢？叫他出来，常青的事他要给我个说法！人没了，钱得退给我！”
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吼着，话里前言不搭后语，盛夏被他吓到了。
最后还是店长出现，将这个男人带到了贵宾室，不知道两人谈论了些什么，从贵宾室出来的男人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出门的时候还向盛夏道歉，说自己只是太着急了。
从头到尾，男人的眼睛都没有落到过展架上的长情人偶身上。
而长情的眼神从刚看到男人时的闪亮，到男人离开后的落寞，让盛夏看得心疼。
其他人偶却在店里关门之后，围着长情喊着“被抛弃了！”，盛夏将其他人偶放回自己的位置，本想安慰一下长情，但店长随即出来将长情带走了。
再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的长情便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它它不说，问店长，盛夏不敢。再之后过了没几天，便是长情跪在地上求盛夏把他再卖给那个男人了。
长情消失了。
盛夏并不意外，每个不能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人偶都会被送到店长的休息室，据说在那里，店长会拿走他们的记忆，而之后这些人偶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盛夏想起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店长说的话。
“它们只是人偶，即便看上去有了人的感情，有了人的思想，也只是人偶，永远不要把它们当成真正的人类。”
店长很少跟盛夏说关于人偶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不过盛夏没有办法理解，她只匆忙地点点头，便离开了休息室。
然后现在回到了家里，盛夏只觉得疲惫，除了开始在这边工作的时候，盛夏已经很少有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了。
因为太累，盛夏点了个外卖，吃了便睡了。
不论如何，明天总还是要上班的。
毕竟生活还要过，不是吗？
滴答，滴答。
小小的水滴声响起，有个人偶在哭泣。
他有着精致的面庞，含情的双目，看向你时总有着欲语还休的风情。
而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满含着泪水，盛不下的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滑下，落到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有什么好哭的呢？回到这里不应该开心吗？毕竟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泣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哭泣的人偶面前响起。
“还是说，因为店长给的这双眼睛，它实在太喜欢流泪了，所以你才总是哭泣吗？”
女人又问道。
可是人偶不说话，他只是跪在原地，无声地流着泪。只在听到店长时，头更加深地低了下去。
女人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玩偶之家的规定，玩偶一旦被抛弃必须回到店里，不得二次售卖，直到店长厌烦之前，都不得离开。”
“人是你自己选的，店里也给了试用期限，他已经将你退回了店里，你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呢？”
“他后悔了，他还爱我！他当时只是一时生气了！”
听到“退回”字样的时候，人偶猛然抬头反驳道。
“对，他是爱着我的，他当时也不想抛下我的，他只是一时地冲动。人类总是冲动的！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人偶喃喃自语地安慰着自己，说到最后，又大声地质问起来。
在人偶的对面，除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还有一整面墙壁的玩偶，随着人偶的问话，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人类有时候是很冲动的，像我之前那个主人，激动地把我的胳膊都扯断了。”
“然后你就被送回来了吗？”
“胡说，后来主人又把我的胳膊给封缝到一起了。就是有些疼，还有点丑。”
“那你最后不还是被送回来了吗？”
“胡说，主人根本不想和我分开的，是因为有人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不让主人带着我，所以我才回来的。”
“反正是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玩偶们的声音逐渐汇集到一起，像是在说自己，也像是在回答人偶的话。
“我没有被抛弃！没有！没有。”
人偶捂住眼睛，堵住耳朵，好像这样就不会继续流泪，就不会听到玩偶们的话了。
女人拍拍手，玩偶们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里又只能听到人偶喃喃的自语了。
“玩偶之家，除了店长，从没有别人能改变规定，我不能，你更不能。去吧，到休息房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偶听到休息房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不去，我不想忘记，他还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
边说人偶边挣扎着站起来，向着房间外的方向跑去，可惜在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便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变成了70厘米高的娃娃，掉到了地上。
女人走到娃娃的位置，伸手将其捡了起来，叹了句：“何必呢？”
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向右走不多远便是另一个房间，只见门上写着休息房三个字，女人看了会儿手上拿着的玩偶，尤有泪珠坠在娃娃的面颊上，像是化了晶莹的泪妆。
女人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敲响了休息间的门。
“店长，我把长情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
休息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女人默默走了进去。
女人叫做盛夏，已经在这家玩偶店工作很多年了。
“小夏，下班了啊？今天下班早啊，不加班了呀？”
邻居大妈热情地打着招呼。
“恩，今天店长在，我就提前下班了。”
盛夏也礼貌地回复着。
“要我说，你们那个店长啊，奇奇怪怪的，一天天店里没啥事，还老让人加班。对了，你们加班有加班费没有啊？”
盛夏没接前边的话茬，只说：“有，店长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大姐，我赶着回家有点事，先不聊了，回见啊。”
“回见回见。要我说啊，这世道，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加加班也没办法，你看我有个侄女，去年辞职，现在还在找工作呢。”
盛夏走远了还能听到大妈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她只默默加快了步伐。
盛夏工作的玩偶店就叫玩偶之家，是一家卖各种人偶娃娃以及娃衣的店，明面上的。
除了表面上普通的人偶娃娃，店里还会卖一种特殊的人偶，它们可以变成人类的大小，与买家相处时也都是以人类模样相处的。而这些生意基本都是店长亲自接待，盛夏只负责后续的退货等服务。
最开始发现有会说话的人偶的时候，盛夏完全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鬼屋，直到店长出现说明了情况之后，盛夏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之后，店长也有问过盛夏要不要辞职，盛夏在思考过后还是拒绝了。毕竟她学的专业在这个城市真的不好找工作啊，而且店长开的钱又多，会说话的人偶算什么，就算真的有鬼，看在钱的份上，盛夏也会考虑考虑再辞职的。
总之，出于个人想留在这个城市的原因，盛夏还是留在了玩偶之家。
虽然偶尔那些人偶会说些细思极恐的话，但只要不深思就好了嘛。
就这样，盛夏在店里干了好几年，慢慢也攒了一些钱。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盛夏不是第一次见，但长情是她觉得最可惜的一个。
长情善良、温柔，在店里呆了很久了，直到某一天店长带着它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安排盛夏将长情打扮打扮，说是跟客人已经说好了，过两天就会来取。
盛夏跟长情聊了很久，确定是长情自己想要跟着客人离开才写了记录，又将长情好好打扮了一番，等着客人来取。
客人来的那天，盛夏并没有见到，不过听别的人偶说，那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温和的人，一定会好好对待长情，盛夏才放下心来。
可是，才过了多久，有一年吗？长情便自己落寞地回到了店里，只有被主人抛弃的人偶才能自己回到店里。
但无论其他人偶和盛夏怎么询问，它都不说话，只默默的坐在店内的展架上，痴痴地望着店外往来的人群。
虽然店长说了只要不离开都随它去，但盛夏还是放心不下。直到那天有一个男人走进店，盛夏看到长情的眼里突然有了光。
那个男人的确像人偶们说的那样，看着就是个温和的人。说起话来也的确很温柔的样子，只是内容却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招人喜欢。
“常青呢？我从你们这买了他，但他现在逃跑了，你们店里怎么做的生意？你们卖的人都没有驯化吗？要不是朋友介绍，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帮骗子！你们店长呢？叫他出来，常青的事他要给我个说法！人没了，钱得退给我！”
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吼着，话里前言不搭后语，盛夏被他吓到了。
最后还是店长出现，将这个男人带到了贵宾室，不知道两人谈论了些什么，从贵宾室出来的男人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出门的时候还向盛夏道歉，说自己只是太着急了。
从头到尾，男人的眼睛都没有落到过展架上的长情人偶身上。
而长情的眼神从刚看到男人时的闪亮，到男人离开后的落寞，让盛夏看得心疼。
其他人偶却在店里关门之后，围着长情喊着“被抛弃了！”，盛夏将其他人偶放回自己的位置，本想安慰一下长情，但店长随即出来将长情带走了。
再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的长情便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它它不说，问店长，盛夏不敢。再之后过了没几天，便是长情跪在地上求盛夏把他再卖给那个男人了。
长情消失了。
盛夏并不意外，每个不能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人偶都会被送到店长的休息室，据说在那里，店长会拿走他们的记忆，而之后这些人偶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盛夏想起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店长说的话。
“它们只是人偶，即便看上去有了人的感情，有了人的思想，也只是人偶，永远不要把它们当成真正的人类。”
店长很少跟盛夏说关于人偶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不过盛夏没有办法理解，她只匆忙地点点头，便离开了休息室。
然后现在回到了家里，盛夏只觉得疲惫，除了开始在这边工作的时候，盛夏已经很少有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了。
因为太累，盛夏点了个外卖，吃了便睡了。
不论如何，明天总还是要上班的。
毕竟生活还要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