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原始林外,慕少艾,谈无欲,残林之主,号昆仑……包括佛剑分说,都严阵以待,等着接应。

    商陆羽涅整整仪容,带着余下六千族民,向众人跪谢。

    她抬起眼睛,掷地有声:“厉族月见南荛,率厉族族民,跪谢诸位相救之恩。”

    身后六千族民异口同声:“跪谢诸位相救之恩。”

    慕少艾看着一众衣衫褴褛的族人,扶起她,一声轻叹:“月见啊。”

    她笑意舒展:“多谢少艾。”

    她走到佛剑分说面前,行了一礼:“多谢大师前来相助,圆儿,是吾之罪业,吾不昧也,还请大师允吾将族民安顿好,再行偿还。”

    佛剑分说问:“圆儿可是你亲手所杀?”

    “不是。”

    “圆儿行踪可是你泄露?”

    “不是。”

    “圆儿之死,与你有何相干?”

    “圆儿阴阳骨,是吾所寻。”

    “山间有毒蛇,一人发现了毒蛇,这毒蛇危害世间,是这个人的过错么?”

    “不是。”

    “圆儿阴阳骨是天定,你只是发现,与你有何关系?”

    她抬头看他,他眼神哀恸却不改慈悲,她突然意识到,佛剑在给她脱罪。

    他又缓缓开口:“你所做一切,可是只为你私欲?”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自觉渺小,为这无私的慈悲胸怀。

    到底算不算私欲呢,她无法回答,至少,是她的一个执念,一件必须完成的事。

    她顺心而答:“是也不是。”

    佛剑分说道:“赭杉军信你,吾亦信你。”

    她侧头远看一眼丰神俊朗的红衣道者,他亦在看她,她低下头,微微挑起一丝笑意。

    厉族众人已成功脱离魔界,各路正道人士便纷纷告辞回去了,她再次一一谢过。

    最后只留着玄宗众人和屈世途。

    屈世途笑呵呵走过来:“哎哟,这场硬仗总算打完了,咱们回去吧,清婉风眠和拂雪还在等咱们凯旋呐。”

    听到清婉时,她有一瞬间愣怔,若不是屈世途提起,她亦未曾留意清婉没有来,毕竟当初只是在琉璃见过几面,并无太深交情。

    她有些迟疑:“可厉族的子民…”

    屈世途摆摆手:“放心啦,早安排好啦,打架她们帮不上,后勤可是她们的强项呐。”

    月见南荛讶然抬眸,却只看见众人淡然笃定的目光。

    又回头看着六千多族民,他们衣衫褴褛,有的因多年劳作而满面沧桑,身形佝偻,眼中却充满了希望的光。

    她深深一口气,朗然开口:“同袍们,从今天开始,厉族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寄人篱下。从今天开始,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日之幸,乃是侠士大义,吾盼诸位,挥别苦难,恩情永铭。”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安顿六千多人并非易事,不过那只是因为钱不够。

    事实上,世间大部分事情都可以通过金钱来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加钱。

    有号称苦境提款机的风清婉,拂雪和云亭风眠三人,加上屈世途这个琉璃仙境大管家,一切早就安排得妥妥贴贴,细致入微。

    苦境连锁的素记客栈,提前两天就已不再接待宾客,苦境时装店拂衣也加班加点给众人赶制衣服,素记奶茶铺亦是早早备好了食材,给众人提供可口的餐食。

    月见南荛不敢估算其中花费如何巨大,比这花费更难计算的是这份情意。

    她向清婉表达谢意,清婉却笑:“南荛,你不用客气,能为你做这些,我与有荣焉。我虽与你相识不深,却敬佩你的胸襟,你的谋略,同为女子,互相欣赏,是一件难得的事。”

    她顿了顿,笑意中带了些许怅惘:“当然,我做这一切,也算是为素还真积福罢。”

    月见南荛细细看着这位传说中的素夫人,她是名满苦境的商业巨擘,也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为丈夫而日夜担忧的妻子。

    她沉吟片刻:“夫人,吾明了你的心意。”

    清婉轻舒口气:“多谢你,南荛。”

    月见南荛淡笑:“这是女子的相互欣赏,也是女子的相互体谅。”

    与清婉告别后,月见南荛花了很长时间走遍了客栈,与每个族民见过,让他们在陌生环境中有一缕慰藉。

    苦了太久的人,突然看到糖是恐惧的,因为害怕吃过甜之后,就再也吃不了苦了。

    更害怕这糖,只是倏忽一瞬,只是幻觉。

    她不厌其烦告诉他们,等在这里修整过后,就会带他们一起去道境,亲手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他们听着,眼含泪水,苦了半生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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