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到了靖海卫驻地北面的望楼前,这里有高大青砖石围墙,甚是雄壮。

    在还没有倭乱的时候,这两座望楼才是靖海卫驻地的正大门。后来倭乱四起,南边的望楼就修筑的更加高大坚固了。

    望楼下看守的士兵都被大太阳晒得蔫头蔫脑的,在斗笠下勉强维持着军姿。

    “卢爷,邓爷,你俩可终于来了,里头有点怪。”

    看守士兵中唯有一名总旗官精神头比较紧张亢奋。

    他急忙打开木门让卢仲远和邓杰进入瓮墙中,然后道:“按邓爷吩咐,左边的望楼是只和卢爷上过那鬼船甲板的,右边是和卢爷一起进过船舱的。但是,,,,,,”

    卢仲远立刻警觉问道:“但是怎么了?”

    那总旗官道:“昨日下午把他们都安顿好的时候,两座望楼里可都很吵闹。都闹着要酒菜,骰子,还有埋怨被关起来的。当然,没人敢埋怨卢爷和邓爷,都骂小的我来着。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被关起来,只好由着他们骂了。

    但是昨夜里把洗澡水给他们送进去之后,今天早上左边的弟兄依然大吵大闹,往外丢东西,吐痰。直到刚才天热的紧了,他们才休息了。可右边的弟兄,昨晚洗澡水送进去之后,就再没声息了,今早也是一声儿不吭。

    邓爷千叮咛万嘱咐,不到送饭食时不许跟他们接触说话。所以我们都是把饭食放在吊篮里等他们拉上去的。

    可这右边的弟兄,到现在也没把吊篮拉上去,我喊他们,也没人应我。

    感觉怪瘆人的,好在是卢爷邓爷你们终于来了。”

    卢仲远闻言立刻道:“老邓,你立刻带人去看左边望楼里的弟兄怎样了,按人头对照籍册清点一下!”

    这时,左边望楼里的十个兵丁已经有人从午睡中醒来,看到卢仲远和邓杰带了人来,都兴奋激动起来,有大声呼喊的,还有痛骂那总旗官把自己当囚犯看起来的。

    而右边望楼里果然毫无动静,无论是垛口还是箭窗,都不见人。

    卢仲远迅速走近查看,铁皮木门前边有一个大吊篮子,吊篮子里放着七八人份的吃食酒水。

    果然没人给拉上去,里面的弟兄可能出事了!

    卢仲远立刻反手抽出钢刀,大喊道:“来人!把鸟铳藤牌架起来,跟我开门进去看看。”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听令行事,看门总旗官带着六七个人,拿来了藤牌和鸟铳。卢仲远亲自举着一面藤牌,手握钢刀,等总旗官开门。

    望楼的门口并不宽敞,里面一共有三层,进去之后,第一层是空间最大的,但光线也相对昏暗,只有四周一些小小的箭窗可以射进来光线。

    进门之后,左右两边是去往望楼第二层的嵌山梯,而正前方在一层最中心处,卢仲远见到了一幕极其诡异瘆人的场景。

    在望楼的一层,昨日邓杰他们安置这几名跟着卢仲远下过船舱的兵丁时,抬进来一些简易床板,几口水缸,几张竹凳。

    而在这些杂物中间,几个人影站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圈,脸都朝里,头几乎都要顶在一起了,一动不动的。

    在炎热的天气下,卢仲远等人却感觉到背脊发凉,很快,一股浓重的臭味儿扑面而来,跟随卢仲远进来的士兵几乎要呕吐出来。

    卢仲远低声下令道:“藤牌手准备,火铳手装药!”说罢他自己举起藤牌架起刀,已经将姿态戒备到了极点。

    其余的兵士没有跟着卢仲远到过那艘鬼船船舱中,不知道里面有那样诡异的怪事,十分吃惊,不知道这几个弟兄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指挥使要这样如临大敌。

    一旁的总旗官问:“卢爷,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几个弟兄难道是投了倭寇?”

    卢仲远摇了摇头,低声斥责道:“不要多问,全神戒备!”

    那总旗官被吓了一跳,只好全神戒备。

    随后卢仲远大声喝道:“靖海卫指挥使卢仲远在此,前面的弟兄马上过来列队!”

    那几人仍然一动不动,只在那里站着面对面围成一个圈,身子不时微微抖动一下。

    负责看守的总旗官诧异道:“这几个弟兄难道是中邪了?”

    卢仲远下令道:“藤牌手,推进!”

    当先三个藤牌手,举起藤牌就往前走。

    就在他们经过箭窗投射进来的一束阳光时,那一圈人影忽然动了起来。

    这几个被看管起来的兵丁居然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并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躬着身子像熊罴一样猛冲过来。() ()

    那总旗官见状大惊,高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

    然而这望楼空间并不大,顷刻间这几名怪异的兵丁已经冲到前方三名藤牌手面前。

    三名藤牌手按照训练,左肩全力顶在藤牌上,向前撞去,冲在最前面的三四人立刻被他们撞倒在地。然而后至的两人扑到藤牌上,手脚并用缠住了两个藤牌兵。

    其中一人竟然张嘴一口咬在藤牌上,状若疯犬!

    几名藤牌兵对这几名状若疯癫的同袍高声斥责喝止,对方却充耳不闻。居中的那名藤牌兵这时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伸出右手去拉拽自己右边正在啃咬另一人藤牌的那名失心疯士卒。

    结果对方立刻松开藤牌,张口就咬在他手上,登时鲜血喷涌。疼的这名藤牌兵大喊起来,他发了狠,一脚踹在对方腰上。

    刚把他踹倒,之前被他们藤牌撞到在地的另外几个发疯士卒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并且一起扑到他身上,如同狼群般疯狂撕咬了起来,登时鲜血四溅!场面触目惊心。

    另外两名藤牌兵仍在各和一个发了疯的士卒搏斗,无暇救护。

    总旗官大呼:“卢爷,咱们怎么办?鸟枪开火吗?!”

    卢仲远也看懵了,他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脑子转的很快,大声下令道:“鸟铳兵不要开枪,快出去拿狼铣!其余人跟我上去帮忙,拿刀柄刀鞘砸他们!”

    卢仲远收刀入鞘,猛冲上去就用刀鞘朝那几个发疯的士卒狠狠砸去。

    其余兵丁也跟着拿刀鞘或者抄起竹凳木板上去砸这群疯子。

    一开始大家还顾念对方是同袍,下手有所顾忌。

    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发现这几个发了疯的士卒大为离奇,仿佛毫无痛觉,任凭他们如何狠砸,仍然毫不退缩,只想如狼群般撕咬活人。

    最开始被扑倒那名藤牌兵,喉咙和腹部都已经被撕开,鲜血流了遍地,眼看是不能活了。

    另外还有几人手脚被咬,都有皮肉被撕扯下来。

    而这几个发疯的兵丁,有的甚至被砸断了手脚,仍然蠕动爬行,张嘴狠咬,简直就不像是活人!

    而且他们人人身上散发恶臭,就如同死了很久的死尸般。

    最后卢仲远大吼一声,拔刀出鞘,一刀插入一名发疯兵丁的胸膛,结果对方胸口没有任何鲜血流出,流出的却是些发黑发臭的粘液,甚至还继续奋力向前,想要扑咬卢仲远。

    卢仲远大惊,一脚踹开对方,对方复又扑上来,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一刀劈向对方脖颈。只见寒光一闪,对方人头落地,躯体四肢立刻不再挣扎,直挺挺的倒下了。

    然而那人头滚落地上,仍然不住的张嘴撕咬嘶吼。

    眼前这场景,真的如同地狱恶鬼降临,在场之人恐怕永生难忘。

    卢仲远大喊道:“攻击他们的头!”

    说罢,他又侧身一个翻滚,然后一脚扫倒一个正在纠缠总旗官的发疯兵丁,待他倒地,反手一刀就从咽喉部插入其头颅中。

    这疯兵丁挣扎了两下,就彻底不动了。

    众人闻言,既然指挥使已经下令,也就不再顾忌同袍之谊,纷纷拔刀出鞘劈砍这些发疯兵丁的头部。

    虽然空间狭小,而且发疯之人都状若疯狗,张牙舞爪,但究竟靖海卫士兵训练有素,藤牌兵沉肩以藤牌将人撞开,战友再过来劈砍他们头部,很快就把场面控制住了。

    眼看已经砍倒了四个发疯兵丁的头颅,还剩下两个仍在纠缠,恰在此时邓杰已经带了更多增援拿着狼铣冲了进来。

    卢仲远立刻下令道:“剩下两个要抓活口!”

    狼铣长而坚韧,适合制服敌人。

    用来对付这些发疯的兵丁,甚为合适。

    不过邓杰刚进来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真是一片狼藉,遍地死尸。

    但是他没有浪费时间多问,迅速和士卒们用狼铣和套索把剩下两个还在嘶吼抓咬的疯兵丁给控制住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邓杰这才抓着机会发问:“老卢,这他娘什么情况?这些弟兄是咋了?”

    他又转过头对一个已经被控制住但仍然拼命伸直脖子嘶吼的一个疯兵丁喝道:“喂!我是靖海卫指挥同知邓杰,你他娘疯了吗?给我停下!”

    对方毫无反应,仍然满脸青筋暴露的对着邓杰嘶吼,作势欲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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