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猎场,你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地绷紧了。

    那支箭依旧噬魂般激射而来,不过这一次你早有准备。

    凭借着这具身体千万遍锤炼的肌肉记忆,迅捷如雪原上雷霆爆发的猫科动物,你一脚踹向身前的国公小姐。这小姐的身体好似断线的风筝,从马背上跌落,避开了那夺命一箭。

    你防备着竺陵的下一步动作,还未松一口气,突然就发现前方娃娃脸表情变得很奇怪。

    你竟又闻到了那该死的铁锈味,无法控制地向雪地瞥了一眼。

    这瓷娃娃居然刚刚好跌落在密林旁一截尖利的断木上,还捅了个对穿,气若游丝的样子该是又救不活了。

    “读档!”

    第三次了,这白月光倒是没被摔死,只不过好巧不巧碰到了雪里猎户留下的铁夹子,又成一缕香魂。

    第四次,你想避开竺陵这煞星,换了另外一条路,没想到白月光竟中途清醒过来了,一路抽抽涕涕,还引来了成群结队的狼群,你们二人避开了前方不怀好意的竺陵,却快要丧生狼口了。

    第五次你很小心,走了原来路,将白月光留在树下,先行前去勘探这条路上的危险物,找出来了断木、铁夹子、马蜂窝、冬眠毒蛇、猎户陷阱等等,你小心排查完所有潜在风险后终于回去接白月光,想着这次必定万无一失了,没想到回到那颗树下后,这病弱白月光惊人地在雪地里失温,冻死了。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你经历整整十二次花样百出的失败后终于迎来了来之不易的第十三次。

    这一次你很精准地控制住了出脚的力度,并且精准地寻觅了一块松软且藏着厚厚苔藓的雪堆,将这座穿着精美嫁衣的瓷娃娃轻柔地送到了雪地上,只是动作稍慢,那一箭擦过了白月光挽起的发髻,乌发随即散开,满满地拢住了细弱脖颈。

    你认真呼出一口气,没见血就是大成功。

    国公小姐天旋地转下终于被雪冻醒,但吃痛的呜咽声还未从厚厚雪堆里传出来,你电石火光间已经反手握住这支羽箭的箭杆,朝前方这坏你十二次好事的娃娃脸掷出。

    座下的战马好似也被箭羽刮过的凛冽煞气激怒,陡然如人般立起,长嘶着追随箭羽而去,你毕竟不是身体原主人,驭马还未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自然听凭认之。

    一次呼吸你们二人便已经短兵相接,你心中早憋了十二口恶气,动作自然是爆裂而充满力度。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娃娃脸居然和你走的是同一路数,来不及疑惑,你们同时手腕下压、竖刺、上挑、旋转、横拉,同样乌黑的刃尖决绝地碰撞在一起,激出森冷的几簇火花。

    不过这娃娃脸并不恋战,且好像心有顾虑,刻意留了手。几个来回后他一脚蹬在坚韧的柏木树干上,借着那细微的弹力纵越到高处,一个灵巧至极的倒挂,又回头深深望了你一眼,扔下长弓,毫不留念地翻身离开。

    这风雪愈发大了,竺陵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你顾忌着那边雪里的白月光,不敢冒然追上去一探究竟,只是捡起长弓准备往回走。刚刚捡起这长弓,你却突然发现这长弓弓体正中居然卡了薄薄一纸条。

    低头展开一看,短短几行字,似从哪本文集中直接撕下。

    “是日更定也,余拏一小舟,独往湖心亭看雪。”

    还未曾等你反应过来,手指的温热竟然已把纸条上零星雪花融化成水,那墨迹沾水即花,送信人似乎算准了这纸条保存不长。

    你思考了半晌,还是将纸条捏成了碎片,一是字迹已花没有什么辨认价值;二是纸条这种栽赃陷害的绝佳武器还是毁尸灭迹最好。

    京都里每一份不小心都可能导致你的辛苦白费,一切又读档重来。同一份工做了十三遍你已经怨气比鬼重了,读档这种压榨你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终于,历尽十三份辛苦后,你带着完好无损只受到惊吓并且乱了头发的白月光来到了伟大的皇帝陛下面前。

    终于有机会能看看明凤台真实的模样了。

    密林之后,一身黑色长裘的少年皇帝正背对着你挽弓打猎,你顿了顿,没有出声,只是覆盖掉国公府抄家的档,重新存了此刻时间点。

    做完这一切,你翻身下马,举起了刚刚缴获的长弓,没有箭,拉满了弦,微微眯起眼,瞄准了明凤台。

    身边守卫着的侍卫虽然看见了你的动作,但因为放的是空弦,满腹疑惑却也在你的眼神杀下踟蹰着保持了安静。

    举弓,拉弦,靠位,瞄准。

    哈!被这狗系统坑害这么多次了,谁知道这名义上的守护甜心是不是真的符合你那恶作剧似的三个条件。

    “最信任的、这辈子绝对不会下毒手、愿意一直保护着。”

    掰着手指头在心底数完了这三大条件,你毫不犹豫地放了空弦。

    确实应了那句弓如霹雳弦惊,一声凌厉脆响平地炸起,你冷眼看着明凤台迅速侧身躲避,顺势将拉满的弓弦瞄准了你眉心处。

    你眼神没有丝毫躲闪,依然沉静且坦然地注视着他,不过“读档”二字已经在舌尖滚了两转,那拉弓的手指有任何动静你都会立马脱离这个时间点。

    你细细品味够少年明凤台初具风华但仍未脱稚气的眉眼,从转过身刹那的冷厉紧皱,到看清人后放松的舒展,最后扫过你身旁马上的白月光后的漠然。

    “阿楚?怎么又想着来试我武功?”

    你心底暗骂这小皇帝看着到白月光怎么没半点反应,天生脸盲还是搁这儿装傻呢!

    不过你看着国公小姐披头散发满眼泪痕嫁衣凌乱的模样,突然就觉得自己错怪明凤台了,这会儿估计荣国公来了也认不出自家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女儿。

    “陛下,这位是荣国公府小姐。”

    秉持着多说就错的原则,以及第一次穿书时对这位狼骑统领杀伐果断的初始印象,你并未说那么多,只是把视线更认真地锁定在明凤台身上。

    本来看到他今日没有穿着系统建模里那身绛红战国袍时你还惋惜了一小会儿,但眼前这人眼眸似星,鼻梁高挺,那被缎带松松系着的黑裘泛着祥云暗纹,相比起建模的鲜衣怒马更有一种雍容自在。

    你几乎快要认不出这是你笔下那个一怒为红颜,打马过长街的少年皇帝,那双深沉的眸子恍若那位没从你笔下诞生的兴国君王。

    不过只是小小恍惚了一会儿,先前被你打晕的白月光俯在马鞍上嘤咛了一声,那眼睫颤动着就要醒来。

    你正期待这两人清醒相对后各自的反应,就耳尖地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折断的轻微响动,你正准备出声警戒,就看到明凤台戏谑地勾起了唇,一手摁着你肩上银甲,一手比了一个噤声。

    这会儿表情终于有了点少年人恶作剧成功的鲜活劲,但说出的话则完全变了一个腔调,冻得像一块不近人情的石头,还有着隐隐怒意。

    “把人带到朕这里来作甚,平白脏了猎场的地。”

    明凤台轻轻眨了眨眼睛,你意识到轮到自己把这场戏唱下去了。

    “属下遵命。”

    那密林里一片死寂,似乎刚刚枯枝折断的声响是一个错觉,你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也成了这剧本中的角色,你试探明凤台的时候,这人也在通过那暗中窥探之人的压力试探你的态度。

    你十分清楚若是原主这会儿会做什么,你可是亲身经历了一遍,但说完那句轻飘飘的属下遵命后,就是拎不起来那把匕首,尽管你很清楚这白月光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你并没必要为了书中世界的一个炮灰动摇明凤台对自己的信任。

    双腿还没来得及迈动,你听到了冰冷得有些森然的询问。

    “阿楚从不心软,所以你,是谁?”

    又是弦翻声,你看着明凤台微微笑着,将瞄准猎物的箭头对准了刚刚睁开眼睛的白月光,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利落地放了弦。

    又是一地猩红,顺着马鞍星星点点。

    那位你还不知道名字的国公小姐在你眼皮子底下又死了。

    但是你没有读档,反而直接让系统传送,逃似地回到了初始空间,你瘫倒在那片白雾中,大口大口喘着气。

    帮助大夏皇帝?攻略明凤台?达成happy ending?剧情拨乱反正?

    你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获取明凤台的信任!

    第一张身份卡白月光已经是必死之局,角色卡已碎,而且明凤台貌似还对她有一股隐晦的怨气,自己本想打探二人关系来判断剧情偏移程度,现在看来不仅剧情偏移到像是另外一本书,人设也崩得稀碎,这系统居然还说书中人物行为全部遵循原著设定发展,不会OOC!

    你颇为无力地捶了一下地面,渐渐平复了呼吸。

    第二张身份卡狼骑统领确实像系统所说是明凤台极为信任的人,但可惜的是你并不是这位杀伐果断的女子,也无法天衣无缝地扮演成这个身份,明凤台早晚瞧得出端倪,也是走不通的一条路。

    所以你必须换身份卡!

    你仅剩最后一次身份选择机会,想要从书中世界出去,仅凭读档系统帮助远远不够,这系统只能帮你苟住小命打探情报,但通关还得考你自己。

    你继续思考着,这本书虽然是你当年所作,但过去这么多年,早已经记不全书中角色,况且这书中世界发展还有巨大偏差,自己选角色很容易出现问题,风险太大。

    你敲着地板回味刚刚那一局,突然眼睛一亮,你第二次恶作剧般的三个要求系统是完全满足的,那反过来说,目前来看,系统不会骗人,你完全可以借助系统来确定最后选择!

    你从地上弹起来,白雾渐渐散去,露出了你熟悉的人物卡槽,只剩最后一个空荡荡。

    【请选择穿书角色,剩余机会:1/3】

    你闭上眼睛:“选择成功概率最大的人物角色。”

    系统卡顿了一下,【已选择身份卡:大夏的守望先锋,剩余机会:0/3】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什么原因,你从这句话中听出来一丝莫名的酸味。

    大夏的守望先锋?前缀怎么变了?不是皇帝的什么吗?

    还没等你想清楚,四周白雾已经急速涌动起来,系统空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虽然此时正值寒冬,但这与宫中其他殿宇格格不入的小院却是悠哉至极,暖热地火早早包裹了整个院子,此地主人甚至还奢侈地挖了一口温泉泉眼,将热泉水引到了后山竹海,白雾升腾中,这冰雪季节仍有一片苍碧,倒是一处奇景了。

    你依靠在小院的软椅上,翻了翻身,旁边脸上还冒着青春痘的小太监就极有眼色地走过来,把内务府献上来的铜镜摆到合适的位置。

    你再次细细品味自己这张脸,原本略显无辜的杏眼突然被拉长,透着一股子不安分的狡诈,眉锋鼻根也再不似原来的稚气。

    但却是好看的,眼波流转,韵秀藏媚,当得起那句传遍天下的感叹。

    这世上最好看的脸,怎么长在一个没根的身上!

    你突然笑出声来,周围伺候的人头埋得更低了

    你无趣地挥挥手,让身边那个捧着铜镜,叫什么,哦小允子的太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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