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之临非常不喜欢自我介绍这个环节，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介绍的，别的同学自我介绍至少能说个五分钟，钢琴几级、去过几个国家、在哪个讨论峰会上做过志愿者、斩获过哪些省级国家级奖项，一说就是一连串，到了岑之临这，除了告诉大家自己叫岑之临外，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为了避免自我介绍，她特地挑了个没有老师的晚自习，来回几趟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了火箭班。
不想吵到在自习的同学，岑之临就在第一列最后一排后面悄悄加了张桌子，而沈珂坐在第三列最后一排，隔着几个人，但岑之临一抬头就能用余光瞥见他，她非常满意这个位置。
火箭班就这样无声无息多了一位新同学。
成为学霸总有成为学霸的原因，以前在普通班偶尔还会有几个同学闲着没事来刺刺岑之临，到了这，大家都争分夺秒的学习，上课听课下课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个让人诟病的新同学根本提不起兴趣，自然就没有无聊的人来骚扰她。
沈珂倒是少数几个主动来关心她的人。大概是高三开学一个月，岑之临的四次周考数学成绩起伏太大，第一次冲到第十，第二次又掉到三十名，第三次是第八，这次直接整了个倒数第五，过山车都不敢像岑之临这样起伏。
那天上完第一节课后，沈珂抱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走向岑之临，用手扣了扣她的桌子，说：“徐洁英叫你现在过去找她。”徐洁英是火箭班的数学老师。
岑之临正做着数学题，被冷不丁叫住，像只被吓得眼红的兔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她有些没听清，带着些疑惑反问对方，“数学老师叫我过去？”
沈珂点点头，原本打算传完话就走，但被岑之临如同被人重重锤一拳、无比愣怔的表情逗乐，岑之临有阴影，对所有老师都敬而远之，生怕自己再遭殃。
他抿抿嘴唇，隐去笑意，“我刚好要去交个作业，要不然一起走吧。”
顶着面对帅哥的无措和因为成绩太差被老师传唤的压力，岑之临一路都半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攥成两个拳头，无比拘谨。
教室离办公室有点距离，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已经没什么打闹，大家坐在座位上，睡觉的睡觉，做题的做题，偶尔会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沈珂早就习惯了，任别人看着，倒是岑之临，脚步又快上几分，头都快低到地上去。
沈珂看向这个如惊弓之鸟的岑之临，默默叹了口气，“我相信你。”
正盘算着打造传送门的岑之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有些懵，“什么意思？”
沈珂恶趣味的轻笑一声，他发现他真的特别喜欢逗岑之临，每当岑之临做这些懵懂的表情，他就会觉得这样的她格外生动可爱。
让他看着都忍不住笑，
“我说，我相信你是光明正大来这间学校的。”
“或者说，这学校根本配不上你。”
这并非是信口胡诌，而是沈珂许久之前就想对岑之临说的话，人人都知道岑之临，可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坐在学校后花园背书的模样，没几人见过她抱着试卷不停推算数学题的模样。没人知道那样的她是多么的夺目。
那天是周六，周末的校园没什么人，周末的校园没什么人，他踱步至楼梯口准备拿点作业回家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背书声。
“As we know,the he......”
“哎呀，岑之临你怎么那么笨，说了多少遍，这里不能吞掉s！”
“重新再来一遍叭。”
“这次背对了，但是背得不够熟练，再来两遍。”
少女自言自语，心无旁骛的背着书，沈珂站在楼梯转折处，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岑之临在十平方都不到的亭子走来走去，一会抬头一会低头，不时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沈珂不知不觉在那站了半小时。久居年级榜首的他不知道受什么刺激，找到作业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在教室计时刷了套理综卷。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落下，绯红的霞布满天空，除去巡逻的保安，诺大的教学区几乎没人。
沈珂改完理综卷准备回家，他下意识的觉得岑之临早就走了，但到达楼梯口时，还是放慢了脚步。
出乎意料的，岑之临还没走，她由两个小时前的站着改为坐下，腿曲着，试卷就放在大腿上脑袋垂得接近九十度，做到难题时会忍不住用笔帽戳她肉乎乎的脸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脸颊两边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下坠，连发丝都透露着认真。
“在平庸的年岁里，我也要闪闪发光。”
沈珂忘了自己在哪本鸡汤文里看过这句话，那会儿只觉得这句话矫揉造作，转眼就把它遗落在大脑的角落，现在却是又浮现在了眼前。
后来沈珂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女生的成绩，原本他就对有关于岑之临的传闻不以为然，再看着年级公告栏贴出的成绩进步名单，十次有八次都有岑之临的名字，就更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脏水嗤之以鼻。
知道岑之临能升班的时候，沈珂由衷的为她高兴，甚至还对她的到来多了几分期待。
没想到等岑之临在火箭班待了整一个月才有机会说上话。
岑之临听完沈珂的话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够白皙的脸依旧很明显的瞬间泛红，由脸颊还扩散到了耳朵，好像泡在酒里，紧张失措得像是难以抵抗的微醺感，让岑之临不免头重脚轻。
她慌乱得甚至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无措的摆手，“没有没有，我很笨的，是我不属于这里。”
沈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上周衡中的预测卷，数学压轴题，全级只有十个人全部做对，其中就有你。”
岑之临不习惯听到别人对她的赞美，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岑之临下意识的反驳，“但是我这次考得很差。”
沈珂和她较起了劲，“昨天老师布置的那道几何题，你的解法很好，都惊动了数学老师。”
“那是因为我做过类似的题型，不是因为我真的聪明。”
怎么会有人将别人的认同全部拒之门外呢？
怎么就有人一点都不相信自己也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呢？
沈珂一滞，一时有些复杂。
岑之临没有再给沈珂去搜罗证明她很棒的证据的时间，她有些不安的问道：“所以徐老师找我是因为那道题吗？”
“你觉得呢？”
“当然不是。”黯淡的回忆又不受控制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岑之临扣着指甲盖，语气不自觉又低了些，她怕自己等会从尘埃下到地狱。
5
徐英洁当然不至于要因为一道题目的解法而大费周章叫学生来她的办公室。岑之临极度不稳定的成绩让她有些迷惑，数学这一科的成绩或许会因为题目的难易而在一个人的身上有着多个分数的体现，但是排名总归是稳定的。第一名的天之骄子永远是第一名的天之骄子，倒数第一名的小笨蛋往往是最后几名的常驻嘉宾，
像岑之临这样到处乱窜的，教书这么多年，这是头一位。徐英洁想找岑之临聊聊她的学习情况，给这位格外努力的小女生推荐一些更加有效的学习方法。
沈珂知道岑之临心里在担忧什么，他本人也只是个工具人罢了，不太清楚徐英洁叫人的原因，但他相信他们的老师，况且岑之临根本没有什么要被挑出来指责的毛病，她很好。
“去了就知道。”
终于走到办公室了，岑之临的心被卡着不上不下，她站定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算了，往前伸是一刀，往后缩是一刀，就让快刀迅速斩她这根乱麻吧！她悄悄地攥起拳头，小幅度地摇晃着，为自己加油鼓劲。
沈珂用余光捕捉了岑之临的所有小动作，嘱托岑之临帮他把作业交给老师后，转过身闷闷地笑出了声。
岑之临视死如归的走进办公室，徐英洁正一只手拿着大玻璃杯喝着枸杞茶，一只手拿着笔改教案，看见岑之临走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温柔的朝她笑笑，“之临来啦，不好意思啊，可能要耽误你上体育课了，不过你不用紧张，我已经提前和体育老师说了。”
岑之临不知所措的摆手，“没事的没事的。”
徐英洁起身替岑之临拿了一张红胶凳，示意她坐下。徐英洁的办公桌靠着窗户，她把窗打开，杆子上挂了几盆绿箩，嫩绿的叶被春天的微风吹得摇摆，天蓝而无云，衬得这一角的景色更加宜人。
“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吸～气，呼～气，放松一点。”徐英洁先让岑之临来了两组深呼吸。
岑之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着照做，当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如画一般的景象时，奇异的，她的心情突然开阔起来。
“我看你一直都有些紧张”，徐英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放轻松一点，我又不会吃人。”
徐英洁平时上课的时候挺严肃的，很少开玩笑，有时候地下的同学回答不上她的问题，她虽不会骂人，但蹙起的眉扫过台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些发怵。没想到私底下是个这么和善的人。
“我找你过来呢，是想了解一下你近期的学习情况。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周测，那分数排名时高时低的，看得我心惊胆战，而你作为高三生，压力肯定是更大的。老师在想，会不会是你的学习方法出了问题，或者是在数学学习上有什么烦恼，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告诉老师。我在高三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的。”
一段话委婉又诚恳，岑之临两只手放在合拢的大腿上紧紧绞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和徐英洁说什么。
“十七岁的小朋友是可以不用顾虑的，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岑之临就这么低垂着脑袋，坐在那不吭声，徐英洁也不着急，就这么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头，温和的看着她。
半响，岑之临才开了口，刚说第一个字，就带着浓重的哭腔，“老师，我很笨,只能做很多很多的题，考得好是因为那卷子的题我刚好做过类似的，考不好就是题目我都没见过。”
“我不会举一反三，很多题都是做了很多遍才记住步骤的。”
“现在的模拟卷题型都很新，我明明背了很多，但是都用不上。”
“甚至只是拐个弯换了个文法，我又不会了。”
所以说，岑之临是做了多少的题目，吃了多少苦，才能让她在几十成百次的考试中时常脱颖而出，徐英洁这么想着，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内向的女孩子。
她站起身，让岑之临倚靠在自己单薄的但有力量的腰上，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没这么难受了。”
升学的压力积郁在岑之临的心上，有时候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偏偏她还找不到机会清扫，唯一的亲人根本懒得管她，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于她而言不过是免费的旅馆。至于朋友，她这样一个丑陋愚蠢的人又怎么配得到别人的关心。
越来越沉，越来越喘不过气，可她只能忍着。徐英洁的几句话就轻易打开了大坝的闸门，犹如奔涌的江水倾泻而出，那些被压抑在最深处的情绪终于通过止不住的啜泣声释放了出来。
办公室大部分老师都上课去了，她们周围静悄悄的，这里没有岑之临最讨厌的探寻的目光，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就环住了徐英洁，没有任何防备的从徐英洁身上汲取温暖。
徐英洁任着岑之临抱了十分钟，她变魔术般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到对方手中，“做不出来题的时候就多吃糖吧。”
徐英洁和岑之临聊了很久，哭过之后的岑之临变得更加沉默，但常年积聚在眼底的那份焦虑没这么显眼了，徐英洁念叨了许多，岑之临看着她，总觉得她比她的妈妈更像一个妈妈。
“除了多做题目外，也不要忘记整理题型哦，量变达到质变，高完成度的积累能到达的质的进步总归是更有意义的。”
“不会的题目一定要记得来问我，有烦恼也可以告诉我。”
“能在这个班学习就说明你一点都不笨，我看你上次语文周测考了133，作文写得可好了，还印了三千份，全级的范文呢。”
“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笨，你让普通人怎么活呢。”
岑之临听着，耳根子又开始泛红，她的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老师，您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受着就好。”徐英洁抬手将岑之临有些遮掩视线的刘海拨到耳后，“准备上第三节课了，先回去吧，这周的数学测试随便发挥就好，不要太在意分数，重点是查漏补缺。”
为了避免自我介绍，她特地挑了个没有老师的晚自习，来回几趟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了火箭班。
不想吵到在自习的同学，岑之临就在第一列最后一排后面悄悄加了张桌子，而沈珂坐在第三列最后一排，隔着几个人，但岑之临一抬头就能用余光瞥见他，她非常满意这个位置。
火箭班就这样无声无息多了一位新同学。
成为学霸总有成为学霸的原因，以前在普通班偶尔还会有几个同学闲着没事来刺刺岑之临，到了这，大家都争分夺秒的学习，上课听课下课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个让人诟病的新同学根本提不起兴趣，自然就没有无聊的人来骚扰她。
沈珂倒是少数几个主动来关心她的人。大概是高三开学一个月，岑之临的四次周考数学成绩起伏太大，第一次冲到第十，第二次又掉到三十名，第三次是第八，这次直接整了个倒数第五，过山车都不敢像岑之临这样起伏。
那天上完第一节课后，沈珂抱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走向岑之临，用手扣了扣她的桌子，说：“徐洁英叫你现在过去找她。”徐洁英是火箭班的数学老师。
岑之临正做着数学题，被冷不丁叫住，像只被吓得眼红的兔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她有些没听清，带着些疑惑反问对方，“数学老师叫我过去？”
沈珂点点头，原本打算传完话就走，但被岑之临如同被人重重锤一拳、无比愣怔的表情逗乐，岑之临有阴影，对所有老师都敬而远之，生怕自己再遭殃。
他抿抿嘴唇，隐去笑意，“我刚好要去交个作业，要不然一起走吧。”
顶着面对帅哥的无措和因为成绩太差被老师传唤的压力，岑之临一路都半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攥成两个拳头，无比拘谨。
教室离办公室有点距离，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已经没什么打闹，大家坐在座位上，睡觉的睡觉，做题的做题，偶尔会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沈珂早就习惯了，任别人看着，倒是岑之临，脚步又快上几分，头都快低到地上去。
沈珂看向这个如惊弓之鸟的岑之临，默默叹了口气，“我相信你。”
正盘算着打造传送门的岑之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有些懵，“什么意思？”
沈珂恶趣味的轻笑一声，他发现他真的特别喜欢逗岑之临，每当岑之临做这些懵懂的表情，他就会觉得这样的她格外生动可爱。
让他看着都忍不住笑，
“我说，我相信你是光明正大来这间学校的。”
“或者说，这学校根本配不上你。”
这并非是信口胡诌，而是沈珂许久之前就想对岑之临说的话，人人都知道岑之临，可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坐在学校后花园背书的模样，没几人见过她抱着试卷不停推算数学题的模样。没人知道那样的她是多么的夺目。
那天是周六，周末的校园没什么人，周末的校园没什么人，他踱步至楼梯口准备拿点作业回家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背书声。
“As we know,the he......”
“哎呀，岑之临你怎么那么笨，说了多少遍，这里不能吞掉s！”
“重新再来一遍叭。”
“这次背对了，但是背得不够熟练，再来两遍。”
少女自言自语，心无旁骛的背着书，沈珂站在楼梯转折处，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岑之临在十平方都不到的亭子走来走去，一会抬头一会低头，不时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沈珂不知不觉在那站了半小时。久居年级榜首的他不知道受什么刺激，找到作业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在教室计时刷了套理综卷。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落下，绯红的霞布满天空，除去巡逻的保安，诺大的教学区几乎没人。
沈珂改完理综卷准备回家，他下意识的觉得岑之临早就走了，但到达楼梯口时，还是放慢了脚步。
出乎意料的，岑之临还没走，她由两个小时前的站着改为坐下，腿曲着，试卷就放在大腿上脑袋垂得接近九十度，做到难题时会忍不住用笔帽戳她肉乎乎的脸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脸颊两边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下坠，连发丝都透露着认真。
“在平庸的年岁里，我也要闪闪发光。”
沈珂忘了自己在哪本鸡汤文里看过这句话，那会儿只觉得这句话矫揉造作，转眼就把它遗落在大脑的角落，现在却是又浮现在了眼前。
后来沈珂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女生的成绩，原本他就对有关于岑之临的传闻不以为然，再看着年级公告栏贴出的成绩进步名单，十次有八次都有岑之临的名字，就更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脏水嗤之以鼻。
知道岑之临能升班的时候，沈珂由衷的为她高兴，甚至还对她的到来多了几分期待。
没想到等岑之临在火箭班待了整一个月才有机会说上话。
岑之临听完沈珂的话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够白皙的脸依旧很明显的瞬间泛红，由脸颊还扩散到了耳朵，好像泡在酒里，紧张失措得像是难以抵抗的微醺感，让岑之临不免头重脚轻。
她慌乱得甚至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无措的摆手，“没有没有，我很笨的，是我不属于这里。”
沈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上周衡中的预测卷，数学压轴题，全级只有十个人全部做对，其中就有你。”
岑之临不习惯听到别人对她的赞美，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岑之临下意识的反驳，“但是我这次考得很差。”
沈珂和她较起了劲，“昨天老师布置的那道几何题，你的解法很好，都惊动了数学老师。”
“那是因为我做过类似的题型，不是因为我真的聪明。”
怎么会有人将别人的认同全部拒之门外呢？
怎么就有人一点都不相信自己也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呢？
沈珂一滞，一时有些复杂。
岑之临没有再给沈珂去搜罗证明她很棒的证据的时间，她有些不安的问道：“所以徐老师找我是因为那道题吗？”
“你觉得呢？”
“当然不是。”黯淡的回忆又不受控制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岑之临扣着指甲盖，语气不自觉又低了些，她怕自己等会从尘埃下到地狱。
5
徐英洁当然不至于要因为一道题目的解法而大费周章叫学生来她的办公室。岑之临极度不稳定的成绩让她有些迷惑，数学这一科的成绩或许会因为题目的难易而在一个人的身上有着多个分数的体现，但是排名总归是稳定的。第一名的天之骄子永远是第一名的天之骄子，倒数第一名的小笨蛋往往是最后几名的常驻嘉宾，
像岑之临这样到处乱窜的，教书这么多年，这是头一位。徐英洁想找岑之临聊聊她的学习情况，给这位格外努力的小女生推荐一些更加有效的学习方法。
沈珂知道岑之临心里在担忧什么，他本人也只是个工具人罢了，不太清楚徐英洁叫人的原因，但他相信他们的老师，况且岑之临根本没有什么要被挑出来指责的毛病，她很好。
“去了就知道。”
终于走到办公室了，岑之临的心被卡着不上不下，她站定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算了，往前伸是一刀，往后缩是一刀，就让快刀迅速斩她这根乱麻吧！她悄悄地攥起拳头，小幅度地摇晃着，为自己加油鼓劲。
沈珂用余光捕捉了岑之临的所有小动作，嘱托岑之临帮他把作业交给老师后，转过身闷闷地笑出了声。
岑之临视死如归的走进办公室，徐英洁正一只手拿着大玻璃杯喝着枸杞茶，一只手拿着笔改教案，看见岑之临走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温柔的朝她笑笑，“之临来啦，不好意思啊，可能要耽误你上体育课了，不过你不用紧张，我已经提前和体育老师说了。”
岑之临不知所措的摆手，“没事的没事的。”
徐英洁起身替岑之临拿了一张红胶凳，示意她坐下。徐英洁的办公桌靠着窗户，她把窗打开，杆子上挂了几盆绿箩，嫩绿的叶被春天的微风吹得摇摆，天蓝而无云，衬得这一角的景色更加宜人。
“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吸～气，呼～气，放松一点。”徐英洁先让岑之临来了两组深呼吸。
岑之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着照做，当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如画一般的景象时，奇异的，她的心情突然开阔起来。
“我看你一直都有些紧张”，徐英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放轻松一点，我又不会吃人。”
徐英洁平时上课的时候挺严肃的，很少开玩笑，有时候地下的同学回答不上她的问题，她虽不会骂人，但蹙起的眉扫过台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些发怵。没想到私底下是个这么和善的人。
“我找你过来呢，是想了解一下你近期的学习情况。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周测，那分数排名时高时低的，看得我心惊胆战，而你作为高三生，压力肯定是更大的。老师在想，会不会是你的学习方法出了问题，或者是在数学学习上有什么烦恼，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告诉老师。我在高三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的。”
一段话委婉又诚恳，岑之临两只手放在合拢的大腿上紧紧绞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和徐英洁说什么。
“十七岁的小朋友是可以不用顾虑的，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岑之临就这么低垂着脑袋，坐在那不吭声，徐英洁也不着急，就这么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头，温和的看着她。
半响，岑之临才开了口，刚说第一个字，就带着浓重的哭腔，“老师，我很笨,只能做很多很多的题，考得好是因为那卷子的题我刚好做过类似的，考不好就是题目我都没见过。”
“我不会举一反三，很多题都是做了很多遍才记住步骤的。”
“现在的模拟卷题型都很新，我明明背了很多，但是都用不上。”
“甚至只是拐个弯换了个文法，我又不会了。”
所以说，岑之临是做了多少的题目，吃了多少苦，才能让她在几十成百次的考试中时常脱颖而出，徐英洁这么想着，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内向的女孩子。
她站起身，让岑之临倚靠在自己单薄的但有力量的腰上，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没这么难受了。”
升学的压力积郁在岑之临的心上，有时候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偏偏她还找不到机会清扫，唯一的亲人根本懒得管她，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于她而言不过是免费的旅馆。至于朋友，她这样一个丑陋愚蠢的人又怎么配得到别人的关心。
越来越沉，越来越喘不过气，可她只能忍着。徐英洁的几句话就轻易打开了大坝的闸门，犹如奔涌的江水倾泻而出，那些被压抑在最深处的情绪终于通过止不住的啜泣声释放了出来。
办公室大部分老师都上课去了，她们周围静悄悄的，这里没有岑之临最讨厌的探寻的目光，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就环住了徐英洁，没有任何防备的从徐英洁身上汲取温暖。
徐英洁任着岑之临抱了十分钟，她变魔术般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到对方手中，“做不出来题的时候就多吃糖吧。”
徐英洁和岑之临聊了很久，哭过之后的岑之临变得更加沉默，但常年积聚在眼底的那份焦虑没这么显眼了，徐英洁念叨了许多，岑之临看着她，总觉得她比她的妈妈更像一个妈妈。
“除了多做题目外，也不要忘记整理题型哦，量变达到质变，高完成度的积累能到达的质的进步总归是更有意义的。”
“不会的题目一定要记得来问我，有烦恼也可以告诉我。”
“能在这个班学习就说明你一点都不笨，我看你上次语文周测考了133，作文写得可好了，还印了三千份，全级的范文呢。”
“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笨，你让普通人怎么活呢。”
岑之临听着，耳根子又开始泛红，她的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老师，您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受着就好。”徐英洁抬手将岑之临有些遮掩视线的刘海拨到耳后，“准备上第三节课了，先回去吧，这周的数学测试随便发挥就好，不要太在意分数，重点是查漏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