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镇这座充满商业气息的经济强镇上,开车上路,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犹如一座缩小版的发达城市。

    “为何绚烂,叫人扑空,为何爱我者予我牢笼……”车上播放着最近大热电影《消失的她》的主题曲。

    刚从省城财经学院毕业的纪希庭开着他的跑车,奔驰在回K镇的路上。这一次,他是回来继承家业的。

    此时在K镇路边站着一个穷鬼,她刚结束间隔年,拖着行李从破败的汽车站出来。

    正走到马路牙子上等待着自己呼叫的网约车。看还要等几分钟,她闲得翻了翻朋友圈,又浏览起新闻来。

    她正阅读着:近年来,咖啡在饮品市场的活跃度逐渐走高。沐风咖啡的版图扩张势头迅猛,现全国门店已超四千余家,国内市占率已超过百分之十。而同样作为K镇的知名茶饮品牌,品茗奶茶似乎日渐式微……

    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自己跟前。

    滴滴!车主按响喇叭,摇下车窗瞅向她。

    蓬头垢面的女人抬头茫然望向车主,一张俊俏白皙的脸映射在女人的瞳孔里,随后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车主对眼前这个女人一番打量后,眼神中带着不满,啧舌两声道:“上车啊。”

    花茗悦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鄙夷,没错她就是穷,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虽然不能选择出生,但车标她还是认识几个的。

    她犹疑地看着眼前的车,又打开APP核对了车牌,没错。

    "程师傅,坐你这车不加钱吧?"

    "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那……那你怎么还出来跑业务啊?"

    "别废话,快上来。"

    说话的男子就是沐风集团的二公子。他整日游手好闲,跑网约车纯属是为了撩妹。也确实,门当户对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他是一个也不想伺候,就想出来找点新鲜感。

    可眼前这名女子着实邋遢,也根本不是他的菜,他只想赶紧把她送往目的地,好物色下一个。

    程师傅瞥了一眼副驾驶坏笑的年轻男子,似乎在说:有什么好笑的啊。不过他也只能忍着,因为堂堂男子汉,说一不二,愿赌服输。

    花茗悦对他说:“麻烦请开一下后备箱,我放行李。”

    程师傅不耐烦地咂着嘴,给她打开了后备箱。

    花茗悦坐上豪车之后,程师傅猛地加速,把坐在后排的她甩得在空中晃荡了一下。她的双手紧紧揪住主驾的靠背,前面两人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花茗悦瞬间感觉有些瘆人,莫非他俩不是什么好人?头脑扩散性思维,联想到看过的一些关于网约车司机绑架杀人的新闻,她脊背一凉。

    她想,副驾驶那位极有可能就是车主的帮凶。她凝视着他的侧脸出神,投去的目光大抵是被他觉察到了。他忽地扭过头来,好奇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角带着几分讪笑。冲着她揶揄道:“小姐姐,流浪地球回来了?”

    还真被他说对了,确实是小小环游了一下中国,也算是在地球流浪吧。

    不过她再一看,愣了一下,这不是前些年租在隔壁的弟弟吗?不过名字早忘了,一时叫不上来。

    只记得他酷爱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她没来得及想太多,突兀的吐口而出:“对啊对啊。”

    结果人家非但没认出她来,反而引得他二人一阵傻笑。

    她觉出了他俩把自己当个乐子耍,于是神情很是不屑,这趟车不坐也罢,大不了花二十分钟徒步回去。在她将要开口之际,被那弟弟抢先了一步。

    “我要下车了,就停在这吧。”

    车主逞强道:“真不够意思,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没办法,店里忙需要帮手。再不回去要挨我爸暴揍了。”

    程师傅无奈,将车一停。花茗悦看着那弟弟开门下车,步入一条七拐八弯的巷子。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车轮又开始滚动,目的地是她家。半路上她内心焦躁不安。不知为何,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程师傅瞄了一眼后视镜,便察觉到了她的慌乱不安,“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她逞强道:“程师傅,你多虑了。”

    “你看起来……还蛮怪的。”

    大概是太久没回家的缘故吧。一年前,她不告而别,背上行囊离开家。苏意婉当时看见女儿留下的手写信时,她已坐在开往市区的大巴车上。

    他猜测道:“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她不置可否。

    他不知怎的,就带入了自己处境,因为有个厉害的哥哥,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在家整日横遭白眼,所以总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地在外晃悠。

    还一脸认真地来了句——

    “我懂的。”

    他懂什么?她正襟危坐,莫名一脸问号。也许这是他对女人惯用的搭讪伎俩?

    不多时,车子开到目的地。他开门下车,很绅士地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拎出来放到地上,顺便来了一句:“你单身吗?”

    “啊……?”

    果不其然,程师傅还真是色胆包天,她觉得他问得属实有些冒昧。但一想到他开的车,就秒懂了。心道:只要是个女的,他就撩吗?传说中的海王今天被她碰见了?她也不至于令他动心吧?

    不过抬头定睛一看,他长得还真是撩人。

    程景睿立马解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谢谢你啊,程师傅。你长得这么帅,桃花应该很旺吧?”

    “也……也没啦。”

    她真诚发问:“你是和我闹着玩的吧?”

    他略微踌躇,说道:“是呀。”

    “哦。”她竟然有点小失望。不过人家看起来有颜有钱,怎么会真看上她呀。

    “有缘再见吧,拜拜!”他朝她一笑,转身上了座驾。

    花茗悦也拉起行李箱往家门口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嘭!”地一声巨响从她身后传过来。她愣在原地,僵了几秒,然后惊魂未定地回过身去。

    只见送自己回来的豪车左侧车尾被撞凹陷了。这也太惨了吧,难道我是灾星?不过去看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正在二楼厨房做饭的苏意婉抬起头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两辆汽车相撞,停在了路中央。

    “妈,外面怎么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的花不知头也不抬地问道。

    苏意婉回到灶台前忙活起来。瞅了眼刚考上大学的儿子,嘴角掠过一抹笑意。

    只是没好气道:“就知道玩手机,眼睛都给你玩瞎!”

    花不知全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继续玩他的游戏。

    为了让他放下手机,苏意婉煞费苦心。

    “外面发生大事了,你不打算出去看看?”

    花不知并没有理会,他正专心致志的配合队友在反复攻击敌方的防御塔。

    好奇心激励失败,苏意婉暂时败阵,于是转换了战术。

    “你的眼睛度数要是再深起来,我可不会再花钱给你配眼镜。你现在成年了,也该自食其力了。”

    这招果然奏效,任他玩得再投入,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老母亲的怒火。再不回应,火势就将蔓延到他身上了。

    他只好语气绵软道,“等我这把玩完。”

    花茗悦匆匆将行李箱拉到家门前的空地,接着跑回到马路边。两位人高马大,气质卓绝的帅哥各自从车里走下来。

    程景睿先发制人,叫嚣道:“你怎么开车的啊?!”

    另一名男子回呛:“你掉头不看路的吗?掉头让直行懂不懂?”

    “你绝对超速了!”

    ……

    在两人怒火中烧、立马就要互掐之际,花茗悦迅速跑到他们中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试图将两人分开。

    她大喊道:“你们不要吵了!”

    可……他俩纹丝未动,她仰起头注视着四个大鼻孔,听见路过的行人连连惋惜。

    “这么好的车……”

    “真是可惜啊……”

    纪希庭低下头来,对上了花茗悦的视线。

    她一眼认出他来,心中一激灵,有点不敢相信,不由得退却了一步。心想:这么多年未见,他应该把我忘了吧?

    却没注意身后,一不小心踩到了程景睿的球鞋上,洁白的鞋面上瞬间被踩出了脏兮兮的印子。

    花茗悦低头一看,心拔凉拔凉的,忙不迭想表达歉意。

    “对……”

    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纪希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似的,她竟然迫切的想听他要说什么。

    纪希庭淡定地掏出手机,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低沉清冷。

    “喂,叔叔。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到镇上了。”

    是了,初中那会儿她才在互联网上得知他父母出车祸离世的消息。看来他现在是寄住在叔叔家?

    “我的车被撞坏了,好,我给你发定位。”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发现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想怎么处理?”

    “你说呢?”

    给花茗悦的感觉是——他俩都不太想计较的样子,可是为了男人的那点自尊而僵持着,至少没人愿意认个错。

    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花茗悦擅作主张:“依我看,报警是最合理的。你们要相信人民警察,绝不会偏私一方的。”

    听到这一番话,他俩的内心是抗拒的。

    当她划开手机锁屏,却被眼疾手快的纪希庭一把抢下,并俯下身朝她低吼道:“要你多管闲事!”

    看不过去的程景睿从纪希庭手中夺回花茗悦的手机,递还给她,接着目光森然的质问:“你凭什么抢她的手机?”

    “关你屁事。”纪希庭冷冷回怼。

    花茗悦见状,帮起程景睿说话。

    “怎么不关他的事啊,你撞坏了他的车诶。而且前方是学校,你还开那么快,万一撞到行人了呢,你还觉得没事吗?”

    其实她刚才也没看见具体情形,大抵是心下有些不爽,就向着程师傅。说话时,她内心淌血,这么多年来,纪希庭可一直是她心中的男神啊。可对她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自己于他而言,早已无足轻重了吧?

    纪希庭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对着程景睿问道:“上哪找的土鳖女朋友?”

    此话犹如一柄利刃,扎得她胸口生疼。

    程景睿还真就搂起她的肩膀,反唇相讥:“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纪希庭昨天刚和女朋友分手,昨晚失眠了没睡好。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刚才开车有些恍惚走神。

    听见纪希庭的贬低,花茗悦陷入了自我怀疑。她没顾上别的,凑近程景睿,认真的问:“我看起来……真的很土?”

    程景睿将她重新打量了一番,竟然诚恳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慰道:“别听他瞎说,只不过有点邋遢而已。”

    他从口袋掏出一面迷你随身镜,挡到她面前。花茗悦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置信的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回溯一下,几个月的滇藏生活,让她养成了不修边幅的习惯。而且,高海拔强烈的紫外线严重入侵了她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破坏了肌理结构,使之变得深沉而干巴。反而衬得两颗眼珠子更加炯炯有神了。

    由于藏区人民肤色普遍较深,在当地生活时,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肤色。此刻,恍然间发觉自己跟程景睿的肤色对比有多么惨烈。

    而且回程途中,由于囊中羞涩,几经中转后才坐上车程四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

    回到县城,坐上客运站发往镇上的班车,才回到了K镇。

    K镇虽然商业发达,但连个像样的车站都没有,目前还在延用着二十几年前建好的老车站。

    她的回程之路可谓是颠沛流离。长时间坐火车令她的双脚肿涨;张开嘴是熏人的臭味;

    翘起的鸡窝头上黏着一些绒毛;两个黑眼圈肿得像国宝;油光铮亮的脸颊上冒出不少痘痘。

    此刻的她,面色蜡黄,疲态尽显。看起来和街边臭要饭的无甚差别。她真想找条地缝钻下去,于是尴尬地落荒而逃了。

    不料程景睿长手一伸,拽住了她的衣领,就像逮住一只逃命的小鸡仔。

    她先是僵住,然后试图推开。徒劳无功后不解地问他:“你要干嘛?”

    “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就这副样子回家里去啊?”

    “那不然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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