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愿再回忆半分的画面再度攻击周亓的海马体。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他!

    “老亓,干嘛呢,你这脸色怎么看起来一副刚踩完狗屎的霉样?”孙彦泽上来就是一个勾肩,他还沉浸在世界是场巨大的玩笑的惊讶中,没能躲开。

    严重怀疑老天爷是特地派孙彦泽这家伙来戳他肺管子的,他现在听不得任何有关“shi”的字眼。

    周亓撇掉肩上的胳膊,转头去找隔壁组的空座位。

    孙彦泽识破他的意图,“呐呐呐老亓,生分了啊,你居然不愿意做我同桌了?咱多少年的情谊了啊,没了你我可怎么……”

    “闭嘴。”几天不见,这位表演型人格深度患者病情又加重了,他手动把孙彦泽的嘴强制闭麦,绕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这下可谓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在边上一直观战没出声的姜邱也看出来有点不对劲。

    “周亓,你没事儿吧?”

    “没事,早上没睡醒。”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回道。

    “那行吧。”她侧过身,“平平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周亓,他们俩是我发小。”

    路平平没提昨天他们已经见过的事,同前不久给姜邱说的一字不落做了个公式化自我介绍。

    他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姜邱还在后头不断输出。

    “昨天多亏平平我才能把行李搬上五楼,不像你俩,关键时刻一个也没法帮我。”

    这话孙彦泽听着不乐意:“要不是因为宿管阿姨不让男生进,我高低给你一口气扛上去。”

    “你就吹吧!”

    ……

    两人的取闹把她跟周亓形成鲜明的分界线,前方原本开阔的视野如今多出一个背影,把黑板遮得严严实实。

    不得不说,周亓长得是真高,依她目测应该有一八零以上,但照这个高度,路平平不禁堪忧自己以后的脖子,不知道班主任之后会不会安排新的座位表。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眉间长着颗吸睛的美人痣,七点准时出现在讲台上。

    “大家好,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老李或者李老师,这学期将由我来担任十四班的班主任以及语文老师。”

    交代基本常规制度的时候,老李特地点名。

    “那位时尚的红毛同学,对!没错,就是你,记得在今天之内把你的头发染回黑色。”

    全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到斜对面坐着的孙彦泽身上。

    少年毫无羞愧之意,反而大大方方掠视半圈并站起来应答:“好的老师!”

    后续班主任补充军训有关通知就离开了,至于路平平想到的重新编排座位一概没提。

    成德高一入学的学生一律要接受为期八天的军训操练,开完班会姜邱拉着她去领了军训服。

    长袖的迷彩套装,版型没话讲,反正谁穿谁难看。

    翌日,校道路上乍一看全是移动的粽子。

    “平平,我不想带这个帽子,真的好丑啊~”

    嘴上说不愿的姜邱手却在老老实实调正帽子的前沿,班会老师走后教室立变街口闹市。

    谁也没想到教官会到场,上来先是整顿纪律给大家伙儿尝了顿下马威,吓得这群叛逆期刚过的菜鸟新生敢怒不敢言。

    眼下正集体往集训场移动。

    “谁在说话!让你走路是让你用腿走不是用嘴走,都给我安静点!”

    本想回话的路平平被这一嗓吼得把要说的咽回肚里。

    预测中的台风迟迟未到,雨没下半滴倒是把秋老虎给盼来了,一帮人顶着逼近三十度的天在训练场地已经站军姿十分钟。

    “我再说一遍!擦汗要打报告!动一个人加一分钟。”

    路平平从未觉得人生的十分钟有这么漫长过,毒辣的紫外线直射身上,她连脚底板都在发烫。

    又过了大概七八分钟,那声“原地放松”的口令终于落下。

    “呼~”

    “呀呀痛痛痛,我的脚~弯曲不了了!”

    众人跟那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没两样,手脚关节固定太久,动起来一卡一卡的,那酸痛劲儿直冲脑门。

    “全体都有!休息十分钟,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赶紧去。”

    教官话毕,大家纷纷躲到阴凉处。

    “孙彦泽,你去拿水吗?去的话帮我把我跟平平的拿过来呗。”

    “我去吧。”路平平刚要起身姜邱就把她拉回去坐好。

    “让孙子去就行了,不用跟他客气。”

    被当众喊孙子的人也不生气,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

    “再给你一次机会,喊我什么?”

    求人须低头,姜邱敷衍搪塞道:“帅哥,孙大帅哥,行行好,快渴死了!平平的水杯就在我水杯右边,你别拿错了。”

    孙彦泽举手比个ok,硬拽上周亓同他离开。

    路平平这才注意到走在孙彦泽旁边的人,墨绿色的腰带将对方上下身勒出一道明显的比例分界,以至于这人看起来腰以下全是腿。

    腰好窄啊……路平平脑袋冒出四个字。

    风吹日晒地过去六天,可算是熬到军训的尾声。这段日子练原地踏步齐步走练军体拳……

    有些不扛造的皮肤都脱了层皮,所以最后一天听到教官说今天不练做游戏的时候,欢呼声高得几乎要把操场塑胶跑道掀翻。

    “立正!”一窝蜂立即令行禁止,“安静!接下来我讲一下游戏规则。”

    路平平仔细听完,大概的流程是将所有人分成两组进行手拉手围成圈,记好自己左右手的人,在教官指令下放手并调整位置不许再动,之后在三秒内迅速找回左右手对应的人牵住。

    人与人手与手之间会形成一个混乱的死结,要求在不松手的情况下把结打开恢复最初的圆圈,用时最短一方即为胜利。

    这是个非常考验成员配合的游戏。

    大家把规则了解过后兴致大大减半,特别是听到要和刚认识不够一周的同班同学牵手,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性别意识正处于双方水火不容的阶段。

    “你们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继续到阳光底下进行操练,是玩游戏还是训练,你们选吧。”

    教官把后路堵死,无论选哪个都会后悔,还不如选个轻松的。

    游戏半推半就开始起来。

    分组是按一三二四分的,第一排跟第三排并列,路平平在第二排,她的左边是同排的女同学,而她右边的人是第四排的周亓。

    牵手是不可能牵手的,于是各人装模做样扯住对方袖口的一角,打算蒙混过关。

    教官见状果断声明:“不可以抓衣袖,都给我老老实实握住你们的手,我看看谁没牵的等会儿单独请他玩八个八拍大礼包。”

    互相抓着袖口准备应付过去的两人念头被掐死在摇篮里。

    那头教官已在催促,周亓认为即使是游戏需求但站在女生的角度依然是种冒犯行为,至少先征得她的同意。

    他在脑内拟好要说的话,甫一转头要开口,不料自己先瞥见教官接近的身影,情急之下他一把拉起旁边人的手腕。

    “抱歉。”

    路平平右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覆上,接着又听他低声解释:“教官在后面。”

    须臾间,路平平全身的感官像是触碰到关闭机制,被统一集中于左手腕,对方指尖丝丝暖意正源源不断跟随她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渗透到心脏。

    游戏玩到最后是隔壁组胜出,就差那么几十秒。

    “输的那组,由你们赢了的来想想要给他们什么惩罚。”教官似笑非笑,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教官,玩之前你也没说有惩罚啊!”

    “怎么还先上车后补票啊~”

    “就是就是。”

    “有惩罚才好玩嘛,我没说么那我现在说了,另一组想好惩罚没?”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二四排人的心头。

    对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起头喊了句:“八个八拍!”

    下一秒胜利方全组人集体齐声起哄。

    “八个八拍!”

    “八个八拍!”

    “八个八拍!”

    “我靠,同学一场你们上来就这么狠啊!”

    于是他们组也不甘示弱对喊起来,试图改变结果。

    “教官你别听他们的。”

    “教官你别听他们的。”

    “教官你别听他们的。”

    场面如同港剧帮派开片霎时之间陷入混乱。

    “好,停!愿赌服输,既然人家说八个八拍那就八个八拍。”

    此话落地,听取哀嚎一片。

    “你们这组,起立!五秒之内面向我组成一列,开始。”

    二四排的成员内心有怨言行动上却不敢拖拉,他们在这之前已经领略过教官的威严。

    “二四排听令,把你们的手搭到旁边人的肩膀上。”

    命令在人群中炸起一片水花。

    “啊什么啊,快点,上下蹲八组,一下二起你们自己喊出来。”

    他们班过于声势浩荡,引来其他班的围观,十几个人犹犹豫豫将手互相搭上肩,顶着无数双眼睛接受惩罚。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

    越到后面脱力越严重,路平平本来架空的手臂现在完完全全搭在周亓后背上。

    她累到麻木根本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却注意到周亓的手由始至终都是握成拳悬空在她后面,分毫没有碰到过自己。

    等到惩罚结束,他们原地坐下调整。

    路平平耳边灌满身旁稍微急促的呼吸声,余光里,大量运动导致周亓脸部颈部布满红晕,鬓角被汗水浸湿。

    晌午时分的太阳垂直穿过叶群打在身上,温度火辣得使人头昏脑胀,一时半刻路平平忘记转开视线,再次同望过来的周亓目光相触。

    “那个……”周亓开口:“刚刚情况紧急,希望你不要介意。”

    见她茫然不解,他又继续补充:“就游戏那会儿。”

    “没、没事。”

    “还有,”周亓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量。

    “那天谢谢你的纸巾,麻烦帮我保密,因为真的很……”

    话到这里止住,他微笑中透露着无奈,挤出剩下的字。

    “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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