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雨季又到来了。
C城的夏天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雨。
随时随地的，乌云飘过来，大风吹呀吹，树影摇晃，梭梭声飘荡在风里，摇旗呐喊，于是，雨滴落了下来。
伍念真无法顾及外面的大雨，只拿了手机、充电器、证件，再加身上穿的一套衣服，如她平常下楼扔垃圾一样，走出了她和路以明的家门。
她甚至没有打伞。
正好让雨把伍念真浇透，浇得清醒一点，以至于过了十几年，才发现爱错了，爱人成了混蛋。最后因为一个小小的粽子明白早就该分手。
端午节至，路以明好难得答应陪她去超市大采购，上次她们一起去超市还是去年过年，拥挤的人群都抵消不掉伍念真的雀跃。
放粽子的摆放台面前更是人流涌动，伍念真窈窕，瞅了个空挤了进去，路以明推车跟在伍念真身后。
伍念真看得眼花缭乱：“现在粽子的口味真是做得五花八门。”
倚在推车上的路以明接了句：“反正好吃的永远是咸粽，到底谁会喜欢甜粽啊。”
伍念真晴天霹雳，她就喜欢。
路以明不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吗？不可能。
那路以明给她带过的那些面包店的甜食都被冤死，还有一起吃饭她点过数不清的红糖糍粑、甜饭也该陪葬。
路以明看伍念真突然没动静，呆住了，从推车后探出身来：“怎么了，还没选好吗？”
伍念真愣愣的，直接说：“就买咸的吧，既然你喜欢咸的。”
路以明还追问：“什么叫就买咸的，你不觉得咸的好吃吗？甜的甜了吧唧也太腻了，嗓子都黏住，怎么咽的下去。”
伍念真不作声。
她不想提醒路以明，承认恋人不知道她喜欢的口味，显得她难堪，她也保持惯性不否定路以明，于是她只能沉默以对。
路以明还不放过她：“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到底喜欢什么口味嘛，你说我又不会怎样，我也不会生气。”
伍念真看路以明有点急了，仍旧死都说不出来，好像有千斤重压住了伍念真的心，她的嘴巴被502胶水封住，身体各器官被名为路以明的网缠绕包围，她成了被网住无法挣脱的一只鸟。最终她都没有说出那句简单的：“其实我就喜欢甜粽。”
她在惊愕路以明到底是得老年痴呆还是不爱她了，既看不出她的窘迫说不出来，也忘记了她的喜好，无论哪个都令她无比震惊，心神巨震。
但是继伍念真突然发现她的恋人可能不再爱她之后，短短一分钟后她又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向她的爱人坦诚自己的真实想法，尽管只是粽子口味这样小的事情。
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在伍念真的身上，心烦意乱，简直是魂不守舍。
最后，她只能仓皇拿了咸粽子，催着路以明离开超市。上了车，路以明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逛的，难得出来一趟，一起买了，伍念真疲惫的摇摇头：“我想回家。”
路以明没有再劝她：“那我先陪你把饭吃了再送你回家。”传统节假日路以明会回爸妈家吃饭，他们无法准点一起吃饭，所以路以明陪她逛超市，陪她先在外面吃。
一开始的时候，是路以明去爸妈家简单吃点，伍念真会等他回来，两个人再一起吃算正餐。可路以明这样的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多，他不仅要去父母家简单吃点，他还有客户、兄弟、领导，酩酊大醉都成了司空见惯，所以现在成了他抽空先陪伍念真简单吃点。
毕竟，伍念真只有他一个。
伍念真把自身重量全压在座椅上：“不了，冰箱里面有吃的，我现在就想回家。”
路以明手上摆弄着手机，低头回她：“我们难得出来一趟，在外面吃呗，现在这个点吃饭的人也少，不用等位置，上菜又快，你回家弄多麻烦。”
伍念真心思杂乱：“是我做又不要你做。”
路以明这下抬起头来，不满道：“伍念真，我是不是在为你考虑？你看别人我会这样说吗？大把的事情等着我做，然后我一天到晚操心你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总是不领情。”路以明真觉得自己委屈，他拿伍念真没办法。
不领情成了伍念真的错，她闭嘴不言，眼睛也闭上，是她偃旗息鼓，举手投降的方式。
路以明依然不满意：“你摆这幅脸色给谁看，我跟你说话呢？刚刚在超市也是，你经常不回我的话，甚至微信上面也是，你跟我说在忙，你在家比我还忙？”讲到后面路以明成了冷笑。
伍念真冷冷静静的：“我说了我要回家。”
路以明咬了咬后槽牙：“现在是要回家的事吗？”
“对，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该回家，该离家。”伍念真把安全带一拔：“哐”甩门下车，大步流星的走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以明，麻烦制造机！
“伍念真，你又头脑发热，多大的人了，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路以明也关车门，在她身后追着喊。
“对，我永远头脑发热，你永远头脑冷静。”伍念真倒着走回她。
“你该说的时候不说，吵架怼我永远最有话讲。”路以明边走眼神边往四周打量，他既觉得丢人又要追着伍念真。
伍念真气呼呼的：“吵架都不讲话，那是傻子！路以明，你就是希望我是个傻子是吧。”
“你是傻子？你是傻子，那我不是孙子？”路以明还要再讲，电话铃声响了，他看了眼，他妈，接了，不接电话得一直响。
伍念真看身后路以明突然没动静了，她也停了下来，躲到了旁边的一根结构柱的后面。伍念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直是一个凭感觉生活的人。
路母的电话只是问路以明出发了没，什么时候到。路以明简单应付完挂掉。
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因为离得远，伍念真听不清路以明的脚步声，她不能探头出去看路以明，万一被发现呢。伍念真靠在结构柱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静静的等待着，是路以明找到她，还是路以明独自走掉。两种情况她都可以接受，但她不想和路以明玩我跑你追的烂俗桥段，其实她也认为很幼稚。
“哈！”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跺脚恐吓声，和做好逃跑姿态，随时准备挨打撤退的路以明。
被发现了，伍念真仰头望着路以明。这时有车辆驶进来，前照灯在地下阴暗的环境中显得分外明亮，被车辆余光照亮的路以明，脸上留着吓了她之后的坏笑，跟梳着大背头，穿着正式的样子，那样格格不入。
伍念真认识的十几岁的路以明跟快三十岁的路以明在这一刻重合上了，让她恍惚不已，她的心好像真的被路以明这一声呵住。
伍念真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你几岁的年龄认识的人，那你在别人眼里，你就一直是几岁，所以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小孩。那伍念真和路以明十二岁相识，也会是吗？
十二岁的路以明带伍念真第一次去德克士，吃炸鸡喝肥宅快乐水——可乐，那时候它还没有宣称有无糖的，伍念真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路以明爱吃炸鸡。
于是她攒了钱，在早操结束后，人流络绎不绝的往前涌回教室时，在拐角的合欢树下，拉住路以明说要回请他，问他想吃什么。
结果路以明先问她喜欢吃什么？她不好意思的埋着头说：“我喜欢吃甜食。”
路以明爽朗的告诉她：“那我们就去吃甜的，毕竟是你请客，当然要吃你喜欢的。”
那时学校后面新开的烧仙草奶茶异常火爆，大家都说好喝，甜而不腻。于是他们决定去凑个热闹。才知道烧仙草原来是加在奶茶里面的，它不甜。尽管它现在已经被市场淘汰，但那时的一点甜度带来的真实快乐，伍念真依旧铭记于心，她也记得自己坦诚对路以明说过甜食会让她短暂的做一个快乐的人。
路以明看伍念真没立即伸手打她，把逃跑姿势收了，也蹲回伍念真面前，看着她。伍念真问：“路以明，你到底变没变啊？”
“你说什么？”路以明似乎没有听清，然后伸手把伍念真拉了起来：“刚才我妈打电话催我过去了，我只能直接送你回家，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尽量早点回来。”
伍念真这次顺从了他，又坐回车里，上车后她很安静，路以明也不去招她了，她便一直望着车窗外。
伍念真把车窗打开了一小条缝隙，有风吹进来又不会把发型吹乱的程度。外面车流涌动，她们急速的略过一辆辆车、一栋栋楼，这条路她们也已经经过了无数次。从上大学开始，今年是伍念真来C城的第六年，路以明的第十年。
伍念真知道这条路叫什么路，她叫得出C城大部分的主干道道路名称，但是要问她这条路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特别的店铺，这些店铺是什么时候开在这里的，她又一无所知。
这条街道的店铺和另一条街道有什么区别吗？好像所有的楼房底商都有着711、红旗、大药房……
伍念真转头尝试问路以明这个问题，路以明边开车，边朝外边随意的撇了一眼，说：“你问这干嘛？”
伍念真无所谓的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路以明又朝她看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伍念真没接话，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可路以明不爱聊过往。
以前她和路以明常去的学校门口的凉面冒菜店，她们连老板家里有几套房都知道。
在没来C城之前，在她们的共同的老家在Z城。一座很小的城市，只有一个区，在这一个区里人们直接叫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只有最繁华的几条街才有名字。
可是小伍念真知道街上那些店是怎么回事，有的店是妈妈曾经的同事开的，有的店是同学家开的，还有的店是路以明带她去过的。那时候路以明发现了他觉得好吃好玩的店，总是兴致勃勃的告诉伍念真，期待着带她去。
伍念真扭头回去，看向窗外，神情萧索。如果有时光机可以直接放映他们这些年，伍念真相信，他们的这些年大抵也如窗外之景象，已经被时光这样急速略过了。
快到伍念真自己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路以明说不出来简单的那句话，可能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简单的话，现在她都对路以明说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伍念真眼眶一阵发酸。
她竟麻木到如此，恍然未觉，直至自己已经快消失不见，一朝乍醒，惶恐不安，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要离开路以明，她无法再待在路以明身边了。
雨季又到来了。
C城的夏天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雨。
随时随地的，乌云飘过来，大风吹呀吹，树影摇晃，梭梭声飘荡在风里，摇旗呐喊，于是，雨滴落了下来。
伍念真无法顾及外面的大雨，只拿了手机、充电器、证件，再加身上穿的一套衣服，如她平常下楼扔垃圾一样，走出了她和路以明的家门。
她甚至没有打伞。
正好让雨把伍念真浇透，浇得清醒一点，以至于过了十几年，才发现爱错了，爱人成了混蛋。最后因为一个小小的粽子明白早就该分手。
端午节至，路以明好难得答应陪她去超市大采购，上次她们一起去超市还是去年过年，拥挤的人群都抵消不掉伍念真的雀跃。
放粽子的摆放台面前更是人流涌动，伍念真窈窕，瞅了个空挤了进去，路以明推车跟在伍念真身后。
伍念真看得眼花缭乱：“现在粽子的口味真是做得五花八门。”
倚在推车上的路以明接了句：“反正好吃的永远是咸粽，到底谁会喜欢甜粽啊。”
伍念真晴天霹雳，她就喜欢。
路以明不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吗？不可能。
那路以明给她带过的那些面包店的甜食都被冤死，还有一起吃饭她点过数不清的红糖糍粑、甜饭也该陪葬。
路以明看伍念真突然没动静，呆住了，从推车后探出身来：“怎么了，还没选好吗？”
伍念真愣愣的，直接说：“就买咸的吧，既然你喜欢咸的。”
路以明还追问：“什么叫就买咸的，你不觉得咸的好吃吗？甜的甜了吧唧也太腻了，嗓子都黏住，怎么咽的下去。”
伍念真不作声。
她不想提醒路以明，承认恋人不知道她喜欢的口味，显得她难堪，她也保持惯性不否定路以明，于是她只能沉默以对。
路以明还不放过她：“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到底喜欢什么口味嘛，你说我又不会怎样，我也不会生气。”
伍念真看路以明有点急了，仍旧死都说不出来，好像有千斤重压住了伍念真的心，她的嘴巴被502胶水封住，身体各器官被名为路以明的网缠绕包围，她成了被网住无法挣脱的一只鸟。最终她都没有说出那句简单的：“其实我就喜欢甜粽。”
她在惊愕路以明到底是得老年痴呆还是不爱她了，既看不出她的窘迫说不出来，也忘记了她的喜好，无论哪个都令她无比震惊，心神巨震。
但是继伍念真突然发现她的恋人可能不再爱她之后，短短一分钟后她又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向她的爱人坦诚自己的真实想法，尽管只是粽子口味这样小的事情。
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在伍念真的身上，心烦意乱，简直是魂不守舍。
最后，她只能仓皇拿了咸粽子，催着路以明离开超市。上了车，路以明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逛的，难得出来一趟，一起买了，伍念真疲惫的摇摇头：“我想回家。”
路以明没有再劝她：“那我先陪你把饭吃了再送你回家。”传统节假日路以明会回爸妈家吃饭，他们无法准点一起吃饭，所以路以明陪她逛超市，陪她先在外面吃。
一开始的时候，是路以明去爸妈家简单吃点，伍念真会等他回来，两个人再一起吃算正餐。可路以明这样的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多，他不仅要去父母家简单吃点，他还有客户、兄弟、领导，酩酊大醉都成了司空见惯，所以现在成了他抽空先陪伍念真简单吃点。
毕竟，伍念真只有他一个。
伍念真把自身重量全压在座椅上：“不了，冰箱里面有吃的，我现在就想回家。”
路以明手上摆弄着手机，低头回她：“我们难得出来一趟，在外面吃呗，现在这个点吃饭的人也少，不用等位置，上菜又快，你回家弄多麻烦。”
伍念真心思杂乱：“是我做又不要你做。”
路以明这下抬起头来，不满道：“伍念真，我是不是在为你考虑？你看别人我会这样说吗？大把的事情等着我做，然后我一天到晚操心你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总是不领情。”路以明真觉得自己委屈，他拿伍念真没办法。
不领情成了伍念真的错，她闭嘴不言，眼睛也闭上，是她偃旗息鼓，举手投降的方式。
路以明依然不满意：“你摆这幅脸色给谁看，我跟你说话呢？刚刚在超市也是，你经常不回我的话，甚至微信上面也是，你跟我说在忙，你在家比我还忙？”讲到后面路以明成了冷笑。
伍念真冷冷静静的：“我说了我要回家。”
路以明咬了咬后槽牙：“现在是要回家的事吗？”
“对，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该回家，该离家。”伍念真把安全带一拔：“哐”甩门下车，大步流星的走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以明，麻烦制造机！
“伍念真，你又头脑发热，多大的人了，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路以明也关车门，在她身后追着喊。
“对，我永远头脑发热，你永远头脑冷静。”伍念真倒着走回她。
“你该说的时候不说，吵架怼我永远最有话讲。”路以明边走眼神边往四周打量，他既觉得丢人又要追着伍念真。
伍念真气呼呼的：“吵架都不讲话，那是傻子！路以明，你就是希望我是个傻子是吧。”
“你是傻子？你是傻子，那我不是孙子？”路以明还要再讲，电话铃声响了，他看了眼，他妈，接了，不接电话得一直响。
伍念真看身后路以明突然没动静了，她也停了下来，躲到了旁边的一根结构柱的后面。伍念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直是一个凭感觉生活的人。
路母的电话只是问路以明出发了没，什么时候到。路以明简单应付完挂掉。
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因为离得远，伍念真听不清路以明的脚步声，她不能探头出去看路以明，万一被发现呢。伍念真靠在结构柱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静静的等待着，是路以明找到她，还是路以明独自走掉。两种情况她都可以接受，但她不想和路以明玩我跑你追的烂俗桥段，其实她也认为很幼稚。
“哈！”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跺脚恐吓声，和做好逃跑姿态，随时准备挨打撤退的路以明。
被发现了，伍念真仰头望着路以明。这时有车辆驶进来，前照灯在地下阴暗的环境中显得分外明亮，被车辆余光照亮的路以明，脸上留着吓了她之后的坏笑，跟梳着大背头，穿着正式的样子，那样格格不入。
伍念真认识的十几岁的路以明跟快三十岁的路以明在这一刻重合上了，让她恍惚不已，她的心好像真的被路以明这一声呵住。
伍念真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你几岁的年龄认识的人，那你在别人眼里，你就一直是几岁，所以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小孩。那伍念真和路以明十二岁相识，也会是吗？
十二岁的路以明带伍念真第一次去德克士，吃炸鸡喝肥宅快乐水——可乐，那时候它还没有宣称有无糖的，伍念真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路以明爱吃炸鸡。
于是她攒了钱，在早操结束后，人流络绎不绝的往前涌回教室时，在拐角的合欢树下，拉住路以明说要回请他，问他想吃什么。
结果路以明先问她喜欢吃什么？她不好意思的埋着头说：“我喜欢吃甜食。”
路以明爽朗的告诉她：“那我们就去吃甜的，毕竟是你请客，当然要吃你喜欢的。”
那时学校后面新开的烧仙草奶茶异常火爆，大家都说好喝，甜而不腻。于是他们决定去凑个热闹。才知道烧仙草原来是加在奶茶里面的，它不甜。尽管它现在已经被市场淘汰，但那时的一点甜度带来的真实快乐，伍念真依旧铭记于心，她也记得自己坦诚对路以明说过甜食会让她短暂的做一个快乐的人。
路以明看伍念真没立即伸手打她，把逃跑姿势收了，也蹲回伍念真面前，看着她。伍念真问：“路以明，你到底变没变啊？”
“你说什么？”路以明似乎没有听清，然后伸手把伍念真拉了起来：“刚才我妈打电话催我过去了，我只能直接送你回家，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尽量早点回来。”
伍念真这次顺从了他，又坐回车里，上车后她很安静，路以明也不去招她了，她便一直望着车窗外。
伍念真把车窗打开了一小条缝隙，有风吹进来又不会把发型吹乱的程度。外面车流涌动，她们急速的略过一辆辆车、一栋栋楼，这条路她们也已经经过了无数次。从上大学开始，今年是伍念真来C城的第六年，路以明的第十年。
伍念真知道这条路叫什么路，她叫得出C城大部分的主干道道路名称，但是要问她这条路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特别的店铺，这些店铺是什么时候开在这里的，她又一无所知。
这条街道的店铺和另一条街道有什么区别吗？好像所有的楼房底商都有着711、红旗、大药房……
伍念真转头尝试问路以明这个问题，路以明边开车，边朝外边随意的撇了一眼，说：“你问这干嘛？”
伍念真无所谓的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路以明又朝她看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伍念真没接话，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可路以明不爱聊过往。
以前她和路以明常去的学校门口的凉面冒菜店，她们连老板家里有几套房都知道。
在没来C城之前，在她们的共同的老家在Z城。一座很小的城市，只有一个区，在这一个区里人们直接叫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只有最繁华的几条街才有名字。
可是小伍念真知道街上那些店是怎么回事，有的店是妈妈曾经的同事开的，有的店是同学家开的，还有的店是路以明带她去过的。那时候路以明发现了他觉得好吃好玩的店，总是兴致勃勃的告诉伍念真，期待着带她去。
伍念真扭头回去，看向窗外，神情萧索。如果有时光机可以直接放映他们这些年，伍念真相信，他们的这些年大抵也如窗外之景象，已经被时光这样急速略过了。
快到伍念真自己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路以明说不出来简单的那句话，可能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简单的话，现在她都对路以明说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伍念真眼眶一阵发酸。
她竟麻木到如此，恍然未觉，直至自己已经快消失不见，一朝乍醒，惶恐不安，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要离开路以明，她无法再待在路以明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