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县试每年二月举行。

    今年的考试定在二月初十,共考五天,连考五场。

    街上的行人一天多过一天,有各地的考生回户籍所在宁安城报名待考的。

    也有附近村的考生为了考试那日节省时间,提前来城中找客栈住下的。

    “瑞儿,前面那么多人排队是等着买什么呢?”容华街上一位白发老者眯着眼看着远处长长的队伍,问身边的少年。

    少年眼清目明,一眼就看到队首处店铺的招牌:“祖父,那铺子就是暖食记,这么多人排队,许是店里又有新吃食了。”

    “是么?那我们今儿来的是真巧啊!”老者乐呵呵的,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走到暖食记,就见门口摆了个桌子,桌子上的盘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排浅红色形似银锭的糕点,每块糕点上都拓印了“定胜”二字。

    有两位小伙儿站在那里售卖,一人收钱一人打包,配合默契有条不紊。

    又有几笼定胜糕出锅,赵知暖将糕点送出门时,就见那老者和少年站在那里定定看着长长的队伍出神。

    “老爷爷,您是想给孙儿买定胜糕么?”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这队伍太长了,您先进店里歇会儿喝杯茶,下一锅定胜糕马上就蒸好了。”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赵知暖半晌隐隐有些激动,少年连忙对赵知暖道谢,又扶着老者往店里走:“祖父,咱们先进去再说。”

    赵知暖有些奇怪,放下定胜糕便进店给两人倒了热茶。

    老者喝了口茶,望向赵知暖的眼神慈祥无比:

    “小丫头,我和孙儿是从外乡而来,看你店外有这么多人买那定胜糕,就想着也买些回去尝尝,只是这名字有些特别,不知是何寓意啊?”

    “这不是快要县试了么!”赵知暖笑眯眯道,“诸位学子多年寒窗苦读在那一日就要见分晓,我便想着做一种应景儿的吃食。”

    “这定胜糕是用上好的糯米粉加红曲蒸制而成,内里是细腻的红豆馅儿,口感松软清甜。”

    “它内外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红色,颜色喜庆,名字更是寓意定会旗开得胜,及第高升。”

    老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着不错,我孙儿今年也要参加秋闱,一会儿我要多买些。”

    “那不就巧了,那先祝及第高升了。”

    赵知暖一番话将老者哄得笑开了花,一旁的少年也大方地道谢。

    “二位除了想买定胜糕还想吃着什么么?小店有各色炒菜、汤羹、点心、主食。”赵知暖见二人面前空空的,不忘推销。

    “姑娘,我祖父年纪大了,咬不得硬物,你看看有没有软硬适中的菜。”

    少年看了看别人桌上的菜,掂量了一下一盘能有多少,“我们两个人嘛,点多了也吃不了,就点一荤一素两个菜一碗汤,再来两碗米饭就可。”

    “那我推荐一道东坡肉,一道豆腐粉丝煲。”赵知暖想了想道,“两道菜都是软烂可口,适合老人家吃的。”

    “汤就来小店的特色,素烩汤。”

    少年向老者投去询问的目光,见老者点了头,才道:“好,那我们就点这些了。”

    “二位稍等,一会儿就能上菜。”

    东坡肉已经在锅中煨得软烂,豆腐粉丝煲也是快手菜,不一会儿两菜一汤两米饭就摆上了桌。

    “二位请用。”

    老者看着菜却都没有动筷,而是叫住赵知暖:“小丫头,刚才看你又是在柜台收银子算账,又是忙着传菜的,怎么不再招些人呢?”

    “之前我弟弟负责收银子,只是前些日子他去书院了,这几日狗蛋和郑安又在卖定胜糕,我便忙了些,不过还有两位妹妹和婶子帮忙,所以还算能应付。”

    “等过一阵,若是真忙不过来了,再招人不迟。”

    说话间,知云端着一盘子定胜糕出来了:“姐姐,这一盘子是老爷爷的糕。”

    老者看向知云,眼神顿时定住,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颤颤巍巍伸出手想拉她的手:“孩子啊,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知云被老者一番举动吓到了,端着盘子躲到赵知暖身后:“姐姐...”

    赵知暖向前一步挡住知云,语气也生硬起来:“这位老先生,您若是想买定胜糕亦或是用饭,小店欢迎!可您想拉着我妹妹看这是为何?”

    她拿过知云手中的那盘定胜糕“砰”一声放在桌子上:“这光天化日的别想在我店里撒野!赶紧付了银子走人!”

    老者似乎是被她这气势镇住了愣了一下,随后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钰儿的闺女,这说话的气势简直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表妹,你别生气,刚才祖父是一时激动吓到二表妹了!这位是你外祖,我是你二表哥啊!”少年也连忙站起身解释道。

    外祖?

    二表哥?

    他们还知道原身娘的名字?

    赵知暖眯着眼睛又将眼前的二人打量了一番。

    二人衣着虽然低调,细看却都是上好的料子。

    老者虽头发花白,可声音洪亮,精神矍铄。

    少年更是玉树临风,潇洒非常。

    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只是凡事都要谨慎些。

    “既然如此,那二位先吃着。”她语气缓和了些,盯着少年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我表哥我不确定,不过我可以找我真表哥过来鉴别一下。”

    说罢就转身出了店门,准备去县衙找秦子安过来看看。

    没想到才出店门,就看到秦子安扶着唐锦下了马车。

    “姨母,表哥?你们怎么来了?”赵知暖有些惊讶,立刻迎了上去。

    “暖儿,你可否遇到你外祖和二表哥?”唐锦脸色不太好。

    赵知暖:“?”

    “嗨!看我急的,这是问的什么话?你哪里见过他们!”唐锦面露急色,往店里瞄了一眼没找到人。

    “姨母莫急,刚才确实有一位老者和少年自称是我外祖和二表哥。”赵知暖安抚道。

    她指了指此时正坐在角落吃喝的两人:“他们就在靠窗那桌。”

    唐锦这下也看到了,径直走了过去。

    少年看见唐锦一愣,连忙站起来给她行礼:“瑞儿见过姑母。”

    “你快坐,这一路辛苦你了!”唐锦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坐。

    又瞅了瞅老者,见他只顾着低头吃菜,终于忍不住了。

    “父亲!您到了不提前告知我一声,也不先来我这里歇歇,还撺掇着瑞儿偷偷来暖儿这里,这宁安城您和瑞儿都人生地不熟的,让女儿担心坏了!”

    唐锦简直是满腹委屈,天知道刚才她见从京城而来的队伍到家门口,却看不到父亲和侄子的身影有多着急。

    老者刚才来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不妥。

    他抬头看了一眼唐锦,轻咳一声有些讷讷:“我哪里偷偷来了,不是让人带着行李去你那报信儿去了嘛!”

    “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不是有瑞儿陪我了嘛!不能有事儿!”

    一旁的赵知暖和知云面面相觑。

    眼前疑似闹事儿的二人竟真是他们的祖父和二表哥!

    赵知暖连忙将几人都迎上二楼雅间,又让孙雨和周月做了几道菜上来。

    原来这老者正是赵知暖外祖唐季青,那少年是二表哥唐怀瑞。

    快到宁安城时,唐季青急于早些见到赵知暖三人,便带着唐怀瑞驾着马车先行一步来赵知暖这里。

    让其他人带着行李进了城以后直接去唐锦那里。

    “好好好,都是我太操心了!”唐锦坐在那里无奈道。

    自己的爹哪都好,就是脾气倔,年轻时候还好,这岁数大了就越发明显了。

    赵知暖看到这幅情景,连忙劝解:“姨母莫要着急,祖父也是着急来看我们,所以才没有先去您儿那的。”

    “就是!我是来外孙女儿开的店里,能有什么事儿,你就安心吧!”唐季青吃了一口菜淡定道。

    唐锦叹了口气:“也罢,父亲以后再要临时改变主意,也一定要让人陪着才好。”

    “也不知父亲这回来宁安县,准备待多少时日,我也好让人准备着。”

    “不用准备什么,有一书可看,有一榻可卧,有一口饭吃就行。”唐季青乐呵呵道。

    “若真是要准备些什么,你不如帮我劝劝暖丫头和我一同回京城。”

    赵知暖:“....”

    怎么二人说着说着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唐锦也十分诧异:“父亲,您怎么突然想带暖儿回京城了?”

    “你若是怕思念暖儿他们,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的。”

    唐季青笑着摇头:“我哪里仅仅会因自己所想去左右晚辈们的生活?”

    “我只是觉得暖丫头子有这样的手艺,若是不去京城试一试,着实可惜。”

    关于这个问题,赵知暖确实也想过,暖食记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食杂铺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货品经常供不应求。

    本想着找机会去府城开店试试水,慢慢扩张暖食记的规模,可年前皇帝赏了她京城的铺子和宅子,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开玩笑,京城有现成的铺子和宅子不去,还去府城花银钱现找铺子开店做什么?

    再说了,有亲戚在京城,也是有个照应,总比府城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好。

    之前她就有意识地教知云掌柜的活儿,现在她算账、招呼客人都十分熟练,甚至能记住每个熟客的喜好。

    遇到事情也不惧,比男儿都敢往前上。

    长平休沐时候还可以回店里看看。

    秦元义今年是任上第二年,离三年任期还有两年时间,不管以后如何,这两年暖食记和食杂铺所处的环境绝对是安稳的。

    她若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店里也能应付过来。

    跑堂、打杂要是缺人,再去孙记牙行相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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