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本就觉得黑猫此次现身有诈,自认套话套得自然,可看对方脸上那表露得恰到好处的受伤与谴责,她还是自认理亏,道:“我承认刚刚那话是在套你,是我不对。”

    “但我好歹不是缺心眼,你三言两语我就信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呆?”安黎说得句句在理,但语气间却泄出那么点心虚。

    这点心虚似乎助长了黑猫的威风,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唠唠叨叨不停谴责,尾巴啪啪啪拍得跟快板似的。

    “咳咳、所以我其实不是人类?”安黎打断黑猫的牢骚,想起之前苗冶的话,她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也不能这么说,你很奇怪,明明气息就是人类却能释放出介生物才拥有的力量。”黑猫绕着安黎走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无法自如控制,但好歹是放出来了。”

    “介生物?”安黎咂摸着这个没听过的名词。

    “虽然说出来有些不爽,但介生物全名介生怪物,就是指因介诞生的怪物。”黑猫耳朵弹动,它跳到寝室内其中一张床上坐下,位置正好是床位学号上方,“这个称呼是'脉络'起的,也就是为你们玩家提供卡牌和些许微薄指引的东西。”

    “严格来说它们也是介生物,但人家是嫡出,所以称呼更好听点。”黑猫状似不经意地舔舐爪子。

    安黎眼角不自觉抽动两下,有些无语对方的用词,她接口:“那你们是庶出?”

    “NoNoNo。”听见这话,黑猫却是伸出一根爪子左右摇摆,作出思考状,“真要用人类的话比喻,我们是比庶出还不如的……”

    “外室子?”

    “比那个更烂一点……哦对!”黑猫灵光一闪,“洗脚奴爬床生的!”

    安黎:……

    虽然比喻很形象但是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

    “那么,更详细的内容呢?”安黎也顺势坐到了黑猫对面的床位上,“你刚刚虽然比喻生动,但说的都是些粗于表面的东西,更深入的呢?”

    “比如介是个什么东西,比如介生物和脉络究竟都是什么,又为什么地位天差地别。”安黎注意到自己在提起介时,对面的耳朵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严格来说是在她问“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动了,似乎有些飞机耳。

    这是生气了?

    安黎无法确定心中猜想,毕竟黑猫的耳朵也只是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此刻的它正好整以暇用猫舌整理着浑身毛发。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还没付出同等的报酬呢。”

    “你就不怕我宁愿白嫖这点信息也不帮你?”

    黑猫无所谓道:“那算我倒霉,大不了就继续慢慢积攒力量反击。”

    “不过你们玩家可有的熬了,我想想,最开始这里只会困住玩家一个星期,但上上批进来的玩家待了多久来着,按你们人类的时间说好像是一个月,上一批则增加到了三个月,你猜这一次,如果不人为干预,你们要待多久?”

    “那就慢慢耗着,大不了看看谁弄死的多。”听出对方的威胁意思,安黎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你确实可以杀掉这里的附庸,我也乐见其成,毕竟这对我也有好处。”黑猫摇摇头,叹气道,“但这里的附庸杀不完,只要源头在,它们就像嗯……福寿螺卵一样,一个没注意,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就又冒出来了。”

    “而且,你或许感觉不明显,但玩家在这里可是会饿的,待得越久,饿得越疯,这里能吃的东西可都不太妙。”

    “你猜猜要是'吃了'会怎么样?”

    不用猜也知道结果不如何,更何况要是真下嘴吃了那些东西,估计也已经饿疯到一定境界了。

    果然,黑猫慢悠悠补充:“会变成猫,确切的说,是会被看作猫,然后被咬死。”

    “那么你说的精准打击,指的是怎么个打击法?”

    “这个学校里有另一个你,你也看过了。”听出安黎是打算与自己合作,黑猫双耳猛然竖立,“我不清楚其他领域内是什么情况,但至少这片领域内,它一定会将与这里连接的意识钉子钉在它身上。”

    “破坏掉这颗钉子,我就能摆脱控制,而你们玩家也能借此通关。”

    黑猫瞪大圆溜溜的瞳孔,期期艾艾道:“我们合作吧,一起破坏掉钉子,拔除它跟这里的连接。”

    那个盗版的存在果然有问题,安黎不自觉拧起眉,前提是这破猫没撒谎。

    “怎么确定钉子在她身上?”

    “因为它是这片区域里除了我以外可以钉上钉子的存在中最强的。”黑猫高傲昂起头。

    “除了你?”安黎挑眉。

    “一般来说将钉子钉在打工人身上最牢固,但我可不会任由它在我身上开孔。”因为黑猫会抵抗,再强行将意识钉入反而会使这片领域晃动,因此它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比这里的大部分存在都强,但不会反抗的。

    “我之前是没见过你,不知道那个复制体的强度,现在我确定了,它肯定比其他附庸强,钉子一定在它身上。”

    “现在该你了吧,那个复制体怎么杀?”黑猫话锋一转。

    安黎本能感到有些不爽,但还是没发作,她摇头摊手:“我怎么知道,拿枪崩了倒是有可能,或者是什么强大的介生物直接一口吃了她。”

    “不过你连这里的附庸都干不过,指望不上,更不可能指望那个……”

    安黎出口的话顿住,警惕望向寝室房门的方向,她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沉重、急促。

    黑猫耳朵耸动一下,驱动灵活的双腿跳到了窗台上拨开窗户扣锁就蹦逃而出。

    安黎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飞一般遁逃的小小身影,徒留自己一人面对被叩响的房门。

    不着急,只要自己假装睡着就好了,不要思考、不要回应,就这样,无视过去。

    她本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偏偏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庆灾乐祸的笑。

    咔、嗒。

    门把被拧开的声音。

    怎么会,睡前明明上锁了。

    安黎来不及疑惑为何本该落锁的房门会被轻易拧开,她抢在门外东西推门进来前原地躺下盖好被子。

    还好,对方进屋后直奔黑猫待过的床铺,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正努力调整呼吸的安黎。

    “猫呢……猫、啊、明明就有味道。”是宿管的声音,“又跑了。”

    “不过还好,这里还有只调皮的小猫崽。”宿管将埋在被褥里的可怖面庞抬起,裂开的血口下是一排尖锐的细小的牙。

    小猫崽?

    “怎么跑到别人的床上睡着了呢?”

    安黎本还在疑惑黑猫怎么会没跑干净,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来,她绷紧身体警惕宿管的一举一动。

    紧密的压迫感临到床头,稀薄的月光被遮挡,连带着头顶空气都沉闷不少。

    宿管的呼气仿佛近在耳边,安黎几乎是立刻做出防卫,她趁着宿管低头想要啃咬自己脖颈的一刻极速挺身,从侧面对其进行裸绞。

    她本以为对方有呼气裸绞会有用,但没想到整整十秒过去宿管仍然有行动能力并持续进行猛烈挣扎,它发狠带着安黎朝四周乱撞。

    得益于安黎的胳膊卡死了它的脖子,否则那一张有力的巨嘴也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教职人员果然比学生厉害。

    明白常规裸绞对这种诡异附庸作用不大后安黎便暗自发力,企图直接绞断它的脖子,但对方的骨骼硬度似乎要高很多。

    眼见宿管就要横冲直撞伤害到床上的许观,安黎无奈借着对方撞击的力量将其掀倒在地,两人顿时拧作一团。

    “附庸都是有命门的。”熟悉的欠揍稚童声从窗口传来,“本质就是靠本源的力量驱动,掐断它,附庸就崩了。”

    “少废话,帮不上忙就滚!”安黎暴躁怒吼,空出手抄起翻倒的凳子就朝窗户砸,黑猫被她砸得下意识向后躲。

    不同于表现出的烦躁易怒,安黎手上动作异常冷静,黑猫被自己砸开,她便没有顾虑地掐上宿管的后颈。

    一刹那的停顿过后,宿管以更加凶恶的姿态反扑安黎。

    安黎不躲不避,赤手空拳迎上宿管尖利小巧的牙。

    一拳。

    宿管的脑袋被揍得朝后仰倒,三两颗牙松动脱落。

    两拳。

    安黎拳头似被划破,止不住鲜血外溢,宿管的牙接连断裂砸落在地。

    虽然手上并没有多少疼痛感,但安黎不打算再用拳头,总归宿管牙齿脱落后便行动迟缓起来,她心中窃喜之下终于得以脱身。

    她将窗台下的椅子捡了回来,每一下都稳稳击在宿管的牙上。

    牙。

    作为这个副本里附庸们的武器,安黎从来都是避开的,毕竟赤手空拳不与兵刃相接,安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刚刚黑猫的话给了她启发。

    它说命门,但安黎攻击过这个宿管身上的所有部位,它并没有做出明显防御的动作,就连攻击它的眼睛也是。

    除了安黎一直有意躲避的被定义为武器的牙。

    至于那个揪后颈皮的动作,是安黎脑抽临时加上的,毕竟小狗崽被揪着后颈皮拎起来后就怂得跟个鹌鹑一样了。

    安黎望着进入崩解状态的宿管长长深吸一口气。

    小狗崽,真的是狗吗?

    “哇,崩解的附庸。”黑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黎调整好面部表情回头,对方目光炯炯,“居然真的找到连接本源的命门了。”

    “废话真多。”安黎不客气道。

    “说话真难听。”黑猫贫嘴,“你怎么办到的?”

    “挖掉了它的眼睛。”安黎作出疲惫的样子,两下挥手赶走了黑猫,“快滚吧,就因为你的味道把它引过来的,连累我够呛。”

    黑猫不满撇嘴,一甩尾巴跳走了。

    离开前,安黎听见它委委屈屈的声音。

    “要不是我来你能知道那么多东西吗!”

    是啊。

    安黎眼底伪装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到极致的思虑。

    如果不是你来这一趟,我还不能确定这么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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