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一品鲜是一家海鲜酒楼,装修豪华,宾客盈门。几人进了包厢,服务员泡上茶水,然后开始点菜。阿斌将菜单给李默,让他想吃什么随便点,李默摆摆手说不懂,让阿斌简单点几个就好了。

    阿斌一看便是这里的熟客,他既不看菜单,也不去看实物,随口报了七八个菜名,这才问老白喝什么酒。老白挥挥手,让服务员把他的存酒拿来。阿斌也不客气,起身往外走,说刚看见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老白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今天中电这个走势,很可能是众泰搞出来的。”

    李默嗯了一声:“当时中电的多单很多,这么一搞,几乎全都爆仓了。”

    马军不解:“中电这么大的盘子,众泰这么厉害能操纵股价?”

    老白摇了摇头:“先不说众泰有没有这個实力,单就要拉爆这些单子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正儿八经的操盘。只要看准机会,来个突袭,在几分钟内把价格打下去,有十来个点的跌幅,客人的单子基本就爆了。然后立即反手做多,还能再赚一波。”

    马军张大了嘴,压根就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此时他恍然大悟,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那如果这样搞的话,谁搞得过他们啊,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把大家拉爆。”

    老白说:“也没那么容易,首先要大家的持仓方向比较一致,持仓量又比较大的时候,他们才可能这样操作。其次要这只股票没那么热,不在行情的风口浪尖,就是在那个位置和那个时间点,主力没有拉升的计划,也没有在护盘,要不然很可能弄巧成拙,反而亏得更多。”

    李默皱着眉头说:“按我的判断,当时中电正处于拉升之际。倘若我是操盘手的话,如果在这个点位上有人砸盘,我应该要全部吃进,不会让价格跌破我的支撑点,导致破坏前期的形态和拉升的时机。”

    听李默这么一说,马军又糊涂了:“那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做,而且还成功了呢?”

    李默看了眼老白,老白点了点头。马军见两人打哑谜,急着问道:“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默说:“正常情况下,众泰很难在那个点上把价格瞬间打下去,除非,众泰就是那个抢筹的神秘势力,或者,至少也参与了对中电的操盘。”

    老白看着李默说:“这是众泰最后的杀招了,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收拾掉你,接下来,你要小心一点了,他们的容忍程度也是有限的。”

    马军有些着急地问道:“他们接下来会不会不接我们的单子?”

    老白摇了摇头:“那倒应该不会,这样做有损他们的声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是不会放任你们这样下去的。至于会用什么手段,我就不大清楚了。”

    包厢里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外面传来说话声。阿斌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边走边给他们介绍李默和马军。

    “哎呀,陈先生,好久不见啊。”马军原本有些拘束,看见来的是之前在乾泰一起战斗过的陈向东,顿感亲切。

    “小马,小默,哎吆,我早该想到是你们了。”陈向东一边拍着额头,一边与马军握手,随后又拉住了李默的手,说了好像想念的话。

    这时,服务开始上冷菜,也拿来了老白的存酒。阿斌招呼大家落座,随后晚宴正式开始。李默不喝酒,喊了一瓶汽水,马军酒量好,频频举杯。

    饭局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最高效的手段,半个小时下来,彼此之间的熟悉就超过了几个月的相处。() ()

    李默这才知道,阿斌的全名叫唐仁斌,年跟父亲从上海来到香港。他在书院读了两年书,便进了一家洋行做事。三年前父亲在荃湾投建了新厂,去年正式投入使用,他便从洋行出来,进九龙的纱厂当了总经理。

    老白在上海和重庆都开过纱厂和染厂,是工商界的名人。年的时候,考虑到国内形势的不明朗,便来到香港,一方面考察这边的市场,一方面暂避政治的不确定性。

    当时妻子留在国内,照顾年迈的父母。本想着一两年就能回去的,谁知却再也回不去了。后来父母过世他都没能回去,都是妻子帮着料理。说到这,他神色黯然,几欲落泪。

    酒过三巡后,阿斌才问起陈向东是怎么认识李默的。

    陈向东便把之前自己闲着无聊去乾泰做短线,结果在牛奶公司这只股票上被折腾得够呛,后来又是如何跟着李默才大获全胜的过程说了一遍。

    陈向东对股票很有研究,理论和实践都很丰富,他从多个角度分析了那场战役的难点和关键点,而李默又是如何应对、如何化解,并且在块以上因为看不清楚而完全退出。

    后来的事实证明,牛奶在冲到以后便迅速下跌,一路跌到块,然后在-之间震荡。所以不参与又是明智的,既保留了资金可以操作其他股票,又不会浪费精力在不好的机会上面。

    阿斌拍着大腿感叹道:“啊呀,怎么没早点认识小默,我就不会亏这么多了。”

    陈向东笑着说道:“现在也不晚啊,以后你跟着小默操作就好了。”

    阿斌摇着头说:“晚了晚了,今天这么一搞,众泰肯定重点盯防他,搞不好不让他交易了也说不定呢。”

    陈向东不明所以,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马军便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由于阿斌和老白这两个当事人在场,他没有添油加醋,但饶是如此,也听得陈向东目瞪口呆,直夸李默简直是天才。

    李默被夸得不好意思,说道:“只是直觉而已,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陈向东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可以说是直觉,但不是运气!而且这直觉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有的,这是看盘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阿斌笑着问道:“东哥,我也会看盘啊,那我怎么没有这种直觉呢?”

    陈向东呵呵笑了起来,问道:“你对中电了解吗?你知道这只股的波动特点吗?我敢说,小默记得中电最近一个月,甚至一年的走势。不止是中电,他脑袋里装着几千张行情图。就像一个拳手,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人家哪怕从脑袋后面偷袭他,他都能凭直觉躲过去。”

    阿斌举起酒杯,有些不信地问道:“东哥,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陈向东喝干了杯中酒,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所谓的直觉,就是我们在没有时间仔细推敲的情况下赖以判断正误的东西,这是一种瞬间推理,它不是凭空产生的。

    我们在看盘的时候,脑子时刻处于高速运转之中,我们会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所有信息融合到一起。直觉,就是在某种情况下,我们瞬间完成了这种融合,并且推断出一个结论。

    这个时候我们没有时间仔细推敲为什么会这样,只能立即采取行动,获取利益或者逃避灾难。这是行家的做法,一般人没有这个水准。”

    屋里沉默下来,大家都在回味陈向东的这一番话,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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