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
池镜，只觉头暂昏沉沉的，她不是死了吗？
池镜起身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房间挺大，但东西却有些简陋，不对，她不是死了吗？
池镜下床，推开门，阳光照射下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她没死，她确定了，地上还有她的影子。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里？”
很快，她的话得到解释，因为一个老大娘跑了过来，着急地喊：“我的大小姐，你终于醒了，怎么下床了？快回去，你看你连鞋都没穿。”
池镜经她提醒，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立刻将人带回去，拉着她让她去床上躺着，贴心的盖上被子，一直絮絮叨叨的，
“您说你这落水刚醒来就跑出去，回头再有事了怎么办？别再着凉了，快躺好。”
池镜问出了疑惑的第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姚妈妈只当她是睡了一觉糊涂了，“昭宁八年。”
池镜喃喃道：“昭宁八年，我都死三年了。”
姚妈妈没听清，也没多问，“先躺下， 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养，也是怪二小姐那个不长心的，竟将你推下池塘。”
“二小姐？她是谁？”
姚妈妈发觉了不对，小姐今天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小姐，您还记得我吗？”……
池镜摇摇头，“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是谁？这又是哪里？”
姚妈妈双手一拍大腿，带着哭腔道：“哎呦，小姐你怎么突然成这样了，等着，我这就叫大夫去，等着啊！”
池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并道：“别去，你如果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失忆的，到时处境只会更加艰难，那个所谓的二小姐，才要欺负我们。”
姚妈妈冷静下来，说的对，现在去叫大夫，很保证二小姐不会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姐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我只是失忆，脑子没坏，之后随机应变便是，你先告诉我，我是谁？”池镜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身份？
“您是丞相嫡长女，自幼因体弱，算命先生说您须远离京城，不与家人相见，十九岁时归京方能长命，老奴跟了您十几年，是您母亲的从娘家带来的人。”
“夫人在您三岁时去世，只留下了您和您弟弟姜柬和妹妹姜杏，这年您一直居住宁州老宅，戴着面纱，三小姐非要掀您的面纱，您不愿，争执中被她推落水中，昏迷一天一夜，刚才大公子和三小姐陪了您一整夜，这会儿才回去休息。
“面纱？我为何要佩戴面纱？”她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儿。
姚妈妈欲言又止，走至梳妆台前拿了面镜子，又坐回床前，将镜子映照着她的脸，脸是她脸，与她的脸一样，可脸上有一条毒痕，挣拧而又丑陋，一整条横在左边脸上，她抚上这张脸眉头紧皱，难怪，是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
又听姚妈妈说：“您这脸上的疮痕自从您七岁时就开始长，这么多年看了无数名医，都没有办法，大夫都束手无措。”
“因为这疮痕，您十年都不敢出门，出一次门必须戴上面纱，松子和三小姐不嫌您脸上有疮痍，每个风雨无距的来看您，脸是次要的，好好活着才是。”
池镜抚摸着脸，年轻的脸庞，她借尸还魂了，这脸分明是毒痕，被人下了婚散才导致这样，只怕是这十年的药都被别动过手脚，这副鬼样子，与她之前差太多了。
她平静的收起镜子问道：“那个二小姐是什么人？”
“她叫姜柔原是府中的外室冯姨娘所生，冯姨娘生下了公子和二小姐，成了老爷的侍妾。”
池镜了然，将镜子递给姚妈妈，“你去把我现在喝的汤药全都倒掉，我写张药方，一会儿去抓回来，熬成汤药给我，五日之内，谁也不许靠近，让我弟弟和妹妹拦着别人，即便是他们也不许进屋。”
姚妈妈然不理解，但还是应下，池镜起床，找到案前迅速写好了一张药方，递给她：“照着这个药方抓药，记住别让其他人发现。”
“是，老奴这便去。”说罢便先出去了。
池镜申势这俱身体，十九岁的年纪，脸还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之前见过丞相，姜丞相也见过她，当时隔着屏风见过一次，封后大典之时，姜丞相跪在地上并没有看得有多仔细，再加上这俱身体与她还是有不同的，池镜的眉毛处有一颗小痣，姜杳没有，应当只会觉得像。
顾砚城呢？他如何了？有没有娶妻？过的好不好？
老天爷让她借尸还魂，她不能浪费掉这样的机会。
姜杳，既然老天选择了你，那我会借你的身体活的很好。
夜晚
池镜坐在屋顶，心中计划着如何杀了萧戾，以她现在的力量终究是杯水车薪，她将搜罗来的证据，全都埋在池家的那棵树下，只是不知，三年了还在不在，她的武功还在，上个屋顶不是难事。
当年没机会，她一定要让萧戾遗臭万年，眼下得先解决自己脸上的毒痕，确实挺丑的，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五日后
姜杏与姜柬等在门外，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池镜恢复了容貌，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清冷而又美丽，姜柔早三日就离去了。
两人看呆了，这还是他们的姐姐吗？这般美，脸上的疮痕也没了。
池镜原本就美，因为脸上的毒痕，让人忽略了她的美，从现在起她姜杏好好活着。
“柬儿，杏儿，怎么？不认识姐姐了？”
两人反映过来，急忙上前去，“姐姐真美，脸上的疮痕没了，便再也不用戴面纱了。”
“不，还要戴，让那些嘲笑我的人，全都傻眼。”
“让姜柔吹去，现在我姐恢复了还有她什么事？”姜杏高兴的暑眼弯弯。
姜柬也高兴，他不擅言语，但也是真的高兴。
叙了一会儿，便要启程回京城，马车在路上晃悠，池镜想骑马了，马的速度快些，她喜欢速度，这样太墨迹了。
可是姜杳性子温和，为人谦和，她与姜杏的性子差太多了，她现在只能尽量装的和姜杳一样，接受姜杳所喜欢的一切，以及她的弟弟妹妹，就像池钘池镱一样。
马车颠簸了几日，才终于到达京城，她掀开帘子，三年了，她又再次回来了，京城是她长大的地方，亦是承载她二十几年人生的地方，如今回来倒有一种闻别已久的愁觉，叹了一口气，她才整理好情绪。
丞相府
姜杳是嫡长女，回去自是风风光光的，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她以为姜杳回门，冷冷清清，但没想到敲锣打鼓，引得众人围观，没有冯姨娘和姜柔的手笔，池镜绝对不信，毕竟多少人想看她的笑话，昭然若揭，可她是池镜。
她提早让她和姜杏坐一辆，姜杏先下，她后下，她掀开帘子特地将面纱的很松，不走几步就会掉，一场风就能掉。
池镜刚从马车上下来，脸上的面纱飘落在地，美的不可方物，这一刻喧闹的人群全都安静下来，姜柔和冯姨娘全都愣在原地。
池镜提着裙子，慢慢走上台阶，站到冯姨娘面前，“冯姨娘，今日我回府，劳烦姨娘敲锣打鼓的迎我回府，多谢姨娘操劳。”
冯姨娘变了副嘴脸，“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妾身该做的。”
“妹妹，我太久没回来，都忘了哪是正厅，你快带我去见父亲，耽搁了给父亲请安才是不好。”
姜柔以为叫的是她，便立即凑了上去，但池镜没理她，反倒是姜杏过来绾上她的胳膊，“姐姐，我带你进去，哥，快跟上。”
姜柔尴尬的收回手，众人纷纷议论，她强装镇定，和母亲一起进去，门关上姜柔心中已经骂了她千遍万遍。
姜杏仔细嘱咐：“这会子，祖母和父亲都在正万等你呢，他们最重礼仪，姐等会儿一定不能失了礼仪我和哥哥会在一旁帮姐。”
池镜想安慰她，她连生死都看淡的人，又岂会因这么点小场面就紧张，但身份不一样了只能闭嘴。
姜丞相姜森端坐正位，老夫人坐在一侧，于未经世事的姜杳来说定会乱了方寸，池镜泰然自若，正视姜森，裙子挡着单膝下跪，“女儿拜见父亲，拜见祖母。”
姜森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又如此有规矩，满意的点了点头，“宁州十一年，受苦了。”
“多谢父亲体谅，女儿这十一年过的很好算不上苦。”
老夫人慈祥的招手，“别跪着了，杳杳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池镜优雅的起身，到老夫人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把老人家高兴的心花怒放。
“外面的那些传言都不真切，谁说我们杳杳丑了，看看多漂亮，柔儿还说你脸上的疮痕吓人，哪儿有痕。”老夫人还看了眼姜柔。
池镜带着些可怜的意味，道：“祖母误会了，半个月前孙女脸上的疮痕还在，因二妹妹非要掀的面纱，孙女嫌丢人不肯，便与二妹妹起了争执，一个没注意竟落水了。”
老夫人立刻紧张的询问：“还落水了？柔儿竟将你大姐姐推下水了，好大的胆子，若你大姐姐有事，你便是杀姐了。”
姜柔被训斥了，跑过来跪到老夫人面前，求饶道：“祖母，我不是故意的。”
“自落水后，姚妈妈可不敢再用冯姨娘找的大夫了，去外头请了一个老郎中，在诊治中，郎中说我脸上的不是疮。是中毒了。”池镜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姜森面色也凝重了，重重的放下水杯，厉声道：“怎么回事？”
“郎中说，我是中了一种名叫玉香散的东西，接下来五日，我谨遵医法，服用汤药，郎中给我针灸，才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池镜拿捏好尺度。
“还请父亲彻查，是谁想毁了大姐，十年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要受人指指点点，方才门口那么多人，若非大姐脸好了，只怕是要被众人议论纷纷。”一句不爱说话的姜柬也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求情。
池镜想到了，从前她贪玩不小心差点儿就烧了屋子，父亲要处罚，池钘便挡在自己身前，池镱也抱着父亲的腿求情，还是母亲出面，这事才不了了之。
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池钘，眼中泛了些泪光，若是池钘还在，今年也十九岁了，还有一年就是冠礼了，也会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成为和池铖一样的将军。
姜杏跪到老夫人前，带着哭腔道：“祖母，姐姐落水，昏迷时郎中说，姐姐的求生意志薄弱，姜柔还来嘲讽过几句，这些年来，那些名医都是冯姨娘找来的，这回找个别的郎中，姐姐的脸才好，若是下一回，岂不是人人都能害姐姐。”
池镜想弟妹的眼泪，被老夫人当成是委屈自泪水，老夫人最疼姜杳，姜杳离家十一年，老夫人年年都送东西过去，她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受委屈。
老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道：“这件事必须彻查，敢谋害丞相嫡女，绝不能宽恕，来人啊，将冯姨娘这么多年给大小姐找的大夫全都带上来。”
冯姨娘心中慌了起来，不过离那么远；到时她再找机会灭口便是。
“祖母，不必麻烦了，回京之时就让人将所有诊治过的大夫给带上了，咱们今日就将真相查明，给姐姐讨回公道。”
池镜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五日内就齐了所有的丈夫，一把匕首就让他们说了实话不过是划了其中一位大夫的胳膊，其他几个全都招了。
冯姨娘万万没想到，她们准备的那么全，连大夫都带上了，难怪多了一辆马车原来是这样，到时候她咬死不认，谁又能逼她承认。
一共八位，全部被带上来，他们挤了一路终于可以下来了，不说实话他们都得死，说了实话才有一条路。
姜森：“实情是什么？说出来？本相可以饶你们一命。”
其中一位答:“启禀丞相,十年前冯姨娘给了老朽十两黄金,让老朽说大小姐脸上的毒痕,束手无策，老朽一时财迷了心窍，答应了下来。”
其余几位纷纷附和，冯姨娘的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瞒了十几年的秘密，也藏不住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池镜从来不信，信了可这报应也没有降下，反倒是那些恶人还活着，好人却没几个了。
冯姨娘也跪了下来，知否认：“老爷，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妾身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这是诬陷，他们诬陷妾身，老爷你要相信我。”
“冯姨娘别急，我还有证据。”池镜掏出腰间的一张纸，展开放到老夫人的桌前，解释道：“这是其中一位郎中的买药记录，上边显示了冯姨娘在十一年前购买的玉香散，我们查遍了宁州的医馆找到，上面可还有冯姨娘的亲笔签名。
以及，我十一年前前往宁州时，送我的人中刚好就有冯姨娘，十一年前冯姨娘刚开始管家，却能拿出八十两黄金，财源不明，必是贪了府中的钱财。”
冯姨娘浑身发抖，姜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夫人怒了抓起桌上的杂杯就往地上招呼，碎片散了一地，冯姨娘吓得往后躲了几步。
“好个冯姨娘，让我的宝贝孙女十年都不敢出门，又让你的女儿谋害嫡姐，你们真是好一对坏心肠的母女。”老夫人气的都有些呼吸不畅。
池镜替老夫人抚了抚心口，难听杯茶，安慰道：“祖母别动怒，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当生气，当心为着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才不值当。”
老夫人接过喝了口茶，摆摆手，“事已查明，这人也不能留了。”
姜森也因为这事，对女儿的愧疚更达心底，眼眶也有些湿润，“来人啊，冯氏谋害大小姐，杖毙，二小姐打二十大板，禁足三月。”
冯姨娘连忙磕头求说：“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饶过妾身吧……。”
姜柔也被拉了出去，但母女俩的叫声不绝于耳，老夫人捏捏眉心，“嘴堵上，听着就心烦。”
“好了，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不必送了，我们也回去多休息，这几日舟车旁顿也是累了。”说罢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
“都下去吧，杳杳留下。”
众人只能先遇下，只留姜森和池镜两人。
姜森走至她面前，一支手搭在她肩膀上，带有谦意的男声响起：“父亲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十年苦，父亲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父亲……。”
“你娘走了以后，父亲很想念她，你也很像你母亲，父亲十年不去看你，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十年，你对父亲也疏远了，也怪我，我们父女十年未见。生分也正常。”
姜森拉着她一起坐在台阶上。
“父亲和你母亲是青梅竹马，自幼便定下婚约，我们那个时候甜蜜恩爱，后来有了你，又有了你弟弟妹妹，可好景不长，你母亲生了一场病，她本就体弱，在你三岁时去世，我也悲伤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在一次酒醉之下，将冯氏当成了你的母亲，有了姜柔和姜杰，我没想过将她抬为正室，可也架不住她自己作妖，也怪父亲，那个时候只顾着朝堂上的事忽略了你们，才让冯氏钻了空子，都是父亲的错，父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十一年间，父亲也每个月都会去趟宁州，但每次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算命的说若要你长命，就不能相见，父亲刚见你生分的样子，我就想，如果什么都不说，你会以为父亲不喜欢你，不待见你，又怕你受了欺负也不说，只是刚看你那厉害的样子，父亲不用担心了。”姜森欣慰的笑笑，摸了摸胡子，“有你母亲当年的气魄。”
池镜以为他凉薄，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原来他很爱自己的女儿，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没有冯氏，姜杳就不会死，也不会离家十一年了。
“父亲，我明白了，离家十一年，您没来看过我，我以为您有了姜柔便不要我了，但我明白了。”明白了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池父池母早逝，十岁那年便战死，她时隔十五年，又一次体验到了文爱，池镜展开笑颜，看向他，心想：姜杳，你的父亲很爱你，他没有不要你。
池镜，只觉头暂昏沉沉的，她不是死了吗？
池镜起身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房间挺大，但东西却有些简陋，不对，她不是死了吗？
池镜下床，推开门，阳光照射下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她没死，她确定了，地上还有她的影子。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里？”
很快，她的话得到解释，因为一个老大娘跑了过来，着急地喊：“我的大小姐，你终于醒了，怎么下床了？快回去，你看你连鞋都没穿。”
池镜经她提醒，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立刻将人带回去，拉着她让她去床上躺着，贴心的盖上被子，一直絮絮叨叨的，
“您说你这落水刚醒来就跑出去，回头再有事了怎么办？别再着凉了，快躺好。”
池镜问出了疑惑的第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姚妈妈只当她是睡了一觉糊涂了，“昭宁八年。”
池镜喃喃道：“昭宁八年，我都死三年了。”
姚妈妈没听清，也没多问，“先躺下， 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养，也是怪二小姐那个不长心的，竟将你推下池塘。”
“二小姐？她是谁？”
姚妈妈发觉了不对，小姐今天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小姐，您还记得我吗？”……
池镜摇摇头，“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是谁？这又是哪里？”
姚妈妈双手一拍大腿，带着哭腔道：“哎呦，小姐你怎么突然成这样了，等着，我这就叫大夫去，等着啊！”
池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并道：“别去，你如果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失忆的，到时处境只会更加艰难，那个所谓的二小姐，才要欺负我们。”
姚妈妈冷静下来，说的对，现在去叫大夫，很保证二小姐不会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姐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我只是失忆，脑子没坏，之后随机应变便是，你先告诉我，我是谁？”池镜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身份？
“您是丞相嫡长女，自幼因体弱，算命先生说您须远离京城，不与家人相见，十九岁时归京方能长命，老奴跟了您十几年，是您母亲的从娘家带来的人。”
“夫人在您三岁时去世，只留下了您和您弟弟姜柬和妹妹姜杏，这年您一直居住宁州老宅，戴着面纱，三小姐非要掀您的面纱，您不愿，争执中被她推落水中，昏迷一天一夜，刚才大公子和三小姐陪了您一整夜，这会儿才回去休息。
“面纱？我为何要佩戴面纱？”她捕捉到了关键的一点儿。
姚妈妈欲言又止，走至梳妆台前拿了面镜子，又坐回床前，将镜子映照着她的脸，脸是她脸，与她的脸一样，可脸上有一条毒痕，挣拧而又丑陋，一整条横在左边脸上，她抚上这张脸眉头紧皱，难怪，是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
又听姚妈妈说：“您这脸上的疮痕自从您七岁时就开始长，这么多年看了无数名医，都没有办法，大夫都束手无措。”
“因为这疮痕，您十年都不敢出门，出一次门必须戴上面纱，松子和三小姐不嫌您脸上有疮痍，每个风雨无距的来看您，脸是次要的，好好活着才是。”
池镜抚摸着脸，年轻的脸庞，她借尸还魂了，这脸分明是毒痕，被人下了婚散才导致这样，只怕是这十年的药都被别动过手脚，这副鬼样子，与她之前差太多了。
她平静的收起镜子问道：“那个二小姐是什么人？”
“她叫姜柔原是府中的外室冯姨娘所生，冯姨娘生下了公子和二小姐，成了老爷的侍妾。”
池镜了然，将镜子递给姚妈妈，“你去把我现在喝的汤药全都倒掉，我写张药方，一会儿去抓回来，熬成汤药给我，五日之内，谁也不许靠近，让我弟弟和妹妹拦着别人，即便是他们也不许进屋。”
姚妈妈然不理解，但还是应下，池镜起床，找到案前迅速写好了一张药方，递给她：“照着这个药方抓药，记住别让其他人发现。”
“是，老奴这便去。”说罢便先出去了。
池镜申势这俱身体，十九岁的年纪，脸还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之前见过丞相，姜丞相也见过她，当时隔着屏风见过一次，封后大典之时，姜丞相跪在地上并没有看得有多仔细，再加上这俱身体与她还是有不同的，池镜的眉毛处有一颗小痣，姜杳没有，应当只会觉得像。
顾砚城呢？他如何了？有没有娶妻？过的好不好？
老天爷让她借尸还魂，她不能浪费掉这样的机会。
姜杳，既然老天选择了你，那我会借你的身体活的很好。
夜晚
池镜坐在屋顶，心中计划着如何杀了萧戾，以她现在的力量终究是杯水车薪，她将搜罗来的证据，全都埋在池家的那棵树下，只是不知，三年了还在不在，她的武功还在，上个屋顶不是难事。
当年没机会，她一定要让萧戾遗臭万年，眼下得先解决自己脸上的毒痕，确实挺丑的，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五日后
姜杏与姜柬等在门外，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池镜恢复了容貌，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清冷而又美丽，姜柔早三日就离去了。
两人看呆了，这还是他们的姐姐吗？这般美，脸上的疮痕也没了。
池镜原本就美，因为脸上的毒痕，让人忽略了她的美，从现在起她姜杏好好活着。
“柬儿，杏儿，怎么？不认识姐姐了？”
两人反映过来，急忙上前去，“姐姐真美，脸上的疮痕没了，便再也不用戴面纱了。”
“不，还要戴，让那些嘲笑我的人，全都傻眼。”
“让姜柔吹去，现在我姐恢复了还有她什么事？”姜杏高兴的暑眼弯弯。
姜柬也高兴，他不擅言语，但也是真的高兴。
叙了一会儿，便要启程回京城，马车在路上晃悠，池镜想骑马了，马的速度快些，她喜欢速度，这样太墨迹了。
可是姜杳性子温和，为人谦和，她与姜杏的性子差太多了，她现在只能尽量装的和姜杳一样，接受姜杳所喜欢的一切，以及她的弟弟妹妹，就像池钘池镱一样。
马车颠簸了几日，才终于到达京城，她掀开帘子，三年了，她又再次回来了，京城是她长大的地方，亦是承载她二十几年人生的地方，如今回来倒有一种闻别已久的愁觉，叹了一口气，她才整理好情绪。
丞相府
姜杳是嫡长女，回去自是风风光光的，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她以为姜杳回门，冷冷清清，但没想到敲锣打鼓，引得众人围观，没有冯姨娘和姜柔的手笔，池镜绝对不信，毕竟多少人想看她的笑话，昭然若揭，可她是池镜。
她提早让她和姜杏坐一辆，姜杏先下，她后下，她掀开帘子特地将面纱的很松，不走几步就会掉，一场风就能掉。
池镜刚从马车上下来，脸上的面纱飘落在地，美的不可方物，这一刻喧闹的人群全都安静下来，姜柔和冯姨娘全都愣在原地。
池镜提着裙子，慢慢走上台阶，站到冯姨娘面前，“冯姨娘，今日我回府，劳烦姨娘敲锣打鼓的迎我回府，多谢姨娘操劳。”
冯姨娘变了副嘴脸，“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妾身该做的。”
“妹妹，我太久没回来，都忘了哪是正厅，你快带我去见父亲，耽搁了给父亲请安才是不好。”
姜柔以为叫的是她，便立即凑了上去，但池镜没理她，反倒是姜杏过来绾上她的胳膊，“姐姐，我带你进去，哥，快跟上。”
姜柔尴尬的收回手，众人纷纷议论，她强装镇定，和母亲一起进去，门关上姜柔心中已经骂了她千遍万遍。
姜杏仔细嘱咐：“这会子，祖母和父亲都在正万等你呢，他们最重礼仪，姐等会儿一定不能失了礼仪我和哥哥会在一旁帮姐。”
池镜想安慰她，她连生死都看淡的人，又岂会因这么点小场面就紧张，但身份不一样了只能闭嘴。
姜丞相姜森端坐正位，老夫人坐在一侧，于未经世事的姜杳来说定会乱了方寸，池镜泰然自若，正视姜森，裙子挡着单膝下跪，“女儿拜见父亲，拜见祖母。”
姜森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又如此有规矩，满意的点了点头，“宁州十一年，受苦了。”
“多谢父亲体谅，女儿这十一年过的很好算不上苦。”
老夫人慈祥的招手，“别跪着了，杳杳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池镜优雅的起身，到老夫人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把老人家高兴的心花怒放。
“外面的那些传言都不真切，谁说我们杳杳丑了，看看多漂亮，柔儿还说你脸上的疮痕吓人，哪儿有痕。”老夫人还看了眼姜柔。
池镜带着些可怜的意味，道：“祖母误会了，半个月前孙女脸上的疮痕还在，因二妹妹非要掀的面纱，孙女嫌丢人不肯，便与二妹妹起了争执，一个没注意竟落水了。”
老夫人立刻紧张的询问：“还落水了？柔儿竟将你大姐姐推下水了，好大的胆子，若你大姐姐有事，你便是杀姐了。”
姜柔被训斥了，跑过来跪到老夫人面前，求饶道：“祖母，我不是故意的。”
“自落水后，姚妈妈可不敢再用冯姨娘找的大夫了，去外头请了一个老郎中，在诊治中，郎中说我脸上的不是疮。是中毒了。”池镜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姜森面色也凝重了，重重的放下水杯，厉声道：“怎么回事？”
“郎中说，我是中了一种名叫玉香散的东西，接下来五日，我谨遵医法，服用汤药，郎中给我针灸，才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池镜拿捏好尺度。
“还请父亲彻查，是谁想毁了大姐，十年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要受人指指点点，方才门口那么多人，若非大姐脸好了，只怕是要被众人议论纷纷。”一句不爱说话的姜柬也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求情。
池镜想到了，从前她贪玩不小心差点儿就烧了屋子，父亲要处罚，池钘便挡在自己身前，池镱也抱着父亲的腿求情，还是母亲出面，这事才不了了之。
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池钘，眼中泛了些泪光，若是池钘还在，今年也十九岁了，还有一年就是冠礼了，也会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成为和池铖一样的将军。
姜杏跪到老夫人前，带着哭腔道：“祖母，姐姐落水，昏迷时郎中说，姐姐的求生意志薄弱，姜柔还来嘲讽过几句，这些年来，那些名医都是冯姨娘找来的，这回找个别的郎中，姐姐的脸才好，若是下一回，岂不是人人都能害姐姐。”
池镜想弟妹的眼泪，被老夫人当成是委屈自泪水，老夫人最疼姜杳，姜杳离家十一年，老夫人年年都送东西过去，她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受委屈。
老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道：“这件事必须彻查，敢谋害丞相嫡女，绝不能宽恕，来人啊，将冯姨娘这么多年给大小姐找的大夫全都带上来。”
冯姨娘心中慌了起来，不过离那么远；到时她再找机会灭口便是。
“祖母，不必麻烦了，回京之时就让人将所有诊治过的大夫给带上了，咱们今日就将真相查明，给姐姐讨回公道。”
池镜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五日内就齐了所有的丈夫，一把匕首就让他们说了实话不过是划了其中一位大夫的胳膊，其他几个全都招了。
冯姨娘万万没想到，她们准备的那么全，连大夫都带上了，难怪多了一辆马车原来是这样，到时候她咬死不认，谁又能逼她承认。
一共八位，全部被带上来，他们挤了一路终于可以下来了，不说实话他们都得死，说了实话才有一条路。
姜森：“实情是什么？说出来？本相可以饶你们一命。”
其中一位答:“启禀丞相,十年前冯姨娘给了老朽十两黄金,让老朽说大小姐脸上的毒痕,束手无策，老朽一时财迷了心窍，答应了下来。”
其余几位纷纷附和，冯姨娘的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瞒了十几年的秘密，也藏不住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池镜从来不信，信了可这报应也没有降下，反倒是那些恶人还活着，好人却没几个了。
冯姨娘也跪了下来，知否认：“老爷，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妾身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这是诬陷，他们诬陷妾身，老爷你要相信我。”
“冯姨娘别急，我还有证据。”池镜掏出腰间的一张纸，展开放到老夫人的桌前，解释道：“这是其中一位郎中的买药记录，上边显示了冯姨娘在十一年前购买的玉香散，我们查遍了宁州的医馆找到，上面可还有冯姨娘的亲笔签名。
以及，我十一年前前往宁州时，送我的人中刚好就有冯姨娘，十一年前冯姨娘刚开始管家，却能拿出八十两黄金，财源不明，必是贪了府中的钱财。”
冯姨娘浑身发抖，姜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夫人怒了抓起桌上的杂杯就往地上招呼，碎片散了一地，冯姨娘吓得往后躲了几步。
“好个冯姨娘，让我的宝贝孙女十年都不敢出门，又让你的女儿谋害嫡姐，你们真是好一对坏心肠的母女。”老夫人气的都有些呼吸不畅。
池镜替老夫人抚了抚心口，难听杯茶，安慰道：“祖母别动怒，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当生气，当心为着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才不值当。”
老夫人接过喝了口茶，摆摆手，“事已查明，这人也不能留了。”
姜森也因为这事，对女儿的愧疚更达心底，眼眶也有些湿润，“来人啊，冯氏谋害大小姐，杖毙，二小姐打二十大板，禁足三月。”
冯姨娘连忙磕头求说：“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饶过妾身吧……。”
姜柔也被拉了出去，但母女俩的叫声不绝于耳，老夫人捏捏眉心，“嘴堵上，听着就心烦。”
“好了，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不必送了，我们也回去多休息，这几日舟车旁顿也是累了。”说罢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
“都下去吧，杳杳留下。”
众人只能先遇下，只留姜森和池镜两人。
姜森走至她面前，一支手搭在她肩膀上，带有谦意的男声响起：“父亲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十年苦，父亲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父亲……。”
“你娘走了以后，父亲很想念她，你也很像你母亲，父亲十年不去看你，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十年，你对父亲也疏远了，也怪我，我们父女十年未见。生分也正常。”
姜森拉着她一起坐在台阶上。
“父亲和你母亲是青梅竹马，自幼便定下婚约，我们那个时候甜蜜恩爱，后来有了你，又有了你弟弟妹妹，可好景不长，你母亲生了一场病，她本就体弱，在你三岁时去世，我也悲伤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在一次酒醉之下，将冯氏当成了你的母亲，有了姜柔和姜杰，我没想过将她抬为正室，可也架不住她自己作妖，也怪父亲，那个时候只顾着朝堂上的事忽略了你们，才让冯氏钻了空子，都是父亲的错，父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十一年间，父亲也每个月都会去趟宁州，但每次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算命的说若要你长命，就不能相见，父亲刚见你生分的样子，我就想，如果什么都不说，你会以为父亲不喜欢你，不待见你，又怕你受了欺负也不说，只是刚看你那厉害的样子，父亲不用担心了。”姜森欣慰的笑笑，摸了摸胡子，“有你母亲当年的气魄。”
池镜以为他凉薄，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原来他很爱自己的女儿，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没有冯氏，姜杳就不会死，也不会离家十一年了。
“父亲，我明白了，离家十一年，您没来看过我，我以为您有了姜柔便不要我了，但我明白了。”明白了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池父池母早逝，十岁那年便战死，她时隔十五年，又一次体验到了文爱，池镜展开笑颜，看向他，心想：姜杳，你的父亲很爱你，他没有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