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爷回了定国公府书房，江眠玥已经在候着了。
江二爷道：“雾显，果然是敬王派的人无疑了。”
“刑部尚书只是把刺客头目抓来拷打一番给江府出出气，至于始作俑者却是绝口不提。”江眠玥先大说出了刑部作为。
“他自然不敢提，刑部还要仰仗敬王鼻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刑部抓到了刺客头目的？”江二爷没有质问江眠玥的意思，只是他是实在想不到江眠玥有什么门路能先他一步得到消息。
“因为这人正是我故意放走的，我的剑偏了他的要害几分，江府消息传的快，二叔去刑部也迅速，时间太短，他这伤影响内力，跑不远的。”
江二爷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二叔不明白，这个人似乎并无利用价值，你这么做有什么道理？”
江眠玥眼里寒光点点，“此刻不宜将敬王党逼太紧，给刑部留个人，好让他们撇开不作为的恶名。”
“那你遇刺一事也是真，这委屈你就这么咽下了？”
“一来我并未受伤，二来江府就此作罢也当是表态不愿与敬王结仇。”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江奉漌实在不相信江眠玥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想出来这些，但他又不知哪里有问题。
“二叔，江家的女儿眼里一直都不是只有眼前的四方宅邸，我如是，大姐姐也如是。”江眠玥无奈，江家这一代的儿女都出类拔萃，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折之，江婳婉以前在藏拙，她亦有所隐藏。只是江眠玥重活一世，明白了徒有隐藏无异于饮鸩止渴，有所作为才是根本之计。
“好，不过以后有什么想法要记得和二叔商量，只要是对江家好，二叔能帮的一定帮。”江奉漌笑得细纹都挂在眼角，他是真心高兴江眠玥和江婳婉胸中自有丘壑，他可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腐朽又古板。
“雾显谨记，那雾显告辞了。”
……
次日天气好，暖阳驱散春寒，江眠玥要出门办件事情，她不论是前世还是现世，都不怎么去国子监，只是考核时从未缺席，世家皇族巴不得江家儿女才疏学浅，于是国子监的学正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不管。
江眠玥走到一醉不休楼前，她看着牌匾，想到这里是沈府眼线驻守的地方，便上去要了个靠窗的雅间坐坐。她记得，前世沈家在李泽安登基前自请赈灾时便将自己的势力悉数撤出，这一醉不休楼也是因为探子散去才暴露出来，否则真没人知道沈家居然有这么大一处据点。
江眠玥就静静坐着品茶，她料定了只要她一直低个头喝茶，沈叙会来的，毕竟自己遇刺，江二爷又去刑部两趟，结果只是抓到刺客，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刑部无能是真，可江府窝囊确是没人信的，沈府的人知道她在这里等人却久久不见人来，一定会留意一二，若是天黑也不曾离开，便要报上去了。
果然，一直等到了傍晚，沈叙由小厮带着来了。
沈叙进来便坐下，脸色难看，“江二小姐知道这里是沈府的地盘。”
江眠玥笑道：“知道。”
“从何得知？”
江眠玥故意不着急答话，眼看着他越来越焦急，这才慢悠悠道：“这朝堂上唯有定国公府能与沈府势力制衡。”
沈叙想了想，觉得此事得回去和老爹细细商议，便索性不再追问，转而道：“你在等我。”
“是。你会来的。”江眠玥笃定，倒不是因为沈叙这个人，而是太尉大人，一醉不休楼是他们藏的最深的据点，江眠玥偏偏在这里从早上坐到晚上，分明知道了些什么，又有因着遇刺一事在前，太尉大人实在说服不了这是巧合，让沈叙来探探是最合适的。
“若是我不来呢？”沈叙不太高兴一醉不休楼这个据点被发现，便这么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若是，你已经在这里了。”
“好吧，说正事吧。敬王派刺客刺杀我，结果你倒了霉，不去找敬王麻烦，也放过了刑部，却来找沈家麻烦，你们江家人都糊涂了？”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你来做什么？太尉府和定国公府于公是对头，于私也并无交集，如今你遇刺一事明面上虽与我无关，可我也不能厚颜无耻将此事撇干净，那就由我做东，请江二小姐用顿晚膳，向你赔个不是。”
江眠玥没理会他的话，她只要见到了人，说出了该让太尉知道的话便可，“江家鼎盛，功高震主，若不能收敛，覆灭之期已然到来。你沈家想来也不能长久，你们手里有巡防营，禁卫军都指挥的心也往你们这里偏，而你虽无官职却是实实在在为太尉办事，是太尉的得力助手。兵权太盛，你们想自行分化却苦无良机，也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兵权总归是能送出去的，沈家还是比江家强上不少，前段时间北方传来捷报，说是定国公击退匈奴，并斩了匈奴的二皇子，陛下大喜，重赏了沈家。”沈叙说着，抬眼盯着江眠玥，幽幽道：“陛下喜后必忧，你们江家离黄泉路便更近一步。”
江眠玥坐的端正，周身气度不像一个深居闺阁的嫡小姐能有的，她的目光钉进沈叙的眸子里，沈叙一动不动听她字字坚定清晰：“沈府交出兵权只是暂时的，武试新进的武官以我父亲和你父亲为首，沈家之危难不在于权，而在于武将之心，只要沈太尉还位列朝堂，沈家便危矣。沈府虽然只有你一个公子，哪怕你不入仕途，也不能说明你是无能，沈家不是后继无人，这一点陛下也会忌惮。”
沈叙脑子转的飞快，试探道：“你既然这么说，想来江府是有对策了。”
“自然。朝堂上沈家江家正式开始互相削弱，直到两家淡出朝堂，自请退隐。”江眠玥直言，她顿了一下，徐徐道出真正令沈叙乃至太尉在意的东西，“江家百年昌盛，从不爱慕虚名，所行所想皆为了天下百姓，江家人于战场可定乾坤，于江湖可肃清不平。只有人活着……才有以后。江家如是，沈家亦如是。”江眠玥刻意拖长了“活着”，她知道沈叙会听进去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意味着两家的功绩将由自己亲手抹去，这是两家人用命换来的荣耀。”沈叙捏紧了酒杯，又松开了，道：“我决定不了，明日，我给你答复。”
江眠玥抬手饮尽了杯中酒，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信上用清隽有力的自己写着“太尉亲启”，江眠玥道：“那我明日在这里恭候沈大公子了。”
次日一早，沈叙早早就到了，江眠玥进来行礼坐下，沈叙拿着茶杯晦涩不清地看着江眠玥，他道：“江家看人很准。”
江眠玥会心一笑，道：“看来太尉大人是同意了，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叙另取一只杯子，倒满了酒，一饮而尽，他道：“先对付谁？”
“如今朝堂上，敬王手下有刑部，贤王手下有礼部吏部，至于户部，跟我们定国公府走的近些，工部那里倒是与你们太尉府亲近，中书令则是润王生母的娘家。现下朝堂平衡已然倾斜，兵部落在谁手里至关重要。”
沈叙接着道：“如今战事吃紧，兵部尚书一职空缺不了多久，所以必然会从左侍郎周启和右侍郎孟子涟之间选出，你看好谁？”
“我觉得若不干涉，周启接任板上钉钉，可我更偏向孟子涟。”江眠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着，她接着道：“沈公子对孟子涟印象如何？”
“科举出身，家世普通，性子刻板正直。”沈叙想了想如实道。
“这已经够了，这位孟大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搅动浑水的好手。”
“你想如何推他上位？”沈叙问道。
江眠玥又转而问道：“沈公子觉得润王如何？”
沈叙疑惑道：“这与润王何干？他深居简出，与朝中官员无甚相熟。”
“你觉得他会参与夺嫡吗？”江眠玥再问。
“说实话，局势于他而言很不利，他那文人清雅之名一但破得不好，怕是要被天下读书人唾弃。”
“可润王是皇子，他生母姓苏，中书令苏府的苏，他不可能不争，无非是陛下不喜有人惦记他的皇位，他也就做出不喜的样子而已。那周启姓周，是中书令苏大人夫人的胞弟，等于是润王的人，等他一上位，润王便有手伸到了朝堂上，即使他依旧不争不抢，可人脉慢慢铺开，有朝一日，必是大患。”
“所以你要让润王被陛下注意，尽管苏周两家平时有意避嫌，可姻亲关系但是不假，只要将苏周两家关系紧密抬至陛下面前，陛下必然忌惮，再有一个推手，推出孟子涟，那孟子涟及使不想上位也没法儿拒绝。”沈叙不得不承认此计确实有效，既削了敬王的权，又将润王在陛下面前过了一眼，这个书香满身的皇子背景强横，被皇帝注意到再顺带猜疑一下，多猜疑猜疑便是真在意了。沈叙想了想道：“契机呢？将苏周两家抬至陛下面前的契机呢？”
“国子监教考。”
“今年的考核由陛下亲自主持，确实是个机会，你打算如何做？”
“介时借着周允结，我二叔会将一切传达圣听。”
“周允结？谁？”沈叙想了想，自己不认识。
“是周启的嫡女，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她想让父亲在陛下面前露脸，必定会在教考上下功夫，她才学本就不错，自然会竭尽全力。”江眠玥想到前世周允结在她成为润王妃后便时常与她结交，话里话外都有让润王重用周启的意思，放在周家，周允结是个一心为周家的姑娘，只是眼界和手段都不太好。
“好，介时希望你不要让沈家失望。”
“不会。”
……
国子监教考很快来了，诸位皇子和世家公子小姐入殿，教考内容为琴棋书画射数选其二，考核过程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出了结果后，有心人开始搞事情了。
此次考核第一是润王，毕竟是以爱文学不爱权利而出名的皇子，总归是要有点真实力傍身的，不然也皇帝那关就过不去，第二是周允结，第三是苏璟，中书令家的嫡长子。
陛下自然是要对这三人夸赞一番的，他自己夸还不够，还要让别人夸，果然，江家二爷身为国子监学正，是定国公府的教书的，夸人有不一样的分量，江奉漌先前得了江眠玥提醒，此时含沙射影道：“润王才华出众，陛下教导有方，周姑娘和苏公子才学微臣也是相当认可。”接着自嘲似的道：“微臣惭愧啊，江家在京城的小辈只有婳婉和眠玥，她们都资质平平，不如周家和苏家子弟，诶？微臣记得，周家和苏家还是姻亲，先前苏家办海棠宴，周家小姐还跟眠玥赞过润王，想来才华出众的儿郎更爱聚在一起谈文论道，婳婉和眠玥不爱出门，不喜结交，看来得跟他们一起多研究学问才是。”
这话明明是在夸他们才华好，又好学，可听在陛下耳朵里就成了周家和苏家走得很近，他又想起来润王生母是中书令苏建言的胞妹，这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正如江眠玥所料，皇帝不能说什么，只能打趣道：“江爱卿此言差矣，江家姑娘若是学业也如容貌般惊为天人，只怕京中的好儿郎们都要为之倾心，连学业都要耽搁了，那是怕是于定国公府名声有损。”这话颇有些挤兑江家姑娘肤浅的意思，但江奉漌乐得陛下这么认为。
“陛下说的是。”江奉漌感觉差不多了，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刚刚那番话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了种子，兵部尚书一职现下越是有人举荐周启，周启越是坐不上这个位置。
江二爷道：“雾显，果然是敬王派的人无疑了。”
“刑部尚书只是把刺客头目抓来拷打一番给江府出出气，至于始作俑者却是绝口不提。”江眠玥先大说出了刑部作为。
“他自然不敢提，刑部还要仰仗敬王鼻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刑部抓到了刺客头目的？”江二爷没有质问江眠玥的意思，只是他是实在想不到江眠玥有什么门路能先他一步得到消息。
“因为这人正是我故意放走的，我的剑偏了他的要害几分，江府消息传的快，二叔去刑部也迅速，时间太短，他这伤影响内力，跑不远的。”
江二爷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二叔不明白，这个人似乎并无利用价值，你这么做有什么道理？”
江眠玥眼里寒光点点，“此刻不宜将敬王党逼太紧，给刑部留个人，好让他们撇开不作为的恶名。”
“那你遇刺一事也是真，这委屈你就这么咽下了？”
“一来我并未受伤，二来江府就此作罢也当是表态不愿与敬王结仇。”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江奉漌实在不相信江眠玥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想出来这些，但他又不知哪里有问题。
“二叔，江家的女儿眼里一直都不是只有眼前的四方宅邸，我如是，大姐姐也如是。”江眠玥无奈，江家这一代的儿女都出类拔萃，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折之，江婳婉以前在藏拙，她亦有所隐藏。只是江眠玥重活一世，明白了徒有隐藏无异于饮鸩止渴，有所作为才是根本之计。
“好，不过以后有什么想法要记得和二叔商量，只要是对江家好，二叔能帮的一定帮。”江奉漌笑得细纹都挂在眼角，他是真心高兴江眠玥和江婳婉胸中自有丘壑，他可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腐朽又古板。
“雾显谨记，那雾显告辞了。”
……
次日天气好，暖阳驱散春寒，江眠玥要出门办件事情，她不论是前世还是现世，都不怎么去国子监，只是考核时从未缺席，世家皇族巴不得江家儿女才疏学浅，于是国子监的学正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不管。
江眠玥走到一醉不休楼前，她看着牌匾，想到这里是沈府眼线驻守的地方，便上去要了个靠窗的雅间坐坐。她记得，前世沈家在李泽安登基前自请赈灾时便将自己的势力悉数撤出，这一醉不休楼也是因为探子散去才暴露出来，否则真没人知道沈家居然有这么大一处据点。
江眠玥就静静坐着品茶，她料定了只要她一直低个头喝茶，沈叙会来的，毕竟自己遇刺，江二爷又去刑部两趟，结果只是抓到刺客，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刑部无能是真，可江府窝囊确是没人信的，沈府的人知道她在这里等人却久久不见人来，一定会留意一二，若是天黑也不曾离开，便要报上去了。
果然，一直等到了傍晚，沈叙由小厮带着来了。
沈叙进来便坐下，脸色难看，“江二小姐知道这里是沈府的地盘。”
江眠玥笑道：“知道。”
“从何得知？”
江眠玥故意不着急答话，眼看着他越来越焦急，这才慢悠悠道：“这朝堂上唯有定国公府能与沈府势力制衡。”
沈叙想了想，觉得此事得回去和老爹细细商议，便索性不再追问，转而道：“你在等我。”
“是。你会来的。”江眠玥笃定，倒不是因为沈叙这个人，而是太尉大人，一醉不休楼是他们藏的最深的据点，江眠玥偏偏在这里从早上坐到晚上，分明知道了些什么，又有因着遇刺一事在前，太尉大人实在说服不了这是巧合，让沈叙来探探是最合适的。
“若是我不来呢？”沈叙不太高兴一醉不休楼这个据点被发现，便这么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若是，你已经在这里了。”
“好吧，说正事吧。敬王派刺客刺杀我，结果你倒了霉，不去找敬王麻烦，也放过了刑部，却来找沈家麻烦，你们江家人都糊涂了？”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你来做什么？太尉府和定国公府于公是对头，于私也并无交集，如今你遇刺一事明面上虽与我无关，可我也不能厚颜无耻将此事撇干净，那就由我做东，请江二小姐用顿晚膳，向你赔个不是。”
江眠玥没理会他的话，她只要见到了人，说出了该让太尉知道的话便可，“江家鼎盛，功高震主，若不能收敛，覆灭之期已然到来。你沈家想来也不能长久，你们手里有巡防营，禁卫军都指挥的心也往你们这里偏，而你虽无官职却是实实在在为太尉办事，是太尉的得力助手。兵权太盛，你们想自行分化却苦无良机，也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兵权总归是能送出去的，沈家还是比江家强上不少，前段时间北方传来捷报，说是定国公击退匈奴，并斩了匈奴的二皇子，陛下大喜，重赏了沈家。”沈叙说着，抬眼盯着江眠玥，幽幽道：“陛下喜后必忧，你们江家离黄泉路便更近一步。”
江眠玥坐的端正，周身气度不像一个深居闺阁的嫡小姐能有的，她的目光钉进沈叙的眸子里，沈叙一动不动听她字字坚定清晰：“沈府交出兵权只是暂时的，武试新进的武官以我父亲和你父亲为首，沈家之危难不在于权，而在于武将之心，只要沈太尉还位列朝堂，沈家便危矣。沈府虽然只有你一个公子，哪怕你不入仕途，也不能说明你是无能，沈家不是后继无人，这一点陛下也会忌惮。”
沈叙脑子转的飞快，试探道：“你既然这么说，想来江府是有对策了。”
“自然。朝堂上沈家江家正式开始互相削弱，直到两家淡出朝堂，自请退隐。”江眠玥直言，她顿了一下，徐徐道出真正令沈叙乃至太尉在意的东西，“江家百年昌盛，从不爱慕虚名，所行所想皆为了天下百姓，江家人于战场可定乾坤，于江湖可肃清不平。只有人活着……才有以后。江家如是，沈家亦如是。”江眠玥刻意拖长了“活着”，她知道沈叙会听进去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意味着两家的功绩将由自己亲手抹去，这是两家人用命换来的荣耀。”沈叙捏紧了酒杯，又松开了，道：“我决定不了，明日，我给你答复。”
江眠玥抬手饮尽了杯中酒，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信上用清隽有力的自己写着“太尉亲启”，江眠玥道：“那我明日在这里恭候沈大公子了。”
次日一早，沈叙早早就到了，江眠玥进来行礼坐下，沈叙拿着茶杯晦涩不清地看着江眠玥，他道：“江家看人很准。”
江眠玥会心一笑，道：“看来太尉大人是同意了，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叙另取一只杯子，倒满了酒，一饮而尽，他道：“先对付谁？”
“如今朝堂上，敬王手下有刑部，贤王手下有礼部吏部，至于户部，跟我们定国公府走的近些，工部那里倒是与你们太尉府亲近，中书令则是润王生母的娘家。现下朝堂平衡已然倾斜，兵部落在谁手里至关重要。”
沈叙接着道：“如今战事吃紧，兵部尚书一职空缺不了多久，所以必然会从左侍郎周启和右侍郎孟子涟之间选出，你看好谁？”
“我觉得若不干涉，周启接任板上钉钉，可我更偏向孟子涟。”江眠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着，她接着道：“沈公子对孟子涟印象如何？”
“科举出身，家世普通，性子刻板正直。”沈叙想了想如实道。
“这已经够了，这位孟大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搅动浑水的好手。”
“你想如何推他上位？”沈叙问道。
江眠玥又转而问道：“沈公子觉得润王如何？”
沈叙疑惑道：“这与润王何干？他深居简出，与朝中官员无甚相熟。”
“你觉得他会参与夺嫡吗？”江眠玥再问。
“说实话，局势于他而言很不利，他那文人清雅之名一但破得不好，怕是要被天下读书人唾弃。”
“可润王是皇子，他生母姓苏，中书令苏府的苏，他不可能不争，无非是陛下不喜有人惦记他的皇位，他也就做出不喜的样子而已。那周启姓周，是中书令苏大人夫人的胞弟，等于是润王的人，等他一上位，润王便有手伸到了朝堂上，即使他依旧不争不抢，可人脉慢慢铺开，有朝一日，必是大患。”
“所以你要让润王被陛下注意，尽管苏周两家平时有意避嫌，可姻亲关系但是不假，只要将苏周两家关系紧密抬至陛下面前，陛下必然忌惮，再有一个推手，推出孟子涟，那孟子涟及使不想上位也没法儿拒绝。”沈叙不得不承认此计确实有效，既削了敬王的权，又将润王在陛下面前过了一眼，这个书香满身的皇子背景强横，被皇帝注意到再顺带猜疑一下，多猜疑猜疑便是真在意了。沈叙想了想道：“契机呢？将苏周两家抬至陛下面前的契机呢？”
“国子监教考。”
“今年的考核由陛下亲自主持，确实是个机会，你打算如何做？”
“介时借着周允结，我二叔会将一切传达圣听。”
“周允结？谁？”沈叙想了想，自己不认识。
“是周启的嫡女，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她想让父亲在陛下面前露脸，必定会在教考上下功夫，她才学本就不错，自然会竭尽全力。”江眠玥想到前世周允结在她成为润王妃后便时常与她结交，话里话外都有让润王重用周启的意思，放在周家，周允结是个一心为周家的姑娘，只是眼界和手段都不太好。
“好，介时希望你不要让沈家失望。”
“不会。”
……
国子监教考很快来了，诸位皇子和世家公子小姐入殿，教考内容为琴棋书画射数选其二，考核过程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出了结果后，有心人开始搞事情了。
此次考核第一是润王，毕竟是以爱文学不爱权利而出名的皇子，总归是要有点真实力傍身的，不然也皇帝那关就过不去，第二是周允结，第三是苏璟，中书令家的嫡长子。
陛下自然是要对这三人夸赞一番的，他自己夸还不够，还要让别人夸，果然，江家二爷身为国子监学正，是定国公府的教书的，夸人有不一样的分量，江奉漌先前得了江眠玥提醒，此时含沙射影道：“润王才华出众，陛下教导有方，周姑娘和苏公子才学微臣也是相当认可。”接着自嘲似的道：“微臣惭愧啊，江家在京城的小辈只有婳婉和眠玥，她们都资质平平，不如周家和苏家子弟，诶？微臣记得，周家和苏家还是姻亲，先前苏家办海棠宴，周家小姐还跟眠玥赞过润王，想来才华出众的儿郎更爱聚在一起谈文论道，婳婉和眠玥不爱出门，不喜结交，看来得跟他们一起多研究学问才是。”
这话明明是在夸他们才华好，又好学，可听在陛下耳朵里就成了周家和苏家走得很近，他又想起来润王生母是中书令苏建言的胞妹，这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正如江眠玥所料，皇帝不能说什么，只能打趣道：“江爱卿此言差矣，江家姑娘若是学业也如容貌般惊为天人，只怕京中的好儿郎们都要为之倾心，连学业都要耽搁了，那是怕是于定国公府名声有损。”这话颇有些挤兑江家姑娘肤浅的意思，但江奉漌乐得陛下这么认为。
“陛下说的是。”江奉漌感觉差不多了，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刚刚那番话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了种子，兵部尚书一职现下越是有人举荐周启，周启越是坐不上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