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事情原委没多久,管家江曲便匆匆来禀报说是黄尚书来了。

    江二爷将黄随之请到前厅落座,黄随之黑着脸坐下,阴沉沉道:“江奉漌,你家丫鬟好生厉害。”

    江二爷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装作不知道:“我家丫鬟向来识礼数,这是怎么得罪黄大人了?黄大人与我说,我定追责。”

    “哼!你家丫鬟把吾儿骨头都打折了,未来许久都得趴在床上起不来,难道江二爷不该给个交待?”

    江二爷心里骂着这黄家人脸皮够厚还毫无自知之明,就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尚书之位的,简直荒诞!但他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他道:“竟有此事?不知是因为什么才引得黄公子挨打?”

    “你府上人没人跟你说?”黄随之脸色更难看了,他对江二爷翻了个极难看的白眼,道:“你家姑娘不好好在府里呆着,出门去勾引我儿子,你好歹是国子监学正,怎么教的出来如此品行恶劣的女儿!”

    江二爷听着这无赖又颠倒是非的话,一拍桌子,喝道:“黄大人休得胡言,姑娘家清誉不得造谣!”

    “造谣?我儿尾骨被打折是真,这可做不了假,那胭脂铺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黄随之也大喝回去?

    “胭脂铺?你儿子去胭脂铺做什么?难不成他一男子还学女子般涂抹脂粉?还是说他盘在胭脂铺里刻意堵美貌女子!”江二爷最后一句话敲在黄随之心里,黄随之因为被说中了事实而恼羞成怒,道:“我儿!我儿!家世身份钱财样样不缺,还不至于行如此下作的事!”

    江二爷实在被黄随之恶心得难受,便嘲讽他道:“你家儿子在禹都出了名的混账,国子监去了几回?他成日寻花问柳,你有这搬弄是非的功夫还不如多生几个儿子!啊,我倒是给忘了,你府中姬妾无数,这么多年来就是生不出来儿子,连女儿也生不出来,看来是你不行!”

    江二爷气急了话也说得极难听,句句直戳黄随之肺管子,毕竟黄随之心里清楚自己是真不行,这给黄随之气得脑袋里好像有人在打鼓,他指尖发抖,指着江二爷鼻子道:“你!你给我等着,贤王不会放过你的!”

    “定国公府也不会放过你!慢走不送!”江二爷一甩袖子,转过身背对着黄随之,一副黄随之是什么东西,多看一眼就折寿的模样给黄随之气得走路都被绊了个趔趄。

    黄随之一走,江二爷就赶去书房了,他一坐下,连道几句,“气死我了。”

    江婳婉和江眠玥面面相觑,只能等江二爷自己先把气顺下去。

    江二爷缓和了一些才道:“他们黄家人都是无耻至极,也不知给了贤王多少金银钱财,又散了多少钱财才打通尚书之路,成日为非作歹,哪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样子。”

    江二爷想了想,对江婳婉道:“现下朝廷局势不太好,近期江府已经闹出了两件沸沸扬扬的事,也没有好的时机动黄家和贤王,念往,可能明面上你要委屈一下。”

    念往是江婳婉小字,江婳婉也是相当聪明:“那暗地里呢?父亲可是有对策了?”

    “有个下下策,却可解我等心头恶气。”

    江眠玥适时道:“只要做的干净,便是上上策。”

    三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一块去,武将世家的人,即使都被困于禹都牢笼,但骨子里都流着恣意嚣张的血。

    月黑风高夜,江眠玥和江婳婉换好夜行衣,一前一后从江府翻了出去,二人脚尖点地,疾行如飞,都是极好的轻功,不过一炷香便到了黄府。她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黄宏连的卧房,因为那丝竹之乐,靡乱之声在江眠玥和江婳婉耳朵里相当清晰,,她们突然有点脸红,这要是揭开瓦看见点不该看的该怎么办。

    正当江眠玥和江婳婉略纠结的时候,江眠玥突然看见有黑影掠过来,借着廊下和屋中漫出的光,她看清了那是沈叙。江婳婉也发现了黑影,她心里一紧,正要动手丟暗器,就被江眠玥拦下了,江眠玥在她耳旁低语,“沈叙。”

    江婳婉也知道沈江两家结盟的事,便也收手不动。

    沈叙落到她们身旁,显然也是听见了屋里的声音,他示意二女别低头,然后自己揭开瓦,只一眼便觉得自己长了针眼,他连忙抬头歇歇眼睛,轻轻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再往下看去,然后取出一瓶药水和一根蚕丝细线,沈叙将药水慢慢倒在细线上,药水沿着细线滚下,正好落在瓦下方的烛台里,沈叙将这蚕丝线收回,他也不想多看一眼,连忙把瓦盖上,示意二女随他离开。

    一路疾行,至江府东院落下,三人都拉下夜行衣面罩,进了屋,三人落座,沈叙语气陈恳,好似在感叹今天天气真好,“京中只知定国公府的公子武艺卓绝,年纪轻轻就随国公大人征战北方,却不知江府的小姐竟藏了一身好功夫。”

    江眠玥听得出他没有嘲讽的意思,便道:“多谢夸奖,这位是我长姐婳婉。”

    江婳婉向沈叙行礼,待沈叙回礼后问道:“婳婉想问,不知沈公子那药水有何妙处?”

    沈叙坏笑道:“黄宏连不是最喜欢姑娘吗?那他这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便被这药水给废了。”

    江眠玥和江婳婉面面相觑,江婳婉道:“也好,这样也干净。”

    江眠玥道:“沈公子怎么会插手这件事?”毕竟从闻听闻沈叙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哦,是我爹说你们明面上不方便动手,暗地里肯定要出气,但你们江家太光明磊落,可能做不干净,让我帮帮忙。”沈叙说得理所当然,这让江眠玥噎了一下,她道:“替我谢过沈大人。”

    沈叙很好奇,如果自己不来,她们想怎么做,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你们原本打算做什么,从屋顶上下手,看来也是同我一样打算玩阴的了。”

    江婳婉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针尾有极细的银线,江婳婉将它放在桌面上,沈叙拿过去闻了闻,叹道:“你们好狠的心,竟是要他日后再也起不来了。”

    江眠玥和江婳婉二脸无语,江眠玥道:“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沈叙道:“嗯,不过我做得更绝一点,你这药还有得治,我的没有,废了就是废了,今晚之事算是给黄随之送两份大礼了。”

    “两份?”江眠玥疑惑。

    “对,一份你们知道了,是黄家要绝后了,另一份是黄宏连睡了黄随之的爱妾,黄宏连出问题,黄随之必然要查,那他爱妾肯定要被牵涉进去,他定要被气死。”

    “爱妾?”江眠玥想不明白,沈叙一个太尉府的公子怎么会认识黄随之的爱妾,正疑惑呢,只听沈叙道:“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黄随之后来生不出孩子?”

    这江眠玥和江婳婉真瞪大了眼睛,江眠玥道:“你知道?”

    “我爹干的,因为黄宏连那个爱妾是强抢民女抢来的,只不过那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还给我爹气得三天没吃下饭。”沈叙笑了笑接着说:“我爹那时正不务正业,当江湖游侠,装自己是一穷二白,本来是想救那女子,结果却被那女子骂了,那女子说是跟着黄官人可以过上好日子,给我爹气得要提剑劈了他们,但哪能真这么做,于是就如今晚这般将断阳药滴于烛台,化为无色无味的雾,让黄随之再无子嗣。至于这女子,我爹还把她的画像画了出来,跟我诉说了好多次,我今晚见到床榻上的女人里有一个是她就认出来了。”

    “黄家绝后是好事,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眠玥接着道:“只是黄府里面要闹上一闹之后,这群泼皮怕是要来江家恶心人了。”

    “我有一计,可解此事。”沈叙道。

    江眠玥和江婳婉都将目光投向他,只听沈叙道:“你们明面上不动手是因为江府一动手便是大手笔,陛下会把你们所为与朝堂格局所联系。”

    江婳婉道:“正是。我父亲已经写封奏折弹劾黄随之了,但效果必然不达。陛下相当愿意看江府不顺心,为了面子陛下顶多会安抚一下,赏些金银,禁黄宏连几天足。”

    “所以黄府无赖人尽皆知,宫中惩罚无足轻重,必有民怨。禹都有一鼓名登闻,可将冤情直达天听。”沈叙道。

    江婳婉思索道:“被抢了女儿的普通百姓哪里扛得住敲那登闻鼓的二十脊杖,这不是夺人姓命吗?”

    “谁说要普通百姓去敲鼓,黄府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不去敲鼓可就要死路一条了。”

    江婳婉和江眠玥异口同声:“那个爱妾。”

    沈叙“嗯”了一声,道:“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那么让那女子去敲鼓一事交给我去办,你们静候佳音。”

    沈叙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他要趁天没亮赶去黄府将黄随之那个爱妾带走,还要伪装成是爱妾自己逃走的模样。

    沈叙到了黄宏连的屋顶上,此时黄府可壮观了,灯火通明,只听黄宏连在哀嚎,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行了,沈叙揭开瓦发现那个黄随之的爱妾果然不在了,这种要请黄随之来的大事,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得跑。

    沈叙直奔那个最大的院子的旁边的那个院子,果然是黄随之爱妾的,她现在已经钻到自己被窝里,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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