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舟提拽着裤子，一脸莫名地瞪了元棠一眼，挪了挪小碎步，他知道没了裤子要被蚊子咬，冬天也难熬。这个人怎么随便抢人裤子呢？
元棠站起身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知道这件事一时也解释不清，况且小林子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能交流的程度，只先吩咐道，
“动手吧。”
罗平等“人墙”得令，一时间林府门前惨叫连连。
元棠又试探地伸出手拉了拉林兰舟衣角，见他依旧不言不语，眼底波澜无惊，一幅任由拉扯摆弄的样子，除了双手又拽着紧了紧裤子外，没什么别的反应，随即牵着林兰舟找了个摊位坐着。
元棠拿出早就买好的豆儿水，这半年里，她每次赶到罗平他们探查出“林兰舟”的地方，都会吩咐人先买一份。元棠准备了半年，又或者更久，终于在今天可以将这碗豆儿水真正地递给林兰舟了。
她朝林兰舟那边挪了挪，细细软软地轻声说道，
“兰舟，兰舟，来，先喝点水，天那么热别中暑了。我吩咐多加了糖，味道甜甜的，你尝尝喜欢吗？”
林兰舟闻到一阵清香，这才真正地正眼看向面前坐着的人，是一个娇娇糯糯的小姑娘。玉簪青衣白裙，让他无端想起无数个深夜中洒向自己的月光。眸清杏眼，朱唇贝齿，精致娇蛮的长相，却有一种沉静的气场，清清冽冽地，像是冬天的飘雪。
她捧着一碗散着凉气的绿色汤水，递到了自己嘴边。
林兰舟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要给自己吃吗？以往自己吃东西，都是被揪着头发往嘴里塞的，哪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喂到嘴边呢？
林兰舟试探地接过，就着碗边生疏地吃了一口。
元棠见状揩了揩眼角，似乎透过眼前这一幕看到了许多年前，深宫中和小林子的最后一面。
·
那时也是夏日，元棠和林兰舟迎来了院中那棵桑树上叫不停的蝉声。
这处小院落，是这深宫中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天地，往年夏天都是林兰舟亲自上阵，挑起粘竿对付这群没完没了的知了。
但今夏他忙得脚不沾地，为此元棠表示理解但不高兴。
蝉声倒是还能忍受，但小林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自己腻歪一下了，为此她甚至怀疑小林子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得了什么隐疾。
林兰舟正打算出门，听到元棠支支吾吾地说出这个猜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好一会，
“小元棠，你想什么呢？少看点话本子，我小林子都不是个男人，哪里来的什么隐疾呢？”
接着他站起来倾身贴近，啄了啄元棠的唇角，抵在她的鬓边轻声耳语，
“元棠，元棠啊，事情要成了。我这几天去见了裴大人，这回我们掌握到的梁大坑通敌的罪证，算是板上钉钉了，轻易洗不干净的，就算不能一举拉下他也能咬掉他一块肉，等我完全接手了他宫内的势力，你就再也不必害怕了，往后咱们大声笑放肆玩。乖乖等我忙完回来，看我把这一树的知了都给你粘下来。”
元棠已经忘记听到小林子的话，自己是怎么回应的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浑身颤抖，语无伦次，趴在小林子的肩头，打湿了他半边肩袖。
林兰舟无奈地由着她又哭又亲了好一会，抬眼看了看时辰，才轻推了推元棠，
“小元棠，我真得走了。裴大人打算在这次朝会上当庭把梁大坑定罪。我本来想事成再给你说的，但证据确凿，梁大坑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今天是我殿前当值，我和大人约好了朝会前见一面再商议商议，确保能够万无一失，我得早点过去。”
元棠从林兰舟的怀抱中出来，摸了摸哭红的鼻头，踮脚在林兰舟脸上“啵唧”一口，
“知道了，你当值也要小心暑气，我给你做豆儿水，等你回来喝。回来咱们一起做大餐庆祝！”
林兰舟摸了摸脸颊，红着脸点头含笑应下来，一边走一边回头行礼，
“多谢小公主殿下，给我多加点糖，朝会一散我就回来。还有今天哭过一次了，不准躲起来再哭鼻子了。”
“平身平身，元棠谨遵提督大人指示！”
元棠也虚行一礼，望着林兰舟的背影，直到他走到拐角处。林兰舟例行回头看了看元棠，两人相视一笑，元棠这才转身回到院中。
豆儿水是元棠的拿手招牌，到不是她做得有多好喝，而是因为小林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大菜系没有不会的，满汉全席信手拈来，元棠想吃什么他都能去厨房乒乒乓乓鼓捣出来。
元棠不好意思袖手作壁上观，从小林子那儿偷师学来了豆儿水，从此这就成为他们二人的夏日必饮。
元棠刚刚煮上绿豆，一转身的功夫，桌案上的冰糖罐子竟摔在了地上。
看着满地碎瓷片，当年的她还想着，自己的多年心病要了结，实在是太过激动了。此后经年回忆，才叹道那说不定是一个预兆啊。
闷雷阵阵，眼看乌云成片地压过来，潮热的空气预示着一场大雨，
元棠坐在桌案旁，室内光线变得昏暗，她的胸口不知不觉间也闷成一团，看着案上凉气都散光了的豆儿水，她赶忙朝里又放了一勺冰，
“小林子，再放冰可就不甜了，怎么还不回来？”
左等右等都没有前朝丁点消息传过来，元棠不禁起身，站到门槛上张望起来，
“莫不是梁大坑那老贼又逃过一劫，小林子不敢回来告诉我了吧？”
元棠正想着，就看见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朝这边奔来。这人她认识，是小林子的徒弟，
不知怎得，随着那小太监越跑越近，元棠的心莫名跟着揪起一块，
“殿下！殿下！不好了，师父他，他…”
“怎么了？他挨罚了？”
“今日朝会，师父他突然当着众位大人的面，招认自己通敌叛国、贪墨枉法等十数条罪名，并指认自己是受了梁康仁指使。时至今日良心难安，大殿之上，师父他…饮鸩谢罪…”
元棠怔愣原地，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耳鸣阵阵，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腿脚发软地走到宣政殿的。
甚至没有留意自己手里还捧着一碗豆儿水，冰凉的水滴顺着元棠的手指滑落到地上，不一会就蒸发殆尽。
看着殿前的一卷草席，元棠不合时宜地想，小林子怕热，怎么这草席还盖得严丝合缝的。
像是回应元棠，一阵微风吹过，她一眨不眨地望过去，只见草席下小林子嫩白的脸庞变得毫无血色，薄唇青紫，黑色的血痂凝结在嘴角，往常生动的面孔变得了无生机。
只一眼，元棠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她浑身都在发颤，周围的一切都陡然变得缓慢又遥远。
她眼睁睁的看着手里那碗汤饮打落在地，如一层泼墨洒落在石砖之上。
·
手背处感觉到一阵冷气，元棠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林兰舟已经狼吞虎咽地用完了汤饮，抵在自己手背上的碗勺尚还散着凉气。他把喝完的碗递回元棠手边，像是试探着或许能再要来一碗。
林兰舟从没吃过这种味道，这就是眼前这个人说得“甜”吗？让他莫名想起院子角落里的那朵小野花。
“味道还可以吗？你现在不能吃太多东西，等之后我再亲自做给你喝。好不好？”
林兰舟听言，垂下眼睑，依旧不言不语，只低头摆弄起那盏空瓷碗。
罗平他们这时料理完了林府的下人，那些护院一刻钟时间都没撑到，此时医师也被请了过来，元棠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既然如此，就去林府做做客吧，借一间厢房，方便给小兰舟诊治。”
接着一行人就这样浩浩汤汤，大摇大摆地绕过满地鼻青脸肿的护院侍卫，走进了林府。
·
一处装潢精美的厢房里，元棠坐在林兰舟旁边，轻顺着他的头发，而林兰舟正目中无人地啃着一块冬瓜糖。这是方才医师看诊时，因为林兰舟死拽着衣服不放，元棠问过医师吃些糖无碍后，吩咐人买来的，果然林兰舟得了冬瓜糖，就暂且松了松手。
此时站在一旁的罗平看着这一幕，却觉出几分山雨欲来的味道。方才小公子被诊治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身都有被人拧打的痕迹，却安静乖巧地任人擦药酒缠绷带。
罗平看着这些伤痕尚且心里不好受，何况一直坐在旁边，指甲都要掐断了的小殿下呢。
罗平正暗叹这下有人要倒霉了，果不其然，上首的小殿下挑起小林公子的一缕发尾，一边在手指上轻轻地绕起圈，一边问道，
“查清楚了吗？”
“回殿下，我们的人探查到，林小公子之前一直被一个女人囚禁在荒废的院落中，小公子身上的伤，多半是她所为。而此女子…应是小公子的娘亲。”
“就是那个死的女人？”
“是，被当胸一刀，一击致命。”
罗平边回禀边看了眼坐在小殿下一旁，眼神放空的林兰舟。纵使罗平身经百战，刚才甚至还满腔怜惜，可如今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也不禁心底发怵。
元棠听闻却并没有什么惊讶之情，回想小林子身上青紫的痕迹，只觉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她烦躁地快速绕了绕指尖的发丝，
“那这女子和这个林家…？”
“据我们之前就驻守在涪陵县的暗探回忆，这女子名叫俪娘，曾是醉欢楼的舞姬，和醉欢楼的东家林业成不清不楚过一段时间，再后来有了身孕。林业成却声称她得了病，将她从楼里赶了出去，她自此也就销声匿迹了。”
“林家呢？”
“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靠酒楼生意起家，到是这林家的主母，本家是邳州王氏。海州知州王有同，也出身邳州王氏。近些年来王有同跟这林家多番来往，交易密切。林家也是借此逐步做到了淮州郡的首富位置，在海州境内也算能数得上了。”
“王有同？嗤，原是梁康仁那一派的，怪不得老远就闻着一股臭味。”
元棠松开林兰舟的发丝，抚了抚他的头顶，像是轻声询问，又像是低语呢喃，
“小兰舟，你想不想看点好戏呢？今天你我初次见面，我就送你一个兰舟小金库吧？”
早就吃完冬瓜糖，正处于放空状态的林兰舟听见耳边元棠的话，表示虽然听不太懂，但前车之鉴，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掌下的裤子布料，心里暗想，
“不论是什么金裤银裤，休想再轻易拿走我的裤子！”
元棠站起身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知道这件事一时也解释不清，况且小林子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能交流的程度，只先吩咐道，
“动手吧。”
罗平等“人墙”得令，一时间林府门前惨叫连连。
元棠又试探地伸出手拉了拉林兰舟衣角，见他依旧不言不语，眼底波澜无惊，一幅任由拉扯摆弄的样子，除了双手又拽着紧了紧裤子外，没什么别的反应，随即牵着林兰舟找了个摊位坐着。
元棠拿出早就买好的豆儿水，这半年里，她每次赶到罗平他们探查出“林兰舟”的地方，都会吩咐人先买一份。元棠准备了半年，又或者更久，终于在今天可以将这碗豆儿水真正地递给林兰舟了。
她朝林兰舟那边挪了挪，细细软软地轻声说道，
“兰舟，兰舟，来，先喝点水，天那么热别中暑了。我吩咐多加了糖，味道甜甜的，你尝尝喜欢吗？”
林兰舟闻到一阵清香，这才真正地正眼看向面前坐着的人，是一个娇娇糯糯的小姑娘。玉簪青衣白裙，让他无端想起无数个深夜中洒向自己的月光。眸清杏眼，朱唇贝齿，精致娇蛮的长相，却有一种沉静的气场，清清冽冽地，像是冬天的飘雪。
她捧着一碗散着凉气的绿色汤水，递到了自己嘴边。
林兰舟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要给自己吃吗？以往自己吃东西，都是被揪着头发往嘴里塞的，哪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喂到嘴边呢？
林兰舟试探地接过，就着碗边生疏地吃了一口。
元棠见状揩了揩眼角，似乎透过眼前这一幕看到了许多年前，深宫中和小林子的最后一面。
·
那时也是夏日，元棠和林兰舟迎来了院中那棵桑树上叫不停的蝉声。
这处小院落，是这深宫中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天地，往年夏天都是林兰舟亲自上阵，挑起粘竿对付这群没完没了的知了。
但今夏他忙得脚不沾地，为此元棠表示理解但不高兴。
蝉声倒是还能忍受，但小林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自己腻歪一下了，为此她甚至怀疑小林子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得了什么隐疾。
林兰舟正打算出门，听到元棠支支吾吾地说出这个猜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好一会，
“小元棠，你想什么呢？少看点话本子，我小林子都不是个男人，哪里来的什么隐疾呢？”
接着他站起来倾身贴近，啄了啄元棠的唇角，抵在她的鬓边轻声耳语，
“元棠，元棠啊，事情要成了。我这几天去见了裴大人，这回我们掌握到的梁大坑通敌的罪证，算是板上钉钉了，轻易洗不干净的，就算不能一举拉下他也能咬掉他一块肉，等我完全接手了他宫内的势力，你就再也不必害怕了，往后咱们大声笑放肆玩。乖乖等我忙完回来，看我把这一树的知了都给你粘下来。”
元棠已经忘记听到小林子的话，自己是怎么回应的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浑身颤抖，语无伦次，趴在小林子的肩头，打湿了他半边肩袖。
林兰舟无奈地由着她又哭又亲了好一会，抬眼看了看时辰，才轻推了推元棠，
“小元棠，我真得走了。裴大人打算在这次朝会上当庭把梁大坑定罪。我本来想事成再给你说的，但证据确凿，梁大坑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今天是我殿前当值，我和大人约好了朝会前见一面再商议商议，确保能够万无一失，我得早点过去。”
元棠从林兰舟的怀抱中出来，摸了摸哭红的鼻头，踮脚在林兰舟脸上“啵唧”一口，
“知道了，你当值也要小心暑气，我给你做豆儿水，等你回来喝。回来咱们一起做大餐庆祝！”
林兰舟摸了摸脸颊，红着脸点头含笑应下来，一边走一边回头行礼，
“多谢小公主殿下，给我多加点糖，朝会一散我就回来。还有今天哭过一次了，不准躲起来再哭鼻子了。”
“平身平身，元棠谨遵提督大人指示！”
元棠也虚行一礼，望着林兰舟的背影，直到他走到拐角处。林兰舟例行回头看了看元棠，两人相视一笑，元棠这才转身回到院中。
豆儿水是元棠的拿手招牌，到不是她做得有多好喝，而是因为小林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大菜系没有不会的，满汉全席信手拈来，元棠想吃什么他都能去厨房乒乒乓乓鼓捣出来。
元棠不好意思袖手作壁上观，从小林子那儿偷师学来了豆儿水，从此这就成为他们二人的夏日必饮。
元棠刚刚煮上绿豆，一转身的功夫，桌案上的冰糖罐子竟摔在了地上。
看着满地碎瓷片，当年的她还想着，自己的多年心病要了结，实在是太过激动了。此后经年回忆，才叹道那说不定是一个预兆啊。
闷雷阵阵，眼看乌云成片地压过来，潮热的空气预示着一场大雨，
元棠坐在桌案旁，室内光线变得昏暗，她的胸口不知不觉间也闷成一团，看着案上凉气都散光了的豆儿水，她赶忙朝里又放了一勺冰，
“小林子，再放冰可就不甜了，怎么还不回来？”
左等右等都没有前朝丁点消息传过来，元棠不禁起身，站到门槛上张望起来，
“莫不是梁大坑那老贼又逃过一劫，小林子不敢回来告诉我了吧？”
元棠正想着，就看见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朝这边奔来。这人她认识，是小林子的徒弟，
不知怎得，随着那小太监越跑越近，元棠的心莫名跟着揪起一块，
“殿下！殿下！不好了，师父他，他…”
“怎么了？他挨罚了？”
“今日朝会，师父他突然当着众位大人的面，招认自己通敌叛国、贪墨枉法等十数条罪名，并指认自己是受了梁康仁指使。时至今日良心难安，大殿之上，师父他…饮鸩谢罪…”
元棠怔愣原地，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耳鸣阵阵，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腿脚发软地走到宣政殿的。
甚至没有留意自己手里还捧着一碗豆儿水，冰凉的水滴顺着元棠的手指滑落到地上，不一会就蒸发殆尽。
看着殿前的一卷草席，元棠不合时宜地想，小林子怕热，怎么这草席还盖得严丝合缝的。
像是回应元棠，一阵微风吹过，她一眨不眨地望过去，只见草席下小林子嫩白的脸庞变得毫无血色，薄唇青紫，黑色的血痂凝结在嘴角，往常生动的面孔变得了无生机。
只一眼，元棠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她浑身都在发颤，周围的一切都陡然变得缓慢又遥远。
她眼睁睁的看着手里那碗汤饮打落在地，如一层泼墨洒落在石砖之上。
·
手背处感觉到一阵冷气，元棠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林兰舟已经狼吞虎咽地用完了汤饮，抵在自己手背上的碗勺尚还散着凉气。他把喝完的碗递回元棠手边，像是试探着或许能再要来一碗。
林兰舟从没吃过这种味道，这就是眼前这个人说得“甜”吗？让他莫名想起院子角落里的那朵小野花。
“味道还可以吗？你现在不能吃太多东西，等之后我再亲自做给你喝。好不好？”
林兰舟听言，垂下眼睑，依旧不言不语，只低头摆弄起那盏空瓷碗。
罗平他们这时料理完了林府的下人，那些护院一刻钟时间都没撑到，此时医师也被请了过来，元棠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既然如此，就去林府做做客吧，借一间厢房，方便给小兰舟诊治。”
接着一行人就这样浩浩汤汤，大摇大摆地绕过满地鼻青脸肿的护院侍卫，走进了林府。
·
一处装潢精美的厢房里，元棠坐在林兰舟旁边，轻顺着他的头发，而林兰舟正目中无人地啃着一块冬瓜糖。这是方才医师看诊时，因为林兰舟死拽着衣服不放，元棠问过医师吃些糖无碍后，吩咐人买来的，果然林兰舟得了冬瓜糖，就暂且松了松手。
此时站在一旁的罗平看着这一幕，却觉出几分山雨欲来的味道。方才小公子被诊治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身都有被人拧打的痕迹，却安静乖巧地任人擦药酒缠绷带。
罗平看着这些伤痕尚且心里不好受，何况一直坐在旁边，指甲都要掐断了的小殿下呢。
罗平正暗叹这下有人要倒霉了，果不其然，上首的小殿下挑起小林公子的一缕发尾，一边在手指上轻轻地绕起圈，一边问道，
“查清楚了吗？”
“回殿下，我们的人探查到，林小公子之前一直被一个女人囚禁在荒废的院落中，小公子身上的伤，多半是她所为。而此女子…应是小公子的娘亲。”
“就是那个死的女人？”
“是，被当胸一刀，一击致命。”
罗平边回禀边看了眼坐在小殿下一旁，眼神放空的林兰舟。纵使罗平身经百战，刚才甚至还满腔怜惜，可如今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也不禁心底发怵。
元棠听闻却并没有什么惊讶之情，回想小林子身上青紫的痕迹，只觉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她烦躁地快速绕了绕指尖的发丝，
“那这女子和这个林家…？”
“据我们之前就驻守在涪陵县的暗探回忆，这女子名叫俪娘，曾是醉欢楼的舞姬，和醉欢楼的东家林业成不清不楚过一段时间，再后来有了身孕。林业成却声称她得了病，将她从楼里赶了出去，她自此也就销声匿迹了。”
“林家呢？”
“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靠酒楼生意起家，到是这林家的主母，本家是邳州王氏。海州知州王有同，也出身邳州王氏。近些年来王有同跟这林家多番来往，交易密切。林家也是借此逐步做到了淮州郡的首富位置，在海州境内也算能数得上了。”
“王有同？嗤，原是梁康仁那一派的，怪不得老远就闻着一股臭味。”
元棠松开林兰舟的发丝，抚了抚他的头顶，像是轻声询问，又像是低语呢喃，
“小兰舟，你想不想看点好戏呢？今天你我初次见面，我就送你一个兰舟小金库吧？”
早就吃完冬瓜糖，正处于放空状态的林兰舟听见耳边元棠的话，表示虽然听不太懂，但前车之鉴，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掌下的裤子布料，心里暗想，
“不论是什么金裤银裤，休想再轻易拿走我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