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宴会,与她有何干系?聂怀瑾向仰萱旁敲侧击了一阵,打听到这本该是太子的家宴,每逢几月虞氏的兄弟姐妹会在一起吃顿午饭,娱乐一阵。

    “倒也并非仅有皇室成员参加。”仰萱要她放宽心,“偶尔倒是也有近臣参与。你才被陷害,此宴带点赔罪也说不定。”

    皇家道歉也高高在上,聂怀瑾觉着大约是太子查出了什么,又无法在圣上面前糊弄过去,才要她参加,探探风口。不过这家宴孝宁公主向来是要去的,探聂怀瑾的风口?还不如看看公主殿下作何思路。

    可是虞言卉不曾回府,聂怀瑾只能独自赴宴。

    太子府开在长街东边,从前是许朝穆宗做亲王时在京场短暂而居的亲王府,几经辗转,在许朝灭亡后被推翻了重建,这才做了这么一座依山而建依水而居的人造之景。同华贵的公主府不同,太子府的风格幽静中带了几分雅意,隐隐有几分江南风采。

    太子宴请之地在花园间一片湖景之前。聂怀瑾此前从未到访过太子府,引路的侍女带着她走了许久,走到她头晕眼花,才看见湖前长长的廊亭,由亭下向湖中望,可见亭下移植的一丛竹柏。湖中的几尾锦鲤正在竹柏的倒影里游来游去,聂怀瑾抬头向上望去,廊亭之上首尾相接,让人能想到天井,在天气晴朗的夜晚投下明月的影子。

    虞雲骋自幼长于长京城,生活品味确实与他几个妹妹弟弟毫不相同。

    食材的偏好也不同。

    宴席刚开场,聂怀瑾就见她右前方的小男孩从自己的位子上爬下来,径直往虞雲骋的方向走去。男孩的脚步登登登登,周围一旁人看着忍不住发笑。

    就连虞言卉也在男孩跑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拽了他一把,“虞良书,你又在闹什么?”

    原来这就是小皇子,聂怀瑾反应过来。虞氏最小的那个孩子,被虞言卉“嫌弃”了许久身子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今日一见,聂怀瑾觉得这也太言过其实,不过是一正常的孩子。

    “太子哥哥。”虞良书跑到虞雲骋那边,双手叉腰,脸上满是谄媚,“我要吃肉。我都几天没吃肉了。”

    “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聂怀瑾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见说话的是新盈公主,“你昨夜才吃了一个羊腿。”

    虞良书被姐姐拆台,也不觉害臊。他的眼睛提溜一转,又是另一种思路,“有没有奶茶?”

    “太子哥哥别听他没事找事。”另一位公主也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场,“他这几日人憎狗嫌的,每天都在惹这些事情,嬷嬷真做好了他又跑走了,别提多给人添乱了。什么要求啊根本不重要,把他轰走就行。”

    “你怎么回事啊!”被接连反驳的虞良书气鼓鼓地站在那里,“我和太子哥哥说话,有你什么事?”

    “谁没事找事我说的就是谁。”

    “过分!过分!过分!”虞良书后退几步,去扯虞言卉的衣角,“二姐姐,她们都欺负我。”

    场上的人笑作了一团,虞家未结亲的两个女孩互相笑得按住对方的胸膛,已有家室的公主也握住驸马的手,拍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来气。看起来这样互相取乐的情形十分常见,就连太子也走过去摸了摸幼弟的头,带着笑意地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聂怀瑾扫视了一圈,只有自己和一位太子党官员板着脸,像是感觉不到有意思一般。聂怀瑾看了眼对方,发现对面视角已不再对焦,看起来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聂怀瑾觉得自己像闯入他人幸福生活的外客,只想赶紧结束回到裴府。

    奇怪,聂怀瑾不自觉地想,她怎么最近总是想到裴长清。

    小皇子答不上来,或许他就是想找些乐子,太子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轻声问他要不要给他下一口面。

    这会儿虞雲骋不像朝堂上那般惹人不悦,真正像寻常家族的长子,温文尔雅地照顾着弟弟妹妹。

    有虞良书开口,几位公主也不甘示弱地说了几句诉求,聂怀瑾看向虞言卉,见她神情也是少见的温柔,看着妹妹与弟弟时的眼神里荡漾着笑意。

    加的菜不多时就尽数端了上来。虞雲骋竟还知道虞言卉喜欢什么,为她也添了一道菜。太子家宴竟真的是一场家宴,同市井之间幸福的家庭并无不同,比刀光剑影的世家晚膳还要温和许多。

    聂怀瑾身旁的侍女走过来,低声问她是否有需要增加的饮食。聂怀瑾摆摆手,侍女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佐餐过三巡,接下来上了几种糕点。聂怀瑾拈来几块,味道尚可,也有几片糕点口味十分出众,甚至比聂怀瑾从前在连崇那儿食过的还要好些。

    聂怀瑾矜持地拣了几块来尝,随即就听见虞良顺略显尖利的声音,“为什么我的分量比她少!”

    “上次你一块没食尽数揉碎了。”虞雲骋板了板脸,“不许这样。”

    “我这次不会了。”虞良书嬉皮笑脸地看着兄长。

    “你看各位姐姐就不会做这种事。”虞雲骋略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多说,我便告知夫子,让你多学一节课程。”

    “太子哥哥……”虞良书合起双手求饶,语气却难过起来,“你们都这般大了,再不会陪着我了……”语气听起来十分落寞。

    “那是因为你蠢好吗?”新盈公主白了白眼,“阿兄阿姊在你这个年纪早就能做事了,哪里像你。”

    “那你倒是说说你在我这个年纪做了什么啊?”虞良书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你也不怎么样嘛。”

    简直要闹成一锅粥。难道每次家宴都会这么吵闹么?聂怀瑾回想起裴府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对今日这场太子家宴感到颇为疑惑。

    “好了。”虞雲骋制止了两个弟妹幼稚的攀比行为。

    “说起来。”虞良书突然捧着脸,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好久没看到世则了呀。”

    “小侄子可不是你的玩具!”新盈公主像是早就知晓他的德行,“你都八岁了!”

    小侄子?

    聂怀瑾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看在场之人面上似乎都心知肚明的模样,便将情绪压回了肚里。

    倒也不是一点不知。

    太子早已度过弱冠之年,却迟迟未有娶亲。若是说从前在京城中做质子有所耽搁,那许朝覆灭后此事无论如何也应当早日提上日程,但奇怪的是,时至今日,太子府依旧少一个女主人。

    别说太子妃,便是侧妃侍妾,也不曾有一位。

    此事被众人议论许久,一直未有定论。不知何时,隐隐有传闻,说太子府中藏有佳人。

    佳人之名,剑指前朝,许睿宗与季淑妃之女——宝英公主。

    传闻言,宝英公主不仅藏匿于太子府,而且为太子诞下了一个孩子。如此说来,聂怀瑾暗下思忖,这传闻竟为真。

    “太子哥哥,世则怎么样了?”虞良书满脸兴致勃勃,“他该记得我吧。”

    太子微微一愣,显然也被这个插曲所打乱节奏。但他还是极力安抚着幼弟,“或许吧。他还小呢。”

    “他不小了。”虞良书气鼓鼓地反驳道,“他都三岁了。””他该来看看我们。这可是家宴啊!”

    “……”太子无言片刻,唤来嬷嬷询问。

    聂怀瑾坐得远,好在听力尚可,但用尽全力也只听见“小公子”等只言片语。

    过了一会儿,有嬷嬷从花园里出来,牵出一个粉头粉脑的小团子,穿着春衫带着璎珞,一点也不认生地向一位年幼的公主那里走去。

    “世则……”虞良书拦住他的去路,“还记得我是谁么?”

    “你怎么上来就刁难人的。”公主踢了他一脚。

    “虞良书。”虞言卉对着他发话,“欺负晚辈,怎么好意思的。”

    聂怀瑾无语凝言,虞良书一脸冤枉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可乐。

    “既是家宴。”那位公主轻声说,“到了这个地步,要不要请嫂嫂出来看看天色。这几日天气都很好。”

    聂怀瑾压住正在饮用的茶盏,谨防自己被茶水呛着。她实在没想到皇家对礼数竟这般不讲究,无娶无聘也可以用得这般称呼。

    她看见虞雲骋的面色稍稍变色,他思索了一会儿,喊来侍女,低声说了什么。侍女连应称是。虞雲骋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让她回来,多嘱咐了几句。

    这回聂怀瑾听清了,太子说,她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宝英公主同太子殿下,听上去感情似乎没有那么融洽。

    其中密辛不该是聂怀瑾打听的,实际上她也完全不想知道。此种风月之事,聂怀瑾向来不感兴趣。想到此,聂怀瑾又有些怀念魏卿卿,魏大人对这些事从来在行,若魏卿卿在这里,她总能知道些别的事情。

    可惜魏卿卿此次不知是何任务,所行甚久,她已许久没有见过她。上次进宫办事时,还有被魏卿卿骗身骗心的小侍卫拦下她,十分难为情地结结巴巴问着,说是不知宫中那位姓魏的女官到哪里去了。

    同魏卿卿谈心总比在太子府里参加皇室的家宴来得有意思且无需战战兢兢。

    正在走神之际,聂怀瑾忽地瞥到,花园小路尽头,正有一女子被侍女扶着向这边走来。

    宝英公主?她竟然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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