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专家、教授上午好,我很荣幸担任本场主持人。”先开口说话的是长山医院中医科的退休主任孙琦,“下面,先请谢总介绍授课专家。”

    “大家上午好。”谢临渊开口,一贯的言简意赅,“下面这位授课的教授是。”

    陶酥已经走到了台前,她站在那里,穿着研究生答辩时曾经穿过的套装,专注认真。

    谢临渊明显顿了顿,他看了看眼前的陶酥,又看了看手上的提示卡,似乎也未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陶酥。

    “陶酥,陶教授!”

    他毕竟久经商场,这些于他而言不过是些小场面,很快就重整思绪,对着PPT介绍起陶酥来。

    屏幕上闪现出陶酥的照片和简介,只有短短的几行。

    年龄,学历,专业,擅长疾病。

    和其他专家比起来,陶酥的简历实在不够看,但她站在那里挺直脊背,丝毫不怯场。

    “陶教授临证经验丰富,我和我的祖父还有都是受益者,下面,请陶教授分享她治疗小儿外感的经验。”

    谢临渊这一背书当真是比什么广告都强,本来了无兴趣的众人突然开始全神贯注的看向陶酥,准备聆听的她的大作!

    陶酥多少有些紧张,不过等谢临渊说完后,非常得体的感谢,“多谢两位主持人,我是陶酥,一个中医诊所坐堂大夫,今天,想和大家汇报下如何用中药治疗小儿高热。”

    讲座时间很多,每个人只有四十分钟左右,陶酥用这半个多小时,结合临床案例讲了一个方子。

    和那些高精尖的科研试验肯定没法比,但是却深入浅出,幽默风趣,很接地气。

    因此孙琦叹道:“瞧瞧,这就是我们中医传世的魅力,非常感谢小陶的精彩演讲。”

    他已经是退休返聘,也就不怕倚老卖老,直接称呼陶酥为小陶。

    接着孙琦又结合自己多年临床简单点评,“这个方子是化裁古代名方,出自钱乙的《小儿药证直诀》。虽然说隔了千年,随着时代变迁,小儿体质有了变化,但总归是纯阴纯阳之体,易虚易实,易寒易热,不要看病小,发起烧来可真是要命。这个方子标本兼治,如果辨证精准,一定效如桴鼓,大家如果有机会,不妨也试试。谢总?”

    他看向谢临渊,本想客套一二,料想他一个总裁懂什么中医。

    谁知谢临渊却接过来道:“孙老说的极有道理,我曾见过陶教授用这个方子治疗小儿急疹引起的高热,服药不过半小时,热势立刻就退了下来,比退热药效果还好,今天听了,果真是受益匪浅,多谢陶教授!”

    孙琦不免对这位老总刮目相看,“谢总高见!”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陶酥总算是从讲台上下来,回到坐位时这才惊觉自己手在发抖。

    后面孙琦和谢临渊又在介绍别的专家,她也全没听进去。

    好容易捱到中场休息,陶酥赶紧拿了东西离场,她之前看过会议议程,她这场的主持人本该是孙琦和何洛锋,不知为何临场换人,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正要打电话给何洛锋质问,却见谢临渊拿着块蛋糕朝她走过来,她只好放下手机,笑着打招呼,“你回来了。”

    谢临渊看着精神还不错,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圈,他把蛋糕递过来,“上周就回来了,尝尝这个,是我们公司赞助的,找酒店单做的,味道还不错。”

    陶酥道谢,双手接过,“你好了吗?炎症都吸收了?”

    谢临渊眼中露出些笑意,浑然不似方才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陶酥却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落下了病根。”

    “怎么会,我是在雪山上受了凉。还没有感谢你帮我退烧!”

    陶酥苦笑,“那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端着蛋糕,傻傻的杵在那里。

    谢临渊看着眼前的陶酥,思绪也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陶酥刚毕业时的模样。

    也许陶酥已经不记得,她身上这件套装是谢临渊从国外特意捎回来,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

    那时候她很喜欢,穿着去参加毕业答辩,可是他却失言,没有陪她出席。

    几年后,谢临渊在翻看医学文献时,偶尔看到了陶酥的硕士论文,在她的致谢里看到这么两句话。

    “感谢我的妈妈,感谢我的先生,感谢你们对我学业的倾力支持,在生活中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爱你们。”

    那个时候,他没有听到这句致谢。

    等他看见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他,不在身边。

    如今,他终于又看见她穿着这件衣服,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发热发光。

    他就在旁边,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你的方子很好,考不考虑卖给我们,做进一步的研发?”谢临渊发出提议。

    陶酥正吃了口蛋糕,听到这句,有些抱歉的摇头,“我已经卖给何洛锋了。”

    谢临渊叹道:“那可真不凑巧。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们也来合作好不好?”

    陶酥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不再多休息两天。”

    再见谢临渊,陶酥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整个人消沉了很多,看起来很是疲惫,这可不是他该有的状态。

    “最近爷爷身体不太好,公司也很忙。”

    陶酥顿时紧张起来,“爷爷怎么了,是心脏不好吗?最近天气多变,山上太冷了。”

    “我也劝他去南方静养一段,可是他很固执,哪里也不愿意去,你如果有空,我。”

    手机突然响起来,谢临渊看了一眼,“稍等,我要先接个电话。”

    陶酥伸手,“请便。”

    “喂,爸爸。”谢临渊接起电话,往一边走去。

    整个茶歇,谢临渊都没有再回来。

    陶酥吃了两块蛋糕和一个橘子,又重新回到了会场。

    她向侧后方看去,谢临渊的位置一直空着。

    直到中午吃过饭,陶酥离开酒店,也没有再见到谢临渊。

    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陶酥甚至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回到家门口诊所,陶酥还是很恍惚,竟然不自主的给郑昕打了通电话,等到察觉不对时,那边已经通了,“喂,你好。”

    “郑昕,我,我是陶酥。”陶酥艰难的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有你的电话,有事吗?”

    有事吗?

    陶酥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逃避,不然问问叶苗苗吧,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关心谢临渊。

    “那个,我想问问谢临渊怎么样了?”

    脱口而出的话和脑子完全不一样,陶酥有种要挂掉电话的冲动。

    “不太好。”郑昕似乎叹了口气。

    陶酥立刻追问,“为什么?”

    “他肺里炎症不轻,虽然不再发烧咳嗽,但是始终没有完全吸收,我们都劝他休息,可是他父亲那边好像有事,所以急着回国了,你没联系上他吗?”

    陶酥不敢说自己刚刚见过谢临渊,含糊着道:“不是,我就是问问他好了吗?”

    “如果你联系他,帮我劝劝他,好好休息,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我,我劝他也没用吧。”

    “不会,他会听你的。”

    陶酥茫然挂了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给谢临渊。

    事后何洛锋倒是打电话来解释了当天的事情,无非是他很忙,正好谢临渊也来了会场,就临时抓他顶包。

    陶酥答应了一声,眼看着也过了十五,就开始张罗诊所开诊的事情。

    很简单,在病友群里发个通知,公众号上贴上篇公告,门外再糊个广告纸,然后就沏壶茶,拿份杂志,坐在那里等病人。

    第一天病人不多,但也有十个,忙到下午四点,陶酥就开始看手机。

    第二天病人多了六个,依旧是下午四点就空下来,陶酥赶走宋可可去温书,坐在窗前看手机。

    第三天看了二十三个病人。忙活到了五点半,宋可可踩着点去了补习班,陶酥边吃外卖边看手机。

    没有等到第四天,陶酥就拨通了给谢临渊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十秒,无人接听。

    陶酥犹豫了半个小时,鼓足了劲打了第二通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没有再继续打下去。

    但当天晚上,却一直在等谢临渊的回电。

    谢临渊很少会漏接别人的电话,即使接不到,时候发现了,也一定会回过去,他经常说,这是生意人的基本素养。

    但是陶酥等到九点半,宋可可都回来了,也没有等到谢临渊的电话。

    她关机睡觉,打算明天接着打。

    连着三天,陶酥不停打给谢临渊,打了接近十通电话。

    谢临渊一个也没有接,一个也没有回。

    一周后,陶酥不再打电话,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病人数目迅速上涨,宋可可下午要去上课,她常常忙到七八点都吃不上饭。

    渐渐地,她不再担心谢临渊是否有事,毕竟光是顾自己,也顾不过来了。

    先爱自己,再爱别人,这是陶酥给自己的警告。

    就在她下定决心,置之不理的时候,刷公众号的时候却突然刷到了这么一条新闻。

    “光正医药成立四十周年,总裁谢临渊将出席庆典。”

    陶酥心中哼了一声,原来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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