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月按照规矩,给信国公夫人行礼,罗氏表情淡淡,但皇后娘娘在场,她还是说道:“钱恭人不必多礼。”

    皇后躺在床榻之上,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说起来,你们还是拐着弯的亲戚,邵家有一女是我那小儿子的妾室,你们府里的四太太杜氏也是我那儿媳妇娘家姑娘。”

    “咳咳,你们是头一次见吗?”

    信国公夫人罗氏浅浅一笑道:“是头一次见,这也是多亏了娘娘。”

    钱月坐在一旁,微笑不语。

    皇后又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宫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雄儿的事,他怎可为了一个妾室鲁莽至此。”

    雄儿是信国公府世子,郝家女儿便是他的妾室,曾扬言让邵铭玉付出代价。

    信国公夫人罗氏低头说:“是,国公已经教训过他了,平日里国公对邵大人也是赞赏有加,想必是有一些不好的言论进了娘娘耳里,当不得真的。”

    皇后眼睛看向信国公夫人罗氏:“竟是我多虑了吗?”

    信国公夫人罗氏还是没有抬头,眼睛看着地毯:“娘娘多虑了。”

    皇后向后仰倒,身子躺在被褥里,闭着眼睛似乎在用力吸气。

    “如此便好,国公夫人回去吧。”

    信国公夫人罗氏起身行礼便离开了。

    皇后歪头看向钱月:“你刚刚也听见了,外面一直在说信国公府和邵府之事,不过是传言不实罢了,你们要劝告夫婿,多为皇上和朝廷尽心。”

    钱月心中不解,皇后娘娘您自己说的这话,您信吗?信国公夫人明显不想过多谈论此事,言语之中尽是敷衍,可皇后娘娘似乎想缓和信国公府和邵府的关系,这是为何?

    邵家显然不是信国公府的对手啊。

    钱月起身行礼:“是”

    皇后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似乎又不知说什么,摆了摆手:“你也回去吧。”

    钱月颇为迷茫走出殿内,转身时猝不及防碰上一人。

    “冲撞了贵人,贵人无碍吧。”

    钱月抬头看去:“赵太医?”

    赵太医一愣,看向钱月,这一看他自己连忙匆匆往前走:“贵人认错了。”

    钱月皱眉,上前拦住他。

    “我怎么可能认错赵太医呢,托你的福,我才进着宫里来。”钱月语气冰冷,似乎想将赵太医冰冻三尺。

    没想到赵太医如此经不住吓,他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说:“皇上说要是医不好皇后,让我们整个太医院陪葬,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说出您啊,邵老太爷给我的钱,我回去就送到府上。”

    赵太医之所以这么害怕,就是因为邵审当初给他的钱财太多,足够买他好几条命,如今他又把这件非常隐秘的事说出,他心中不安。

    钱月却有些愣住:“你告诉的是皇后吗?”

    赵太医点头:“自然告诉的是皇后娘娘,您要是真是神医就请救皇后娘娘一命吧,娘娘她实在是宽容慈悲啊。”

    钱月没有理会赵太医,慢慢地往宫门口走,连较撵也没坐。

    她这刻突然觉得,面板上的性格再如何具体,也比不上亲身经历,皇后娘娘或许让信国公府和邵府缓和,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多想法,只是她是皇后而已。

    母仪天下,何千万年。

    ……

    二房。

    巴乐儿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在她床头,一个小男孩大喊:

    “快起来、陪我玩。”

    巴乐儿想说娘有些累,先睡一会,可这简单几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疲惫的闭上眼休息。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病成这样了。”张姨娘着急的来到巴乐儿这里。

    把八少爷邵振抱起来,哄道:“你娘病了,先自己玩一会儿啊。”

    邵振吵着不要,张姨娘只好让奶娘把他抱出去,然后握住巴乐儿的手,语气中带着心疼和指责道:“让你别成日成日的闹,这下好了吧,开始收拾你了。”

    巴乐儿眼里出现不甘心之色。

    张姨娘深深叹了口气,拿出一叠药包:“这是我让铭青在外面找大夫对症给你弄的解药,喝了它,能好一点。”

    于是张姨娘把药粉冲开,帮巴乐儿喝下去。

    过了片刻,巴乐儿终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她眼中充满咒怨:

    “我就是要当初她答应我的承诺,就这般难吗?”

    “傻孩子,现在二老爷已经进了国子监读书,出来就是官人,二老太太肯定想给他娶个家世相当的继室,再说,若他没有嫡子还好,可他已有嫡子,更不会这么快就娶继室。”张姨娘苦口婆心劝说着。

    巴乐儿要紧嘴唇,照张姨娘这般说,那自己做太太的日子岂不是遥遥无期?

    她很是不甘问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张姨娘神色微动,幽幽说道:“你已经有儿子,就别再求更多了,否则将来继室过门,知道你现在所作所为,岂会留你们母子?”

    巴乐儿眼里瞬间惊恐,是啊,若继室进门,哪还能有自己母子二人的生存之地。

    ……

    钱月抓紧开铺子事宜,掌柜已经找好,雇佣做香粉的长工也已经找好,铺子后天便会装潢完毕,门口已贴上新店开张,多多支持的告示。

    开店这日,鞭炮爆竹响彻不绝。

    苗娘子在铺子门口大喊:“所有香粉皆是市井上从未出现过的味道,不好闻不要钱,免费试闻,一律减价三成。”

    来买香粉的自然都是小姐太太们,她们有的是看个热闹,有的是想找一个自己满意的味道,新开的铺子,自然会引人好奇转两圈闻一闻,但能不能留住人,就要看香粉的魅力了。

    “哇,好香啊。”一个小姐进铺子的第一感受,直接让她惊呼出声。

    只见铺子里面四周皆是展示柜子,上面摆放着不同名字的香粉,还都开着盖子,让人免费涂抹。

    众女子好奇的挨个看去。

    “绽放茉莉。”

    清幽淡雅,细细闻起,却又丰富多变,若即若离,引人神往。

    “琼花醉月。”

    纯净无暇的琼花让人忍不住靠近,可到深处,却醉花海,恍惚间琼花仙子灵动飘逸。

    “十方香果。”

    甜美却不腻的果香就仿佛住在水果筑城的屋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清脆多汁。

    每个香水的名字被众人反复提起,每每闻一个香粉,让人久久不能忘返。

    “这个掌柜说的没错,这里的香粉我在其它铺子一个都没有闻过。”

    “每个都想买,我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香粉。”

    还真的有人竟然每一个香粉都买了一个,付钱时说:“这肯定要送人啊,多有面子。”

    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怎么忘了,于是几乎每个太太小姐都买了十个以上的香粉,就为了送给远方的闺友或是家中姐妹。

    邵氏香粉彻底在京中风靡起来。

    尤其是铺里的几个爆款,供不应求。

    “现在香粉铺子太张扬了,就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邵宾忧心忡忡的对邵审说道。

    邵宾如今接触家里生意也有好几年,他在这上面也颇具头脑,主张的想法也都取得了成功,邵审见他努力又老实,便没有限制他处理家族生意。

    邵审笑着道:“无妨,这事你侄媳妇早已经料到。”

    邵宾挑眉,眼珠转动问:“哦?那不知铭玉媳妇是什么对策。”

    邵审听了这话表情有些奇怪。

    “钱氏说,过段时间香粉铺子的风头就会被盖过去。”

    邵宾无语,这叫什么对策,难不成她还知道过段时间会出什么事不成?

    ……

    邵铭青给肖棕写得信,终于回信了,他关好门窗,打开信封查看。

    “青弟,太子殿下对铭玉师兄是何想法不为我所知,但太子殿下与信国公世子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太子殿下对信国公也是孺慕不已,青弟为何问我此事,你万万不可参与其中。”

    邵铭青放下信件,重重向椅子后躺去。

    这信上虽没明说太子对邵铭玉是何感想,但凭借太子信重依赖信国公府这一点,太子是何想法已不然而喻。

    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可作为邵家嫡长子的邵铭玉又间接得罪了他,那将来邵家能有什么好处,还妄想成为阁老?不被流放就谢天谢地吧。

    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邵家在他手上毁灭一旦?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剧烈敲门声,邵铭青感觉自己的心吓得差点跳出来。

    “滚!”

    外面的敲门声停止,邵铭青皱眉,看到窗纸外那淡淡的浅白色身影,他立即打开门。

    “双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下人。”

    杜兰双却焦急说道:“皇后娘娘崩殂了。”

    邵铭青大惊:“这么快?”

    是啊,京中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快便崩殂了,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京中家家户户瞬间挂白,邵家第一时间就给所有人的衣服都换上了暗淡素雅的颜色,四品以上的命妇还有进宫哭丧。

    “脸化白一些,袖口少沾些辣椒水。”钱月吩咐着铃铛。

    其实不必准备这些,皇后娘娘的离世也让钱月感到悲哀,仿佛你刚认识一个人,这个人还非常好,她就突然离你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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