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言莅舟的确生了一张极好的皮囊,是个男人看见,都会忍不住脸红。她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显然对面的人并非如此。

    那双亮如星子的美眸一瞬不瞬看着人时,总似要把人吸进一场如梦似幻的漩涡一般,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沉溺进去。

    言莅舟看着对面手忙脚乱的男人,就一瞬间,他的耳朵和脖子便红的要滴血一般,她便莫名觉得心中舒爽,让她忍不住还想再逗逗他。

    “咳咳。”言国公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女顽劣,不懂礼数,郎君勿怪。”

    就说女儿今天乖巧的不对劲儿,原来在这儿等着他,这下终于正常了。

    看到自己父亲眨的都快抽抽的眼神,言莅舟这才内心极不情愿的罢了手,不再戏弄对面腼腆的男人。

    “是莅舟妄为了,郎君勿怪。”

    “咳,无,无甚大碍。”张重易依旧低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茶盏,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都没发觉,言莅舟一直喊他“郎君”,而并非“表兄”。

    一顿饭到底也是安安静静地用完了。

    言莅舟估摸着秋水要跟言国公汇报一下自己突然长了脑子这件事,便很是贴心地说自己吃撑了,要一个人去花园散步,之后自己一个人回集福堂,让秋水不必跟着。

    她倒不是真的吃撑了,但确实想去花园散散心,重新规划一下接下来的人生。

    一朝之间,自己武力值刷刷掉完,又来到这个打心眼里就瞧不上的封建社会,还找不到回去的具体办法,言莅舟只觉得过往多年间谍生涯和先遣队队长的经验,在此时就像给和尚送的梳子——屁用没有!

    “明天开始得去锻炼身体,体能好些就应该能使出些战斗技巧。”言莅舟自言自语着。

    “还能怎么接近呢?”

    与校书郎成婚的法子大概率行不通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呢?

    弘文馆,又是个怎样的地方?

    “你说的是真的?”

    言国公一脸高兴地看着秋水,却看到秋水一副“你说呢”的无语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莅舟不可能这么聪明,还知道偷偷试探你们,居然连你也未能提前察觉。”

    转头一顿,又一声“呔!”,吓的秋水一哆嗦,遂又听到言国公一脸担忧的说:“莅舟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哎呦我的宝贝心肝儿啊,都是当父亲的不好,没有看住她,明天一早我就去护国寺寻大师来看看。”

    秋水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言国公,翻了个白眼:“国公爷,您别急,或许小娘子没什么事,我看着她就是突然机灵了些,其他行为倒还正常,要不再观望两日,突然请大师来,会不会伤了小娘子想要痛改前非的决心?”

    “她要是真的能改就好了,怕就怕是一时兴起,又想出个什么新的玩法来整别人。”言国公颇觉头疼。

    “我先好好照顾小娘子几日,若是有什么情况,国公爷再请大师也不迟,您说呢?”

    “暂时只能这样了,只要莅舟的身体无碍,我就能放心些。

    莅舟淘气这么多年了,是我没能做个好父亲,从她母亲去世后就宠她太过,如今性子如此跋扈,实是子不教父之过啊!”

    秋水看着叹气走远的言国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但愿小娘子是真的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吧。

    “小娘子,该起了,今天可真是个好天儿呢!”

    秋水收拾妥,带着早上要用的水到了言莅舟卧房门前。

    “小娘子,我进来啦?”

    见没人应声,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视线刚落到床上,便发现床铺早已叠好,纱帘撩起,房间里也不见人。

    秋水顿时一急,转身便高喊:“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快来人啊,小娘子离家出走了!”

    “秋水你喊什么呢,嗓门怎么这么大,我不是在这儿呢,快别喊了,大早上的吵得人头晕。”

    秋水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翻领窄袖胡服的俊俏小郎君,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满头大汗地朝她走来。

    “嘴张那么大做什么,都能吞鸡蛋了。”

    见着秋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言莅舟觉得好笑:“愣着干什么,快把水端进来我洗洗,累死我了,这身体真是一点儿也不中用。”

    她早上起个大早锻炼身体,才做了五组高抬腿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练完接下来的五组,这连她平时早上百分之一的训练量都不到。

    她本来还想着再做几组引体向上,奈何这副身体实在不争气,腿酸痛地直抖,胳膊也不听使唤,便只能先打道回府了,恢复体能一事真是急不来。

    自家小娘子生的美貌,连男装装扮亦是惊艳,秋水一时间看呆了,反应过来便连忙伺候言莅舟洗漱。

    “小娘子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哦,去锻炼锻炼身体,久不锻炼会生病的。”

    “小娘子可悠着些,别累坏了身子。”

    “无妨,也就随便跑跑跳跳。哦对了,那个张重易,是个什么来头?”

    “昨晚宴上国公爷不是说了,是你外祖兄长的孙子。”

    秋水不解言莅舟有何疑问,简单回了句便替她梳妆起来。

    “那他来京是要考什么?”

    “应当是想考取进士的吧?张二郎是乡贡生出身,想必来京就是为了考进士。”

    “张二郎?进士?”

    “对呀,张小郎君还有个兄长,只不过几年前不幸去世了,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别人都喊他张二郎。

    还有这考进士呀可难着呢。如今达官贵人多,中进士不易,一般人都没资格参考的。

    而且光学的好还不够,都得提前打点各个关节,疏通关系,背景普通的,怕是没机会中进士了。”

    “呵,这点全宇宙倒是离奇的统一。”

    “什么鱼?小娘子早膳可是想用鱼?”

    秋水觉得自己最近耳朵有些不中用了,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了,早上随便吃点就是,用完饭我们去见一下这位张二郎吧。”

    洗砚斋。

    炉香袅袅,张重易一身天青色粗布衣,正端坐在案前,素手执古书,眉头微蹙地思索着什么。

    “莅舟见过郎君。”

    言莅舟浅浅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一袭绯色香衣越发衬得她好似仙女下凡。

    张重易连忙起身一揖,“言小娘子怎么没让人通报,还恕张某未能远迎。”

    “郎君不必多礼,郎君是客,我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过来慰问而已。”

    她转身从秋水手中拿过一个包裹,“这里面有些滋补的药和一些吃食,郎君记得让小厨房炖了羹补补身体,读书辛苦,还是要先把身体养好。”

    张重易看了眼包裹,敛眉道了谢。

    “听我父亲说,我应该叫你表兄呢?”

    “言小娘子若是不习惯,叫张二郎或是郎君也是一样的。”

    “那也好,我也觉着还是喊你郎君顺口些。不知郎君家人可都还安好?”

    “我父母兄长早亡,家中没有其他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不怪你,”张重易急忙打断,“这些不是你造成的,不用对不起。”

    “好吧。那我外祖是丹徒县的先县令,没有将你接过去吗?”

    “江宁离丹徒不近,我也没有什么要麻烦张县令的。”

    “那你如何生活?”

    “县令会按时给我些银钱,国公爷也不时会照看一二。”

    “我阿耶?”

    “是,国公爷曾于危难中援手于我,张某甚是感激。”

    言莅舟倒不曾想到言国公也帮了这年轻人,只是照他所说,他应当经济上没什么大问题才是,怎么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也没件像样的衣服。

    此中依然有些蹊跷,但是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直接问的,问了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

    “我听说你是乡贡上来,是想考进士么?”

    “是也不是。我当然是想考取进士,继而入朝为官,报效家国。但能否中得进士,却不是我一己之力就能决定。”

    张重易提到此事似乎有些怅然。

    “考进士都学些什么,难不难?”

    “进士科主要是时务策和诗赋为主,言小娘子也感兴趣吗?”

    嘿!就等你问这一句。

    言莅舟心里高兴:“是有些,不知郎君可否借我些书籍翻阅?”

    “当然可以,只是初读这些书,可能会觉得有些晦涩难懂,言小娘子若有不通的地方,可以问我。”

    张重易说着便转身去挑书,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殷勤。

    “当真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准备考试?”

    “无妨,不会打扰,为别人解惑,我也会记得更牢些。”

    他很快便将几本书递到言莅舟手上,“可以先看这些。”

    他语气轻柔如水,言莅舟以前倒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她遇见的要么是对她喊打喊杀的敌人,要么就是下发各种任务的上司,冷酷的像块冰。

    “既然如此,我可否就坐那边的案上?”

    她指了指对面窗边空着的一张案几,看向张重易。

    “言小娘子舒服就好,张某都可以。”

    他说话也很乖巧的模样,看的言莅舟心痒痒,还是没忍住调侃了一句:“那既然都可以,要不我坐你身旁吧?”

    张重易听闻,又是霎时间便红了耳朵,像只害羞的小狗,嚅喏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这样,这样于礼不合。”

    言莅舟觉得这人逗起来很好玩,总是没忍住,心中有一丝丝懊悔,便搬了椅子去窗边案几前看书了。

    基于言莅舟对这个时间线的不了解,而现在除了弘文馆校书郎这一个线索,没有任何头绪,所以她只能先多了解所处的这个世界,尽快适应一切,才能更好地找到回去的方法。

    屋外的寒风刮着光秃秃的树枝沙沙作响,暗青的天空渐渐飘下了几粒盐雪。

    年关越来越近,虽然天气不作美,但到底多了几分过年节的喜气,街上有些商铺都着手开始装扮起来,期待着过节前的大买卖。

    连着许多天,言莅舟每日除了锻炼身体,就是去洗砚斋学习,倒是让言国公和秋水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仆看着小娘子像是认真的,这都能坚持许多日了,或许是她大病之后真的想通了?”秋水挠挠头,跟言国公汇报着近来的见闻。

    言国公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不自觉点了点头:“我看也是,或许我们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莅舟了,莅舟长大了,也许今年的宫宴,可以带她去看看她想念已久的阿姊了。”

    “国公爷......”秋水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软下心肠。

    言莅舟虽然跋扈,但自小就很喜欢和她的阿姊待在一起,她阿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总是能包容言莅舟的无理取闹,安抚言莅舟焦躁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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