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作为任职三年的辅导员，周玲自认为自己事无巨细，宽以待人。
她手头管理着从大一到大三几百号人的大小事项，大到学生评奖评优，小到学生外出批假，同时还负责学院新闻部的各种事情，办公室里没几个年轻人比她更忙了，大部分时间里扒口冷饭就要过来开会，因为毕业生就业的事情去各种私企……
现在，她手底下一个学生失踪了，在专业外出实习的时候。
这简直令人抓狂。这比去年某届学生在群里闹着要旷课还严重，
“这小孩平时规矩得很，不会跑去那种不好的地方，但是这么大个人会去哪里？李老师……”本来这几天工作收尾就忙，午饭就吃了个苹果，王笑婷一失联，晚饭也没吃，她声音已经在抖了。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李老师应声，“我已经走完美术馆和海鲜饭店了。”
周玲擦着汗水，捏着手机快步走进景区大门。
今夜景区的焦点是湖中心的音乐喷泉，岸边不算宽阔的游步道上被人群塞满了，一眼望去全是人的背影，从这些人中去找一小时都找不完。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边走边看人，看到相似的背影就冲上去，就这样走了几百米。
音乐喷泉进行到后半段，审美疲劳的游客们聊起天。看着周玲一副急冲冲的样子，有好心人问起来，于是渐渐演变到十来个毫不相干的游客帮忙找人，景区安保人员也加入进来。
半小时后，喷泉周围一圈都已被找完，依然没有结果。周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给安保人员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麻烦其他地方也找一找，我现在要去下一个地方找，麻烦你们了。”
“别担心，学生一定能找到的。”
没再多说，周玲离开景区，扫了辆共享电动车去周围其他地方找人。安保大队派出一半的人，在景区内部展开搜寻。
景区实在很大，这是事实。成年人想要徒走完所有的景点，得从晨午逛到夕阳，甚至还不够。骑电动车是安保的权利，但在人挤人的道路上骑电动车也不会很快。
十几个景点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中间每段路线都独自成景，从景观角度和经济角度，这确实是个很伟大的地方。可现在，想在伟大的景区里找到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失踪女孩，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是找不到的。
有点智商的都知道遇到困难向人求助吧？
那个女孩或许已经向别人求助了，或许早就离开景区去了别的地方……安保员骑着电动车过桥，来到牡丹亭周围，这附近景深人少，尤其是到了晚上，可能半天都遇不到一个人。
他的视线往周围两边扫过去，意料之中毫无收获。
于是他果断前往别的地方。每个景点都有监控，现在监控室在忙了，不差他在这转一圈。
刚骑出牡丹亭的区域，安保员忽然感觉一阵黑风在眼前停留，又转瞬即逝。他恍惚了一下，停下电动车往身后看去。
什么都没看到。
路灯的光并不能照亮所有黑暗，空荡荡的桥上只有他和一辆电动车，刚刚那片模糊的黑影好像只是错觉。
真的是错觉吧，大景区不至于闹鬼吧？
他抖了抖胳膊，一拧把手逃似的骑远。
……
“嗯，就是这附近，我感觉到很强烈的气息。”多足女在地面上阴暗爬行，随后嗷了一嗓子，“就在那棵大树那里，看到了吗？非常大的那棵树那里！”
余戈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身体在原地消失，再一看，人已经瞬移到树根下面了。
多足女骂骂咧咧地跟过去，“我靠，你能不能把我捎过去啊？你这一挪这么屌远……”
余戈自动屏蔽多足女的骂声，抬头端详头顶的树枝。
这是一棵非常巨大的枇杷树，主干有三个人的腰那么粗，像根巨大的钉子钉在土里。距离地面三十多厘米的树干上，数条弯曲细长的分枝如菌丝般，密密麻麻延伸出来。粗到腰，细到须，粗细长短毫无规律，如同一株变异的植物，看久了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余戈在树下站了几分钟，慢慢拧眉。
多足女对同类的感知是图鉴里面第二强的，它不会骗人。但这棵枇杷树叶子蛮多的，树干很健康没有被掏空，周围的植物营养都很丰富，除了长得怪，可以说是毫无猫腻。
“就是这了，等级……比我高，我看不出来。”多足女见余戈沉默，口吻轻松地说完这句话，便打算回图鉴里窝着。
余戈没说话，掏出飞月握在手心，步入林荫。
多足女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开口：“植物类型的鬼怪周围区域是不要靠近比较好的，你这样不是上赶着送吗？”
“那又如何。”余戈绕到树干背后。
树干这一面看起来还是正常的树皮，但是分枝更密集，简直不透风。
飞月挥下，几条弯曲的长树枝被砍断，接连掉落在草地上发出闷响。余戈动作不停，一连砍断十几根树枝，动作粗暴地将地上树枝踢到一边，继续砍，很快把背面的树枝砍完了。
多足女看沉默，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殷勤地靠过去，“那个，回去能不能给我吃一盒——”
“可以。”余戈把一地的树干踢到一边，拿起飞月又开始砍树皮。
多足女看她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识趣地安静待在一边。
图鉴里的鬼怪虽然无法时时刻刻知晓主人经历的事情，但在一起行动的时候，等级越高的鬼怪越是能与主人心念相通。尽管多足女只有五级，这其中可能是因为优越的精神值占大头，它现在就能体会到余戈越来越焦躁的内心，甚至还有愤怒。
从它第一次进入图鉴那天开始算，它就发觉余戈其实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即便感知起来的时候仿佛被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推拒在外，但它还是透过那道半透明的膜，看见了一小部分余戈的本质——麻木。
它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麻木——不算是它能理解的范畴。
要说麻木，余戈有时候格外地宽容善良，准许自己在家里无人时东摸摸西戳戳，下楼的时候遇见小狗小猫会心情很好地蹲下来抚摸拍照，扔垃圾的时候，还会动作很轻地放在垃圾站窗口。
要说不麻木，寝室里有人难过时余戈并不作声，列表有人发信息的时候余戈也是选择性回复，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串看似亲昵的表情包，输入框里是与她内心不完全符合的文字。在她心里“朋友”和“家人”究竟各自有什么份量？
——虚伪。
多足女时常这样在内心点评余戈。
但此时此刻，面对正在挥刀的余戈，多足女又真实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那种被习惯性压下去的克制的感情冲动，在此刻已经开始宣泄出来，通过这种简单暴力的方式。
余戈将树皮完全剥离下来。
树皮之下是铜黄的内里，但很奇怪的是本应该平整的表面，在树皮被剥开以后凹凸不平地鼓了起来。余戈用刀尖一点点划开。
皮层被逐渐划开，属于树木的木质气味扑面而来。气味刺鼻，刺鼻到让人细闻时，会觉得这树坏掉了，有种下水道堵了几天的废弃食物的馊味，又像被连根拔起死很久的花草黏腻在雨后的泥土里，混合着土壤里微生物的味道。
余戈屏住呼吸，继续往下划。发呆的多足女忽然警醒，一把将余戈扑倒。
【系统提示：检测到附近有4级任务，是否领取任务并开始作战？】
【系统提示：鬼怪已渗透到现实，请执行者尽快布下屏障并绞杀鬼怪。】
她手头管理着从大一到大三几百号人的大小事项，大到学生评奖评优，小到学生外出批假，同时还负责学院新闻部的各种事情，办公室里没几个年轻人比她更忙了，大部分时间里扒口冷饭就要过来开会，因为毕业生就业的事情去各种私企……
现在，她手底下一个学生失踪了，在专业外出实习的时候。
这简直令人抓狂。这比去年某届学生在群里闹着要旷课还严重，
“这小孩平时规矩得很，不会跑去那种不好的地方，但是这么大个人会去哪里？李老师……”本来这几天工作收尾就忙，午饭就吃了个苹果，王笑婷一失联，晚饭也没吃，她声音已经在抖了。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李老师应声，“我已经走完美术馆和海鲜饭店了。”
周玲擦着汗水，捏着手机快步走进景区大门。
今夜景区的焦点是湖中心的音乐喷泉，岸边不算宽阔的游步道上被人群塞满了，一眼望去全是人的背影，从这些人中去找一小时都找不完。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边走边看人，看到相似的背影就冲上去，就这样走了几百米。
音乐喷泉进行到后半段，审美疲劳的游客们聊起天。看着周玲一副急冲冲的样子，有好心人问起来，于是渐渐演变到十来个毫不相干的游客帮忙找人，景区安保人员也加入进来。
半小时后，喷泉周围一圈都已被找完，依然没有结果。周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给安保人员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麻烦其他地方也找一找，我现在要去下一个地方找，麻烦你们了。”
“别担心，学生一定能找到的。”
没再多说，周玲离开景区，扫了辆共享电动车去周围其他地方找人。安保大队派出一半的人，在景区内部展开搜寻。
景区实在很大，这是事实。成年人想要徒走完所有的景点，得从晨午逛到夕阳，甚至还不够。骑电动车是安保的权利，但在人挤人的道路上骑电动车也不会很快。
十几个景点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中间每段路线都独自成景，从景观角度和经济角度，这确实是个很伟大的地方。可现在，想在伟大的景区里找到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失踪女孩，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是找不到的。
有点智商的都知道遇到困难向人求助吧？
那个女孩或许已经向别人求助了，或许早就离开景区去了别的地方……安保员骑着电动车过桥，来到牡丹亭周围，这附近景深人少，尤其是到了晚上，可能半天都遇不到一个人。
他的视线往周围两边扫过去，意料之中毫无收获。
于是他果断前往别的地方。每个景点都有监控，现在监控室在忙了，不差他在这转一圈。
刚骑出牡丹亭的区域，安保员忽然感觉一阵黑风在眼前停留，又转瞬即逝。他恍惚了一下，停下电动车往身后看去。
什么都没看到。
路灯的光并不能照亮所有黑暗，空荡荡的桥上只有他和一辆电动车，刚刚那片模糊的黑影好像只是错觉。
真的是错觉吧，大景区不至于闹鬼吧？
他抖了抖胳膊，一拧把手逃似的骑远。
……
“嗯，就是这附近，我感觉到很强烈的气息。”多足女在地面上阴暗爬行，随后嗷了一嗓子，“就在那棵大树那里，看到了吗？非常大的那棵树那里！”
余戈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身体在原地消失，再一看，人已经瞬移到树根下面了。
多足女骂骂咧咧地跟过去，“我靠，你能不能把我捎过去啊？你这一挪这么屌远……”
余戈自动屏蔽多足女的骂声，抬头端详头顶的树枝。
这是一棵非常巨大的枇杷树，主干有三个人的腰那么粗，像根巨大的钉子钉在土里。距离地面三十多厘米的树干上，数条弯曲细长的分枝如菌丝般，密密麻麻延伸出来。粗到腰，细到须，粗细长短毫无规律，如同一株变异的植物，看久了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余戈在树下站了几分钟，慢慢拧眉。
多足女对同类的感知是图鉴里面第二强的，它不会骗人。但这棵枇杷树叶子蛮多的，树干很健康没有被掏空，周围的植物营养都很丰富，除了长得怪，可以说是毫无猫腻。
“就是这了，等级……比我高，我看不出来。”多足女见余戈沉默，口吻轻松地说完这句话，便打算回图鉴里窝着。
余戈没说话，掏出飞月握在手心，步入林荫。
多足女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开口：“植物类型的鬼怪周围区域是不要靠近比较好的，你这样不是上赶着送吗？”
“那又如何。”余戈绕到树干背后。
树干这一面看起来还是正常的树皮，但是分枝更密集，简直不透风。
飞月挥下，几条弯曲的长树枝被砍断，接连掉落在草地上发出闷响。余戈动作不停，一连砍断十几根树枝，动作粗暴地将地上树枝踢到一边，继续砍，很快把背面的树枝砍完了。
多足女看沉默，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殷勤地靠过去，“那个，回去能不能给我吃一盒——”
“可以。”余戈把一地的树干踢到一边，拿起飞月又开始砍树皮。
多足女看她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识趣地安静待在一边。
图鉴里的鬼怪虽然无法时时刻刻知晓主人经历的事情，但在一起行动的时候，等级越高的鬼怪越是能与主人心念相通。尽管多足女只有五级，这其中可能是因为优越的精神值占大头，它现在就能体会到余戈越来越焦躁的内心，甚至还有愤怒。
从它第一次进入图鉴那天开始算，它就发觉余戈其实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即便感知起来的时候仿佛被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推拒在外，但它还是透过那道半透明的膜，看见了一小部分余戈的本质——麻木。
它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麻木——不算是它能理解的范畴。
要说麻木，余戈有时候格外地宽容善良，准许自己在家里无人时东摸摸西戳戳，下楼的时候遇见小狗小猫会心情很好地蹲下来抚摸拍照，扔垃圾的时候，还会动作很轻地放在垃圾站窗口。
要说不麻木，寝室里有人难过时余戈并不作声，列表有人发信息的时候余戈也是选择性回复，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串看似亲昵的表情包，输入框里是与她内心不完全符合的文字。在她心里“朋友”和“家人”究竟各自有什么份量？
——虚伪。
多足女时常这样在内心点评余戈。
但此时此刻，面对正在挥刀的余戈，多足女又真实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那种被习惯性压下去的克制的感情冲动，在此刻已经开始宣泄出来，通过这种简单暴力的方式。
余戈将树皮完全剥离下来。
树皮之下是铜黄的内里，但很奇怪的是本应该平整的表面，在树皮被剥开以后凹凸不平地鼓了起来。余戈用刀尖一点点划开。
皮层被逐渐划开，属于树木的木质气味扑面而来。气味刺鼻，刺鼻到让人细闻时，会觉得这树坏掉了，有种下水道堵了几天的废弃食物的馊味，又像被连根拔起死很久的花草黏腻在雨后的泥土里，混合着土壤里微生物的味道。
余戈屏住呼吸，继续往下划。发呆的多足女忽然警醒，一把将余戈扑倒。
【系统提示：检测到附近有4级任务，是否领取任务并开始作战？】
【系统提示：鬼怪已渗透到现实，请执行者尽快布下屏障并绞杀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