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如约而至,王家并没有因王父的突然重病而停止送亲,由王夫人做主仅派了一个媒婆带着几个轿夫一同抬着王小下静悄悄地出了府,甚至连份嫁妆都未给准备,只将人送了出去。

    夜里一路静悄悄的,已是人定时分,家家户户的人都已入了眠,虽是王爷娶亲但王府给的聘礼并不多,甚至连他们这种五品小官的人家眼里都觉得有些寒酸,所以虽是送亲但也没请任何乐手只顾了四个轿夫抬着一个婚轿加上媒婆孤零零地走着。

    王爷府和王家都在京都,两家相距其实并不算远,这一路却走了许久,只感觉走了一两个时辰了还未到达。

    “这怎么还不到呢!平日里也没觉得这两家离得这么远啊!”跟在轿子旁边的媒婆累得气喘吁吁地说道,忍不住地抱怨起来。

    “不知道啊!李妈妈,我怎么感觉这一条街似乎走不出来了呢!”一个轿夫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条街我们走了少说能有一个时辰了!”另一个轿夫也跟着说道。

    “李妈妈!你说这京都人人都传这小王爷天生就是一副鬼相,娶亲又定在亥时,你说那王爷会不会已经,已经”轿夫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每个人似乎都听见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死了。

    “休要胡说!那是王爷!岂是我等可以背议的!”李妈妈厉声喝道,眼睛不住地瞟向那顶喜轿。

    她也害怕,可是一个五品大员,一个王爷,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是是!李妈妈莫要怪罪,是哥几个妄言了”打头的轿夫低着头打着哈哈说道,他明白李妈妈的意思,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空气又安静下来,一安静人就会害怕。

    “可是太奇怪了!”一个年纪小的轿夫又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晚上的不是你们走错了路了啊?”李妈妈甩着手里的帕子说道,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是身上却未出一滴汗水,确实奇怪,可是她毕竟也收了王家不少银子,总不能扔下新娘子跑了。

    “是不是,太静了啊?”打头的一个轿夫接过话小声说道。

    黑夜里红色灯笼的影子随着轿夫们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带着诡异的气氛。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警觉起来,确实是太静了,人虽入睡了,可是他们这一路竟连声狗叫都没有,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空气越发诡异起来。

    “停轿!”王小下坐在轿子里开口说道,语气镇定。

    她第一次坐轿子,晃晃悠悠地就睡着了,直到听见他们几人说话才醒了过来。

    几个轿夫轻轻地落下轿,累得气喘吁吁,天气正暖,几个人又走了这么远的道理应大汗淋漓才是,可是他们却一滴汗未流,后背阴风阵阵,吹得他们直打了个寒战,后背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李妈妈轻轻地扒开轿帘,王小下一把扯下红盖头,黑夜里她血红的瞳孔显得发黑,李妈妈站在她身边未能察觉到异常。

    “娘子!快把盖头盖住,不吉利的!”李妈妈见王小下扯了盖头急忙劝说道。

    王小下并不理她,随手捏出一个纸钱来,抬起手那纸钱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不一会儿漆黑的街道消失不见了,一扇扇发着白光的窗从四面八方的冒出来,围绕着他们一行人成了一个巨大的圈,是鬼打墙!

    “李妈妈!这这!”轿夫们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地一齐叫嚷着看向李妈妈,几个大男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妈妈自己心里也害怕极了,早知道给多少钱她也不会揽这么个活的!她惊恐地将目光瞥向王小下,围绕着的白光将王小下苍白的脸照得发亮,血红的瞳孔眏现出来宛去鬼魅一般。

    “啊!啊!鬼啊!鬼啊!”李妈妈吓得惊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地蹬着两条短腿在地上乱蹭。

    轿夫们被李妈妈吓得愣了片刻,也齐刷刷地向着王小下看去。

    “啊!啊!鬼!鬼!”轿夫们吓得一齐惊叫起来,灯笼也被扔在地上摔得熄灭了,连滚带爬地就要四散逃命去。

    王小下镇定自若地走出轿撵直了直身子,大红的嫁衣包裹着她消瘦得身体,苍白的脸夜色里更加显眼。她不过随手一抬,无数的白色纸蝴蝶便从衣袖中飞出,直飞向围着他们的各个亮着白光的窗,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撞击得粉身碎骨化作白烟,再换作无数的白蛾继续撞击,直把那亮着的窗撞得粉碎化出原本的黑暗来。

    一扇扇白窗接连熄灭只剩得最后一扇窗,那窗却越开越大,生长得如一扇巨大的门被拉扯得长长的,下直通地面高直达入云了一般,那颜色渐渐被撑得发灰发暗直至消失了化作空荡荡的灰黑色,与周遭的颜色怎么也融不进去。王小下站在轿前冷冷地看着未曾挪动一步,身侧那几个壮汉和媒婆都趴在地上背靠着喜轿哆嗦着吓得动弹不得了。

    一阵阴风从那消失的门里飘出来带来了刺骨的冷,这种冷是从脊背发出的,带着透到心底的寒意,一顶喜轿被几个半人高的小鬼抬着蹦蹦跳跳地从那阴风中走出,踩着白烟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鬼魅般的咿咿呀呀的声响。无数的纸钱从空中飘落,打头的两小鬼高举着红色的大喜字牌,后边还跟着两个小鬼高举着红纸做的番一蹦一跳地围在轿子两侧,身体轻盈得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踩着白烟跳动个不停,无法安份下来。几个小鬼们身上也都穿着红色的喜服,戴着红纸做的高帽,帽子下飘着两条红色的纸质丝带,空中飞散的纸钱成了它们的落脚之地,蹦蹦跳跳地向着王小下一行人而来。

    “啊!鬼啊!鬼啊!”抬轿的壮汉们和媒婆被这一幕顿时吓得直发出惨叫,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昏死过去了。

    鬼抬轿一步步蹦蹦跳跳地越发近了,王小下依旧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垂着的手指甲变得修长而尖锐仅在手指肚上轻轻一划鲜血便汩汩而出,手指成笔血液成墨就这么用血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血符出来,再一甩手,衣袖中又飞出无数的白色纸蝴蝶,蝴蝶轻盈地穿过王小下的血符被血染成了血红色,猛烈地直冲向鬼轿之中。

    小鬼们挡在轿前被血红的蝴蝶打得冒起白烟来,吱吱喳喳地鬼叫着发出刺耳的嘶鸣,接着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了。红番和喜字被扔在地上,轿子依旧停在半空之中,不一会儿从里边走出个穿着喜服的绝美的人来。

    “何人挡道?”那鬼新娘站在轿子前边脚下踏着白烟一脸媚笑地问道。

    “为何拦我?”王小下仰着头反问道,她本就非人非鬼自是不怕他们的。

    “听闻恒哥哥今日娶亲,想必你就是那新娘子了?倒还有些本事”那鬼新娘媚笑着说道,眼睛只往旁边一挑便露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来。

    这明晃晃是把她王小下当做情敌了。

    “我自幼在道观中长大与你那哥哥并不相识,今日也是奉父命替嫁而来,若有得罪还请姐姐行个方便”王小下见那鬼来势汹汹便做小伏低地说道,并不想多生事端。

    “我管你是谁!奉谁的命!”那鬼新娘蛮横地说道,脸上却还挂着笑。她随手一抬将手一指,无数的红凌便从她宽大的衣袖中冲了出来直向着王小下而去。

    王小下轻盈地将身子一躲,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拽直把那红凌缠在自己细瘦的胳膊上,迅速地用指甲将手指割破,将鲜血往红凌上一抹,那红凌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从染到了的血水处裂开断成了两半,化作红烟消失不见了。

    “我劝姑娘手下留情,虽说鬼新娘怨气最高,但今日你若杀了我我便也成了鬼新娘,地府里我们可不好相见了!”王小下一边劝说着一边轻盈地躲避着鬼新娘的攻击。

    “费什么话!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鬼新娘蛮横地说道不肯让步。

    她修长的指甲如一把把锋利的短刃向着王小下胡乱砍来,王小下见她不依不饶也不再一味躲避,将她的招式全部轻松化解了。

    打得久了鬼新娘有些急了直接飞身向着王小下冲了过来,王小下迅速地扭身一躲,那鬼新娘控制不住直冲进王小下的喜轿之中,王小下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来,轻松拍了拍轿身,那轿子立马如同牢笼一般将那鬼新娘死死地困在里边无法抽身。

    这喜轿早已被王小下下了咒,只那鬼新娘一心缠斗不曾察觉,此刻喜轿已被符咒封得如同一具棺材一道道的符咒如同铁链一般将其紧紧缠绕泛着血色的红光。不一会儿那喜轿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从四面符咒的缝隙中冒出滚滚白烟,王小下手指停在嘴边,嘴里不停地念着咒,奋力地用力顶着,那白烟无法从四周冲出最后直冲向轿顶,把轿顶顶得飞起,鬼新娘飞身而出,脱身开来,奋力地冲向王小下。

    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章节目录

秽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王三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王三小并收藏秽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