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从床上爬下来从床底抽出行李箱,在小学的毕业大合照上拿着放大镜仔细看,愣是没找到稀咲铁太的脸。

    暗骂一声踹飞行李箱,东西散落一地。小库听到声响过来,舌头舔舐着我的脸,我立刻抱住他,很用力。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鲜活生命力,心慢慢平静下来,仇恨和愤怒逐渐褪去、被封存。我告诉自己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得调整好心态。

    稀咲铁太最后说的“雪姬”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它有个更通俗的别称是“雪女”。

    我小学一共换过三次学校,横滨的小学、被冈部家收养后老家上的小学、中途转校后上的童守小学。雪女是在童守小学时被取的外号。

    那时我刚经历完第一次轮回,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老是和别人旁敲侧击讲时空轮回的话题。

    偏偏我又是个长得好看成绩漂亮的小孩,受大人和异性青睐。不知道最开始是哪个同学想起我以前随口抱怨过对我来说重要的日子里老是下雪,便被女生们取了“雪姬”的绰号。后来慢慢就被孤立了。

    上初中后没人再敢叫我这个绰号。转学到这边后“雪姬”就从我的人生里彻底消失了,实际想来脱离这个绰号的时间并不长,是那个夏天太漫长了。

    那么稀咲铁太最后为什么会用戏谑的语气说这个绰号,必然是一种捉弄,不可能是他后天调查又拿出来摆弄的,我和他在转学到这里之前就见过。

    他判断我听到这个称呼会做出难看的反应,又是为什么。

    而且他能从名古屋回来,肯定是在我观测到他过去之后,在稀咲铁太还没被踢出猫箱的运算范围之前就跑回来了。

    弥留之际又隐约窥见他对我的执念,一种恶意,更是让我一头雾水。

    要是我对他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我不可能没印象。

    但想起我跟东卍他们的那场车祸,又不敢打包票绝对没发生过,说不定我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杀了稀咲铁太全家。

    我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他,发现我对这个人毫无印象。暂时放弃回忆,大脑不能依靠,那就靠资料。

    打开电脑开始从自己幼儿园时的记录开始查起,然后我发现至少我的学校里是没有稀咲铁太这个人的。

    说不定在日常生活里遇到的他,那就难查了。我并未放弃,又切换了养父母的社交账号,最后终于让我在养母的联络簿里找到了线索。

    联系人的备注是“稀咲太太”,我拿着号码去查,在一家补习班下面找到了稀咲太太用社交账号留下的话。

    无非就是有没有保障我想让我儿子读这里能不能试课云云,稀咲太太应该是稀咲铁太的母亲。我又开始看这家补习班的资料,发现这里我有印象。

    在那个夏天前我都是个不爱学习的贪玩小孩,我相信你如果上课随便听听小测也能拿高分,比起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听课肯定还是更愿意出去跑的。

    这个补习班是老家上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说我基础薄弱,推荐给养母的。又在其他小孩家长的建议下才和我商量要不要去。

    她没逼我,但我知道不该拒绝养母的示好,于是忍痛减少了和附近大姐姐的玩耍时间。

    补习班的课程正针对稀咲铁太那个年纪的小孩开展,我是年纪略大的那一批,很有可能我就是在这和他见过。

    想到这里却还是对他没印象,死活回忆不起来。却想起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橘日向。

    一边浏览补习班的网站、找它的实地照片和废弃网页资料,一边琢磨她。

    和她相遇的时候我尚未经历轮回,只是一个会打架的普通小孩,橘日向是个很好的小孩。

    她像太阳,可爱开朗心又好,在这个年龄,会去无偿帮助别人都很不可思议了。橘日向还不仅于此,她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无条件地散发着好意。光是和日向待在一起视野就会明亮起来。

    我第一天来补习班的时候她就找我说话,自然成了朋友。

    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主动找我搭话说要和我玩,我天真地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躺在床上激动地幻想将来要和橘日向当上同一家公司的白领,上课下课上班下班都要在一起玩。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未来说不定真的会是那样。

    与橘日向交换名字,和她还有几个女孩子一起手牵手从补习班跑到楼下的小卖铺买水喝。我很开心,当天晚上却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长大的我和橘日向一起在祭典上玩,然后一辆大卡车来把我们撞得稀巴烂。这个触感太过真实的梦让我瞬间惊醒,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从一片黑暗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从家到了补习班,黑夜变成了白天。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盯着地板喃喃自语。这是怎么一回事?

    倏然感受到一股凉风,许久未见的五十川真理子出现在窗边,告诉我:“刚才你死掉了。”

    “…什么?”

    一双手出现在我面前,往上看,是橘日向的脸。

    “我叫橘日向,叫我日向就可以了。你长得好漂亮啊,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朋友在一旁挪揄道:“盯着别人看了那么久才敢来打招呼。”

    橘日向红了脸说“别拆穿我啦”,又期待地看向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场景。我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呆呆愣愣地回握住她的手,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我叫冈部由理奈,也叫我由理奈吧。”

    下一秒,我眼前的场景又变了,手变成了大人的手。我总不可能在和橘日向打招呼的时候突然睡着,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是做梦,但又想起一个叫梦中梦的概念,有点摇摆不定。

    长大的橘日向穿着女式西装,拿着饮料罐趴在栏杆上。我侧过身去,和她一起看向波光粼粼的涩谷河,突然烟花在水面的另一边炸开。

    橘日向长叹一口气:“我也好想去祭典啊!”

    我顺嘴说:“那就去呗。”

    未来的橘日向奇怪地看着我:“不是由理奈你不让我去的吗?”

    我“啊”了一声,和她大眼瞪小眼。接着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居然不是翻盖机了。我不太会用,但打开屏幕看个时间还是能无师自通的。

    「2016年12月29日(Thur) 9 P.M」

    我心里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荒谬的推论在我脑海里成型,我这是穿越到了未来?嘴上我不由自主地顺着日向的话:“对不起,没让你去成。”

    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知道就好,要补偿我哦。”

    我回了她一声好。然后我们一起看河那边的烟花,岁月静好。

    接着变故陡生,我突然被飞车贼撞进了河里,在水下看见橘日向剧烈挣扎着被飞车贼带走了。

    护栏离水面很远,砸在上面很疼。但水又是柔软的,我不受控制地陷下去。这次坠落来得太过突然,离两岸又远得要命,在我呛进第一口水时就注定要死。

    孤零零地飘荡在涩谷河里,再也浮不上去,只能看见周围漆黑的水。这种孤独和刺骨的寒冷让我害怕。

    好希望有人能把我拉上去,我拼尽全力挣扎着,最终还是没人发现我的求救。我溺死了。

    然后醒过来又是在补习班,回过神来,一股莫名其妙产生的胜负欲和狂喜压过了溺死的恐惧,这次我主动牵住日向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冈部由理奈。”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我又一次穿梭了时空。

    这次未来的场景是婚礼现场,四周一片黑暗,中心突然亮起灯光。

    穿着婚纱、好看到不得了的橘日向挽着不知道哪个男的手出来,我不禁鼻子一酸,但也没跟着旁人一起鼓掌,而是果断掏出了手机。摆弄了几下就很快上手了。

    和每个穿越者一样,我看起彩票中奖号码和未来的投资机遇。

    突然一只手覆了上来,长相清秀的中分男微笑着对我说:“由理奈你放心,武道绝对会照顾好日向的。”

    我很想拂开那只不礼貌的手,但不明状况,好歹是忍着。

    同一桌的光头男怪叫起来:“拓也!你怎么能偷偷出手!”

    有人笑他:“小心被老爹揍啊,心术不正的小和尚。”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但还是稍稍缓神,点开相机想给日向拍张照。真的好漂亮啊日向。可就在这时,再次发生了意料外的状况。

    枪声响起,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新郎的前襟被鲜血染红,倒在橘日向怀里,但即便是看到这幅景象我也没有实感。感觉自己好像在拍电影,也没听别人在说什么。

    拒绝了别人要我躲起来。我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瞪着被子弹打碎的玻璃花窗抄起餐刀,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充斥了我。橘日向的婚礼由我来守护!

    但我再怎么有实力,这时也不过是个普通小学生,连狙击手在哪里都判断不出来。

    刚跑出去就被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压住了,枪口抵在我脑袋上,我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这下是要死了。

    “…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黑衣人大发慈悲地告诉我他们的名字,于是我知道毁了这场婚礼的是谁。还没等我来得及继续思考,一股极近的冲击迸发,脑浆和血哗啦哗啦地流在地上,我的头盖骨可能都被掀开了,这时我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疼得我清醒过来。

    再次站在补习班里,我浑身冒冷汗,心脏被揪起来,我难以呼吸,才回过神来明白死有多么恐怖。

    缓慢地回忆起那个黑衣人说的话,毁了那场婚礼、杀了我的组织——「TENJIKU(天竺)」。

    前几次我和橘日向的死亡说不定也是他们干的。之前那些轻描淡写的车祸死、溺死突然都变重了,恐惧和害怕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压得我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橘日向向前一步扶住了我。

章节目录

东京轮回者自救日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咖啡松糕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咖啡松糕并收藏东京轮回者自救日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