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椅子上咀嚼补钙小饼干。生命得到保证,我得寸进尺地不想让自己的手臂落下残疾。

    “降谷,陪在我身边没关系?”

    “嗯?你放心好了,阵平那边不要紧。”

    “那你陪我去把子弹取出来。”

    我对他请求道。

    我知道船上有一位手艺精湛并且有胆量帮我做手术的医生,但是我不敢一个人去见他。

    降谷零微微一愣,然后牵起我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手比我大很多,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哭的。

    “走吧。”他说。

    我慢吞吞地走在他前面。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跳动,不快,但是让我的耳朵微微红了。突然变得很想说话。

    我问他:“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降谷零一副饶有兴味样子看着我,说:“有喔。”

    居然有啊!我谨慎地问:“对方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们是什么态度?”

    降谷零似乎没想到话题会向这个方向进展。他思索了片刻,和我说“很温柔”。我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然后干巴巴地和他推销。

    “其实我有个朋友叫黑川伊佐那,”我羞涩地说,“和降谷一样都是混血儿。”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很向往属于自己的家庭,脾气稍微有点差但我觉得降谷可以对付……你可以养他吗?”

    只是我希望伊佐那可以变成正常生活、获得正常快乐的普通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降谷零就立马说:“不要。”

    接着他又笑眯眯地补上两句:“听上去是好麻烦的孩子,我也还没到能收养小孩的年龄啊。”

    “话说回来,”降谷零和我对视,“你这个朋友姓氏和你一样啊,黑川。”

    我对他们用的名字依旧是“黑川艾莲娜”,明明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想到这里不免一阵心虚,于是没有继续说话。到了岸谷森严住的房门前,我默默递给降谷零十字发夹。

    他沉默地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开始撬锁。

    只用了几十秒他就打开了门,岸谷森严这时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看录像带,旁边放着剩了点碎屑的爆米花桶。

    我和那副防毒面具面面相觑,降谷零却瞬间变了脸色。一刹那他就控制住了沙发上的岸谷森严,在他嗷嗷乱叫的抗议中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降谷零开始以一种我难以理解的严肃表情翻动房间,录像带里成年女性的惨叫声和他的动静混杂在一起,让我疑惑。来到洗手间时他眉毛一跳,借走了我的邀请函。

    出于好奇,我跟着他一起走进去。浴缸里的尸体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心想岸谷森严这家伙还算是有道德,没破坏现场。降谷零一把拉开了帘子,后面的景象让我终生难忘。

    按照房间的构造,后面是淋浴区,眼前的景象却如同异世界。冰冷的解剖台、简单的仪器还有闪着寒光的道具,让人感叹改造者能活用这么一小片范围。

    邀请函被降谷零拿在手上,他的胳膊垂下来,我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红色、红色、红色,无尽的红色。横飞的血沫、肉块与人体组织呈现在我眼前,我才浑浑噩噩地想起这是录像带里女人死去的地方,也是我之前死去的地方。居然就在这里,我足尖前的眼球,是谁的眼睛?

    降谷零把邀请函收进了他上衣的口袋里,眼前的景象才终于干净了。还没等我松口气,听到细微动静的降谷零就冲了出去,再次控制住了把绳子割断的岸谷森严。

    根据降谷零的说法,一进来他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我称为侦探般的嗅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尸体的性别不对,原本被雾江杀死浸泡在浴缸里的是一具男尸。

    岸谷森严杀了两个人,一个是被浸泡在浴缸里的女性活人,一个是女性活人的幻觉。我想他肯定又是以解剖研究干的,胃里一阵翻腾。

    这时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打了挣扎岸谷森严一拳,把防毒面具从他脸上打了下来。看到这副滑稽的场景我不爽是不可能的,于是暗骂了句活该。

    但降谷零这次没有把岸谷森严捆起来,而是用枪抵着他的脑袋让他给我做取弹的手术。不得不说降谷零很有唱黑脸的天赋,威慑力真的极强,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他这位嘿帮大佬的小女儿,非常安心。

    岸谷森严叫苦不迭,但还是很老实地进行手术准备。突然他歪着脑袋问我:“没有麻醉可以吗?”

    现在去船医那里拿麻醉药很可能会给森严可乘之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权衡之下,我说:“可以。”

    之后森严又吧嗒吧嗒讲了一串没有麻醉的危害性,降谷零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最后他示威性打了下岸谷森严的脖子:“别废话。”

    他苦哈哈地继续准备。降谷零肯定不知道邀请函的作用范围,他站在岸谷森严旁边,我有时候能因此看见那血肉模糊的景象,有时又看不见,恍然间觉得站在自己的尸体上。

    这时五十川真理子出现了。

    “恭喜,这次结束了。”

    然后她便失去了踪影,只留我一个人品味内心的感情。我这才对发生的一切有了些实感。

    终于手术要开始了。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意识短暂陷入黑暗之中。

    手术结束后岸谷森严还很有良医风范地和我讲解注意事项,讲完就被降谷零捆起来打包塞到了雾江隔壁,顺带一提雾江隔壁是真宫寺是清。降谷和我说因为炸弹的事船上人手不足,就没有去看那三个房间,还好及时进去发现了额外的人命。

    降谷又说对不起让我看到了不好的画面,我想他指的是浴缸里的女人。摆摆手表示小意思后他也没过多安慰,把邀请函还给了我。

    之后他就去忙那些事了。我一个人倒也自得其乐,没想到的是又遇见了律子。听闻了我改编版的遭遇后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说我们同为死里逃生的受害者,不容易。

    我和她的关系很快变好,松田阵平那里也是有惊无险,船只顺利抵达了法国。这场为期三天的旅途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漫长,再次脚踩地面,我的内心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我已经做不到把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邀请函上。看来是我救不了乾赤音了,我心平气和地想,加油吧九井一,全靠你了。

    不知道碓冰律子遭遇了什么事,她已经完全把那封邀请函当成一场欺诈,完全没打算从船上下来,准备享受免费服务到最后。而到达法国,和松田他们分开几天后的我遇到了一队训练有素的男性,他们说带我去见一个人。

    在如同中世纪领主居住的华丽古堡里,我终于见到了那位女富豪——塞蕾丝缇雅·罗登贝克。

    我被带到时塞蕾丝正在享用红茶,果然病危什么的都是假话。她是个美丽到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有着和我一样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头发、红色的眼睛。我看着她愣神,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动。

    “恭喜你,是叫…冈部由理奈来着?你赢了,现在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

    她漫不经心地如此说。这句话对我的诱惑力是巨大的,船上那些奇妙的事让我的内心满腹疑惑。可内心的情绪让我无法正常思考。

    尽管我对黑川伊佐那向往血缘亲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并且觉得仍对把他抛弃在福利机构的母亲有所幻想的伊佐那很蠢。实际上我是和他一样的蠢人,我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我从未摆脱过那些情绪的影响,此前还一直不敢面对。

    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塞蕾丝:“你是我的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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