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头疼的厉害,耳边吵闹不休,眼前混沌,她试探着伸手,似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哐当”一声巨响,周围猛地安静下来,林满再睁开眼睛,就见一个面相刻薄的妇人指着她骂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已经不是你家了,醒了就快滚出去。”

    林满看着面前跋扈的妇人,她的身上穿着古制粗布衣裳,再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避之不及的拖油瓶。

    她不是摔下山了吗?怎么来到如此奇怪的地方?难道是掉到原始村落了?

    念头刚起,林满的脑海中涌入大段记忆,直接晕了过去。

    等林满再醒过来,已经弄清了当下的状况。

    她穿到了一个叫南国的初初建国才五年的国家,此处风土人情与汉朝初年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她的身份是个农户,户籍在溪里郡下头一个叫做棉花村的村落。

    名字也叫林满,是五年前才逃难道到这里落户的,战乱时的日子活着很难,林满的父母皆死于战乱,家人只剩下兄长与嫂子。

    林满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妇人就是她的嫂子薛氏,建国初年百废待兴,林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薛氏本就有一个儿子,后面又三年抱俩,孩子多起来后更是只能勒紧裤腰带。

    多个人就多张嘴吃饭,薛氏早就盘算着摆脱林满,直接赶出去定是要被乡亲们戳脊梁骨,嫁出去又不舍得给林满出嫁妆。

    半月前,村子里来了个人牙子,在林家借住,谈起自己手头上有个瘸了腿的赔钱货,卖不出去,每日还要浪费粮食。

    听着这话,薛氏的心思活络起来,用半袋粮食跟人牙子买下了那个瘸腿子,又去官府办了结婚的文书,把林满的户籍迁出自家户口,让林满和那个瘸腿子自立门户。

    原身突然之间多了个丈夫,还被赶出家门,哪里肯依,天天跑到林家门口哭闹。

    今日与薛氏推搡间不慎摔倒,撞到了头,再醒过来的就是换了芯子的林满了。

    林满此刻在那瘸腿子的背上,当是林满晕倒后,薛氏让他来把林满带回去。

    瘸腿子走的很慢,却很稳。

    记忆中,瘸腿子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原身被薛氏强嫁嫁给他后,心里不顺,对这个莫名出现的丈夫自然是看不顺眼,动辄打骂,他也只是默默忍受着。

    原身跑到林家闹,他亦从未干涉过,只在家中守着。

    林满对他没有什么怨气,同为身不由己的苦命人,既然已经被捆到一起无法改变,就当是搭伙过日子的同伴好了。

    作为同伴,她已经醒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残疾人士继续背她,林满拍拍瘸腿子的背:“你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瘸腿子闻言,将林满放下。

    原身与他相处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林满微微偏头,出声询问:“我叫林满,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许久过去,久到林满已经放弃知道答案了,才道:“江穆尧。”

    这个名字并非平头老百姓能取,男人此前应当家境不错,当是乱世之中遭了变故才落到此番境地。

    林满又问:“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木匠。”

    “手艺人啊,手艺人好啊,手艺人到哪都饿不着。”

    林满是个停不住嘴的性子,没一会儿又挑起话头,男人虽话不多,但句句有回应,只要有人搭理她林满就能一直说,一路说到了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薛氏吝啬,分给林满的除了这间茅草房,就剩下几块床板子、一床破旧的被褥、几身单薄的旧衣、一袋粮食、两副碗筷和一些损毁严重的破工具,甚至没有分给林满一分的田地。

    种田定是不行的了,再者她也不会种地,她上辈子是干销售的,最精通的事情就是卖货。

    还是干回老本行吧。

    此念一出,林满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电子音。

    【金牌销售系统已激活,检测到宿主只剩下五天的生命值,请尽完成任务:卖出十个纺锤,任务成功获得十日生命值和随机信息奖励。】

    林满差点惊叫出声,她居然还绑定了系统,更离谱的是她的生命只剩下五天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林满谴责道。

    只是系统说完那段话就不再出声,只剩下脑海中的倒计时,证明着系统方才的话不是她的幻觉。

    经过系统的提醒,林满才看到墙角散乱着柴火和工具的地方整齐地摆着一排纺锤。

    虽是用劣质木头雕刻而成,泛着廉价的黄白色,但形状线条流畅,打磨地也光滑。

    “这是你做的?”林满扭头问。

    江穆尧点头:“嗯。”

    林满拍手称赞:“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姜穆尧却摇头:“不好,卖不出去。”

    这几日原身去林家闹,姜穆尧也没闲着,做了纺锤去村口卖,但一连去了三日,一个也没有卖出去。

    林满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姜穆尧沉默寡言,想也知道卖货的时候必然话不多,卖东西就是要吆喝,不吆喝怎么能把东西卖出去呢。

    林满勾唇一笑:“不是你的纺锤不够好,而是你不会卖货。”正好她最擅长卖货了。

    翌日一早,林满用篮子装着江穆尧做的二十个纺锤出门了。

    没走几步,林家院子里,薛氏探出脑袋不耐烦道:“林满,我说了多少次,你已经出嫁了,不要再来纠缠了,就算你来送礼也是不行的。”

    林满对薛氏自没有好脸色,呛声回去:“谁要送你了?就巴巴地跑过来认领,本就只分给我三瓜俩枣,你还要往回拿!做人还是要点脸吧!”

    薛氏气急,林满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种话,就连在门口大闹的这几日也是低三下四的求她让她回家:“反了你了!敢这样跟我说话!谁稀罕你的破东西!”

    这时,薛氏的后头钻出一个小少年,正是薛氏的大儿子林光中,只见他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撞到林满手上。

    篮子落地,纺锤滚了一地。

    林满沉下脸来,反手推了林光中一个屁股墩。

    林光中在地上愣了两秒,爆发出惊天哭声:“哇!好痛!”

    薛氏顿时心疼的不行,“儿啊!儿啊!”地叫着,把林光中抱起来,仇恨发狠的目光看向林满:“你好狠的心!你是要杀了我儿不成?”

    正是早晨上工的时候,村子里人来人往,听得林光中的呼喊,周围顿时围了一圈的人。

    林光中见状哭的更起劲了:“她推我!她推我!”

    薛氏跟腔道:“孩子不过是闹着玩,你何必如此恶毒,他只是个孩子!”

    倒打一耙,这种招数林满见的多的了,丝毫不惧,迅速调整表情,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薛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污蔑,但又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只能低下头,用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嗓音道:“是,都怪我,怪我反应太慢了,光中撞过来时没有反应过来拉住他,对不起嫂子。”

    最后颤颤巍巍蹲下身,把散了满地的纺锤一个一个往篮子里捡。

    村民们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是孩子自己撞上来摔了,这要是我家孩非得带回去好好教育,怎么好意思怪别人的。”

    “就是就是,好好的东西撒了满地,还好是纺锤,捡起来还能用,要是吃食之类的,不就全糟蹋了。”邻居牛阿婶说着蹲下身,帮着林满一起捡纺锤。

    “谢谢牛阿婶。”林满懂事地笑道,把纺锤都收拢起来。

    薛氏见状气急败坏骂道:“不就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货,撞就撞了,你在那委屈给谁看呢!”

    林满也不反驳,顺着她说:“确实不值几个钱,只是我家中实在缺衣少物,才把这些看得重了些,让大家见笑了。”

    林满这一句话属实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刚经历过战乱,初初稳定下来,大家的日子都算不得富裕,大部分都是能省则省,自然都是见不得糟蹋东西的。

    “能卖钱的好东西,怎就叫破烂货了,只她薛氏家中富贵的紧,瞧不上我们这些破烂货。”

    薛氏再怎么会说,还是一人难敌众口,气的回屋关起门来。

    这一下耽误了不少的功夫,林满鞠躬感谢了诸位乡亲,往镇上赶去。

    来到镇上,林满径直去集市,她到的时候人还不多,她找了一个空着的摊位,把篮子放下。

    先拔了一把杂草捆成一捆,把摊位上的浮灰细细地扫干净,再把纺锤一一整齐地摆出来。

    做完这些,市集上的人渐渐多了。

    林满站在木板后面深吸一口气,开口声如洪钟:“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为尽快回笼资金,全部纺锤亏本大甩卖!原价三十五文的纺锤,现在只要五文钱!!只要五文钱!!大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这种在现代已经烂大街的销售话术,对于当下的人来说还是过于超前,这在一群“卖菜嘞!”“豆腐要不要”“新鲜大馒头”里边简直不要太招眼。

    一时之间林满的小摊子前围了不少的人。

    一个带着花蓝头巾的婶子拿起一个纺锤来回看了两眼:“这纺锤好不好用啊?”

    林满当即扬起个笑脸:“特别好用,我演示给您看。”

    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卷成长条的棉花,抿出一条短短的棉线绑在纺锤的尖端上。

    放下纺锤,一撮棉线,纺锤就在空中咕噜噜转起来,很快纺出一根长长的棉线。

    这一连串的动作林满昨日在家中做了许多遍,此刻做起来顺畅熟练。

    婶子本来还有些犹豫,看到林满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当即就决定要买:“着纺锤瞧着真不错,我买一个。”

    “好嘞,您拿好。”林满这一声格外喜庆,五个铜板入账,这就算是开张了。

    “方便有好用的纺锤,,只要五文钱就能带回家……”一连串的小词张口就来。

    旁边卖烧饼的大娘都看呆了,她在这边卖了十来年的烧饼,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卖东西这么能咋呼的。

    眼看着木板上的纺锤一个个卖出去,她越发地心痒,她在家中也纺棉线,底下用一根木头充当纺锤,很难转动,还总是卡线,有了这个纺锤她纺线的速度能快上许多说不准能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做出一身新衣裳。

    只是要花钱毕竟有点心疼,犹豫再三,眼见着林满摊子上的纺锤一个个卖出去,到后面只剩下最后一个,终于下定决心对林满道:“丫头,我拿烧饼跟你换,可以不。”

    “当然可以!”正巧只剩最后一个,卖完她也好收工回家,再说以物易物也是做生意,只要双方都有需求能谈的拢就行,正好林满还没吃早食。

    烧饼的价格是两文钱一个,大娘给林满装了三个,也没有故意挑小的,可以说相当厚道了,而且都是刚出锅热乎的。

    林满拿到烧饼,当即咬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吃。

    林满三两口吃完烧饼,一抹嘴角的油,因着之前带货的习惯,张口称赞道:“这烧饼是真香啊!里面应当是加了一点茱萸,有一点微辣的口感但又不是特别辣,更像是一种醇香的调味。里面夹的梅菜干更是绝了,和猪油的肉香在唇齿间完美融合,仿佛让人进入了肉香四溢的天堂!绝对不容错过!”

    有几个客人本来是听见林满的吆喝要来买纺锤的,奈何晚了一步,最后一个被林满换了烧饼。

    心中本来有些不快,一听林满对烧饼那天花乱坠的形容,心中又意动起来。

    没买到纺锤,买个烧饼也不算白走一趟:“给我来个烧饼。”

    “也给我装两个。”

    “好嘞。”大娘答应一声,手上装着烧饼,心中感叹:这姑娘真是厉害,小嘴叭叭几句,她的烧饼生意就突然变得这么好。

    见人一多起来,大娘有些手忙脚乱,林满反正没有其他的事,干脆在边上帮着一起装烧饼。

    忙完了这一阵,大娘把摊子上最后两个烧饼一装,塞到林满手里:“丫头啊,谢谢你帮我吆喝烧饼,要不是你那几句,我还得在这多卖一个时辰,现下好了,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

    林满乐呵呵收下烧饼:“主要还是您烧饼做的好吃,要不我再能说大家也不买账啊。”

    这一趟下来,除去跟大娘换的烧饼,林满一个赚了九十五文。

    林满收了摊子,带着刚赚到的铜板,在市集上东看看,西逛逛。

    她们家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江穆尧都让给了林满,自己只用稻草在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凑活。

    如今天气不冷还好,但在过十来日就要入秋了,天气冷下来,必须要有一床御寒的被子。

    林满走在街上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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