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官方的保密项目,大制作《挽岛海战》的开机仪式并不对外公开,清空粉丝群众后的活动现场显得冷清低调。

    D市本地的领导并着上级派下来的几个文娱部干部,也并不端坐着,只站成一排观看。

    活动开始前没有签到仪式,简短的舞狮环节过后,主持人就邀请主创人员上台进行传统的启动仪式——烧香。

    上头下来的两位领头人对视时同时将眉头一皱。

    D市文组办的头头赶忙探头解释:“这是民俗活动,走个形式图个热闹,可算不上封建迷信。”

    有了这话,那俩人的面色才好看些。

    如今种花国的世道很是奇怪,啥啥都要讲究“自由”。

    寻了个“爹儿教”、“爹大教”的外来未本土化的信仰,仿佛就成了先进的人,能号称与世界接轨,凡事能压本土文化一截。

    而漾人的自然崇拜和纪念先祖的文化习俗,动不动就被扣上“愚昧”的帽子。

    这日在场的领导基本是漾人,难得接近自己的血脉传承下来的“香文化”,却仿佛像是偷情差点被抓包的青年,急于否认自己本该亲近的能凝聚人心的质朴香文化仪式感。

    台上的云昭不知台下人的内心矛盾,举着三柱长香毕恭毕敬地拜天问地。

    她像过去的任何一场开机仪式一般虔诚。

    只不过这次,她求的是完全相反的内容罢了:“侮漾就是辱国!黄天保佑,不能让这部篡史的烂戏顺利拿证上映!”

    敬过天地之后,大家将手中的香插到了提前摆放好的香炉中。

    台边的几个壮汉合力抬上一辆装着一米大蛋糕的定制手推车。

    一旁候场着的带着夸张牛舌饼发帽、脚蹬高跷鞋统一溢风宽裙打扮的六个礼仪小姐分成两列,由为首的二人推着推车来到小舞台的中央。

    随后只留着一人守在车边准备分发蛋糕刀,其余人暂时退至一边。

    主持人说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大喜日子,虽说因时间关系,无法‘说尽向来无限事’。但此刻,让我们邀请几位主演,加入分享甜蜜的行列。”

    云昭等男演员们站定,随即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去站。

    维光见云昭如此,以为她过于谦逊才退避得如此厉害。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主持人并伸去手。

    机敏的主持人立马会意,将上中的话筒递给了他。

    维光接过话筒后说了一小段话:“我很荣幸能得到参演《挽岛海战》的机会。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加入大荧幕的作品创作中,台上的大部分同仁按资历都是我的前辈。特别是云昭老师,……”

    被提及的云昭放下举着蛋糕刀的手,将淡淡的笑容调整至最佳营业状态。

    维光接着说:“她自出道起就参与了多部大制作电影的拍摄,这次更是感谢片方邀请到她做为女主角,使我有幸再与她合作。云昭老师,不要谦虚,请你到我身边来。”

    云昭客气而疏离地向他手抱拳道谢,接着连连摆手向在场众人推拒。

    维光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颠了一下,并朝云昭方向撇撇头。

    主持人秒懂,快步行到云昭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哈哈,女士总是比较容易羞涩。感谢云昭老师给我一个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请云昭老师移步至台中央!”

    他又小声地在云昭背后提示:“云昭老师,不能让领导们久站,流程不好拖长。”

    云昭只好向前走出两步,对着台下的人鞠了一躬,对着台上的人也鞠了一躬,然后再快步站到维光旁边。

    维光得意地望着云昭,仿佛在期盼得到他的夸赞。

    主持人高呼:“首切庆祝开机快乐,二切预祝拍摄顺利,三切共展大卖票房!让我们共同为《挽岛海战》开机仪式的顺利举办——落刀!”

    维光顷刻扔掉自己手中的塑料刀,将双手覆到云昭的手背上,一起使刀嵌入蛋糕中。

    剧组的摄像摄像早就投入了工作状态。

    云昭不想被传出片场落脸的新闻,只得顺了他的意,忍受他的手掌燥热,并时刻将嘴角定格在她精心练习过的弧度。

    若再早上几个月,云昭一定会为这样的暧昧举动小鹿乱撞。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变了。

    男女俗情在她的眼里,已远抵不过她当下对抚育她的族和国的忧心。

    维光是很帅,可也足够因蠢致坏。

    她不再对他抱有幻想。

    大家放下了蛋糕切刀。

    礼仪小姐将手推车推至一边,开始真正地分发蛋糕。

    老样子,分物自是先给领导。

    主演们恐惧大荧幕对下颌线的模糊,均只装模作样地碰了两口。

    穿着高跷鞋的礼仪小姐顶着高耸的牛舌饼头,袅袅摆摆地端着蛋糕列着队地走了过去。

    上头下来视察的几人显得中意的很:“嗯,这些小姑娘这么一打扮,通身的气派就出来了。传统的东西果然耐看啊~”

    D市的地陪们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外行人都能瞧出穿着掐着胸腰、配色漾化的简约纹饰的改良溢装,已与真历史上的溢装相差甚远。

    憋了小一会,他们中间终有人捧起了哏:“是是,那肯定是老祖宗的东西好。”

    眼见台下上人手均分到蛋糕,主持人适时宣读起了结束语:“在风和日丽、春暖花香的今天,因为《挽岛海战》的开机仪式我们相聚在一起。现在,也到了该暂别的时候。朋友们,让我们相约,在完成拍摄的那一天,再聚!”

    现场掌声雷动。

    云昭和维光被拱到总导演和制片身边,恭送走了领导。

    剧组立马开始进入赶工状态。

    趁着布置片场的间隙,导演开始组织云昭和维光对戏:“今天的开机仪式定在主角的家宅中,就是为了拍摄通告里写的内景。你们两个都是老熟人了,虽然第一场就是亲密戏,可总不用预热了吧?”

    男演员很怕被传出“不尊重女搭档”的传闻。

    维光没有回答,只是瞟着云昭。

    云昭镇定自若:“是的,导演,我是名专业的演员。”

    导演意味深长地笑笑:“那我们进去吧。”

    大白天的,仿古正堂的门被掩上,透光薄螺钿窗也都被蒙上了遮光布。

    灯光组正在调试,把聚焦的仿烛火灯光调到对旁的景影响最小,使镜头在勉强看清人脸的情况下达到最昏暗的效果。

    导演去远东的影视基地好菜乌进修过,自是最晓得如何拍出远东流行的“大片效果”。

    他引导着维光坐到灯光中心摆放的官帽椅上,再让云昭站到他的旁边。

    原本的剧情,就是女主角在推拒男主角的亲热要求后被强行抱入内室床榻,

    编剧突然在此刻上前,笑着讨好主演们:“上头对我们这部宣传收复故土的剧很是重视,明确要求我们加强主角思想的先进性。所以剧本临时小小地调整了一下。”

    云昭面无表情地颔首,显得像面对正常的工作变动,心中却是在闷哼冷笑:“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上位者们发现过去霸占圈内话语权的大导们靠性化女性来博取猎奇人性带动的票房是粗鄙落后的行为了?终于盼到下令删减裸露戏份?”

    导演此时将云昭推坐到了维光的身上:“那个,石浪大将军,你抱着夫人时,要说几句劝她放足的话。”

    编剧将新打印的剧本递给青青,青青立马掏出绿色荧光笔标出维光要说的词。

    乐乐不甘示弱,在其他人开口前先行一步上前要来了云昭的本子,开始拿粉色荧光笔标出重点。

    同时将剧本递给自己的老板之后,并不熟识的两人默契地靠到了一起。

    青青拿肩撞着乐乐:“老板们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乐乐沉头遮着眼口悄声回应:“是的啊,虽说他们赚的是真的多。可是,出演这样桥段,跟叫人吃米田共有什么区别?你别怪我说话粗俗啊。”

    青青点点头:“没没,我懂你!我懂!”

    试戏开始,维光扮演的石浪开始把弄着云昭特制的三寸戏鞋:“夫人,待我出门后,你就将足放了吧。”

    云昭埋头在他胸口,似是又羞又急:“夫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叫一个女子不要缠足,跟叫她出门抛头露面有什么区别?”

    “石浪”摩搓着小鞋:“三寸金莲,只是将女人当成满足男人的工具。夫人,我爱你,所以我更期望你能成为你自己。离失的土地应该回归,女人也应拥有享受天足的权利。你放了足,便是亲近了天理嘞!”

    云昭听着台词,内心一阵阵反胃。

    要不是这几个月萌翻了对历史的兴趣,看过种花国的变革故事。真当溢朝末期兴起的给裹脚女放足的热潮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好事。

    民间禁止女童裹脚、给刚裹脚没多久的女性放足没有错。

    可上位者为了自己的政绩,逼迫着裹脚了上十年已致重度畸形的小脚女性,同样解开了帮助她们脚步受力稳步前进的裹脚布。

    于是大量的选择继续裹脚的受害女性为了能维持活动,家庭时常遭到差兵的骚扰和罚款。

    也有一部分没有家庭条件的女性,只能选择失去活动能力坐到床榻上,更长久地被禁锢在家中。

    更何况,残害人体魄的裹脚之俗本因溢都官贵的喜好而兴起,溢部落奴隶主甚至因自己特殊的爱好,将小脚元素做到了自己族人礼服的衣袖上,并逐渐扩展运用到全朝的官服衣袖上。

    以至于整个北方妇女都开始“竟效时装”。

    到了《挽岛海战》中“石浪”主子名为“盖艾章”的儿子成为种花国大酋长时,裹足已随着剃发易服严重地向南方蔓延。

    写出这样淡化种花国历史血泪作品的不仁爱的创作者,没有男性女性之分,只不过以万物为刍狗罢了。

    云昭心底一直在不停暗啐。

    导演接着导戏:“云昭,石浪说完这句话,你先下来,再豪放一点跨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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