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乔成已三十出头,却只顾沉溺于吃喝玩乐,心智与年纪并不相称。

    华美哈哈大笑,用三言两语就将他挑动至跳脚:“大哥,借你吉言了。但凡我能嫁得个人物,一定记得弄死你。你最好等着我在阿咪的手下快速发达。”

    急眼的华乔成冲着话筒大呼:“我跟你说华美,你既生是我华家的人,就必须给家里办事!你要是敢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叫爷奶打断你的腿!”

    华美掐着嗓子阴阳怪气:“你就告状吧!爷爷都80多了,满打满算护你个十几年。十几年后华家的东西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华乔成还想说些什么。

    华美直接挂断了电话,可把他气得够呛。

    她抬眼对上艾姐的目光:“这下,总信了吧?我记得最先搅和上华乔成这家伙的,反倒是你吧?”

    艾姐的耳根有些发烫:“你这堂兄,行事竟不太像是你家的人。”

    华美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像是你想象中的溢兵集团的后代吧?不过他确实就是。真实的溢兵集团子弟,像他这般只会招猫逗狗的呢,其实已属良人了。”

    艾姐为方才的龃龉低头示好,向着华美挪近了两下屁股: “原先在华格,可以说是只为自己干活,一应事情可皆由你做主。难不成我们两个,接下来就只能寄人篱下?”

    华美起身走回房间化妆,并不打算接下她抛来的相当没诚意的橄榄枝:“往后按照新的公司章程,你该怎么做怎么做。我们又算不得是一家人。除非你嫁给我大哥,否则受了委屈时,我总不好为着你,专门去向我爷奶诉苦伸冤吧?”

    艾姐一阵反胃。

    那华乔成人虽长得人五人六,可她远不敢肖想这花名在外、男女同吃的纨绔来。

    艾姐见华美不再理人,独自呆得无趣,没过多久便先离开了。

    华美听见关门声,马不停蹄地去反锁了家门,立马开始联系云昭:“嘿,昭儿,在干嘛呢?”

    接起电话的云昭因着华美对她突来的亲昵感莫名其妙:“啊?这还用问么?我这开罪了文娱圈大公司大经纪人的边缘人,当然是在房间里抠脚。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联系我?有何赐教?”

    华美的心情似是很不错:“看见新闻了吧?我这不是来向你取经,盘算盘算什么时候能从阿咪的手中出逃?”

    云昭同样乐呵呵地调侃:“恭喜你加入阿咪姐的麾下。你逃什么?作为一个溢兵集团的亲亲后代,阿咪姐看见你,怕不是要欢喜死了。我在她手底下呆了这么久,竟才知道,阿咪姐是个不喜漾文化的。”

    华美感觉被戳到了敏感点,尖牙利齿地酸酸相怼:“顶流女星,你过去接过的溢风古装剧可比我多多了,难不成,你其实是个比我血统纯正的溢人?我做过基因溯源检测,身上可流有百分之七十的漾血!”

    这个说法着实出乎云昭的意料。

    她极其的敏感,竟很快地准确解读出了华美之话想表达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说,溢兵集团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天然的族群。其中大部分以漾血为主体的混血人,被人为塑造出了一个‘文化认同的集体’?”

    华美不由自主的随着手机里的人声点头:“我就说我那么挑剔,交往之人也必不是‘善类’。你一下就总结出了我想表达的。不像我的祖父,自从数十年前因京北剧受到大领导的表彰并翻篇了建国之前的事,或许是出于弥补心理?他们竟对溢兵集团产生了极度扭曲的认同感。”

    电话另一头的云昭仍像是稳如泰山,不紧不慢地发问:“嗯哼?建国之前的什么事?扭曲的认同感又是从何说起?”

    华美唉声叹气:“我家祖上是有过一两个溢人。在反溢勤王军掀起反殖民浪潮时,做为在溢人手底讨饭吃的戏子,他们自然没需固守的身段,很快就风使舵地跟漾人通了婚。这都过去多少代了,家门却依旧不幸。家中只要一人为溢,全家皆归溢。我爷爷美名其曰为孩子争福利,说是登溢籍,就可以在读书、就业等方面得到溢兵集团制定的政策帮扶。可是,他从没问我需不需要。”

    云昭很想将手穿越无线网络,亲自伸手摸摸华美的额头,确认她有没有烧糊涂:“你是既得利益者,得了特权还要反特权,莫不是嫌弃现在的吃到的福利还不够多?”

    华美听见云昭的嘲讽,反而觉得她直爽可爱。

    终于有人愿意听一听,她内心沼泽里,那种沉沉浮浮、艰难挣扎的痛苦。

    她终于有出口能宣泄了:“为何都是种花国的人,总是有人想方设法地提醒我们和漾人有不同,要我们时时记得独立,不能和漾人漾文明相融。我很痛苦很痛苦。”

    云昭云淡风轻,彷佛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你有钱有闲,痛苦什么?就算你迷茫了自己生命的来处和归处,溢兵集团的遗老们,也在契而不舍地在给你们造史造文化去描述‘族的起源和认同’,让你们能够逻辑自洽。”

    华美嚅嚅嘴:“可是……唉,我说不上来!反正这样不对!”

    云昭试着引导她:“是不是就像一个人遭遇重伤需进行截肢手术。在保住头部和躯干的情况,失去手或脚,人也依旧是这个人。可要是失去头脑或躯干,整个人都将不复存在。种花国就像这个受伤的人,断了筋骨,总还有希望接通;可失去了漾文化,国也不复存在。”

    华美点头:“我身上流着百分之七十的漾血,把漾血抽干,我也必活不了了。不算我们这样的混血,种花国人口更是有着百分之九十的漾人。如果将他们的漾文化抹去,国不复国。”

    云昭叹气:“我也不明白,为何走在文化娱乐宣传最前线的文娱圈,闭口不谈漾文明漾文化,仿佛铁了心要抽干漾人的文化认同感。”

    华美笑:“你的思想境界那么崇高,如果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去,不如你就收留我搭伙过日子好了。”

    云昭好心劝她:“你还能与家里脱离关系了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彼此之间没必要做过度的消耗。”

    华美顿时不乐意了:“血亲关系自是永在,可他们的思想错了,我总不能随着他们错下去。毕竟他们一心认定的继承人是个废物男孙,而我的后代不论是男是女,我都想让他们堂堂正正地做种花国的人!你还在酒店闭关?等着我!”

    云昭天然地适应华美说做就做的脾性:“大小姐,你真来啊?我的合同纠纷已经差不多解决了,现在暂时在D市的家中,你可别闯到酒店跑空,弄出个什么新闻。”

    华美只回复了一个“好”字,就奔回京北的家中。

    ……

    华乔成依靠爷爷亲近京北圈的溢兵集团的背景,轻轻松松地卖掉堂妹华美的经纪约赚了一大笔零花钱。

    华家的老人们自是知晓并默许了孙子此次闹出的大阵仗,看见华美再回家中时,心中早有准备并无任何的意外之感。

    华老婆子一如常态,似个老式宽厚的祖母,只顾招呼着她吃喝。

    华老爷子正带着老花镜,眯眼听着电视新闻,看见她宠溺地笑了一下:“丫头,回家啦?又没提前来个电话,要早点说我和你奶奶早上买菜才有个计划啊!”

    华美知道自己拿离家出走做威胁,根本触动不了这两个对她口甜心冷的老东西。

    她回房快速整理了些自己先前遗落在此的贵重首饰,而后走出房门,干脆坐到华老爷子的身边将计就计:“爷爷,我不想再和华乔成斗了。帮我安排相亲吧,我想成家了。”

    华老婆子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面前:“美美,你才二十多,这么早把你嫁去别人家做姑奶奶,我和你哥可舍不得!”

    这有蠢孙万事足的封建老婆子,果真上勾了!

    华美面上不显,心中早就笑掉了大牙。

    她继续娇柔造作地倾诉着:“我现在觉得,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回归家庭洗手作羹汤!我现在也不求能有个光耀门楣的夫婿,只要能够体贴我、爱我,赚钱能力堪堪能养活他自己,也就行了。”

    华老爷子摘下老花镜,缓缓地开口:“美美啊,嫁人,是两个家族的事。光谈些‘感情’、‘体贴’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幼稚了。”

    华美开始高高声:“我累了。从小你们就一直给我灌输我跟哥哥是一家人、要帮扶哥哥。可华乔成呢?他有拿我当做血亲,关爱过我一分么?这次没经过我的同意,直接联合你们把我的经纪约卖了!哪个女人不想要被家人重视疼爱?我是个正常的成年女性,我有自己的情感需求。亲人满足不了我还要出卖我,我想找个合法的伴侣成立新家庭,有错么?”

    华老婆子语重心长:“美美啊,你可跟一般人不一样。放在过去,你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格格——我们溢族的贵族女儿啊!你的气度呢!两家公司虽做了合并,可是阿咪捧人的口碑,也是有目共睹的。就说你的那个竞争对手云昭,此前的乖乖女形象多受欢迎。我们也是为你好!”

    华美终于找到了和家人撕破脸的切入点,开始阴阳怪调:“为我好?你们老一辈人,自堕为包衣奴才也就算了,为什么不给小辈我做个堂堂正正种花国人的权利!奶奶,你怎么不提溢人先祖勾连远东殖民者侵国的百年前,种花大地经济衰退国力止步难前。不说遭压迫的漾民,京中小巷里卸门板做床板的卖身女,可不少格格!”

    华老婆子叫她的话顶撞地胸痛,可家中指望着她联姻帮扶华乔成,这嘴顶得好似并无道理,一时语塞。

    华老爷子正打算拉下脸训孙。

    华美比划手势制止华老爷子的暴怒:“爷爷,您息怒!注意溢人的气度!我只是想体体面面地嫁人,才不要做那个卸床板的溢人格格!别气呀,别弄得我多不孝似的。我先走,先走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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