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了。

    伏黑佳织以为,自己的生活会毁在婚姻和家暴中,就连孩子的出生,也是不被祝福的。

    她想,人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呢?

    这个世界荒唐极了,明明逼着人去死,却又扯着人活着。

    “佳织,你快乐吗?”

    仿佛只要笑着回答,就真的能在那一瞬间短暂地扮演幸福。

    那天晚上,天黑茫茫一片,没有灯光,一切都不能被发现,花山院鹤归的刀上滴着血,她说:“不要怕,会没事的。”

    于是伏黑佳织就离开了第一场婚姻的牢笼。

    直到许多年后,伏黑佳织每每回想起,还是会本能地战栗。

    但她想的更多的还是花山院鹤归为了摆平那件事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

    于是在那一刻,她变成了如花山院鹤归一般的怪物,将生命视为蝼蚁,视为尘埃,视为可被买卖的东西。

    伏黑佳织想,这世界真是荒唐极了。

    荒唐到无数人都为了活着变成野兽。

    ///

    假期这种东西总是稍纵即逝,等到麦子微微发黄,风中有了几分凉意,也该开学了。

    宫侑把笔一丢,抱怨着:“作业怎么越写越多啊!我不写了!”

    他看了看早就开始摆烂的角名伦太郎,又看了看打算摆烂的宫治,还是不死心开口:“你们不写吗?还有几天就开学了诶。”

    宫治正在想着等会花山院鹤归要来,不知道她这次会带点什么吃的,思绪被宫侑打乱,他略带鄙夷地说:“你从小到大不交作业的次数还少吗?”

    宫侑难得没有再找借口,他趴在桌子上,于是三人陷入了难得的平静。

    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于是三个人又微微打起精神。

    等北信介提着两个西瓜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几个被作业折磨得头晕眼花的少年才活了过来。

    花山院鹤归跟在他身后,见了几人见怪不怪地打招呼:“大家上午好。”

    花山院鹤归偶尔拜访北信介,宫侑几人也只是因为作业补不完一拍即合来这里团建,于是他们又出于巧合地聚在一起。

    在日本,西瓜是很贵的水果,在这个夏天的尾巴,这群人终于吃上了西瓜。

    花山院鹤归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坐下来切西瓜。

    她的手上沾了点水,在阳光下呈现几乎透明的白。

    宫侑看着西瓜,突然问:“花山院,你作业写完了吗?”

    他和花山院鹤归没有多少交流,理所应当地把她当做和角名伦太郎一般的外地来此读书的人。

    花山院鹤归顿了顿,笑着说:“我没有作业哦。”

    “啊?怎么会没有作业啊?”

    “因为我在休学。”

    依旧是同样的话术,如果对方再追问也依旧是家里人的缘故。

    果然宫侑的直性子驱使他问:“为什么要休学?”

    “因为家里的事。”

    角名伦太郎想起了初见时看房的那位显然不像花山院鹤归的父亲,更像是秘书一类的,于是他想是家庭变故吗?

    虽然只是脑补,但他还是本能地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宫侑没有猜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追问:“什么事啊?”

    角名伦太郎眉角抽了抽,果然这家伙还是读不懂气氛。

    他以为花山院鹤归会为难,或者更糟糕一点,她会生气,但她始终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我的父母去世了,家里人正在讨论我的归属权。”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花山院鹤归切西瓜的声音。

    花山院鹤归没有半点说谎的样子,事实上,她不过是把很久很久以前的情况挪到现在,怎么算是假的呢?

    宫侑听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他看看宫治,从对方那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以及对他的谴责。

    还是北信介开口:“很抱歉,让你去回忆这些事情。”

    花山院鹤归摇摇头,在这群少年更加无地自容前,微笑着说:“来吃西瓜吧。”

    ///

    宫治觉得花山院鹤归平静得可怕了。

    到了晚上,宫侑在床上仰卧起坐,宫治觉得他可能在想“我可真不是个东西”之类的,不过那家伙会有这种自觉吗?

    宫治持怀疑态度。

    他踹了一脚宫侑,让他老实点,毕竟他们睡的是上下床,如果宫侑非要扰得他不得安眠,他会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

    等宫治爬上自己的床,躺在被窝里,才又回想起上午的场景。

    西瓜很好吃,天气也很好。

    花山院鹤归永远在笑。

    宫治想,对方难道和北信介一样都是机器人吗?

    按照规定的程序做事,情绪永远稳定,甚至面对父母的逝世也波澜不惊。

    这已经到了很恐怖的程度了吧。

    不会是太过悲痛然后丧失知觉了吧?

    “阿治,阿治!”

    下床的宫侑呼唤他。

    宫治翻了个身:“睡了,别说话。”

    “哈?你睡了还怎么说话?”

    “这是梦话。”

    宫侑似乎又坐起来了,他敲了敲床板:“你给我起来!”

    宫治觉得他应该给宫侑一个亲切的睡前仪式,让他体验一下物理助眠法。

    要是往常,他俩估计早就打起来了,但是此时宫治已经躺好了,如果再下床去揍宫侑会很麻烦。

    见宫治不搭理他,宫侑难得消停了会,半晌,他问:“你说,花山院会不会生气啊?”

    宫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侑,你居然会关心别人了?真是难得。”

    “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很糟糕的人啊!”

    “你不是吗?”

    “猪治!!!怎么和你哥哥讲话呢!”

    “我才是哥哥吧?!”

    在双胞胎口头摩擦即将转变为肢体接触时,宫双子的妈妈冲过来狠狠地敲了敲他们的门:“宫侑宫治,你们要是不想睡就给我出去!”

    ///

    乡下的夜晚少了很多灯光和音乐,多的是凉风和蛐蛐叫声。

    花山院鹤归坐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上,这里大概离市区很远,那些生活和面包之类的事被抛得很远很远。

    她好像听到了远处被风带来的万家灯火的喧闹,再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来这里吹吹冷风感受田园气息,于是准备起身。

    电话突然响起,花山院鹤归拿出来一看,是影山飞雄。

    遇到什么事了吗?

    接通后,那边一阵嘈杂,随后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花山院小姐吗?我是影山美羽,飞雄的姐姐,麻烦你照顾飞雄了!”

    花山院鹤归愣了愣,回答:“飞雄没有给我添麻烦,他很乖。”

    电话里响起笑声,影山美羽说:“是飞雄,好像想和你说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又是一阵嘈杂,才响起影山飞雄干巴巴的声音:“……晚上好。”

    “晚上好飞雄,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我是说…”

    对方吞吞吐吐,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按时休息?”

    影山美羽看着自家弟弟打个电话都正襟危坐,心中更多感叹的还是影山飞雄在关心别人的事实。

    并不是说影山飞雄是什么冷漠的人,而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这种自觉。

    花山院鹤归笑着回答:“很好,这里远离城市,风景很不错。”

    “啊,那就好…”

    于是对面又没了下文。

    在这无边的寂静中,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毕竟他们都不是话多的类型。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都抬头看向夜空,隔着半个日本望着同一个月亮,耳边的电话里是对方的呼吸声,仿佛此刻他们正在一起赏月。

    夏目漱石曾用“今晚月色真美”表达爱意,只是影山飞雄想要理解这些怕是难过头了。

    他只会觉得安心。

    电影里那些极致的光影和构图无法出现在现实,小说中那些瑰丽的笔墨也只是作者的空想,所以大多数时候,喜欢并不如文学影视作品中那么动人心弦。

    只是在一瞬间,影山飞雄想,他希望能见到她,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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