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看见那个人?”初七还是有点不信。

    宁飞星知她什么都不懂,索性耐心解释:“我刚看到的,是一只魔物,浑身黑烟。”

    “可……”初七正要细说。

    宁飞星已经信步上前,捏指成诀,右手食指中指朝着初七眉心轻轻点了一下,一点银辉星芒闪烁了一下,“无碍,还好没被魔气侵扰,否则以你的身体,只怕要吃苦了。”

    他的话说的这样体贴,令初七一时间都失语了,只能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宁飞星,看他如玉一般的脸庞,刀削般深刻的下颌线,还有那专注的眼神.

    若是宁飞星对自己没偏见就好了,初七暗暗的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有了些许提防。

    初七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呀,一张白纸,也会让人觉得有危险吗?

    宁飞星确定初七并未沾染魔气,又看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只得出声提醒:“还不走,你要自己留在这儿?”

    确说此间雾气已然散去,初七和宁飞星的面前只剩一幢二层小楼,楼门口摆着无数花木,花香四溢,若忽略刚才的心魔,这里当真看起来毫无异常。

    空荡荡的后院,陶进和晏羽南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进了这幢小楼里,宁飞星将初七护到身后,“小心。”一边向前走去。

    “那我为什么会看到……看到一个人?他还受伤了。”初七缓缓回神,跟在宁飞星身后亦步亦趋朝前走去。

    “是心魔。心魔是一种很特殊的魔物,本身没有很大的威胁,实力不强,但是它的能力十分独特。”宁飞星口气十分平静的解释道,面上是丝毫看不出他心里对初七心魔的好奇:“心魔能够让人看到一些自己最挂怀的东西,也许是最快乐的事情,也许……是最痛苦的事情。”

    “挂怀?”初七喃喃道:“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就是我曾经的记忆吗?”

    “也未必。”

    宁飞星迟疑了一下,虽然他的确对初七的心魔幻境感兴趣,想打问一下初七仅有的一点记忆,但……就像他说的,心魔往往是一个人最难以忘怀的东西。

    那必然是刻印在脑海里的、让人只要一想起便会大喜大悲的事。甚至还有可能会是人无法承受的一些巨大的打击,要知道,心魔最喜欢的就是在人陷入心魔幻境时,神魂震荡,来吞噬人的神识。

    出现在心魔幻境里的,也许有生平难得一见的喜事乐事,但更多的却是扎在心里的刀,这些刀子平日里扎在心里,长在肉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有渐渐不再流血肉痛的可能,但心魔,就是要让这刀子再度被拔出,再次刺入的过程。

    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记忆本该是一片空白,可这种情况下,借助心魔幻境,竟然重现了一些过往,那只能说,这过往早已融入这人的骨血,与自身血脉相连,就算忘掉一切,都还潜意识记得这些事。这种事情,多半不是好事。

    只因为人对快乐的事情很容易忘记,对痛苦却能刻骨铭心。

    想到这儿,宁飞星对初七难得生出一丝同情。

    不过,严格来说,这份记忆其实算不得数。

    “人的记忆,有时候也未必准确。所以你看到的……或许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若当真让初七以为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就是真的,那或许会误导她。

    须知,人无法清晰的回溯过往,这是人的感性决定的。

    经过时光的沉淀,不论是快乐或是悲伤,都有可能在经过人的感性加工后,失去本真。

    “不一定是真的,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是真的了?”

    初七心有余悸,只要她一想到幻境中那个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就觉得一阵心疼,即使出了幻境,她现在还是仿佛能看到,那个少年抱着自己姐姐尸身嘶吼的画面。

    若不是真的,她为什么会这么感同身受?

    宁飞星看初七这么落寞,大约也猜得到,她还是被心魔幻境影响了,毕竟谁又喜欢失去记忆呢,不过眼下却并非讨论这个话题的时机,“别想了,心神不宁,也会吸引心魔。”

    “嗯。”初七只好作罢。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小楼门口。两人一前一后站定,宁飞星试探着推开小楼的木门。

    一瞬间,华光乍现,木门后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数不清的红纱从二层楼垂下,明明是青天白日,楼内竟也是红烛燃燃,面前是数张圆桌,每张桌上都摆放着四五套样式不同、款式不一的女子衣衫,初七走过去,轻轻一摸,这衣服的面料也十分的好,触手丝滑,赫然是以上等丝绸织就。

    初七拿起一套月白色的衣衫,发现衣服材质不仅名贵,连做工细节都无可挑剔,袖口领口都有银丝刺绣,她心里着实喜欢,就是这衣服有点眼熟。

    初七恍然,这衣服乍一看去,竟然和宁飞星身上的穿的衣衫好似一套,都是月白色,都是银丝刺绣。要是她穿上,也能和宁飞星那么好看就好了。

    这种事情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一下,初七略有遗憾放下衣服,向前走,还有几张桌子,再一细看,不得了,这张桌上用托盘放着十来锭金子,拳头大小的金元宝,个个饱满,发出比烛火更加耀目的光。

    另有一张桌子,竟是铺满了金银首饰,珍珠项链,翡翠手镯,宝石簪子,不一而足,只要你想得到的饰品头面,这里全都有。

    光是这一路走下来,几张桌上摆着的衣物、珠宝、钱财,价值万金都不为过了。

    “这也是我的心魔幻境啊,那我挺有钱啊。”初七略显震撼的说,“难不成我以前是富家小姐?”

    宁飞星这么冷静的人都被她给逗笑了,心里嘲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面上丝毫不显,只略带恶趣味的打断某人的幻想,“我都能看得到的东西,还能是幻境?再说了,这点东西,就叫富贵啊。”

    言下之意,竟是对这些俗物十分看不上。

    “不是幻境!那就是真的了!”初七压根没听出人家宁飞星的嘲讽,只抓住了这财富是真非假的重点,再也不加遮掩,返回先前的桌子,拿起那套早看好的月白色衣衫,又窜去放金锭的桌前,放下衣衫,两手并用试图多拿几锭金子,拿了金子,又觉得那张桌上,那翡翠手镯也着实好看,又奔去桌前,只管将镯子手串一个劲儿往衣襟里塞。

    真就是俗不可耐。

    宁飞星冷眼旁观,对此女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你也太贪了吧。”

    “你懂什么,这里这么多钱,不多拿点,以后回不来怎么办啊。”初七此时正预备用那月白色衣衫平铺在地上做褡裢,好把金锭珠宝全卷起来,忙的头也不回,口中絮叨“我们凡人可不像你们这些仙长,都是金尊玉贵,见惯了富贵豪奢,我将来一个弱女子要想活命,不多准备点银钱,如何立足?”

    宁飞星讥讽:“是啊,这里这么多珠宝华服,你既喜欢,那干脆别走了呗。”

    说完,宁飞星心里一惊,别走了。

    等等,难道是为了这个!

    这就是此间魔物的真正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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