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怎么发现你这冒牌货的?”宁飞星慢条斯理,他已经从刚才得知对方身份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了,“那你可真是处处都是漏洞,像个筛子一样,这也算得上是魔将的水准?”他以客观冷静的语气,说出了轻易激怒奇英的嘲讽。

    周遭的空气瞬间像被抽干了一般,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奇英没有言语,但宁飞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那本就有些苍白不似常人的脸色,此时更是满面寒霜。

    眨眼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被人强制回溯了,那些可疑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宁飞星的眼前。

    --

    “你等等我!”身后传来初七急切地声音。

    宁飞星没有理会,他已经找到了初七身上的孽障,结合刚才初七遇到的心魔,一个不用仔细思考的事实就摆在面前,这座楼里的魔,比他原来预料的要强大。

    孽障依存人类而生,心魔以人的情绪为食,这两种看似弱小的魔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与人的联系十分紧密。并且这两种魔都会有意放大人心中的欲求。

    但正是因为,它们的属性如此类似,所以在魔界,这两种魔几乎不会一同出现,也算是同类相斥的典型。

    但这座小楼里,本不该同时同地出现的两种魔物竟然先后出现,并且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控制进入这座小楼的人,以主动或被动的姿态,让他们无法自行离开。

    从那一刻起,宁飞星就对自己的对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能控制这两种魔克服生存本能聚在一起,那必然是一个更高阶的魔。

    我必须要快。宁飞星心里反应过来。

    晏羽南明显就是被人控制了,可不论是被孽障反客为主的控制,还是受困于心魔的蛊惑,长时间失去神智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宁飞星思索间,脚步不停,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二楼,一抬头,他就大吃一惊。

    二楼是空旷的观景台一般的建筑,四面都围着红漆栏杆,雕梁画柱,轻纱曼舞,五颜六色的不同品种的花开的正好,但此时在场的人都无人欣赏这风景如画。

    晏羽南一手持剑威胁,另一手用力掐着陶进的脖颈,正步步紧逼,已将陶进逼退到了不足半人高的栏杆处,显然是打算将陶进从二楼扔下去。

    陶进不忍伤害晏羽南,只能向后仰着身子,尽可能左右挣扎,试图不用武力把自己的脖子从晏羽南的手中拯救出来。

    从宁飞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陶进涨红的脸颊,他不时用双手拍打晏羽南的胳膊,力度控制的刚好,既不会伤着晏羽南,又能暂时阻止晏羽南持续用力下狠手,他常用的那把折扇却好好的系在腰间。

    冷汗顺着乌黑的鬓发淌了下来,宁飞星的喉咙瞬间像是被锁住了一样,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喊随即被强行咽了下去。

    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宁飞星不敢轻易打破陶进和晏羽南之间那危险的平衡,他必须要一击即中,否则很可能两败俱伤。

    他轻轻地伸手,向随身携带的乾坤袋探去,凭着感觉摸索到一张明光符,随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在确定晏羽南被这声音吸引回头的那一瞬间,明光符脱手而去。

    被灌入灵力的明光符,一脱手的瞬间就光芒四射,像是烈日当空下一面吸收反射了无数道灼热耀目日光的镜子,朝着四面八方放射出逼人的光线,晏羽南就算神志不清,但最基本的反映无法避免。

    她在循声而去的那个回头瞬间,几乎是完全直视了这道威力四射的明光符,效果十分喜人,她“啊”的大叫一声,只觉得眼前一片亮白,什么都看不清,双目被刺激的登时流下眼泪,匆忙间不停眨眼,却也毫无效果,竟是短暂的失了明。

    被如此作弄的晏羽南大为火光,登时抛下已经被掐个半死的陶进,扭头就朝这片亮光奔来,因为暂时什么都看不见,手中宝剑也失去了原本的威风,只能像个不会武的人一样,毫无章法的乱劈乱砍。

    只可惜她这样跌跌撞撞冲过去,注定无法抓住真正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宁飞星早在明光符脱手霎那间,就抽身而走。晏羽南冲过去,倒是在楼梯口刚好遇到慢了一步才赶上来的初七。

    可怜初七没有丝毫傍身本事,还没来得及呼救,又被晏羽南一路追砍着逃命去了。

    “二师兄,没事吧”宁飞星将瘫软在地的陶进扶了起来,一向颇为冷静的平静面容竟有了几分紧张,“刚才小师妹没伤到你吧?你怎么不还手呢,师妹显然是不认人了。”

    陶进揉了揉被掐的一片红的脖子,急促的倒了两口气,咳了几声才终于有点缓过来,“师弟,师父一再交代要师妹平安,我哪敢啊。再说了,我赤手空拳,出门连把剑都没带,唉。倒是你,进了这小院,咱们就走散了,你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吧?”

    宁飞星一边听陶进讲话,一边不着痕迹觑了一眼系在陶进腰带上的折扇,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但那灵感就像一尾小溪里的游鱼,在人看见的那一刹那,它便灵巧的游走了,只剩了水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让宁飞星的心里徒留淡淡的疑惑。

    “师弟?你找什么呢?”陶进等不到宁飞星的回答,却见他正四下环视,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

    宁飞星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师兄,你进来后,见到其他人了吗?”

    陶进一愣,他书生气的长相做这种有点茫然的表情,显得他更加软弱可欺,张了张嘴,他有些不确定的迟疑:“你是指……什么人?”

    宁飞星问道:“其余女人。”

    陶进闻言大惊,“师弟,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宁飞星被这话噎住了,心里那些细小的疑惑又淡去了许多,只得解释:“难道这里是为了咱们设置的?”他语气复又笃定起来,“不可能的,咱们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这里之前被引入这里的人呢?”

    “也对,那你找女人干什么?被困在这儿的,也不一定就是女人吧。”陶进眨着眼睛,好似真的不太明白。

    宁飞星心里那股刚淡化的怀疑再次涌了上来,为何在二师兄身上一直有一种不甚明显的违和感?

    他思索着,一路走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找到那些劫掠女人的魔族据点和背后黑手的线索,根据他的推测,初七出现时那片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押送女人的魔物又是最低等的魔,这附近定然有更大的据点和接应人。

    所以他们才要去往人口众多,更容易浑水摸鱼的城镇,而距离那片树林最近的城镇就是平阳城。

    至于被困在这楼里的人——当然都是女人,这座小楼不论是鲜花摆饰,还是一楼的服饰珠宝,无一例外都是女性会喜欢的,这么明显的性别选择,放在往常陶进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怎么进了小楼,陶进突然就跟失忆了一样,一点都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了呢?

    宁飞星退后一步,他面上不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师兄,你忘了吗,咱们不就是听那个老丈说他女儿被抓来这了,特意来救那些被魔族抓走的女人的?我当然是关心人质的安全。”

    对面的陶进依旧笑着,只是不知是不是宁飞星心里错觉的作用,总觉得陶进此时的笑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一张脸上只有嘴唇在向上牵动,整张脸的面部肌肉都很僵硬,“怎么会忘呢,我是急糊涂了。咱们走吧,师妹冲下楼了,我真怕师妹出事儿。”

    听了这话,宁飞星心里凉了一片。

    那个老丈什么时候说过他女儿被抓来这里了?!

    他们又什么时候知道被抓来的人被关在哪里了?!

    虽然早有猜测,也有所防备,但是真当这个猜想被证实了,他还是止不住的发颤,明明是六月最热的时候,外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但他的全身却像跳进冰水里一样,森森寒气把他从脚底冻到了头顶。

    脑海里寒冷的冰锥深深刺向他,让他在这种时候保持了勉强的理智。

    他侧耳倾听,果不其然,一楼传来初七的鬼哭狼嚎,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真诚的笑意,初七这种贪生怕死却又很韧劲儿的性子,在这种时候想来能为他,也为她自己多拖延一些时间吧。就让师妹暂且狼狈一会儿吧。

    眼下最刻不容缓的是,站在他面前长着一张二师兄的脸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待他解决了这里,找到师兄,再论其他。

    不容他多想片刻,对面的陶进不甘寂寞的出声了:“走吧,你听听这叫喊声,师妹想必又不认人了。我们先下去。”

    出乎陶进的预料,宁飞星丝毫不在意一楼的动静,反而是摆开了架式,十分悠闲的道:“此次出关,还没来得及向几位师兄讨教,如今正好,请二师兄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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