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临北市的气温再攀高峰。
尽管此刻天刚蒙蒙亮，但暑气难消，空气依旧闷热沉重。细碎的橘黄色阳光从枝桠缝里漏下，悉数洒在了少女身上。
凌莉头顶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强撑着惺忪的睡眼，屈膝蹲在小区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地上的石子。
她肤色白，就衬得眼下那两抹乌青尤为明显，像是昨夜和人打架到三更半夜没有睡觉似的。
今天是凌家迎接贵客的“大日子”，凌母一大早就把凌莉从床上拖了起来，喊她去门口迎接客人。
然而，凌莉昨晚躲在被窝里，偷偷和手机“打架”到凌晨三点，又在翌日清晨六点钟被凌母无情喊醒。
这个才睡了三个小时的可怜儿根本不敢被凌母发觉异常，只能强装作睡得很饱的样子，利落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小区门口来接人。
结果就是，她在这空无一人的门口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啊！有这时间她都能再睡个回笼觉了！！！
根本别说来什么客人了，这么早的时间连只出来觅食的鸟儿都没见到！
残余的睡意撕扯着凌莉的大脑，她突然就烦闷起来，蓦地站起身来，狠狠地踹飞了身旁的一粒小石子。
“嘶——”石子没有如想象中地落地，而是弹到了某个人的小腿上，疼得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了！！！
凌莉瞬间清醒过来，匆忙上前扶起那个已经疼得微微躬身的“倒霉蛋”，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那人缓缓抬眸，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眼尾微微上扬，露出乌黑水润的漂亮眼眸来。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凌莉眸中的惊艳神色毫不掩饰地溢了出来。
真是好......好漂亮的一个姐姐。
是非常标准的美人相。皮肤白皙如瓷，黑眸清亮，面部轮廓清隽流畅，薄唇绯红，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点黑痣，显得极为撩人。
一头半长的乌黑发丝垂至肩头，却只用木簪挽起一小撮，气质瞬间又变得清冷脱俗起来。
凌莉呆愣了好几秒，不知不觉间还悄悄吞咽了下口水。
“我没事，谢谢。”那人站直身子，蓄着清浅笑意的眼眸回望过来。
视线相触之际，凌莉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干笑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开始向大美人介绍起自己来：“你好你好，我叫凌莉。你呢，叫什么名字呀？”
“景湛。”大美人就连声音都那么清润动听，宛若山谷里流淌过的涓涓细流，听得人浑身舒畅。
凌莉完全沉浸在欣赏大美人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景湛眸中的笑意消失了一瞬。
她是被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拉回思绪的。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景湛身后蓦地窜出一个面露凶色的小老头来。
一听“来者不善”，凌莉立马低眉顺眼起来，连连致歉。
那小老头突然停顿了下，盯着她的脸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面色瞬间阴转晴，笑道：“呀，你是莉莉吧？”
“嗯？您是……顾老先生？”凌莉缓缓抬眸，试探性地开口。
对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正是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呢，怎么转眼间就长这么高了啊……”
凌莉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小老头就是她今天要迎接的贵客——从烟南来的名医顾老先生。
她马上咧开嘴一笑，主动接过顾老先生手上的伴手礼，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往家里走。
身后的景湛见走在前面的两人不再理会自己，微微敛下眉眼，轻咳了一声。
凌莉正和顾老先生聊得火热，此刻听见身后的动静，偏过头看了眼景湛，忽而歉意又涌了上来：“对不起啊，刚刚我不是故意的，你没受伤吧？”
“倒也没有……”景湛的眼睫微微垂着，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字来，“……伤得很重。”
凌莉一惊。
没有伤得很重？难道还真的被小石子给砸伤了？
凌莉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不由得多生出些好感，此刻见到景湛眉眼低垂宛若抽泣的模样，顿时歉意翻涌，语气内疚起来：“漂亮姐姐，实在对不起，我回家就给你找药擦一擦，肯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漂亮姐姐”四个字一出，空气中瞬间静默了几分。
一旁的顾老先生憋红了脸，抢先一步笑出声来。
景湛脸上罕见地爬上几分绯色，愣了半晌，才堪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是！男！的！”
清风吹得枝桠沙沙作响，几只觅食的鸟儿掠过空中，徒留下一串省略号。
凌莉长久以来荡漾在嘴角的笑容终于凝固住了，然后她热情饱满的笑脸缓缓地，裂开了。
长发？漂亮姐姐？男的？
啊啊啊啊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凌莉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慌乱。
“对不起我……”凌莉硬着头皮想为自己解释一下，但遇到这种事情她实在掰扯不出什么理由来。
顾老先生现身打圆场：“哈哈哈，阿湛，人家莉莉在夸你好看呢！”
怎么，顾老您是只听见了“漂亮”没听见“姐姐”吗？
凌莉早已欲哭无泪，在心底默默骂了自己千百遍。
最近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吧，怎么见到个漂亮人就喊姐姐。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家门口，凌莉因为说错话带来的罪恶感总算是降低了些。
或许是听到门口动静，凌母很热情地迎了出来，一见面就喊道：“顾老您终于来了！哎呀，这就是小景吧，都长这么高了？”
啧，怎么大人们说的客套话都能保持得这么一致？
凌莉悄悄瞥了眼站在顾老先生身后的景湛，个子确实很高，一身新中式白袍被他的高个子撑得格外挺拔。
这么仔细一看，倒确实能从这身段看出是个高挑帅哥的。只不过怪她刚刚太先入为主了，看见长发就默认是个姐姐了，以至于见着他“高耸”的身高和听到他“粗犷”的声音却没注意到这竟然是个男生......
景湛安静地站立着，迎着凌母望过来的眼神，笑得极为乖巧，嘴角扬起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弧度。
但他的眼眸低垂，仿若一滩温和平静的湖水，只是表面浮着浅浅的笑意，内里却是淡漠的。
看似笑意盈盈，却莫名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个奇怪的人呢......
“诶，莉莉，你和小景在小时候见过的，你还记不记得？”凌母突然的发话拉回了凌莉的思绪。
她摇摇头，下意识地嘀咕了句：“没印象了。”
对面的少年身形微微一僵，片刻后才垂眸应和道：“我也......不记得了。”
“这两孩子.......可能是见面的时候年纪还小呢。”顾老先生打圆场道。
“这倒也是，毕竟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凌母一边与顾老先生热络交谈着，一边不经意地递给凌莉一个眼神。
凌莉瞬间意会，很识相地去厨房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糕点水果端了出来，扯出几分乖巧的笑意，热情地招呼客人们品鉴。
景湛面无表情地接过，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凌莉嘴角一抽，这冷美人还挺有脾气的。
不就是不小心把石子踢到他腿上了吗？不就是误叫了句“姐姐”吗？至于这么生气嘛......
难道是她刚刚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
凌莉耷拉着眉眼，突然觉得有点烦闷。
**
大人们的交流内容总是绕不开些家长里短，很快就从工作生活聊到了子女学习。
“噢，对了，听说小景也是上华大呢，是什么专业呀？”凌母问道。
“学中医嘛。”顾老先生答道。
“哎，怎么跑这么远来读中医啊。小景分数这么高，不打算留在本地读南大吗？那里的中医学专业可更厉害点，跑来华大岂不是太可惜了......”
“唉，是这小子非要来华大的，说什么想要去远点的地方见见世面。”顾老先生叹息了一声，“长大了嘛，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此刻的凌莉正窝在凌母身旁的角落里偷偷刷着手机，闻言便抬头望了景湛一眼。
因着谈话的两位主角长辈都坐在沙发中央，此时的他便只能坐在顾老先生旁边的沙发角落上。
不过并没有在玩手机，而是端正乖巧地呆坐着听大人们谈话，从不插嘴，偶尔还会点头应和下。
特别像长辈津津乐道的那种安静又稳重的乖娃娃。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乖娃娃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身为烟南省高考状元，结果最后没有选择留在烟南读全国中医学专业最强的南大，而是舍近求远地跑来临北读华大。华大固然不错，但也只是文科专业相对排名靠前，在医学方面同南大相比那可真算是弱势科目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见见世面？也对，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着本土情结，非要留在本地上大学的。
唉，或许这就是大学霸非同寻常的长远眼光吧！岂是她这等凡人能轻易理解的？
不知怎的，凌母莫名其妙地又把话题转到了凌莉身上，“是啊是啊，孩子长大了都是这样的。刚好我们家莉莉也是考上了华大，两个人在同一个学校，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呢。”
“那莉莉很厉害呢，是上的什么专业呢？”顾老先生顺着话茬，笑着问道。
那一瞬，“滔滔不绝”的凌母终于停顿下来，扯出了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语气惋惜：“唉，我们家莉莉高考前夕生了场大病，耽误了好些复习时间，高考就有点发挥失常了。最后就只能被调剂到去了华大的旅游管理专业了......”
谁人不知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天坑专业——旅游管理呢？
“不过呢，我特地去查了下，在旅游管理这个专业上，华大可谓是非常强劲的，在世界上都能排上前几的。”凌母很快地又补充道，像是在辩驳些什么。
顾老先生干笑了几声，像是听明白了，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凌莉，赞许道：“那还挺不错的呢。”
凌莉只好学着景湛应和着笑笑。
但她却不由得微微皱眉，心里滋生了些许不太舒服的小疙瘩。
她确实是高考失利，数学一科直接比平时少了三十分。但她从来不认为这件事与高考前夕的那场病有关，若她真的足够强，又岂会因为外界因素而受到这么大的影响。说白了，就是她的实力没有强劲到可以抵消掉这些影响罢了。
本是实力如此，又何须多加辩驳？倒显得是“天妒英才”了。
凌莉最讨厌被大人们拿来比较了。讨厌凌母在考得比自己差的人面前吹嘘自己考上了985，也讨厌凌母在考得比自己好的人面前强词夺理地说自己的能力其实并不止于此。
这样会让她有种自己被摆在一个名为“大学等级链”的货柜里，任人挑选和评判的不适感。
尽管此刻天刚蒙蒙亮，但暑气难消，空气依旧闷热沉重。细碎的橘黄色阳光从枝桠缝里漏下，悉数洒在了少女身上。
凌莉头顶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强撑着惺忪的睡眼，屈膝蹲在小区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地上的石子。
她肤色白，就衬得眼下那两抹乌青尤为明显，像是昨夜和人打架到三更半夜没有睡觉似的。
今天是凌家迎接贵客的“大日子”，凌母一大早就把凌莉从床上拖了起来，喊她去门口迎接客人。
然而，凌莉昨晚躲在被窝里，偷偷和手机“打架”到凌晨三点，又在翌日清晨六点钟被凌母无情喊醒。
这个才睡了三个小时的可怜儿根本不敢被凌母发觉异常，只能强装作睡得很饱的样子，利落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小区门口来接人。
结果就是，她在这空无一人的门口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啊！有这时间她都能再睡个回笼觉了！！！
根本别说来什么客人了，这么早的时间连只出来觅食的鸟儿都没见到！
残余的睡意撕扯着凌莉的大脑，她突然就烦闷起来，蓦地站起身来，狠狠地踹飞了身旁的一粒小石子。
“嘶——”石子没有如想象中地落地，而是弹到了某个人的小腿上，疼得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了！！！
凌莉瞬间清醒过来，匆忙上前扶起那个已经疼得微微躬身的“倒霉蛋”，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那人缓缓抬眸，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眼尾微微上扬，露出乌黑水润的漂亮眼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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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莉眸中的惊艳神色毫不掩饰地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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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标准的美人相。皮肤白皙如瓷，黑眸清亮，面部轮廓清隽流畅，薄唇绯红，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点黑痣，显得极为撩人。
一头半长的乌黑发丝垂至肩头，却只用木簪挽起一小撮，气质瞬间又变得清冷脱俗起来。
凌莉呆愣了好几秒，不知不觉间还悄悄吞咽了下口水。
“我没事，谢谢。”那人站直身子，蓄着清浅笑意的眼眸回望过来。
视线相触之际，凌莉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干笑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开始向大美人介绍起自己来：“你好你好，我叫凌莉。你呢，叫什么名字呀？”
“景湛。”大美人就连声音都那么清润动听，宛若山谷里流淌过的涓涓细流，听得人浑身舒畅。
凌莉完全沉浸在欣赏大美人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景湛眸中的笑意消失了一瞬。
她是被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拉回思绪的。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景湛身后蓦地窜出一个面露凶色的小老头来。
一听“来者不善”，凌莉立马低眉顺眼起来，连连致歉。
那小老头突然停顿了下，盯着她的脸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面色瞬间阴转晴，笑道：“呀，你是莉莉吧？”
“嗯？您是……顾老先生？”凌莉缓缓抬眸，试探性地开口。
对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正是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呢，怎么转眼间就长这么高了啊……”
凌莉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小老头就是她今天要迎接的贵客——从烟南来的名医顾老先生。
她马上咧开嘴一笑，主动接过顾老先生手上的伴手礼，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往家里走。
身后的景湛见走在前面的两人不再理会自己，微微敛下眉眼，轻咳了一声。
凌莉正和顾老先生聊得火热，此刻听见身后的动静，偏过头看了眼景湛，忽而歉意又涌了上来：“对不起啊，刚刚我不是故意的，你没受伤吧？”
“倒也没有……”景湛的眼睫微微垂着，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字来，“……伤得很重。”
凌莉一惊。
没有伤得很重？难道还真的被小石子给砸伤了？
凌莉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不由得多生出些好感，此刻见到景湛眉眼低垂宛若抽泣的模样，顿时歉意翻涌，语气内疚起来：“漂亮姐姐，实在对不起，我回家就给你找药擦一擦，肯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漂亮姐姐”四个字一出，空气中瞬间静默了几分。
一旁的顾老先生憋红了脸，抢先一步笑出声来。
景湛脸上罕见地爬上几分绯色，愣了半晌，才堪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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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莉长久以来荡漾在嘴角的笑容终于凝固住了，然后她热情饱满的笑脸缓缓地，裂开了。
长发？漂亮姐姐？男的？
啊啊啊啊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凌莉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慌乱。
“对不起我……”凌莉硬着头皮想为自己解释一下，但遇到这种事情她实在掰扯不出什么理由来。
顾老先生现身打圆场：“哈哈哈，阿湛，人家莉莉在夸你好看呢！”
怎么，顾老您是只听见了“漂亮”没听见“姐姐”吗？
凌莉早已欲哭无泪，在心底默默骂了自己千百遍。
最近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吧，怎么见到个漂亮人就喊姐姐。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家门口，凌莉因为说错话带来的罪恶感总算是降低了些。
或许是听到门口动静，凌母很热情地迎了出来，一见面就喊道：“顾老您终于来了！哎呀，这就是小景吧，都长这么高了？”
啧，怎么大人们说的客套话都能保持得这么一致？
凌莉悄悄瞥了眼站在顾老先生身后的景湛，个子确实很高，一身新中式白袍被他的高个子撑得格外挺拔。
这么仔细一看，倒确实能从这身段看出是个高挑帅哥的。只不过怪她刚刚太先入为主了，看见长发就默认是个姐姐了，以至于见着他“高耸”的身高和听到他“粗犷”的声音却没注意到这竟然是个男生......
景湛安静地站立着，迎着凌母望过来的眼神，笑得极为乖巧，嘴角扬起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弧度。
但他的眼眸低垂，仿若一滩温和平静的湖水，只是表面浮着浅浅的笑意，内里却是淡漠的。
看似笑意盈盈，却莫名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个奇怪的人呢......
“诶，莉莉，你和小景在小时候见过的，你还记不记得？”凌母突然的发话拉回了凌莉的思绪。
她摇摇头，下意识地嘀咕了句：“没印象了。”
对面的少年身形微微一僵，片刻后才垂眸应和道：“我也......不记得了。”
“这两孩子.......可能是见面的时候年纪还小呢。”顾老先生打圆场道。
“这倒也是，毕竟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凌母一边与顾老先生热络交谈着，一边不经意地递给凌莉一个眼神。
凌莉瞬间意会，很识相地去厨房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糕点水果端了出来，扯出几分乖巧的笑意，热情地招呼客人们品鉴。
景湛面无表情地接过，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凌莉嘴角一抽，这冷美人还挺有脾气的。
不就是不小心把石子踢到他腿上了吗？不就是误叫了句“姐姐”吗？至于这么生气嘛......
难道是她刚刚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
凌莉耷拉着眉眼，突然觉得有点烦闷。
**
大人们的交流内容总是绕不开些家长里短，很快就从工作生活聊到了子女学习。
“噢，对了，听说小景也是上华大呢，是什么专业呀？”凌母问道。
“学中医嘛。”顾老先生答道。
“哎，怎么跑这么远来读中医啊。小景分数这么高，不打算留在本地读南大吗？那里的中医学专业可更厉害点，跑来华大岂不是太可惜了......”
“唉，是这小子非要来华大的，说什么想要去远点的地方见见世面。”顾老先生叹息了一声，“长大了嘛，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此刻的凌莉正窝在凌母身旁的角落里偷偷刷着手机，闻言便抬头望了景湛一眼。
因着谈话的两位主角长辈都坐在沙发中央，此时的他便只能坐在顾老先生旁边的沙发角落上。
不过并没有在玩手机，而是端正乖巧地呆坐着听大人们谈话，从不插嘴，偶尔还会点头应和下。
特别像长辈津津乐道的那种安静又稳重的乖娃娃。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乖娃娃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身为烟南省高考状元，结果最后没有选择留在烟南读全国中医学专业最强的南大，而是舍近求远地跑来临北读华大。华大固然不错，但也只是文科专业相对排名靠前，在医学方面同南大相比那可真算是弱势科目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见见世面？也对，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着本土情结，非要留在本地上大学的。
唉，或许这就是大学霸非同寻常的长远眼光吧！岂是她这等凡人能轻易理解的？
不知怎的，凌母莫名其妙地又把话题转到了凌莉身上，“是啊是啊，孩子长大了都是这样的。刚好我们家莉莉也是考上了华大，两个人在同一个学校，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呢。”
“那莉莉很厉害呢，是上的什么专业呢？”顾老先生顺着话茬，笑着问道。
那一瞬，“滔滔不绝”的凌母终于停顿下来，扯出了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语气惋惜：“唉，我们家莉莉高考前夕生了场大病，耽误了好些复习时间，高考就有点发挥失常了。最后就只能被调剂到去了华大的旅游管理专业了......”
谁人不知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天坑专业——旅游管理呢？
“不过呢，我特地去查了下，在旅游管理这个专业上，华大可谓是非常强劲的，在世界上都能排上前几的。”凌母很快地又补充道，像是在辩驳些什么。
顾老先生干笑了几声，像是听明白了，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凌莉，赞许道：“那还挺不错的呢。”
凌莉只好学着景湛应和着笑笑。
但她却不由得微微皱眉，心里滋生了些许不太舒服的小疙瘩。
她确实是高考失利，数学一科直接比平时少了三十分。但她从来不认为这件事与高考前夕的那场病有关，若她真的足够强，又岂会因为外界因素而受到这么大的影响。说白了，就是她的实力没有强劲到可以抵消掉这些影响罢了。
本是实力如此，又何须多加辩驳？倒显得是“天妒英才”了。
凌莉最讨厌被大人们拿来比较了。讨厌凌母在考得比自己差的人面前吹嘘自己考上了985，也讨厌凌母在考得比自己好的人面前强词夺理地说自己的能力其实并不止于此。
这样会让她有种自己被摆在一个名为“大学等级链”的货柜里，任人挑选和评判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