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死的老树上栖息着乌鸦,月光肆意地泼洒在树林里,一团幽蓝的火从星星点点引燃整片森林。

    “??????????????????????????????????????????????????????????????????????”

    (迷路的白鸽,为什么闯入禁地?)

    “?????????????????????????????????????????????????????????”

    (在泥沼中挣扎,留下希冀)

    在这片燃烧的森林里,叶琬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抬头看着月光,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殷红,她感受不到火光灼热,就这样走进火海里,火舌攀上她的衣裙,在她的身上攻夺着,燃尽她身上最后一点月光。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她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瞳眸,那双眼好像会说话,又好像她真的听到那双眼的主人说了话。

    “在去阎王殿前,我不希望你死的毫无价值。”

    天旋地转,那身上的火竟退了下去,并无半点烧焦的痕迹,只是身上的热意不减。

    “大夫您在给她看看吧。”陆昭和见叶琬琰睡了好半日,焦躁的又去医馆请了一遍大夫。

    “您莫急,姑娘着了寒气,现下发热昏睡,待姑娘醒了喂了老朽开的药,一日三剂汤药,勿饮食辛辣。”

    大夫按着白日的说法换了个模样又说了一遍,又怕人去请第三遍,便有去了软枕切了切脉象。

    确认只是普通风寒所致的发热,便又说了一番注意事项,便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跑了。

    他可不想在跟着这小伙一路颠簸地跑上一路,他这一步可赶不上这年轻小伙的三步大,一路说是跑来,不如说是飞来。

    叶琬琰还未想明白那句话,便感到身上的热意愈发强烈,仿佛置身炉鼎中,只烫的她胡乱的拨开四周聚集的热意。

    猛然惊醒,便见身上盖着四层棉被。

    ……怪不得这么热。

    叶琬琰被压的难受,拨开两层才好受些。叶琬琰看了看屋内,觉察被人打扫过了,又看了看那四层棉被,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巧思。

    陆昭和端着药汤进屋,正巧看见准备下地的叶琬琰,赶忙放下汤药,把人又塞回棉被中。

    “你醒了?那正好这药得趁热喝。”陆昭和用汤勺搅和了几下碗中褐色的药汁,一股热气就随着他搅和的动作翻涌而出。

    经昨晚一事,叶琬琰有些担心,总不能来两次吧?

    就这样猜疑着,一勺药便送到她唇边,叶琬琰看陆昭和这纯净的眼神,料想那妖在怎么变,也不能掩饰出这般清纯的眼神。

    叶琬琰稳了稳心神,饮下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侵占,甚至还有一路向下的意思。

    只这一口,叶琬琰说什么都不准备喝第二口。

    “好苦”想着便也这么说了。

    陆昭和仿佛猜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在一旁的小桌上打开了油纸包,取了一颗蜜饯塞入叶琬琰手中。

    那苦劲儿涩的她脑仁疼,得了蜜饯便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叶琬琰眯了眯眼,扫了一眼油纸包里的蜜饯,大约七八个,心里暗暗盘算着。

    “这一碗全喝了,才有蜜饯吃”陆昭和见她一副嗜甜如命的模样,便主动开口,断了她的心思。

    叶琬琰见被识破,懊恼地叹了口气,便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尽了。

    咽下那一刻便急吼吼地塞了一颗蜜饯。

    漱了口待口中药味散尽,才与陆昭和说话。

    “你可知,为何我会发热?”

    “我昨夜故意拿炙羊肉来你面前显摆?”

    叶琬琰一听这答案,心里燃着的一团怒火顿时被浇灭。

    你说你和他计较干嘛。

    “……,行了玩去吧”叶琬琰捂着脑袋,感觉又有些难受。

    “不是这个吗?”陆昭和双手交叠在一起,认真想着昨晚他的一举一动。

    “我昨晚上炙了羊肉,然后今天就看见你倒在地上了,总不可能是我做的太难吃,给你毒倒了吧?”

    叶琬琰倒了两碗茶,推了一杯给陆昭和:“昨晚上你是来给我送了炙羊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送的人不是你,或者说是你的身体但不是你的意识?”

    “你的意思是,我被附身了?”

    “嗯,那东西不好辨别,按着那小厮说的话,应该是不只是成了精的妖。”

    “吃人心肝,这范围也太广了。”

    “所以啊,这几日就劳你多在城中奔走了。”叶琬琰饮下茶,朝着陆昭和露出温柔一笑。

    “我挨了那怪物一掌,现下内息不稳,你便探查下有无新增的受害者,和个中细节。”叶琬琰拿出一枚翠玉短哨,和莲花纹玉佩。

    “这玉佩是我出生起便戴着的,大巫说能逢凶化吉。”叶琬琰将玉佩塞给他,“这短哨遇到危险便吹,与我的坠子有感应的”

    “这玉佩是你从蓬莱带来的,又自小戴着,太过珍贵了我……”陆昭和推辞,叶琬琰却摆了摆手,“你我同门之谊,又遑论现下是过命交情。”

    陆昭和紧了紧手中的玉佩,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你放心,一定不会出事的。”

    风朗气清,暗夜无云,唯长星划破天际,带着燃烧的火,随着那第一支带火的羽箭离弦而出,千千万万的光点照亮夜空,那双琥珀的眼睛里映照着无数的火。

    燃烧着,一场火席卷了他的家乡。

    叶琬琰在梦里惊醒,浑身汗津津,黏腻着难受,心口无端的钝痛。

    那双眼睛,她没见过,却心底隐隐发疼,她看见他的眼睛,便有万箭穿心,万虫撕咬之感。

    叶琬琰深感此地藏着秘密,考量着她与陆昭和对此地的认识过于浅显,心里暗暗打起求助的算盘。

    明日,她便去驿站。

    陆昭和正在屋内画符,除妖这种事他并不擅长,更遑论他是剑修,还是一个断了传承教诲的剑修。

    他手中的笔悬在空中,滞留下一滴浓墨落在黄符上,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搁下笔。

    陆昭和眉眼间凝着愁意,吃人心肝,附身,可以操控意识。

    这种妖物……。

    陆昭和心中了然,从怀中拿出那枚莲花玉佩,细细看着摩挲着,倏然一笑。

    长夜即明,虞城的天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这深蓝如果替换冲洗成浅蓝。

    纷纷扬扬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切,陆昭和换了身冬衣,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将将天明,街上还没什么人,雪层盖的深,一踩下去,便到小腿,好在是新雪松软些。

    天上飘着纷纷白花,落了一身,陆昭和发顶也落了不少,活像一个白头老翁。

    陆昭和伸手接着飘落的雪花,冰凉的触感稍纵即逝,他向城门大步走去,徒留足迹再一次被雪覆盖。

    牛车的车轮碾出雪痕,驾车的老翁白发上夹杂着杂乱的乌黑,面上沾着灰,双手交叉藏在袖口里。

    “老人家,您是要去城里卖炭吗?”陆昭和看了一眼牛车上堆成小山的木炭。

    老人家面色有些发紫,双耳透着红色,发顶落着刚飘下的雪,打着哆嗦抬头看着陆昭和。

    “是啊,是啊”老人家颤着取出塞在袖口里的手,混沌模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陆昭和。

    老人家见陆昭和虽身着布衣但身上披着的狐裘毛色鲜亮,人又生的俊秀,周身气度不凡,心里暗暗鼓了一把劲儿,这冬日来虞城炭火不缺,更遑论这普通的木炭,烟火大,大户人家的厨房都不用。

    老人家试探着问:“贵人可需用炭?”说完又急着加了一句,“这是新烧的木炭,不是陈炭。”

    老人家见陆昭和并未搭话,有些焦急,双手都取了出来,十指皆是烟火熏黑的。

    “贵人,贵人这车炭您若需要,我……我也不多卖您,三两便行”老人家挺了挺佝偻的身子,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似是被这寒凉的雪天冻的。

    陆昭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便见老人家已经快要跪下,陆昭和便连忙摘了袖筒去扶老人家。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

    “贵人求求您了,我……我的小儿子前日上山被精怪掏了心肝……”老人家还未说完,陆昭和便打断了:“老人家,可是安宁村人?”

    老人家双眼中的混浊似清明了一些,他痴痴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这车炭我要了,劳您多走一番送到迎福客栈,与店家说是陆昭和买的即可。”说着便将狐裘袖筒摘下,掏了大约十两银子给老人家。

    老人家连连摆手,佝偻着的身躯直了一些,“贵人您给多了,您给多了。”

    “这是对的,老人家在下还想向您问些旁的事,多的银钱便算在这了。”

    陆昭和让老人家收了银钱,将自己的袖筒套在了老人家手上,老人家直呼手脏,污了贵人的物件。

    “您只需告知我那妖怪伤了您小儿的情况,允我见一见您的孩子便可。”

    “这……”老人面色露出疑惑,他需要银钱,这样才能去买药吊一吊他小儿子的性命。

    “您无须多想,我是中州来的玄师,此番游历便是为了除妖。”

    “中州……”老人反复嗫嚅着这两个字,长长松了一口气,“贵人您朝东走七里路,沿河那一片便是安宁村,村西有棵大槐树,树下便是我家。”

    陆昭和朝老人家作揖,便飞也似的赶路去了。

    一路上陆昭和便边赶路边回想老人口中的描述。

    “被妖掏了心肝,却还活着,并没有立刻丧命。”

    “那便说明,这妖图的不是心肝,而是其他东西。”

    陆昭和一时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妖,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有人没了心还能活着。

    辰时三刻,街上的商贩已经开了摊做起了生意,街上的雪也被清扫干净。

    叶琬琰翻了个身,听着街上热闹的叫卖声,左右没了睡意,换了身干净衣裳,出了房门。正巧碰上收拾屋子的小厮,“姑娘起了?哎呦您的兄长清早买了车炭,现下正放在后院呢”

    “可需用早饭?我让记账的丫头送您屋里还是?”自打叶琬琰和陆昭和头一天住进来,这小厮便在暗里仔细考量了一番这两人。

    叶琬琰身上的衣裳的料子光是看着便知是好东西,更别提身上戴着饰品,但拿出一件来都够平常人家好几年的开支。

    “让人送到屋子里吧,那车炭且先放着待兄长回来定夺,还得多劳您多帮忙照看”说着叶琬琰便拿了些碎银子给小厮。

    那小厮见了赏钱,脸上的笑都快掩不住了,又是点头哈腰问叶琬琰还有什么需要,叶琬琰倒是没什么其他可吩咐的,要了纸笔,便下楼了。

    叶琬琰上街看了看,倒没瞧见什么新奇玩意儿,街上的摊子倒是随意些,比王都好些,添了些烟火气。

    “姑娘可要看看这些钗子?”铺子老板一边说一边搓着手,“这些都是城里时兴的样式,您戴上试试……”还未说完,老板便瞟到了叶琬琰发髻上簪的钗子,做工精细,用料更是金贵。

    叶琬琰在挑选着,瞧中一只玉兰岫玉簪,“便要这个吧,老板多少钱?”

    “五百钱”

    叶琬琰付了钱,便向其他摊子走去,左不过些香包帕子,糕点小吃,叶琬琰买了两包桂花糕,便回了客栈。

    桌上搁置着饭菜,还温着,应当是凉了后又去温了的,笔墨纸砚便放在另一处矮桌上。

    师兄长忆亲启

    长忆: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此时执笔,颇为忐忑,竟不知从何所言语。近来虞城遭遇乱象,吾曾受罚于宗门,抄录典籍,并未见记录此番乱象之祸首。陆师兄曾不慎被此妖附身,情急之下不得不与师兄交手,不慎受伤。

    如今未断此妖底细,已与师兄分开追寻妖物踪迹。

    此番历练所遇非寻常妖物,望师兄多加小心,万望珍重。

    熹宁十九年子月廿三

    师妹叶琬琰

    叶琬琰左右思量着,不敢太多叨扰,若是方师姐与赵师兄在南方游历的情况不好,岂不是给人家增添负担。

    只寥寥提了近况,再多的便是有心也不敢写,便如破庙那一晚的事。

    叶琬琰搁下笔,离开矮桌,去倒了碗茶,心底总觉得没谱,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

    想着一会出去寄信,便万分后悔每把大师姐的黄鸟带走。

    叶琬琰又夹了几筷子青菜,默默回味起在青崖峰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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