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就好了。

    十一月

    六点

    天色昏晓

    虞璟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周敬清又丢下她一个人。

    虞璟的小鼻子被冻的通红,深吸了一口气,将整张小脸埋进围巾里,她没哭。

    半个小时前。

    男友因为她迟到了五分钟而将她丢在大马路上。

    她不是期望周敬清再回来接她,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现在是六点

    她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

    杨钰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杨小姐?”

    “过来,我发位置给你。”

    虞璟到的时候,杨钰已经微醺。

    “怎么了?”

    杨钰气愤的捶打桌面,直接站起来,眼眶红红的,像是一只发横的绵羊。

    “气死我了,我哪里不够好!”

    虞璟上前搀住杨钰,扶着她坐下,她明白,杨钰大概是又分手了。

    虞璟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啦,再找一个不就是了。”

    杨钰吸吸鼻子,给虞璟倒了一杯酒“你也给我喝!”

    虞璟点头应下,虽然她酒量很差,但杨钰很好,有杨钰在,她不会出什么岔子。

    杨钰太能渲染情绪,酒过三巡,虞璟呜咽的哭起来。

    她什么都不说,杨钰怎么问她都不说。

    “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凭什么啊!你是女朋友又不是洗脚婢!”

    “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就生气,一定要你低头,一定要哄他三天三夜!他有没有去医院查过是不是精神方面有疾病?”

    虞璟垂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听着杨钰大喊大叫,代替她宣泄心中积郁着情绪,虞璟没控制自己喝酒量,最后酩酊大醉,杨钰把她送回家。

    ……

    迷迷糊糊间,虞璟被放倒在床上。

    闭上眼,眼前却出现彩色的画面。

    四周吵闹,一只纤纤玉手拉住她,怔然抬头,纤细修长的背影,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牛仔裤,高高的马尾随着奔跑而一跳一跳。

    一路奔跑,到了天台,转过身,虞璟看见一张极其漂亮的脸,漂亮之余更让虞璟惊异,这张脸和虞璟足足有六分相像。

    差的几分大概是眼前女孩更加明媚,更加热烈,是生生不息美丽。

    她灿烂的笑着,头顶的烈阳都无法掩盖其光芒。

    “周敬清,你好傻呀。”

    “……”

    “你只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嘛,我不会怨你的。”

    “真的?”

    周敬清?

    为什么是再喊周敬清?

    虞璟摇了摇头,这并非她的意愿,紧接着,她略带羞涩的说“你、你很喜欢天台吗?”

    “这里站得高,看得远呀!”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哎呦,礼物是需要惊喜的!你要自己给我选!知道了吗?”

    “好……好的。”

    画面一转,机场,女孩换了一身装扮,她穿了一身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长长的卷发散在漂亮的脊背后,她回过头,看见周敬清/虞璟朝她而来。

    她跳起来招手“敬清!你也来送我啦。”

    虞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

    “优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再也不回来。”

    “优言,我等你。”

    “傻瓜周敬清,再见。”

    “再见。”

    画面又一转。

    周敬清穿上成熟的西装,在父亲的支持下,他开了一家公司。

    虞璟看见自己前来面试,那一天,她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扎了高马尾。

    周敬清看着虞璟的身影怔愣,在周敬清的视角,虞璟看见自己与优言的身影慢慢重合,直到成为一个人。

    宿醉醒来总是痛苦。

    窗帘蒙蒙亮着光,虞璟扶着脑袋坐起身,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自己原本是想要灌醉杨钰小姐,没想到先灌醉的反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虞璟不经一笑,她掀开被子坐起身,顿时头昏欲裂。

    脑袋里面出现一幕幕昨夜做梦画面。

    虞璟心中疑虑,她从不做梦,昨夜却做了,而且是那样奇怪的梦。

    为什么会是周敬清的视角。

    虞璟觉得很怪,也止不住的反胃恶心,梦中一切落到她头上,实在太过于恐怖。

    如若梦中是真,那么虞璟和周敬清这一年的恋爱相处,便是一个笑话,她虞璟俨然就是一个小丑。

    虞璟不是疯子,知道把梦当真这件事太过于可笑。

    草草收拾一番,虞璟打开衣柜,准备去洗澡换一身衣服,鬼使神差的翻出大学时期买的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

    虞璟咬了咬唇,摸出手机。

    有不少消息,唯独没有周敬清的。

    虞璟找到周敬清的头像,点进去发了一条消息。

    :我去你家找你。

    虞璟对着镜子,照着梦中那个明媚的优言装扮自己。

    镜中女孩没有什么表情,白瓷一样的皮肤上点缀了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不讨好,也不厌世。

    虞璟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顿觉太假,也不再去刻意学优言的笑颜,对镜理了理衣领,起身离开。

    周敬清回复她了,他在家附近的咖啡店等她。

    虞璟透过橱窗看见他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桌上杂志,左手边还摆着一杯未曾饮用的咖啡。

    只点了一杯。

    周敬清还在生气。

    虞璟实在不明白。

    因为迟到了五分钟吗?

    虞璟走进咖啡店,周敬清听见开门铃声抬起头,看见虞璟的那一刻瞳孔猛缩,随即一把站起,直到虞璟走进,才收起了这副可怜样子。

    他眉拧在一起,上下审视着虞璟。

    “你怎么穿着这样?”

    虞璟没有理周敬清,自己坐下“又犯你的法了?”

    周敬清察觉虞璟情绪不太对劲,却没有细细思量,环起双手,一副高高在上等待虞璟低声下气的的模样。

    虞璟抿了抿唇,面上浮上一抹笑“你认识优言吗?”

    周敬清脸色大变,一把擒住虞璟的手“什么?!”

    虞璟低下头,唇微颤,她还是开口了“她让你下次不要迟到。”

    “你怎么知道她?是谁告诉你的!”周敬清很急切,抓着她的力气也越发的大。

    虞璟如置冰窖,猛的挣脱周敬清的桎梏,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一片红色痕迹。

    “迟到半个小时,你难道没有时间观念吗?”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虞璟摸不清心中什么感觉,那个梦说准了。

    她抬起头,没有哭,冷冰冰的“优言……”

    “不准提她!”

    虞璟噌的一下站起身,俯视着周敬清“怎么了?提一下也心疼?周敬清,好搞笑,你不是要等她一辈子吗?”

    周敬清这一回沉默了许久。

    缓缓抬起头的那一刻,虞璟的心脏仿佛被一股力量揪着,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狭长的眸染上浅浅红色,他怎么会这样伤心?

    周敬清从来没有因为虞璟而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说“与你又何干?”

    虞璟扯了扯嘴角,顿觉无趣,原来这就是她卑躬屈膝,她努力讨好,她拼命维护的感情。

    原来这就是和她相处一年的恋人。

    虞璟俯下身,从桌面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方才被周敬清禁锢的部位,随即扔进垃圾桶。

    “分手吧。”

    离开咖啡店,虞璟给人事部发送了一条离职短息,他们的恋爱素来低调,公司人并不知晓,虞璟工作能力不强,平时更是喜欢浑水摸鱼,因此虞璟很顺利的就失业了。

    爱情事业双重打击,虞璟却没有暴风雨,她一路乘车回家,窗边景物流失,红绿灯闪烁间,虞璟阖了阖眸,让司机调转方向,此时此刻,她特别的想念杨钰。

    杨钰还没醒,家中保姆开的门,虞璟走进杨钰房间,杨钰安静的枕着枕头睡觉。

    她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像是洋娃娃一样的漂亮。

    虞璟看了杨钰有一会,困意席卷大脑,自己竟然就这样趴在杨钰身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还是杨钰喊她吃午饭。

    虞璟摸了脑袋迷迷糊糊的从被褥间钻出来,杨钰双手叉着腰看着虞璟,虞璟抬头对上实现,杨钰开始手舞足蹈的诉说自己醒了时的场景。

    “你怎么会睡在我身上!我以为我被拉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了!你知道吗?”

    虞璟腼腆的笑笑,掀开被褥起身和杨钰一起去吃午餐。

    午餐很丰盛。

    杨钰让保姆弄了一桌子虞璟喜欢的菜,糖醋排骨,葱爆大虾,莲藕玉米排骨汤……

    虞璟吸吸鼻子,看着一大桌子的菜莫名想哭,该死的周敬清连她对芒果过敏都不知道。

    虞璟拉开椅子,把头埋进饭里,闷声吃着。

    杨钰摸了摸虞璟的脑袋“你和周敬清还没和好吗?”

    虞璟闷闷的答“分手了。”

    杨钰沉默一会“分了好,哪里有那样哄不好的作精。”

    虞璟吃了一大口饭“我是替身。”

    杨钰漂亮的眉毛锁到一起“什么玩意?”

    虞璟哽咽重复,没有哭,只是眼睛红了,她头埋得更低“我是他心上人的替身。”

    杨钰捧起虞璟的脸,虞璟有些讶异的看着杨钰漂亮的脸,杨钰怎么先哭了。

    杨钰一把搂虞璟进怀中,抽噎着“塑料残次品还拿24k纯金去替,周敬清脑子真的有病,乖,我们欢欢不难过。”

    虞璟木楞的抬手去拍杨钰薄瘦的脊背“嗯。”

    虞璟失业了

    自从那天过后,虞璟再也没有做梦,那天的梦在虞璟心中一直是个问号,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梦境会和现实牵连。

    为什么她会以周敬清的视角做梦。

    优言真的存在

    她是优言的替身

    虞璟想想就难受的想吐

    杨钰有自己的事情要坐,闲暇之余才能陪在虞璟身边。

    颓废的这些天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父母离异,后妈苛责,升学压力,美院录取通知书。

    这几个字似乎能拼凑出她完整的一生

    父母离异那天全家福碎裂一地的玻璃,她小心翼翼捡起来,却划破了掌心。

    后妈的衣柜少了一件衣服,她说虞璟是小偷,后来才知道是被奶奶放到洗衣店去了

    她想要学美术,他们说她没天赋不给她学,她坚持了整整三年。

    高三她被迫休学,收拾一切东西走出校门,天很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

    毕业的那个暑假,收到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她抬头看天,感恩上天眷顾。

    命运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三天后,虞璟从失恋的打击中复活,她收拾好行李要离开杨钰的家。

    虞璟不适应没有经济来源的生活,她是这个繁华城市中最微小的那一类人,没有显赫背景,没有留学经历,没有出众的能力。

    她要开始上班了。

    杨钰叫住她“你干嘛要走。”

    虞璟笑笑“我要找工作了呀,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你忘了我有两个家,我要给两份钱。”

    杨钰拉住虞璟“现在哪里还有大厂会要人?”

    虞璟盯着杨钰“不准说养我这种话。”

    杨钰点头“昨天我不是参加了一个酒局吗,有好几个明星,有个工作特别适合你。”

    “服务员?”

    “怎么可能啦!陆之颂你认识吧,国民男神啦,他缺一个助理。”

    虞璟指了指自己“我?”

    杨钰拍了拍虞璟的肩“上流社会,无实习期,薪资可观,包吃包住,且不出卖身心。”

    虞璟一把答应了。

    成为在网络上绅士温迷倒万千少女的superstar陆之颂的助理,应该会很轻松吧。

    杨钰打包票“昨天和他接触,我发现他人可好相处了。”

    虞璟一鼓作气,当天下午就去面试了。

    杨钰大小姐亲自护送,下车前还交代“一会你老实说就行了,别紧张”

    这里是经济公司最集中的地段,而虞璟面前的这一家,是整个亚区最知名的娱乐公司之一。

    宫娱乐。

    虞璟按照杨钰给的地址到达指定楼层,电梯门一开,不巧又碰上了周敬清。

    周敬清看见虞璟似乎想要说什么话,虞璟皱着眉,躲开视线,侧着身子绕开他。

    周敬清要陪客户,就这样与虞璟擦肩而过,虞璟没有回头,朝着目的地去了。

    敲响门,里面传来一道干练的女声。

    “进来吧。”

    虞璟推门而入,坐在椅子上。

    “长得真漂亮呀,会演戏吗?”说话的女人穿着西服短裙,短直发,瞧着三十出头,她看着虞璟笑。

    虞璟摇头“不会。”

    女人爽朗一笑,她身边的助理给虞璟到了一杯茶水“我是陆之颂的经纪人,苏琇。”

    虞璟接过茶水。

    坐在苏琇边上的男人开口“资料给我看一下。”

    虞璟应声交出自己的资料。

    苏琇开口“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虞璟,今年二十四岁,毕业于xx大学,服装与设计专业,之前在青风旗下当设计师。”虞璟顿了一下,发觉既然是要面试助理,那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于是又补充道“我会做家务,会做饭,有驾照,学习能力强,吃苦耐劳,任劳任怨……。”

    男人忽然发问“休学一年?什么原因?”

    “身体不好,已经治好了。”

    苏琇点点头,忽然抬起眸看着虞璟,冷不伶仃的问“结婚了吗?”

    虞璟摇头。

    “有男朋友吗?”

    “刚分手。”

    “那就好。”

    虞璟:……?

    “怕狗吗?”

    “喜欢狗。”

    另一个男人忽然开口“工作会比较杂,陆之颂通告很多,你要全程陪同,进组拍戏,广告,还有生活起居,你都要在身边。”

    虞璟“那就是住在一起?”

    “嗯。”

    虞璟点头,欣然答应,不就是呼之即来嘛,再难伺候也比周敬清好伺候。

    “不准对外界透露有关艺人的一切信息,朋友,家人,父母,都不能说。”

    “嗯。”

    虞璟和父母联系少,好朋友也就杨钰一个人。

    苏琇“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看一下合同吧。”

    虞璟上前,翻了一下合同,仔细的看了看后,签约了。

    苏琇看着虞璟笑,站起身。

    “那现在我带你去见一见陆之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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