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青禾到黎强光电工作的第三年。
和平常数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一样，她加班到九点半，合上电脑，关上海外部的最后一盏灯，背上背包，走上一段小路来到距离公司两条街的繁华商场，这里人头涌动，夜光灿烂。
越夜越美丽，说的就是深城这样的大都市。
她则更像个匆匆过客，眼都没抬一下，低头钻进地铁站。
云吧门前挤了一群人在看豪车，林青禾也撩了眼，是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在杂志上见到的那种。
她心想，真漂亮，也很贵，全村的孩子上到博士甚至留学的钱都够了吧。
林青禾踩着鼓点拉开云吧的厚重铁门，将将站稳就被人抓住手臂往人堆里拉。
“快点，今天……”
林三妹扯着嗓子吼，她也只听到这点，不过也猜到这位风月美人说的是什么。
今天有大鱼吧！
鼓点激烈，灯光闪耀地像失心疯，亮的时候能闪瞎狗眼，暗起来又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林三妹的手被冲开，林青禾深一脚浅一脚地挤过接踵摩肩的人群，终于到达安静地段-洗手间区域。
林青禾称这里是净土，云吧的设计者像是故意开辟了这片空间，用一道有历史感的防火门隔开了外面的喧嚣，除了洗手间还有片休闲区域，以一株大绿植隔开，左边洗手间，右边是几张不规则的木制长椅。
可惜今天好像也不怎么安静，有点……热闹。
长椅上有对男女在那。
“再晚就钓不到……鱼了。”林三妹的声音倏然轻下去，朝角落里努努嘴，兴味十足地看了几眼。
酒吧里这样的风月事见怪不怪。
林青禾学她八卦管闲事，也去看角落里的纠缠，两眼才跟过去便被烫了回来。
暗沉角落里只亮一点微光，男人白衣黑裤，手扣在女人的腰上，他似乎有所感，忽然撩起眼皮看过来。
林青禾有低度近视，并没有真正看清楚他的眼神，只感觉一片朦胧中有道锐利的光闪过。
隔着这段距离，她也能感觉到那人看自己有点久。
林青禾心里啧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转过眼睛，跟上进入洗手间的林三妹。
林三妹嗤地一声笑出来：“被人嫌弃了吧？你也时常过来这里，怎么还没学会偷看呢？”
“偷看”是林三妹教给她的生存技能，在这里不要看得太认真，不管看人看事都只看三分，轻轻瞥一眼，似有若无地转过眼，看见也当没看见。
林青禾翻了个白眼：“我也就偶尔来几次，再说我就是偷看啊，谁知道他会突然抬头！”
“那位一看就是公子哥，玩得挺花，算了，不关我们的事，今晚可以干票大的。”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抢银行。”
“可不就是银行么？”林三妹靠过来，眼睛放光，神神秘秘地咬耳朵，“告诉你啊，苏少来了，听说还带了个比他还豪的朋友，一大摊子人都在楼下喝呢。”
林青禾认真听着，简单“哦”了声，对着镜子化妆。
林三妹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工装，白衬衣黑裙子，要不是衬衣上黎强光电四个字，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卖保险的。
她嫌弃地调侃：“拜托你了，这么一身班味的来酒吧，也不怕人认出你么？”
“怕什么，我又不干坏事，卖个酒而已。”林青禾淡定地擦去多余的口红，继续描眉。
“说是这么说，可是毕竟这里……”林三妹在镜子里看她两眼，到底没继续说了，问起别的事，“给红红他们读书的钱够了吗？”
林青禾脸上浮出几分笑意：“应该差不多了吧，再干几天。”
“不够就说，我凑一点。”
林青禾转头看她：“不用，你不是攒钱买房子吗？”
“呵，也不差这一点，深城的房价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暴涨，我手头的钱以前还能买个十平米，现在估计……”林三妹伸出一根手指来，苦中作乐地摇头。
“能攒一点是一点吧，买不起大的，买个小的，我也给你凑一点。”林青禾转眼化好了妆，从背包里拿出衣服进了隔间。
“说的好像你不用钱似的，你用钱的地方更多，林家村的那些事，你全管了。”
“那有什么，我反正是他们养大的，他们当然都是我的亲人。”
“你以后不打算谈个恋爱，买个房子吗？那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没事，管一天是一天。”
林三妹盯着镜子补口红，又觉得粉底有点脱妆，转眼便从镜子里看见道白色靓影。
白色一字肩长裙，一点不露，唯一的心机在于腰间开的两个小窗，林青禾个子高，穿着长裙袅袅婷婷行过来，两侧白嫩的细腰若隐若现。
“不错呀！下了血本，你这身叫……”林三妹转头兴味盎然地盯着她，拽起成语，“应该叫欲拒还迎，让人欲罢不能啊。”
“有那么夸张吗？九十九的裙子！”林青禾咯咯地笑开。
林三妹被她的省钱能力折服，“这裙子九十九？你少说了个零吧。”
“真的了，昨天在夜市买的，说是外贸尾货。”
“切，哪有那么多尾货，不过质量不错。”林三妹摸了摸裙子，眼睛盯着她白的发光的肩膀，“啧啧，你这一字肩怎么练出来的？”
“天生天长。”
林三妹嫉妒得发狂，把她推着往外走，咬牙切齿地：“快走，赶紧去迷晕那些富二代，多喝几杯酒，今晚你多拿点提成。”
“借你吉言啊。”林青禾下意识瞟了眼长椅上，那对男女居然还在，女的换了个姿势，头枕在男人肩膀了。
“必须的，最好是哪位金主看对了眼，把你带走，以后你吃穿不愁。”
“……”声音这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别人的幽会。
林青禾无奈，以前林三妹这么说，她还反驳几句，被林三妹说装清高，现在听习惯也就笑笑，不想再去蹙她的眉头。
毕竟她们一个地方出来的，二十多年的姐妹情，有些话不要说得太难听。
“20号桌。”林三妹拉住她，“你看好了，苏子慕在那，他旁边坐的都是他圈子里的，我带你过去，你逮着他们喝就对了，酒……”
“我知道，酒卖最贵的。”
林三妹竖起大拇指，“醒目。”
“奇怪，怎么没看到苏子慕的朋友？”
“？”
“先别管，我们拿酒过去，见机行事！”
……
黎烨将苏子倩的头推开，懒懒地撩起眼皮，“差不多得了啊，自己回去。”
苏子倩娇嗔地摇着他手臂，“阿烨……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赌气回国，不是真的要分手。”
“呵，大小姐，我们分手一年了，不是一天。”
黎烨站起身，和她隔开一段距离，苏子倩要黏过来，被他抬手制止。
“站那，别动。”
他敛起笑，眉眼间的疏离感多了起来，苏子倩顿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看在你哥的份上，今天算给足你面子了，我大腿你也坐了，肩膀也靠了，别再跟着我。”
黎烨挽起袖口，倨傲地盯她两眼，不声不响地转身往外走。
最后回头再丢下一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子倩半步不敢动，眼里已经蓄满泪，看着黎烨消失在门后。
“啪”地一声，苏子倩把手机砸到门上。
黎烨回到场子中，远远看见大家喝得正嗨，有个白色身影拎着酒瓶满场飞，苏子慕的眼神一直黏在这女人身上。
他的视力很好，再往前走几步已经能看清那位白色裙子的女人的长相，愣了那么一秒就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就是那个白裙子女人。
有人落座，林青禾裙摆轻动，鼻尖闻到淡淡的薄荷清新男香，和这里的浓郁酒精味道极为不同。
很好闻。
她忍住回头的冲动，眼角余光里只有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以及整洁的裤脚。
是他？她心跳了那么一下。
“苏少，你不地道，我姐妹都干了，你这养鱼呢？”林三妹快贴到苏子慕身上喊，林青禾收回余光，淡淡瞥一眼三妹盯回自己的酒杯。
苏子慕笑得风流不羁：“哪能欺负小姑娘，我喝完。”
他仰头干了，林青禾醒目地给他加满酒，又举起杯子：“苏少好酒量，我初来乍到再敬你一杯。”
“对，对，对，敬酒三杯起，苗苗还差一杯。”林三妹起哄。
苏子慕乐呵呵地正要喝，黎烨突然闲闲地插话：“苗苗？”
他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存在感。
“苗苗？”
低磁的声线刮过她的耳廓，林青禾愣愣地回头和他对视，之前没看清的眼近在咫尺。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长而阔的眼型，褐色瞳仁深邃不见底。
他正看着她。
不，林青禾感觉是审视，居高临下地审视。
难不成他还在生气被打扰了？
她眉头只是蹙了一下，瞬间好脾气地点头：“你好，我是苗苗。”
在酒吧做推销员，名字就是个代号，林青禾第一天来的时候，经理告诉她最好别用真名，取个好听点的叠字名。
好记又可爱，客人最喜欢。
林三妹的名字是娇娇，她就用了自己的小名苗苗。
苏子慕看黎烨一个人回来了，心里明白几分，他妹妹和发小是彻底没戏了，于是挤到林青禾和黎烨中间。
“苗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黎烨，你先陪他喝两杯。”
林青禾有眼力劲地给倒酒，黎烨没吭声，只是盯着她倒酒。
苏子慕附到他耳边：“阿烨，给个面子。”
黎烨不是谁倒的酒都喝，是个难伺候的主。
苏子慕挤眉弄眼地，黎烨到底还是接过酒，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林青禾没任何迟疑地一饮而尽。
“黎总，该你了。”她倒举着杯子，微微笑着，“我喝完了，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这样的客人她不是第一次见，为了多卖点酒，该有的套路还是要按程序来。
客户第一次不喝，你劝多了，总会多喝一点。
“对啊，阿烨，你这一口也太少了。”苏子慕也推了推他。
黎烨没碰杯子，只是看着林青禾问：“苗苗？真名还是假名？”
苏子慕大写的尴尬：“你这人，来喝酒还是查户口啊？”
来酒吧喝酒，就找个乐子，谁管真假。
旁边也有人起哄。
“阿烨，你不会对小姑娘有兴趣吧？”
“问人家真名假名，肯定有企图。”
“苗苗，苗苗，你运气来了，阿烨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赶紧把身家十八代都交代了……”
也有两个女的诧异地盯着林青禾看，眼中神色透着不屑。
林三妹在她背后捏了把，眼里说着悄悄话“机会来了。”
“……”林青禾没怯场，给自己满杯，笑得风情万种，“黎总，我们玩个游戏吧，要是你赢了，我告诉你是真名还是假名啊。”
一阵爆笑。
“牛……”有人吹起口哨。
苏子慕瞪大眼，几乎崇拜地看着林青禾，这姑娘也太敢了。
这帮哥们里，黎烨是个特例，这人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可脾气很混。
他只和自己感兴趣的人喝酒，要是女孩，得入他的眼才行。
黎烨身体往后靠，抬手松开衬衣的两粒扣子，闲闲散散地靠着，头顶的暧昧光线把人照得矜贵风流。
林青禾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位看起来风流倜傥的黎总会不会被忽悠到。
有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位在想什么，她真猜不透。
狭路相逢勇者胜。
林青禾不想露怯，偏执地追着他的视线。
周围安静了几秒，苏子慕看得心里咯噔两声，他以前不常光顾云吧，最近因为苗苗才来。
可是苗苗这么看着黎烨，让他很心慌。
“苗苗，来，他不愿意喝就算了，体谅一下刚刚失恋的人。”苏子慕打哈哈。
林青禾好奇地想，他这样的人也能失恋？
他可长着一张永远都不会失恋的脸。
苏子慕倒了满满一杯喝掉。
林青禾看得懂场面，也懂识时务，没必要和难缠的客户纠结，和苏子慕喝起来。
苏子慕豪爽地开了几瓶皇家礼炮，林青禾心里算了算提成，喝得更加有干劲了，偶尔从余光里能感觉到一道审视探究的视线。
林青禾不以为意，逮着苏子慕薅羊毛。
“苏少，我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哪里醉了，还早的很，继续开，再，再开一瓶XO。”苏子慕舌头有点打结，满脸通红，走路都要飘，忽然一头栽到沙发椅上。
“……”林青禾看着差不多了，明天她还要上班，转头看向神清气爽的黎烨，“黎总，要不就到这？麻烦你送苏少回家？”
黎烨眼里情绪不明，“不是要玩游戏吗？”
和平常数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一样，她加班到九点半，合上电脑，关上海外部的最后一盏灯，背上背包，走上一段小路来到距离公司两条街的繁华商场，这里人头涌动，夜光灿烂。
越夜越美丽，说的就是深城这样的大都市。
她则更像个匆匆过客，眼都没抬一下，低头钻进地铁站。
云吧门前挤了一群人在看豪车，林青禾也撩了眼，是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在杂志上见到的那种。
她心想，真漂亮，也很贵，全村的孩子上到博士甚至留学的钱都够了吧。
林青禾踩着鼓点拉开云吧的厚重铁门，将将站稳就被人抓住手臂往人堆里拉。
“快点，今天……”
林三妹扯着嗓子吼，她也只听到这点，不过也猜到这位风月美人说的是什么。
今天有大鱼吧！
鼓点激烈，灯光闪耀地像失心疯，亮的时候能闪瞎狗眼，暗起来又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林三妹的手被冲开，林青禾深一脚浅一脚地挤过接踵摩肩的人群，终于到达安静地段-洗手间区域。
林青禾称这里是净土，云吧的设计者像是故意开辟了这片空间，用一道有历史感的防火门隔开了外面的喧嚣，除了洗手间还有片休闲区域，以一株大绿植隔开，左边洗手间，右边是几张不规则的木制长椅。
可惜今天好像也不怎么安静，有点……热闹。
长椅上有对男女在那。
“再晚就钓不到……鱼了。”林三妹的声音倏然轻下去，朝角落里努努嘴，兴味十足地看了几眼。
酒吧里这样的风月事见怪不怪。
林青禾学她八卦管闲事，也去看角落里的纠缠，两眼才跟过去便被烫了回来。
暗沉角落里只亮一点微光，男人白衣黑裤，手扣在女人的腰上，他似乎有所感，忽然撩起眼皮看过来。
林青禾有低度近视，并没有真正看清楚他的眼神，只感觉一片朦胧中有道锐利的光闪过。
隔着这段距离，她也能感觉到那人看自己有点久。
林青禾心里啧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转过眼睛，跟上进入洗手间的林三妹。
林三妹嗤地一声笑出来：“被人嫌弃了吧？你也时常过来这里，怎么还没学会偷看呢？”
“偷看”是林三妹教给她的生存技能，在这里不要看得太认真，不管看人看事都只看三分，轻轻瞥一眼，似有若无地转过眼，看见也当没看见。
林青禾翻了个白眼：“我也就偶尔来几次，再说我就是偷看啊，谁知道他会突然抬头！”
“那位一看就是公子哥，玩得挺花，算了，不关我们的事，今晚可以干票大的。”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抢银行。”
“可不就是银行么？”林三妹靠过来，眼睛放光，神神秘秘地咬耳朵，“告诉你啊，苏少来了，听说还带了个比他还豪的朋友，一大摊子人都在楼下喝呢。”
林青禾认真听着，简单“哦”了声，对着镜子化妆。
林三妹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工装，白衬衣黑裙子，要不是衬衣上黎强光电四个字，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卖保险的。
她嫌弃地调侃：“拜托你了，这么一身班味的来酒吧，也不怕人认出你么？”
“怕什么，我又不干坏事，卖个酒而已。”林青禾淡定地擦去多余的口红，继续描眉。
“说是这么说，可是毕竟这里……”林三妹在镜子里看她两眼，到底没继续说了，问起别的事，“给红红他们读书的钱够了吗？”
林青禾脸上浮出几分笑意：“应该差不多了吧，再干几天。”
“不够就说，我凑一点。”
林青禾转头看她：“不用，你不是攒钱买房子吗？”
“呵，也不差这一点，深城的房价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暴涨，我手头的钱以前还能买个十平米，现在估计……”林三妹伸出一根手指来，苦中作乐地摇头。
“能攒一点是一点吧，买不起大的，买个小的，我也给你凑一点。”林青禾转眼化好了妆，从背包里拿出衣服进了隔间。
“说的好像你不用钱似的，你用钱的地方更多，林家村的那些事，你全管了。”
“那有什么，我反正是他们养大的，他们当然都是我的亲人。”
“你以后不打算谈个恋爱，买个房子吗？那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没事，管一天是一天。”
林三妹盯着镜子补口红，又觉得粉底有点脱妆，转眼便从镜子里看见道白色靓影。
白色一字肩长裙，一点不露，唯一的心机在于腰间开的两个小窗，林青禾个子高，穿着长裙袅袅婷婷行过来，两侧白嫩的细腰若隐若现。
“不错呀！下了血本，你这身叫……”林三妹转头兴味盎然地盯着她，拽起成语，“应该叫欲拒还迎，让人欲罢不能啊。”
“有那么夸张吗？九十九的裙子！”林青禾咯咯地笑开。
林三妹被她的省钱能力折服，“这裙子九十九？你少说了个零吧。”
“真的了，昨天在夜市买的，说是外贸尾货。”
“切，哪有那么多尾货，不过质量不错。”林三妹摸了摸裙子，眼睛盯着她白的发光的肩膀，“啧啧，你这一字肩怎么练出来的？”
“天生天长。”
林三妹嫉妒得发狂，把她推着往外走，咬牙切齿地：“快走，赶紧去迷晕那些富二代，多喝几杯酒，今晚你多拿点提成。”
“借你吉言啊。”林青禾下意识瞟了眼长椅上，那对男女居然还在，女的换了个姿势，头枕在男人肩膀了。
“必须的，最好是哪位金主看对了眼，把你带走，以后你吃穿不愁。”
“……”声音这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别人的幽会。
林青禾无奈，以前林三妹这么说，她还反驳几句，被林三妹说装清高，现在听习惯也就笑笑，不想再去蹙她的眉头。
毕竟她们一个地方出来的，二十多年的姐妹情，有些话不要说得太难听。
“20号桌。”林三妹拉住她，“你看好了，苏子慕在那，他旁边坐的都是他圈子里的，我带你过去，你逮着他们喝就对了，酒……”
“我知道，酒卖最贵的。”
林三妹竖起大拇指，“醒目。”
“奇怪，怎么没看到苏子慕的朋友？”
“？”
“先别管，我们拿酒过去，见机行事！”
……
黎烨将苏子倩的头推开，懒懒地撩起眼皮，“差不多得了啊，自己回去。”
苏子倩娇嗔地摇着他手臂，“阿烨……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赌气回国，不是真的要分手。”
“呵，大小姐，我们分手一年了，不是一天。”
黎烨站起身，和她隔开一段距离，苏子倩要黏过来，被他抬手制止。
“站那，别动。”
他敛起笑，眉眼间的疏离感多了起来，苏子倩顿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看在你哥的份上，今天算给足你面子了，我大腿你也坐了，肩膀也靠了，别再跟着我。”
黎烨挽起袖口，倨傲地盯她两眼，不声不响地转身往外走。
最后回头再丢下一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子倩半步不敢动，眼里已经蓄满泪，看着黎烨消失在门后。
“啪”地一声，苏子倩把手机砸到门上。
黎烨回到场子中，远远看见大家喝得正嗨，有个白色身影拎着酒瓶满场飞，苏子慕的眼神一直黏在这女人身上。
他的视力很好，再往前走几步已经能看清那位白色裙子的女人的长相，愣了那么一秒就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就是那个白裙子女人。
有人落座，林青禾裙摆轻动，鼻尖闻到淡淡的薄荷清新男香，和这里的浓郁酒精味道极为不同。
很好闻。
她忍住回头的冲动，眼角余光里只有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以及整洁的裤脚。
是他？她心跳了那么一下。
“苏少，你不地道，我姐妹都干了，你这养鱼呢？”林三妹快贴到苏子慕身上喊，林青禾收回余光，淡淡瞥一眼三妹盯回自己的酒杯。
苏子慕笑得风流不羁：“哪能欺负小姑娘，我喝完。”
他仰头干了，林青禾醒目地给他加满酒，又举起杯子：“苏少好酒量，我初来乍到再敬你一杯。”
“对，对，对，敬酒三杯起，苗苗还差一杯。”林三妹起哄。
苏子慕乐呵呵地正要喝，黎烨突然闲闲地插话：“苗苗？”
他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存在感。
“苗苗？”
低磁的声线刮过她的耳廓，林青禾愣愣地回头和他对视，之前没看清的眼近在咫尺。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长而阔的眼型，褐色瞳仁深邃不见底。
他正看着她。
不，林青禾感觉是审视，居高临下地审视。
难不成他还在生气被打扰了？
她眉头只是蹙了一下，瞬间好脾气地点头：“你好，我是苗苗。”
在酒吧做推销员，名字就是个代号，林青禾第一天来的时候，经理告诉她最好别用真名，取个好听点的叠字名。
好记又可爱，客人最喜欢。
林三妹的名字是娇娇，她就用了自己的小名苗苗。
苏子慕看黎烨一个人回来了，心里明白几分，他妹妹和发小是彻底没戏了，于是挤到林青禾和黎烨中间。
“苗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黎烨，你先陪他喝两杯。”
林青禾有眼力劲地给倒酒，黎烨没吭声，只是盯着她倒酒。
苏子慕附到他耳边：“阿烨，给个面子。”
黎烨不是谁倒的酒都喝，是个难伺候的主。
苏子慕挤眉弄眼地，黎烨到底还是接过酒，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林青禾没任何迟疑地一饮而尽。
“黎总，该你了。”她倒举着杯子，微微笑着，“我喝完了，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这样的客人她不是第一次见，为了多卖点酒，该有的套路还是要按程序来。
客户第一次不喝，你劝多了，总会多喝一点。
“对啊，阿烨，你这一口也太少了。”苏子慕也推了推他。
黎烨没碰杯子，只是看着林青禾问：“苗苗？真名还是假名？”
苏子慕大写的尴尬：“你这人，来喝酒还是查户口啊？”
来酒吧喝酒，就找个乐子，谁管真假。
旁边也有人起哄。
“阿烨，你不会对小姑娘有兴趣吧？”
“问人家真名假名，肯定有企图。”
“苗苗，苗苗，你运气来了，阿烨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赶紧把身家十八代都交代了……”
也有两个女的诧异地盯着林青禾看，眼中神色透着不屑。
林三妹在她背后捏了把，眼里说着悄悄话“机会来了。”
“……”林青禾没怯场，给自己满杯，笑得风情万种，“黎总，我们玩个游戏吧，要是你赢了，我告诉你是真名还是假名啊。”
一阵爆笑。
“牛……”有人吹起口哨。
苏子慕瞪大眼，几乎崇拜地看着林青禾，这姑娘也太敢了。
这帮哥们里，黎烨是个特例，这人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可脾气很混。
他只和自己感兴趣的人喝酒，要是女孩，得入他的眼才行。
黎烨身体往后靠，抬手松开衬衣的两粒扣子，闲闲散散地靠着，头顶的暧昧光线把人照得矜贵风流。
林青禾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位看起来风流倜傥的黎总会不会被忽悠到。
有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位在想什么，她真猜不透。
狭路相逢勇者胜。
林青禾不想露怯，偏执地追着他的视线。
周围安静了几秒，苏子慕看得心里咯噔两声，他以前不常光顾云吧，最近因为苗苗才来。
可是苗苗这么看着黎烨，让他很心慌。
“苗苗，来，他不愿意喝就算了，体谅一下刚刚失恋的人。”苏子慕打哈哈。
林青禾好奇地想，他这样的人也能失恋？
他可长着一张永远都不会失恋的脸。
苏子慕倒了满满一杯喝掉。
林青禾看得懂场面，也懂识时务，没必要和难缠的客户纠结，和苏子慕喝起来。
苏子慕豪爽地开了几瓶皇家礼炮，林青禾心里算了算提成，喝得更加有干劲了，偶尔从余光里能感觉到一道审视探究的视线。
林青禾不以为意，逮着苏子慕薅羊毛。
“苏少，我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哪里醉了，还早的很，继续开，再，再开一瓶XO。”苏子慕舌头有点打结，满脸通红，走路都要飘，忽然一头栽到沙发椅上。
“……”林青禾看着差不多了，明天她还要上班，转头看向神清气爽的黎烨，“黎总，要不就到这？麻烦你送苏少回家？”
黎烨眼里情绪不明，“不是要玩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