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开年的医院各个科室都挺忙的,钟南的思绪也被工作占领了一大部分,今天更是忙的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快1点半的时候,他才有空下楼去买点吃的。

    往回走的路上,正巧在路过急诊科的时候碰到了向玮,一见他,向玮的表情就瞬间一变。

    两人对视住的那一眼里,向玮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四个字,“毫无进展”…

    没忍住,他直接开口质疑着:“咋,还没解决?…你会不会道歉啊?这都几天了?”

    “难道…你没给女生道过歉?”

    他的嫌弃和嘲笑太明显了,钟南无语至极,嘴角微微一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向电梯那个方向走去。

    向玮正好要去趟病理科那边,和他们科室顺路,立马就紧追了过去。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在,向玮不敢怎么放肆,刻意压低了声音:“…有这么难哄吗?”

    “都这么几天了…她还生气呢?”

    钟南眼眸微顿,却还是没说话,他那脸色说不上难看,也不能说无所谓,向玮有点摸不清楚,自顾自的暗自思量着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钟南遇见挺多事的,向玮清楚他这两天的情绪不是特别的好,见他这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即便在好奇,也自觉的闭了嘴,只随口问着他外婆的事:“哎对了…外婆的那个结节要手术吗?”

    这个话题才挑起了钟南丝丝的波澜:“没有…先按外婆的意思,暂时不做…观察三个月,看后面的复查情况再说。”

    钟南外婆的穿刺病理结果前天就出来了,暂时是良性的结果,但他们当地的医生还是建议把那个结节处理掉。

    也许是老年人的通病,外婆不是有点不愿意,是十分不愿意,拒绝的情绪非常强烈,钟南犹豫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去听听自家老师的意思。

    把结果和之前的报告拿给张主任看了看,她的提议是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有张主任的话在,钟南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后,也就答应了外婆不处理的要求。

    外婆这个事的好结果,算是这几天以来,唯一一件让钟南能有片刻轻松的事了。

    向玮点了下头,语气略微有点唏嘘的感慨着:“哎…老年人就是这样的…去年我外公那个心脏手术还不是,一家人轮流上去软磨硬泡才让他松口的,那还是因为他自己能察觉到身体出问题了…”

    “…咱们市人民医院的水平还是可以的,你也不用过于的紧张…至少这次的结果是好的嘛!”

    钟南淡淡的应了声,表情也轻微的松了一下,两人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电梯到了病理科的那层楼。

    向玮要下去前,飞快的想了两秒,最后还是伸手去拍了一下钟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孩子啊,这个给人道歉,尤其对方是女生的话,是一定不能要脸的…”

    “死乞白赖才是最好的办法!”

    钟南有点没反应过来,表情一愣,使劲的眨了两下眼睛后,默默的盯着向玮出去的背影出神。

    等电梯重新关上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点神来,想起向玮刚才说的话,他神情恍惚又复杂,有点相信,又有点质疑,死乞白赖吗?

    …能有用吗?

    到科室的时候,钟南边走,边掏出手机,他从头到尾的翻了翻自己这几天给梁沣发的那些“软话”,反复确认后,他终于有了个之前不曾有的答案。

    那就是…这几天的自己已经在死乞白赖了…

    都这样了,这…还要怎么更上一层楼的不要脸啊!?

    钟南有点无力又有点烦闷的想着…

    那天白天夜休的时候,他就已经前前后后的发了三次消息过去了,均没有回复,那个时候的钟南就已经慌的有点受不了。

    第二天,也就是前天,他早上一起来,本就没怎么睡好的脑子,下意识第一时间的就跑去看微信,当发现那个消息框里还是一片寂静时,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一大半…

    那几秒,他惶恐不安,失落无措的不行,心就像是在被针扎一样难受,他立马没忍住,又编辑了好几句话过去,而且一句比一句长,一句话比一句话说的直接和充满悔意。

    那些话里,有再次道歉的,有积极解释的,更有连连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那样了…

    可…梁沣依然没回,一句话都没有回,就像是她的微信里从来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他那些因为她而产生的焦躁、紧张、害怕,担心全都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毫无反应…

    那一整天,钟南整个人都闷的厉害,只要一空闲下来,脑子里就止不住的开始各种胡思乱想,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时无刻他都止不住的想要去看微信,想要点进那个微信里。

    有那么几次,他烦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信号或是网不好…

    焦虑苦闷的情绪如同一团乱麻般缠绕着他,那些负面的心情和想法一堆一堆的涌向他。

    到晚上,还是没有梁沣的一点点回应,钟南苦恼的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住的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在生气,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但…却一直没有个答案。

    毕竟他该道的谦,该解释的话,甚至连曾经的那些难堪的起因,自己都说了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再加上因为工作上的事,所以从前天晚上到今天这个时候,钟南没有在找一次梁沣了…

    他没有在找梁沣,之前就没回过他的梁沣,更加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他。

    两人的这种状态只会加重钟南心里的那些“阴影”…

    所以刚才…从头到尾都知道情况的向玮,才会一眼就察觉到他身上那些显而易见的无力和黯然失落。

    才会忍不住的询问,临走的时候也才会好心好意的给他“上课”…

    ……

    捧着手机,呆呆的看着她的微信,钟南脑子里想了一堆的东西,到最后,只剩下一股浓浓的无助…

    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在理我了吗??

    思绪走到这里,钟南瞬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样,眼神暗淡,心底也兴起了些…许久不见的退缩、自卑和怀疑。

    他整个人就是被什么晦气的东西包裹了一样,彻底的没了自信的光芒。

    这个时候是午休时间,学习室里也没有其他人,黄雯这会儿刚下手术,她一脸疲惫的走进学习室,恰好就看见了他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有点奇怪,以为是他工作上的问题,黄雯便好心的关心着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的不好?”

    “…是因为调你回来的事?难道呼吸科那边说你什么了?”

    张主任在二院还是有点关系的,她手上的规培生基本都是自己定转科计划,钟南也不例外。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等两天就该去轮呼吸内科了,一直要在外面轮完3个科室,等到6月考执医的时候在回科。

    但因为乳腺外科这两个月走了好几个老师出去进修,然后科室实习和进修的老师来的也不多,科室这段时间人手有点紧张,所以前两天黄雯就和他商量着想让他继续在科室轮一个月。

    科室都提出来了,他怎么好拒绝,所以3月份这一个月他还是待在了乳腺外科。

    一听她这话,钟南立刻就回过了神,立马给她解释着:“没…没有,陈老师没说什么。”

    黄雯一边应着,一边依旧疑着:“那就好…那你是遇见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

    钟南脸瞬间一僵,略微有点尴尬的一笑,轻微的敷衍着:“没,没怎么…可能是最近累到了,昨晚上又没休息好…”

    他这话黄雯不疑,最近乳腺外科确实比较忙,她也忍不住感概出了一堆抱怨的话,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片刻。

    黄雯正要离开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是科室群里的消息,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老师通知明天下午下班之后科室要开个院感例会。

    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在于黄雯看完这条消息后,随手点进了朋友圈,而梁沣刚刚那么巧的在这个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

    在然后就是,黄雯刚好刷到了她这条朋友圈。

    看着梁沣那条朋友圈里的内容,黄雯有了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她声音有点惊奇的嘀咕了一声:“咦?梁沣这是杀青了吗?…怎么在机场啊?”

    钟南无神又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了,他一秒就抬眸看了过去,声音带着轻微的慌意:“什么?师姐你说什么?”

    黄雯没察觉到他的不对,顺嘴回着:“哦,梁沣的朋友圈…我看她的定位是在Z市机场…”

    她后面的话,钟南没怎么注意听了,整个人的思绪和视线都被那条朋友圈吸引了。

    看着那句话和那个定位,钟南心底复杂难耐,没忍住,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即便只有一句话,即便只是几个字,但充满了他的踌躇和不安。

    ……

    他问的是:“…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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