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庙会（下）
“手……机？”修士一脸迷茫，“不知这个宝贝玄妙在何处啊？”
五号默默端着这方古怪物件，脑海中飞快措辞。他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但花飞飞不在他身旁，这个任务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干。
庙内，伞下。
一个举伞的白衣修士微微抬头，灵动的大眼睛悄悄瞥了五号一眼，旋即重新垂下眼皮。这个惊鸿一瞥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青铜面具。
高台上，五号开了口：
“我的东西，比他们的都强。”
“哪一方面？”修士还是摸不着头脑。
“每一方面。”
“狂妄！”
“放屁！”
“荒谬！”
没等修士开口，旁边的三个人就扯开了嗓子。他们为了升仙的资格，可谓倾其所有才搜罗了这些珍宝，如今这家伙一张嘴便口吐狂言，如何让人不恼？
“咳咳，神使面前，阁下可不要胡言。”修士咳嗽。
“第一個，镜子。”
五号举起物件，没等修士反应过来，只听得咔嚓一声，琉璃上光芒一闪，便多出了一副图画。
修士慌张的表情定格在画面里，每一处细节，就连眼角的细小皱纹，都和现实别无二致。
“这……本以为照影便是镜子的极致了，这宝贝竟然还能留影？”修士震惊非常，“留影于镜内，形影之细致胜过国手名画，果然是奇宝……只是，彩云镜能布云雾于人像外，‘手机’相比之下还是缺了些意蕴……”
“可以的。”
五号指头一点，画面顿时一变。
缥缈的云雾，茂盛的丛林，繁华的街市……一个个背景围绕着人像迅速切换，似乎整个世界都包含在了这一块小小的琉璃中，修士的眼睛越睁越大。
“高下立判。”
他由衷一声赞叹。
“第二个，灯光。”
五号又轻轻一点，琉璃前端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看不着任何火苗，光亮却分外耀眼。
“拿一盆水。”
很快，修士便端了一盆水上来。
扑通一声，五号将手机直接丢进水盆。手机沉入盆底，光亮却没有一点变化，甚至经过液体折射，还更亮了些许，好似燃烧在水底的火焰。
五号抬起头，默默看向渔民。
“……”
正好这时候，修士也将灯盏送了回来。
渔民看了看自家祖孙三代攒下的灯盏，终究是舍不得，颓然低头。
五号捞回手机，抖掉水滴。
“第三个，音乐。”
陈掌柜眉毛抖了抖，“我就不信，这东西又没长嘴，难不成还能唱歌……”
话没说完。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一阵稚嫩童声飘了出来。
不同于妙音鸟模拟人言的叫声，这是真实的人声，吐字清晰，音调悦耳。
五号手指连点，歌曲不断切换，一会儿，是“葫芦娃，葫芦娃~”，一会儿，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没多久便切了十几首歌，像是把全天下各种风格的乐人都收纳进了这方小小琉璃里。
陈掌柜脸色灰败。
“如此奇珍异宝，称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阁下肯将这宝贝献给神使，虔诚之心令人敬佩。”() ()
年长修士行了一礼。
说话间，另外几个修士上来，将所有珍宝一并取走。众人反应不一，吴员外已经心知肚明自己没什么希望了，颤抖着嘴唇抬了抬手，似乎很想拽住那面镜子。
“吴员外！虔诚向道，切莫功利！”
年长修士有所注意，立刻拔高了嗓音。
吴员外手掌一缩，浑身肥肉吓得一阵哆嗦，低下头去，心里一阵后怕。
毕竟，献宝礼献宝礼，不是交易，而是贡献，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敬天的礼仪。丰州人向神明贡献珍宝，就像农民供牲畜祈雨，皇帝献五谷祭天……既然已经献了出去，不论升仙与否，凡人哪里有往回要的资格？又哪里有往回要的胆子？
庙会办了十年，献宝礼也办了十次。十年间，有十个幸运儿羽化升仙，又有多少人为了争夺这一个机会，白白耗尽万贯家产，一夜赤贫？光吴员外知道的，便曾有好几个倒霉蛋，不仅花光了祖辈积攒的家产，还借了高利贷，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宝贝，最终却落了选，被逼得投了河……
即便如此，也从没有人敢向丰庙索回宝贝。这是悖逆神使的亵渎之举，再厚的家财，再高的身价，也顶不住这一顶压死人的大帽子。
“这件宝贝，阁下是从哪里得到的？”
另一端，年长修士正试图攀谈。
五号完全不搭理他，目光默默投向高台之外，在人群中反复搜索着什么。
时间点滴流逝，直到一声钟响。
庙内，青铜面具抬起一根洁白手指，朝着五号遥遥一点。
“结果出来了！”
“羽化成仙！羽化成仙!”
信众们纷纷下拜，异口同声。
“恭喜道友。”
修士笑容灿烂，朝着五号大声贺喜。
“神使看中了道友的诚心，今日，你便可以跟随神使飞升天界，位列神庙仙班。今年的祭天金人，也将为道友而塑，从此永享香火……”
他滔滔不绝，五号却没有半点反应。
莫非是过于激动，直接傻了？年长修士口干舌燥，只当对方被惊喜砸了个头晕脑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道友，请入庙吧。”
一道道炽热眼神投了过来，一张张脸庞泛着艳羡。似乎在此时此刻，整个丰州城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但，五号一动不动。
“道友可是想和亲朋好友告别？”
修士眨了眨眼，善解人意地说道，“人之常情，我们也理解。但切不可让神使久等……”
五号依旧沉默不语。人群渐渐止住了喧哗，疑惑的阴云开始笼罩。
这时候，人群当中闪过一抹花白鬓角。
五号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不起眼的惊鸿一瞥，古井般的眼神终于微微一闪。
“且慢！”
突兀一声暴喝。
全副武装，披甲佩刀的徐朝兴带着几个衙役冲上高台，扶了扶官帽，当头便是一声喝问：
“东西呢？”
“什么东西？”年长修士茫然。
“首级……哦，手机。”
徐朝兴义正严辞，
“那是昨夜失窃的重宝，属于赃物。按大魏官律，赃物理应由我法曹保管！”
五号默默端着这方古怪物件，脑海中飞快措辞。他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但花飞飞不在他身旁，这个任务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干。
庙内，伞下。
一个举伞的白衣修士微微抬头，灵动的大眼睛悄悄瞥了五号一眼，旋即重新垂下眼皮。这个惊鸿一瞥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青铜面具。
高台上，五号开了口：
“我的东西，比他们的都强。”
“哪一方面？”修士还是摸不着头脑。
“每一方面。”
“狂妄！”
“放屁！”
“荒谬！”
没等修士开口，旁边的三个人就扯开了嗓子。他们为了升仙的资格，可谓倾其所有才搜罗了这些珍宝，如今这家伙一张嘴便口吐狂言，如何让人不恼？
“咳咳，神使面前，阁下可不要胡言。”修士咳嗽。
“第一個，镜子。”
五号举起物件，没等修士反应过来，只听得咔嚓一声，琉璃上光芒一闪，便多出了一副图画。
修士慌张的表情定格在画面里，每一处细节，就连眼角的细小皱纹，都和现实别无二致。
“这……本以为照影便是镜子的极致了，这宝贝竟然还能留影？”修士震惊非常，“留影于镜内，形影之细致胜过国手名画，果然是奇宝……只是，彩云镜能布云雾于人像外，‘手机’相比之下还是缺了些意蕴……”
“可以的。”
五号指头一点，画面顿时一变。
缥缈的云雾，茂盛的丛林，繁华的街市……一个个背景围绕着人像迅速切换，似乎整个世界都包含在了这一块小小的琉璃中，修士的眼睛越睁越大。
“高下立判。”
他由衷一声赞叹。
“第二个，灯光。”
五号又轻轻一点，琉璃前端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看不着任何火苗，光亮却分外耀眼。
“拿一盆水。”
很快，修士便端了一盆水上来。
扑通一声，五号将手机直接丢进水盆。手机沉入盆底，光亮却没有一点变化，甚至经过液体折射，还更亮了些许，好似燃烧在水底的火焰。
五号抬起头，默默看向渔民。
“……”
正好这时候，修士也将灯盏送了回来。
渔民看了看自家祖孙三代攒下的灯盏，终究是舍不得，颓然低头。
五号捞回手机，抖掉水滴。
“第三个，音乐。”
陈掌柜眉毛抖了抖，“我就不信，这东西又没长嘴，难不成还能唱歌……”
话没说完。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一阵稚嫩童声飘了出来。
不同于妙音鸟模拟人言的叫声，这是真实的人声，吐字清晰，音调悦耳。
五号手指连点，歌曲不断切换，一会儿，是“葫芦娃，葫芦娃~”，一会儿，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没多久便切了十几首歌，像是把全天下各种风格的乐人都收纳进了这方小小琉璃里。
陈掌柜脸色灰败。
“如此奇珍异宝，称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阁下肯将这宝贝献给神使，虔诚之心令人敬佩。”() ()
年长修士行了一礼。
说话间，另外几个修士上来，将所有珍宝一并取走。众人反应不一，吴员外已经心知肚明自己没什么希望了，颤抖着嘴唇抬了抬手，似乎很想拽住那面镜子。
“吴员外！虔诚向道，切莫功利！”
年长修士有所注意，立刻拔高了嗓音。
吴员外手掌一缩，浑身肥肉吓得一阵哆嗦，低下头去，心里一阵后怕。
毕竟，献宝礼献宝礼，不是交易，而是贡献，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敬天的礼仪。丰州人向神明贡献珍宝，就像农民供牲畜祈雨，皇帝献五谷祭天……既然已经献了出去，不论升仙与否，凡人哪里有往回要的资格？又哪里有往回要的胆子？
庙会办了十年，献宝礼也办了十次。十年间，有十个幸运儿羽化升仙，又有多少人为了争夺这一个机会，白白耗尽万贯家产，一夜赤贫？光吴员外知道的，便曾有好几个倒霉蛋，不仅花光了祖辈积攒的家产，还借了高利贷，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宝贝，最终却落了选，被逼得投了河……
即便如此，也从没有人敢向丰庙索回宝贝。这是悖逆神使的亵渎之举，再厚的家财，再高的身价，也顶不住这一顶压死人的大帽子。
“这件宝贝，阁下是从哪里得到的？”
另一端，年长修士正试图攀谈。
五号完全不搭理他，目光默默投向高台之外，在人群中反复搜索着什么。
时间点滴流逝，直到一声钟响。
庙内，青铜面具抬起一根洁白手指，朝着五号遥遥一点。
“结果出来了！”
“羽化成仙！羽化成仙!”
信众们纷纷下拜，异口同声。
“恭喜道友。”
修士笑容灿烂，朝着五号大声贺喜。
“神使看中了道友的诚心，今日，你便可以跟随神使飞升天界，位列神庙仙班。今年的祭天金人，也将为道友而塑，从此永享香火……”
他滔滔不绝，五号却没有半点反应。
莫非是过于激动，直接傻了？年长修士口干舌燥，只当对方被惊喜砸了个头晕脑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道友，请入庙吧。”
一道道炽热眼神投了过来，一张张脸庞泛着艳羡。似乎在此时此刻，整个丰州城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但，五号一动不动。
“道友可是想和亲朋好友告别？”
修士眨了眨眼，善解人意地说道，“人之常情，我们也理解。但切不可让神使久等……”
五号依旧沉默不语。人群渐渐止住了喧哗，疑惑的阴云开始笼罩。
这时候，人群当中闪过一抹花白鬓角。
五号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不起眼的惊鸿一瞥，古井般的眼神终于微微一闪。
“且慢！”
突兀一声暴喝。
全副武装，披甲佩刀的徐朝兴带着几个衙役冲上高台，扶了扶官帽，当头便是一声喝问：
“东西呢？”
“什么东西？”年长修士茫然。
“首级……哦，手机。”
徐朝兴义正严辞，
“那是昨夜失窃的重宝，属于赃物。按大魏官律，赃物理应由我法曹保管！”